辨證奇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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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證奇聞

作者 陳士鐸 朝代 清 底本 清乾隆癸未28年刊本(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掃描本

卷一

傷寒

冬月傷寒,發熱頭痛,汗出口渴,人謂太陽證,誰知太陽已趨陽明。 若徒用乾葛湯治陽明,則頭痛不能除;若徒用麻黃湯治太陽,則汗不能止,口渴不能解,勢必變症多端。 法宜正治陽明,兼治少陽。 蓋邪入陽明,留於太陽者,不過餘邪,治太陽反傷太陽矣。 故太陽不必治,宜正治陽明。 蓋陽明多氣多血,邪足恣其凶橫,如賊入通都大邑,其搶掠之勢,較窮鄉僻壤自不同,所得之物,足以供其跳梁。 故邪入陽明,挾其腑之氣血,炎氛烈焰,往往然也,豈可以輕小之劑望其解散,必須大劑涼藥始可祛除其橫暴。 用:石膏一兩,知母二錢,麥冬二兩,竹葉二百片,茯苓、人參三錢,甘草、柴胡、梔子一錢。 一劑頭痛除,二劑身熱退,汗止,口不渴。 此即白虎湯變方。 用石膏、知母泄陽明火邪;柴胡、梔子斷少陽路徑;妙在用麥冬至二兩,以清補肺氣,使火邪不上逼;更妙用茯苓引火下趨膀胱,從小便出,太陽餘邪盡隨外泄。 至於人參、甘草、竹葉,取其調和藏腑,所謂攻補兼施也。 或懼前方太重,則 清肅湯 亦可,兼載以備選用。 石膏五錢,麥冬一兩,知母、甘草、人參、柴胡、梔子各一錢,獨活、半夏五分。 [批]集中未注煎法者,俱系水煎服,各卷仿此。 冬月傷寒,發熱口苦,頭痛,不欲飲食,腹中時痛,人謂太陽症,誰知是少陽症乎。 傷寒未有不從太陽入者。 由太陽入陽明,由陽明入少陽者,傳經次第也。 何以初入太陽,即越陽明而入少陽? 人謂隔經之傳,孰知不然。 蓋少陽乃膽經,膽屬木,木最惡金,肺屬金,主皮毛,風邪之來,肺金先受,肺欺膽木之虛,即移邪於少陽。 故太陽往往多兼少陽同病者,此耳。 然此症乃二經同感,非傳經之症。 治法似亦宜兼二經同治,而又不然,單治少陽,太陽之病自愈。 方用:柴胡二錢,白芍五錢,甘草、陳皮一錢,黃芩、神麯一錢,白朮、茯苓三錢。 一劑熱止,二劑腹不痛,頭不疼,口亦不苦。 此即逍遙散之變方,何治傷寒如此之神? 不知病在半表裡,逍遙解散實邪,表裡之邪既解,太陽膀胱之邪何能獨留。 況方中原有白朮、茯苓三錢以利腰臍,通膀胱之氣乎? 余所以止加神麯、黃芩,少解胃火、和脾氣,諸症所以盡除。 此用 舒經湯 亦佳。 薄荷、白朮二錢,白芍、茯苓五錢,甘草八分,黃芩一錢,桂枝三錢 冬月傷寒,發熱口渴,譫語,時發厥,人謂熱深厥亦深,疑厥陰症,誰知太陰症乎。 夫太陰土與陽明胃相表裡,表熱里亦熱,此胃邪移於脾經也,此症最危。 蓋人以脾胃為主,脾胃盡為火邪所爍,腎水有不熬干乎? 宜急救脾胃。 然救脾而胃火愈熾,救胃而脾土立崩,此中消息最難,然終何以救? 必速救腎水之枯。 玄參三兩,甘菊、熟地一兩,麥冬二兩,芡實五錢。 名 救枯丹 。 用玄參以散脾胃浮游火,甘菊以消胃邪,麥冬以滋腎液,熟地以生腎水,庶幾滂沱大雨自天而降,大地焦枯立時優渥,何旱魃之慮哉。 又恐過於汪洋,加芡實以健土,又仍是腎經藥,則脾腎相宜,得其灌溉之功,絕無侵凌之患,此立方之所以神也。 故一劑譫定,再劑渴除,三劑厥止身涼。 此症用 清土散 亦效。 石膏、麥冬、生地各一兩,甘草一錢,銀花五錢,白朮三錢。 冬月傷寒,大汗而熱未解,腹又痛不可按,人謂邪發在外未盡,內結腹中,陽症變陰之候,余以為不然。 傷寒汗大出,邪必隨出,宜無邪在中,何又腹痛? 此乃陽氣盡亡,陰亦盡泄,腹中無陰相養,有似邪之內結作痛,此陰陽兩亡急症。 夫痛可按為虛,不可按為實,何以此不可按又謂虛? 不知陰陽兩亡,正在將絕,不按痛且難忍,況按又傷腸胃,安得不重增其苦,所以不可按也。 此急症,不可緩,用 急救陰陽湯 。 人參、白朮、熟地二兩,當歸、甘草三錢,黃耆三兩。 一劑腹痛止,身熱解,汗盡止。 方用參、耆補氣,使陽回於陰內;歸、地補血,使陰攝於陽中;朮、草和脾胃而通腰臍,使陰陽歸於氣海、關元,則亡者不亡,絕者不絕。 倘認是陽症變陰,純用溫熱,加肉桂、薑、附,雖能回陽於頃刻,然內無陰氣,陽回陰不能攝,亦旋得而旋失。 用 救亡湯 亦效。 人參、當歸、熟地各一兩,甘草二錢,熟附一片。 [批]後方更穩。 冬月傷寒,大汗熱解,腹微痛,腰不可俯仰,人謂邪在腎經,欲用 稀薟丸 加防己,不知此乃發汗亡陽,陽虛陰不能濟也。 陰陽互為其根,無陽陰不生,無陰陽不化,此症汗泄過多,陽氣無幾,陰又自顧不遑,不敢引陽入室,陽無所歸,故行於腹,孤陽無主而作痛;腎中之陰,因陽氣不歸,孤陰無伴,不敢上行於河車之路,故腰不可俯仰。 用 引陽湯 :杜仲、甘草一錢,山藥五錢,茯苓二錢,芡實、人參三錢,肉桂三分,白朮五錢,一劑腹痛止,二劑腰痛輕;三劑俯仰自適。 方妙在助陽氣不去助陰。 蓋陰之所以杜陽者,欺陽衰也。 譬之夫婦好合,豈忍永絕良人。 因夫不慎,外侮相爭,焦頭爛額,狼狽逃回,因羞變怒,杜絕不許入房。 倘夫得良朋之益,捆載而歸,見金多有不變色者乎? 知必開門迎笑,所以助陽兼助陰者,此耳。 倘用豨薟、防己,重損陰陽,則夫貧婦貧,彼此成仇,終身反目。 濟陽湯 亦可。 杜仲二錢,山藥一兩,甘草、故紙一錢,人參、白朮五錢。 [批]加故紙甚當。 冬月傷寒,大汗,氣喘不能息,面如硃紅,口不能言,呼水自救,人為熱極,欲用白虎解陽明火,而不知此乃戴陽症,上熱下寒,若用白虎,雖多加人參,下喉即亡。 用 八味地黃湯 半斤,煎湯,恣其渴飲,必熟睡半日,醒來汗必止,氣必不喘,面必清白,口不渴。 此原不必汗而汗,必致大汗。 汗既大出,陽邪盡泄,陽盡散,陰亦隨之上升,欲盡從咽喉外越。 以皮毛出汗,陰氣奔騰,不得盡隨汗泄,故直趨咽喉大路,不可止抑。 陰既上升,陽又外泄,不能引陽回氣源源,陽亦隨陰而上,陰氣逼之不可下,故氣喘不能息。 且陽在上,火亦在上者,勢也。 況陰盡上升,則腎宮寒極,下既無火,上火不歸源,故面赤。 上火不散,口亦渴,呼水自救者,救咽喉熱,非救腸胃熱。 實熱多成於胃火,胃熱必號咷狂呼,今雖喘,形症尚寧,口欲言而不得,非虛熱而何? 此真上假熱下真寒。 八味湯妙在補水仍補火,下喉,火得水而解,入胃,水得火而寧,調和上下,灌溉肺腎,實有妙用。 夫發汗亡陽,本是傷氣,何以治腎而能奏功? 不知亡陽症內無津液,致內火沸騰,大補真陰,胃得之而息焰。 胃火息,腎之關門閉矣。 腎關閉,胃土氣自生。 胃氣生,肺氣不因而得養乎。 肺氣生,清肅之令行,母呼子歸,同氣相招,勢必下引腎經,自歸子舍。 腎氣既歸,而腎中又有溫和春色以相熏,汪洋春水以相育,則火得水生,水得火悅,故奏功。 返火湯 亦神。 熟地三兩,肉桂三錢,棗皮一兩。 冬月傷寒,發厥,面青手冷,兩足又熱。 人謂直中陰寒,宜理中湯。 不知此乃肝氣抑鬱不散,風邪在半表裡,若用理中,必發狂死。 夫直中陰寒,未有不從足先冷者,今足既熱,非直中肝經明矣。 邪既不在肝,似不可徑治肝。 然邪雖不在肝經內,未嘗不在肝經外。 邪在門外,與主何與,而現發厥、面青、手冷? 不知震鄰之恐,猶而警惕,豈賊在門外,主人有不張惶者乎。 勢必執槍刀思禦侮。 此時而能登高號召,勸諭高呼,賊知內有防護,外恐有應援,自易解散。 倘用理中,是以火攻殺賊,賊未擒,房舍先焚,賊且乘火突入,殺主而去。 法用 小柴胡湯 加減,以散半表裡之邪,肝氣自安,外邪化為烏有。 柴胡二錢,白芍五錢,甘草、黃芩、半夏一錢,當歸錢半。 一劑手溫,再劑厥止身熱,面青自愈。 冬月傷寒,身熱,汗自出,惡寒不惡熱。 人謂陽明之症,欲用石膏湯,不知非陽明也。 汗出似陽明,然陽明未有不惡熱者。 今不惡熱而惡寒,此陽氣甚虛,邪欲出不出,內熱已解,內寒未散,必因誤汗所致。 用 補中湯 :人參、黃耆三錢,白朮、當歸二錢,柴胡、甘草、陳皮一錢,升麻四錢,桂枝五分。 一劑汗止身涼,寒亦不惡。 補中湯東垣用治內傷,實有神功,不見譏長沙張使君乎? 不知傷寒亦有內傷,不可拘於傷寒,不思治變症之方。 況症因誤汗而成,汗已出,邪存於經絡者必淺,即畏寒,寒邪亦不重,是外感而兼內傷。 此方補正有祛邪,故兼用成功,況又加桂枝散寒乎。 倘作陽明症,用白虎,少投石膏,鮮不變虛寒而死。 溫正湯 亦可。 人參、當歸五錢,黃耆一兩,柴胡、神麯一錢,甘草五分,桂枝三分 冬月傷寒,身熱五六日不解,譫語聲低,口渴,小便自利,欲臥。 人謂陽明餘熱未解,余謂不然。 夫譫語雖屬胃熱,然聲必高,拂意必怒,今譫語低聲,非胃熱。 既非胃熱,何口渴欲飲水自救耶? 然口渴飲水,水不能化痰上湧,直奔膀胱,小便自利,其非胃熱又明矣。 陽明火盛多發狂,今欲臥,豈是胃熱。 但非胃熱,何譫語、口渴不解至五六日耶? 不知此乃心虛症,心虛神不守舍而譫語,火起心包而口渴。 心與小腸相表裡,水入心,心即移水於小腸而小便自利。 用 清熱散 :茯苓五錢,麥冬一兩,丹皮二錢,柴胡一錢,甘草五分。 一劑譫止,二劑渴除熱解。 用麥冬補心,茯苓分消火熱,柴胡、丹皮、甘草和解邪氣。 心氣足,邪不能侵,盡從小腸以泄,中心寧靜,津液自生,故渴除,腎氣上交於心,精神自長,不思臥。 倘疑胃熱而用白虎,鮮不敗衄。 涼解湯 亦可。 茯神三錢,玄參一兩,柴胡一錢,甘草二分,砂仁二錢,麥冬五錢 冬月傷寒五六日,往來寒熱,胸脅痞滿,或嘔吐,或渴或不渴,或煩或不煩,人謂少陽症,宜小柴胡和之。 小柴胡,少陽藥,少陽居表裡之間,邪入而並於陰則寒,邪出而並於陽則熱,故痰結於胸而苦滿,欲吐不吐,欲渴不渴,煩悶生。 用之自易奏功,然不可常用,何也? 蓋少陽膽木,最喜水,其次喜風。 柴胡風藥,得之解慍,然日以風藥投之,枝葉條達,終必乾燥,一旦大雨則鬱郁蔥蔥,其扶疏青翠為何如耶。 故用柴胡湯後,必須補水。 用 濟生湯 :熟地、玄參五錢,麥冬、白芍三錢,棗皮一錢,山藥、茯苓二錢,柴胡五分,神麯三分,竹葉一團。 一劑煩悶除,再劑寒熱止,三劑愈。 方多直補腎水,直補其膽木之源,則膽汁不枯,足以禦侮。 況加柴胡,仍散半表裡之邪,安得不收功速乎。 倘疑傷寒後不宜純用補腎藥,恐胃氣有傷,難以消化。 不知少陽之症,由太陽、陽明傳來,火燥水涸,不但邪逼膽汁,半致熬干,五藏六府盡多火爍,是各經無不喜盼霖雨,非惟少陽膽木喜水也。 補水之藥。 又何有停隔哉。 和隔散 亦妙。 柴胡一錢,白芍一兩,生地五錢,玄參三錢,麥冬、茯苓二錢,竹茹一團、芥子一錢,水煎。 冬月傷寒,發熱至六七日,晝則了了,夜則譫語,如見鬼狀,按腹痛欲死。 人謂熱入血室,然不止此。 雖因經水適來,感寒而血結,故成瘧狀。 然未傷寒前,有食未化,血包其食而為瘧母。 論理小柴故為正治,然此湯止能解熱,使熱散於血室中,不能化食,使食消於血塊內。 一方最神,治熱入血室正相宜。 用 兩消丹 :柴胡、炒梔仁二錢,丹皮、白芍五錢,鱉甲、當歸三錢,楂肉、甘草一錢,枳殼五分,桃仁十粒。 一劑痛輕,二劑鬼去,譫語止,腹安,杳無寒熱。 此方既和表裡,血室之熱自解。 妙在用鱉甲直攻血塊內,以消宿食,所謂直搗中堅,虐母何有而作祟乎。 服吾藥,實可作無鬼論。 清白散 亦妙。 丹皮、當歸、茯苓三錢,柴胡、前胡、青皮、炒梔仁二錢,白芍一兩,白朮五錢,人參、半夏、甘草一錢。 冬月傷寒,項背強𠘧𠘧,汗出惡風,服桂枝加葛根湯不愈,人謂太陽陽明合病,舍前方無藥治。 不知太陽邪既入陽明,自宜專治陽明,不必又顧太陽。 況葛根湯仍用桂枝以祛太陽邪,是太陽邪輕,陽明邪重。 方用 竹葉石膏湯 以泄陽明火,前症自愈。 但不必重用石膏。 石膏、麥冬三錢,知母八分,半夏、甘草二錢,竹葉五十片。 一劑汗止,再劑項背強𠘧𠘧盡去,風亦不畏。 倘仍用前方,病雖愈,消爍津液必多。 予更示方法使治傷寒者宜思變計,而不可死於古人文內。 清胃湯 亦佳。 玄參、生地五錢,知母二錢,半夏一錢,甘草五分。 冬月傷寒,頭痛𠘧𠘧,下利。 頭痛,太陽症;𠘧𠘧,陽明症。 二經合病無疑,似宜兩解,然不可兩治,以其下利耳。 陽明胃土,今挾胃中水穀下奔,其勢欲驅邪而盡入於陰經,若不專治陽明,急止其利,則陽變為陰,熱變為寒,害不可言。 方用 解合湯 :葛根二錢,茯苓五錢,桂枝三分。 一劑利止,二劑頭痛𠘧𠘧愈。 蓋葛根乃太陽、陽明聖藥,況加桂枝,足散太陽之邪,茯苓不獨分消水勢,得桂枝且能直趨膀胱。 夫膀胱,太陽本宮,得茯苓淡泄,葛根亦隨之同行,祛逐其邪盡從小便出,小便利,大便自止。 此不止利正所以止利,不泄陽明正所以泄陽明,兩解之巧,無過於此。 葛根桂枝加人參大妙。 葛根三錢,桂枝五分,人參一錢。 冬月傷寒,六七日後頭疼目痛,寒熱不已。 此三陽合病,法不可合三陽統治。 然治何經,三陽之邪盡散? 邪之來者,太陽;邪之去者,少陽。 欲去者使歸,來者使去,必須調胃氣。 胃氣一生,陽明之邪自孤,勢必太陽、少陽之邪盡趨陽明以相援,可因其眾而使散。 如賊散四方,擒巢甚難,誘其蟻會一城,合圍守困,一舉受縛。 用 破合湯 :白芍、石膏、粉葛、茯苓三錢,柴胡、陳皮、甘草一錢。 方治陽明十七,治太陽十一,治少陽十二,雖三經同治,實專治陽明。 故一劑目愈,再劑頭痛除,三劑寒熱解。 皆胃氣得生,故奏功速。 倘不治陽明,惟治少陽,損傷胃氣,少陽且引二經之邪盡遁陰經,反成變症。 和陽湯 亦妙。 石膏五錢、葛根、白芍二錢,麻黃三分,柴胡、甘草一錢,花粉五分。 冬月傷寒五六日,吐泄後又大汗,氣喘不得臥,發厥,此因誤汗,人謂壞症,不可治。 大汗後宜身熱盡解,今熱不退,現此惡症,誠壞症也。 欲於不可治中施治,庶幾於不宜汗中救其失汗。 傷寒至吐泄後,上下之邪必散,熱未解者,邪在中焦也。 理宜當時用柴胡湯和解,自然熱退身涼,無如誤汗何。 誤汗,熱仍不退,身仍不涼,邪仍在中焦。 此時用前方則虛虛,不死何待? 必大補中氣,使汗出亡陽仍歸腠理,少加柴胡以和解,則轉敗為攻,實有妙用。 救汗,用 救汗回陽湯 :人參三兩、當歸二兩,柴胡一錢,白芍一兩,陳皮五分,甘草一錢,冬麥五錢。 一劑汗收,再劑喘定,三劑厥不作。 去柴胡,將此方減十之六,漸漸調理,此救壞症一法也。 人見人參多用,未必不驚,不知陽已盡亡,非多用參,何以能回。 恐參回陽不能回陰,故又佐當歸助參奏功。 至於多用白芍、麥冬,恐參、歸勇猛,使調和藏府,二經不相戰克,陽回陰中,陰攝陽內,聽柴胡解紛,有水乳之合也,何必以多用參、歸為慮哉。 救敗散 亦妙。 當歸、麥冬、人參一兩、白芍五錢,柴胡、甘草五分,北五味五粒,神麯三分。 冬月傷寒,汗吐後加大下,身熱如火,發厥,氣息奄奄欲死,人謂壞症,然亦有可救者,其誤下也。 夫誤下必損胃氣,未必不增風寒之勢。 必須救脾胃又不助邪,乃為得。 方用 援下回生丹 :人參、茯苓五錢,白朮一兩,柴胡五分,甘草、赤石脂一錢。 水煎調服。 一劑泄止厥定,再劑身熱解,思飲食。 此時止可少與米湯,漸加米粒。 若驟用飲食,必變結胸,斷難救。 同是壞症,何前多用參,此條少用? 蓋大汗亡陽,勢甚急;大下亡陰,勢少緩。 亡陽者,陽盡散;亡陰者,陰難盡。 亡陽,遍身之陽皆泄,非多用參不能挽回於頃刻;亡陰,脾胃之陰盡而後及於腎,故少用參即救死於須臾。 方妙參、術以固脾、胃、腎,茯苓分消水濕,柴胡、甘草以調和於邪正之內,赤石脂收澀其散亡之陰、此又救壞症法也。 定亂湯 亦神。 人參、山藥一兩,茯苓、薏仁五錢,甘草、黃連五分,陳皮、神麯三分,砂仁一粒。 冬月傷寒,汗下後又加大吐,吐後遂嘔逆飽悶,胸中痞滿,時時發厥,昏暈欲死,譫語見鬼,且知人出入,此亦壞症也。 然因誤吐以成,於誤吐後思安吐之方,舍 轉氣救吐湯 不可。 方用:人參一兩,旋覆花、石脂末一錢,茯神五錢。 一劑氣逆轉。 另用 招魂湯 。 麥冬、人參、茯苓、山藥、芡實三錢,陳皮、神麯三分,柴胡一錢,白芍五錢。 一劑身涼,神魄寧,前症盡愈。 汗下後身熱未解者,邪在半表裡,宜和解,乃不用,而妄吐,邪隨氣湧。 氣升下降者,汗下後元氣大虛,又加大吐,五藏反覆。 自然氣逆不能順,氣既逆,嘔吐何能遽止。 胸中無物而作虛滿、虛痞,神不守舍,隨吐越出,故陰陽人鬼盡見。 似宜追魄招魂為急,何必先轉氣? 蓋氣不轉,則神魄終不能回,所以必先轉氣,氣順而神歸也。 況轉氣仍佐定神之品,安得不奏功如響? 至後反用招魂者,非神魄用此招,蓋氣虛極,用藥順之,苟非和平之劑調之,未必不仍變為逆。 招魂湯健脾理胃,土氣既生,安魄定魂,神自長處於心宮。 然則招魂湯亦養神湯也,此又救壞症一法也。 救逆湯 亦可。 人參二兩,白芍、茯苓各一兩,故紙、附子一錢,麥冬五錢,牛膝二錢。 冬月傷寒,目不見人,自利不止,此亦壞症。 此乃誤汗下,一誤再誤,較前三條更重,本不治。 內有生機者,以胃未經吐,胃氣且未傷,扶胃氣以回陽,助胃氣以生陰,未必非可救。 方用 漸生湯 :人參三錢,白芍、黃耆、白朮五錢,茯苓、山藥、芡實一兩,甘草一錢,砂仁三粒。 一劑目見,二劑利止,三劑身涼體輕。 方妙在緩調胃氣,胃氣生,臟府俱有生氣。 陰陽衰者,生其陰陽。 夫衰與絕不同,壞症乃陰陽絕,非衰也。 衰易生,絕難救。 不知一線未絕,仍是生氣,非壞極。 此正在欲絕未絕,故用參、苓、耆、術,得以回春。 倘陰陽已絕,安能續乎? 此又救壞症一法。 冬月傷寒,誤吐,誤汗,誤下,身熱未退,死症俱現,人謂必死。 法在不救,吾再傳一方,名 追魂丹 。 人參、山藥、生棗仁一兩,茯神五錢,附子一分,甘草一錢。 一劑,或大便,或汗吐,三症止一,便有生機。 蓋陰陽未絕,得一相接,自能相生。 如星星之火,引之可以焚山。 誤吐,誤下,誤汗,陰陽未絕,因其誤而亡耳。 陰陽之根自在,故得一相引,生意勃然。 服之大便止,腎陰未絕;吐止,胃陽未絕;汗止,臟府之陰與陽未絕,何不可生。 倘三不一應,是陰陽已絕,無方可救。 或問方中純回陰、回陽之藥,絕不顧邪者,豈無邪可散乎? 使無邪,宜熱盡退,何又熱如故? 嗟乎!經汗吐下後,何邪在身? 熱未退者,因陰陽之虛耳,使早用補劑,何至如此。 故只大補其陰陽,陰陽回,已無餘事。 若顧邪用解紛之藥,又安能回陰陽。 冬月傷寒八九日,腹痛,下利便膿血,喉痛,心內時煩,本少陰症,治法不可純治少陰,然舍少陰必生他症。 使治便膿,用桃花湯,則心煩不宜;治喉痛,用桔梗湯。 則腹痛不宜。 我謂二方未嘗不可選用。 酌定一方,名 草花湯 :甘草、赤石脂二錢,糯米一撮。 一劑腹痛除,二劑喉痛止,三劑利愈煩安。 蓋少陰症,脾氣拂亂也,故走下便膿血,奔上傷咽喉,今用甘草和緩之,則少陰之火不上,後以赤石脂固滑。 又糯米之甘以益中氣,則中氣不下墜,滑脫自止,又何必用寒涼泄火而化膿血? 膿血即化,中焦又何邪作崇,使心中煩悶乎? 冬月傷寒,一二日即自汗,咽痛,吐利交作。 人謂太陰病,不知此乃少陰腎寒,非太陰脾虛也。 蓋傷寒初起宜無汗,今反汗出者,無陽固外,故邪不出而汗先出。 此證實以太陰,似太陰亦有汗自出之條。 但太陰出汗,因無陽自泄;少陰出汗,因陽虛自越。 夫少陰邪既不出腎經,不能從皮毛分散,勢必隨任、督上奔咽喉,咽喉之竅甚小,如奔馬不能盡泄,又下大腸,下焦虛寒,復不能傳送以達肛門,又逆沖胃脘作吐。 用 溫腎湯 :人參三錢,熟地、白朮一兩,肉桂二錢。 一劑汗止,吐瀉愈,咽痛亦除。 此下部虛寒,溫其經可也。 用參、術回陽,肉桂助命門火,則虛火自歸經,安於腎藏。 然肉桂辛熱,雷火速甚,有助熱之虞,得熟地相制,則水火既濟。 冬月傷寒五六日,腹痛,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 人謂直中陰寒,不知直中乃冬月一時得之,身不熱,腹痛嘔吐,發厥者為真。 今身熱五六日後見前症,乃少陰傳經,非直中也。 雖傳經陰症,可通以治直中,辨症終不可不清。 此症自然用白通加豬膽汁湯。 本陰寒,何以加人尿、膽汁? 不知白通湯乃純大熱,治以陰寒,反相格,而豈藉人尿、膽汁為嚮導乎? 正陰盛格陽,用以從治之為得也。 蓋違其性則背,順其性則安。 此症往往脈伏不見,服此脈暴出者,大非佳兆。 緩出轉有生機,何也? 此病是假熱,藥是假寒,取其相畏相制,有調劑,不取其相爭相逐,竟致敗亡。 冬月傷寒,四、五日後腹痛,小便利,手足沉重而疼,或咳、嘔。 人謂少陰症,宜真武湯是矣。 所以用此湯之故,世尚未知。 四五日後腹中作痛,此陰寒入腹犯腎也。 小便利,膀胱腎氣尚通,可消寒邪從小便出。 倘小便不利,則膀胱內寒無腎火之象矣。 火微不能運動四肢,手足所以沉重作疼。 火既不能下通膀胱,引寒邪下出,勢必上逆為咳為嘔。 真武湯補土藥,土健水不氾濫,仲景制此方,火中補土,土熱水亦溫,消陰攝陽,神功不可思議。 冬月傷寒,四五日後手足逆冷,惡寒身倦,脈不至,躁擾不寧。 人謂少陰陽絕,不知陰亦將絕,蓋惡寒身蜷,脈更不至,陽已去矣。 陽去不加躁擾,陰猶未絕,尚可回陽以攝之。 今躁擾不寧,基趾已壞,何以回陽。 然人陰陽未易遽絕,一線未泯,可援可救。 陰陽有根,非後天有形之物,實先天無形之氣。 補先天而後天自續。 用 參附湯 :人參二兩,附子二錢。 雖此方,難必效。 然寧盡心不濟,不可置方聽死。 況參能回陽於無何有之鄉,附子奪神功於將離之際,魂魄重歸,陰陽再長,原有奇功,烏可先存必死之心。 冬月傷寒,六七日經傳少陰而息高。 人謂太陽症未除作喘,不知太陽之喘與少陰之息高狀似實殊。 太陽喘,氣息粗盛,邪盛也;少陰息高,氣息緩漫細小,真氣虛不足以息,若高非高也。 故太陽喘宜散邪,少陰息高宜補正。 何也? 少陰腎火衰,不能藏於氣海,上奔欲散,症至危,宜 朝宗湯 。 人參、麥冬、熟地三兩,棗皮、山藥一兩,故紙一錢,胡桃一枚。 一劑息平,再劑息定。 此補氣填精,不治息自平者,氣得補有所歸也。 如敗子田園消盡,逃外豈不欲歸? 計無復之耳。 倘驟獲多金,自然耀鄉里,寧豈乞食戚黨? 或曰下寒,火必上越,此息高獨非腎氣虛寒乎? 何不用肉桂引火歸源? 嗟乎!腎氣奔騰,實本因腎火上衝所致,然不用桂、附,亦有說。 腎火必得腎水以養,不先補水遽助火,火無水濟,龍雷反上升,轉不收息,所以先補水,不急補火。 況故紙亦補火,更能引氣入氣海,又何必用桂、附之跳梁哉。 冬月傷寒,太陽麻黃湯症。 元氣素薄,尺脈遲緩,不敢用前方,人謂宜建中湯。 以國弱兵微,宜守不宜戰。 建中能守而不能戰,且賊盛圍城,城中又有奸細,安能盡祛而出。 症本太陽傷榮,舍麻黃終非治法。 加人參一兩,則麻黃湯散邪,入參助正,補攻兼施,正不傷,邪盡去。 或謂麻黃症不得已而用參,可少用否? 不知元氣大虛,非參不能勝任,故必用一兩,庶元氣無太弱之慮,且能生陽於無有之鄉,可以禦敵逐寇。 倘不多加人參,則邪留胸中,元氣未復,安能背城一戰乎? 或曰:無氣大虛,直用參,何以又用麻黃? 似麻黃斷不可少,何不以麻黃為君? 嗟乎!麻黃為君,人參為佐使,必僨事。 今人參一兩,麻黃止一錢,是以人參為君,麻黃轉作佐使,正正奇奇,並而用之,此兵道可通醫道。 冬月傷寒,汗吐下後虛煩脈微,八九日,心下痞硬,脅痛,氣上衝咽喉,眩冒,經脈動揚必成痿症。 人謂太陽壞症,然不止於太陽之壞。 傷寒經汗吐下後虛煩,虛之至也。 況脈微,非虛而何? 宜現各症。 痿症責在陽明,豈未成痿前反置陽明不問乎? 治陽明火,宜用人參石膏湯。 然汗下後。 石膏峻利,恐胃難受,方用 青蒿防痿湯 :人參一兩,青蒿五錢,半夏、乾葛一錢,陳皮五分。 連服二劑,胃氣無傷,胃火自敗,諸症漸愈,痿症自可免。 蓋此症不獨胃火,腎、肝之火亦起,青蒿去胃火,且散腎肝火,一舉三得。 然非用參之多,則青蒿力微,不能分治藏腑。 尤妙在佐之半夏、陳皮,否則痰未能全消,而氣不能遽下,痞硬、脅痛烏能盡除? 然恐青蒿力微,故佐乾葛以共泄陽明火,則青蒿更能奏功。 況乾葛不甚散氣,得人參以輔青蒿,尤有同心之妙。 冬月傷寒,譫語潮熱,以承氣下,不應,脈反微澀,是裡虛。 仲景謂難治,不可更用承氣,豈承氣固不可用乎? 既用承氣不大便,是邪盛爍干津液,故脈澀而弱,非裡虛表盛明驗乎? 倘攻邪,邪未去,正益虛,故難治。 此時不妨明言壞症。 有一法,或可望生,恐難必效,病家請治,則用 人參大黃湯 救之。 人參一兩,大黃一錢。 一劑得大便,氣不脫即生,否則死矣。 苟大便氣不脫,再用:人參、甘草三錢,陳皮三分,芍藥一錢。 煎服二劑,可全生。 冬月傷寒,發熱而厥,厥後復熱,厥少熱多,病當愈。 厥後熱不除,必便膿血,厥多熱少,寒多熱少,病皆進也。 厥少熱多,邪漸輕,熱漸退。 傷寒厥深熱亦深,何厥少熱反深? 此邪不能與正爭,正反凌邪作祟。 譬賊入人家與主鬥,賊弱逃遁,主人愈加精神以壯威,正氣旺,邪勢自衰,故病當愈。 至於厥後熱不除,如賊首被獲,餘黨未擒,賊知勢敗,必帶傷而戰。 賊既受傷,主亦必損,故熱勢雖消,轉不盡散,更堅無生之氣,雖不敢突入經絡,必至走竄腸門,血汙狼藉成膿血。 法不必用大寒藥,只用和解,賊自化為良民,何有餘邪成群以作祟。 用 散群湯 :甘草二錢,黃芩三錢,當歸五錢,白芍一兩,枳殼一錢。 一劑,未成膿血必無,既成膿自止。 妙在歸、芍活血,加甘草、黃芩和血涼血,所以邪熱盡除,非單用枳殼之攻散耳。 至於厥多熱少,無非正氣之虛。 正虛則邪盛,邪盛凌正,正敢與戰,安得不病進。 治法宜大補正氣,少加祛邪,自然熱變多,寒變少,用 祛厥湯 :人參、當歸五錢,白朮一兩,甘草二錢,柴胡一錢,附子一分。 一劑轉熱,二劑厥定寒除。 熱深厥亦深、似消熱即消厥,何以反助熱? 不知此二症,非熱盛而厥,乃熱衰而厥。 熱衰正衰,非邪衰。 吾以參助正氣,非助邪熱也。 正旺則敢與邪爭作熱,一戰而勝,故寒熱盡除。 方加附子尤妙,參、術未免過於慈祥,非附子將軍,則仁而不勇,難成迅掃之功,加一分以助柴胡,則無經不達,寒邪聞風盡散,所謂大勇濟其仁。 冬月傷寒四五日,下利、手足逆冷無脈。 人謂厥陰寒症,急灸之,手足不溫,脈不還,反作微喘,人謂死症,吾謂可救,蓋因無脈耳。 人必死後無脈,今未死乃脈伏不現,非真無脈。 無脈固不可救,伏有可救,用灸亦救其無脈。 今灸之脈不還,反作微喘者,正生機也。 蓋脈欲應灸,無如內寒極,止藉艾火,何能遽達,是微喘脈欲出明矣。 急用 參附湯 助陽氣,脈自出。 但宜多用。 人參二兩,附子三錢。 一劑手足溫,再劑脈漸出,三劑利止。 附子斬關奪門,人參回陽續陰,然非多用,寒邪勢盛,不能陷陣突圍。 遇此症,必信深見到,用勇任大始濟。 倘徒施灸法,或參、附不多用,皆無識也。 死臺號冤,慎之。 冬月傷寒,身熱一日即譫語。 人謂邪傳陽明,誰知素有陽明胃火,風入太陽,胃火即沸騰矣。 兼治陽明泄胃熱,亦無差。 然太陽邪熾,不專治太陽,則衛邪不能救,營邪不能解。 先治陽明,必引邪入門,反助騰燒。 不若單治太陽,使邪不深入陽明,火不治自散。 用 爭先湯 。 桂枝三分,麻黃、甘草、花粉一錢,青蒿三錢。 一劑熱退譫止。 此桂技少,麻黃多,以寒輕熱重也。 青蒿為君者,能退熱,又散寒,且入膀胱,又走胃,既解膀胱邪,又解胃火,不特不引邪入陽明,且散邪出陽明。 加花粉,以譫語必帶痰氣,花粉消膈中痰,復無增熱之慮,入諸藥中,通上達下,消痰消邪,又何譫語。 冬月傷寒,身熱二日即如瘧,人謂證傳少陽,誰知少陽原有寒邪,一遇傷寒,因之並見。 小柴胡亦奏功,但法非宜。 必重治陽明,兼治少陽為是。 蓋陽明火邪未散,雖見少陽症,邪仍留陽明,寒熱譫狂,必因而起。 惟重治陽明,則胃火自散,使邪不走少陽,少陽原存之寒邪孤立,何能復煽陽明之焰。 陽明火息,少陽之邪自解。 用 破邪湯 :石膏、玄參、茯苓三錢,柴胡、半夏、甘草、陳皮一錢,麥冬一兩。 一劑熱解,瘧狀愈。 方妙在石膏、玄參治陽明火,尤妙在用麥冬滋肺燥,恐肺燥不能制肝膽,且肺燥必取給於胃,則胃枯,火愈熾。 今多用麥冬使肺潤,不藉胃土,肺氣得養,自能制木,少陽之邪,何能附和胃火作祟? 況柴胡足舒少陽氣,苓、草二陳調和陽明,少陽邪無黨援,安得不破。 冬月傷寒,身熱三日,腹滿自利,人謂陽傳於陰,孰知腹滿自利,少陽太陰皆有,不辨陰陽,鮮不誤事。 夫太陰自利,寒極而痛;少陽自利,熱極而痛。 手按愈痛者少陽,按不痛者太陰。 此仍須和解少陽邪,不可誤認太陰。 用 加減柴胡湯 :柴胡、陳皮、甘草一錢,白芍五錢,茯神、梔子二錢,當歸三錢,枳殼、大黃五分。 一劑腹滿除,二劑利止。 此和解寓微攻,分消兼輕補,所以火邪易散,正又不傷。 若大承氣,過於推蕩,大柴胡,重於分消,故定此方以治腹滿自利。 冬月傷寒,身熱四日,畏寒不已,人謂太陰轉少陰,誰知仍是太陰症。 太陰脾、少陰腎似不同。 然脾乃濕土,土中帶濕,則土原有水象,故脾寒即水寒,所以不必邪傳於腎,早有畏寒。 法不必治腎,專治脾,寒症自消。 用 理中湯加減 治。 白朮一兩,人參,茯苓三錢,肉桂、附子一錢。 一劑寒熱解。 方用桂、附,似仍治少陰腎,然參、術為君,仍治脾。 況脾、腎原可同治,參、術治脾亦治腎;況得桂、附,無經不達,安在獨留於脾。 冬月傷寒,身熱五日即發厥,人謂邪入厥陰,誰知腎水乾燥不能潤肝。 厥本厥陰症,邪未入於厥陰何發厥? 蓋肝血燥極,必取給於腎,腎水枯,又受風邪,肝無所養,故發厥,母病子亦病。 法但治腎,厥症自定,母安子亦安。 用 子母兩快湯 :熟地、麥冬、玄參五錢,當歸、茯苓、山藥二錢,棗皮、芡實三錢,山藥二錢。 一劑厥定,再劑身熱愈。 方純補腎,惟當歸涕肝血,治腎,肝在其中。 所以不用芍藥者,過於酸收,不若單用補水,水足制火,為更勝耳。 故子母兩快湯不用白芍,單用當歸也。 且當歸善助地、棗生水,生水滋肝,即補腎腎制肝。 冬月傷寒,身熱五六日,汗不解,仍有太陽症,人謂邪反太陽,誰知邪欲反不能反乎。 邪不能反太陽,當無太陽症,宜不治太陽。 然不治太陽轉多變。 蓋邪不能返,窺門而入,已過勢也。 太陽曾傳,用藥引歸,邪走原路,反易散。 少用桂枝湯散之,一劑邪盡除。 倘多用則焦頭爛額,易勝祛除? 此用藥機權,不可不知。 冬月傷寒,至七日熱猶未解,譫語不休,人謂復傳陽明,誰知邪欲走陽明,陽明不受乎。 陽明已經前邪,見邪則拒,似乎難入。 然切膚之痛,前已備經,見邪再入太陽,震鄰之恐,號呼譫語,非若前邪實作譫語者比。 治法不必專治陽明,以截陽明之路,散太陽之邪,斷不復入陽明。 用桂枝湯。 一劑譫語自止,何必用石膏湯重傷胃氣。 冬月傷寒,至八日潮熱未解,人謂邪再傳少陽,誰知邪在陽明,欲出未出乎。 陽明多氣多血,氣血既多,藏痰亦不少。 痰在胃膈,自發潮熱,不必假借少陽。 況邪又將出,少陽前受陽明貽害,未免寒心,故現潮熱,其實未入少陽。 法不須治少陽邪,宜解陽明熱。 陽明熱解,少陽邪自散。 用 解胃湯 :青蒿,麥冬五錢,茯苓二錢,甘草五分,玄參三錢,竹葉五十片。 一劑胃熱解,再劑潮熱退,不必三劑。 此方息陽明焰,又解少陽氛。 倘徒治少陽,陽明愈熾,倘息陽明,少陽又燥。 有偏勝必有獨干,自然輕變為重,邪傳無已。 今單治陽明,已有少陽治法,故收全功。 冬月傷寒,九日利不已,人謂邪入太陽,陽變陰症,誰知是陽辭陰症乎。 變陰、辭陰何辨? 變陰,陽傳於陰;辭陰,陽傳出於陰也。 入陰自利,豈出陰亦自利? 不知陰陽不接,多泄利不已,但入陰自利,腹必痛;出陰自利,腹不痛。 至九日利不已,腹不痛者,離陰自利也。 切戒太陰止利藥,用之邪傳入陰,危矣!法仍治少陽,解表裡則利止,寒熱之邪亦散。 用 小柴胡湯 加減治之。 柴胡、甘草一錢,茯苓三錢,陳皮五分。 一劑利止,寒熱解。 此專治半表裡邪,又分消水濕,既不入陰,又善治陽,故取效獨捷。 冬月傷寒十日,惡寒嘔吐,人謂邪再傳少陰,誰能知邪不欲入少陰乎。 不入少陰何惡寒嘔吐? 不知傳經再入太陰,中州之氣已經刻削,脾氣已虛,必耗腎中火氣,腎又曾經邪犯,自顧不遑,故邪入脾,脾甘自受,惡寒嘔吐,不待傳少陰始見。 法單治太陰脾土,嘔吐可止。 然不治腎,腎火不生脾土,惡寒終不愈。 寒不除,嘔吐亦暫止。 用 脾腎兩溫湯 :人參、巴戟、芡實、山藥三錢,白朮、肉桂一錢,丁香三分,肉蔻一枚。 一劑寒止,二劑嘔吐除。 方用參、術補脾,巴戟、芡實、山藥補腎,肉桂、丁香闢寒氣、旺腎火,以生脾土,則土氣自溫。 冬月傷寒,十一日熱反更盛,發厥不寧,一日三四見,人謂邪再傳厥陰也,誰知邪不能傳肝乎。 少陰寒水未入厥陰,何以發厥見熱症? 然厥似熱非熱也。 內寒甚逼陽,外見發厥,故不待傳入厥陰先發厥。 此本死證,仲景無方,非無方也,以灸法神奇,示人以艾灸少陰者,正不必治厥陰也。 雖灸之可,湯藥又安不可? 用 回生至神湯 :人參三兩,肉桂三錢,白朮二兩,薑汁一合、蔥十條,用薑蔥汁同水煎服。 一劑厥止,二劑身熱解。 方用參、術雖多,苟非薑、蔥,不能宣發。 邪伏腎中不得出,惟參、術得薑、蔥導之出外,不必走肝,厥自安。 此治之巧也。 冬月傷寒,十二日熱不退,不見發厥,人謂傷寒至厥陰,不發厥,熱自退。 誰知虛極欲厥不得乎。 熱深厥亦深者,元氣足以致之,此熱深不發厥,元氣不足以充也。 傳經至十二日,已入肝,厥不應者,非熱之不深,乃元氣甚困焉,可因不厥即厥疑陰之不熱? 治法補其肝氣,輔以解熱,則厥陰不燥,木氣又舒,邪不能留,非惟熱解而見厥,抑亦邪散而消厥。 用 消厥散 :白芍、當歸五錢,丹皮、黑荊芥三錢,生地、花粉二錢,甘草、人參、炒梔子一錢。 一劑厥止,再劑厥定。 此補肝涼血以治傳經傷寒。 世無其膽,然肝燥內熱,因虛厥伏,非滋肝血,則熱深者何能外見? 故必補虛而發厥,隨可棄厥而散熱,人可聞吾言而放膽。 冬月傷寒,十二日後忽厥去如死狀,但心中大熱,四肢如冰,至三四日,體不腐,人謂屍厥。 誰知邪火犯包絡,堅閉其氣以護心乎。 傷寒未有傳心者,傳心即死。 然邪傳心,因包絡虛不能障心也。 若包絡無損,邪雖直搗心宮,膻中膜膈自足相拒。 然邪遍傳六經,各各損傷,包絡相臣出死禦敵,號召勤王,絕不一應,惟堅閉宮門,與君同殉。 各臟腑見君相號令不宣,自然解體,所以肢體先冷如死。 苟有將斬關奪門,掃群妖,救君相,外藩響應,自必歸誠。 治法惟助包絡加祛邪,可回死為生。 用 救心神丹 :人參一兩,白芍一兩,黃連、半夏三錢,菖蒲二錢,茯苓五錢,附子一分。 水煎,以竹筒通喉中,令人含藥送下,無不受。 一劑氣蘇,再劑心熱自解,肢溫。 厥症多熱,肢冷如冰,正心熱如火也。 熱極反為寒顫,顫極人死,心實未死。 方以人參固生氣,黃連清心中包絡火,附子為先鋒,菖蒲為嚮導,引參、連突入心中,又得芍、苓,半夏平肝不助火,利濕共消痰,則聲援勢盛,攻邪尤易。 或疑黃連清熱,何用人參? 既用參,何必許多? 孰知六經遍傳以攻心,臟腑自虛,用連不用參,則有勇無謀,必斬殺過甚,反傷元氣。 主弱臣強,雖救君不能衛君,不幾虛用奇兵哉。

中寒

嚴寒忽感陰冷,直入腑,肢體皆冷,目青,口嘔清水,腹中雷鳴,胸脅滿逆,體寒發顫、腹中有涼氣一股直衝而上,猝不知人,此寒氣直中七腑也。 中寒與傷寒大異。 蓋傷寒由表入里,中寒由腑入臟。 雖入腑、入臟同是直中,治法終不同。 蓋入腑寒輕,治入腑之寒,烏可重於治臟哉。 惟腑有七,中腑藥似宜別。 然陰寒中入,必乘三焦之寒而先人,溫三焦,七腑之寒盡散。 然三焦所以寒,又由胃氣虛。 徒溫三焦而不急補胃氣,則氣虛不能接續,烏能回陽於頃刻? 用 救腑回 陽湯 :人參五錢,附子、肉桂一錢,巴戟一兩。 方用參扶胃,桂、附回陽,更借巴戟補心腎火,心腎火旺,三焦火更旺,且生胃氣回陽,故用為君,尤統三位健將掃蕩祛除,所以一劑奏功,陽回陰邪立散。 嚴冬忽感陰寒,唇青身冷,手足筋脈拘急,吐瀉,心腹痛,囊縮,指甲青,腰艱俯仰,此陰寒中臟。 中臟重於中腑,寒入五藏,似宜分治,然不必分,直溫命門火,諸臟寒盡散。 蓋命門為十二經主,主不亡,心君無下殿;肝木無遊魂,肺金不為魄散,脾土不崩解。 惟命門既寒,陽為陰逼,越出腎外,五藏不能獨安,各隨陽而俱遁。 故中臟不必治五臟,溫命門寒邪可解。 雖然,五臟苟虛,大兵到處,掃蕩群妖,苟無糧草,何以供命? 此命門宜溫,五臟之氣亦當補。 用 蕩陰救命湯 :人參一兩,白朮、熟地、附子、茯神三錢,肉桂一錢,棗皮二錢。 水煎服。 一劑陽回,再劑全愈。 何神速? 蓋寒入五臟,由命門陽外出,一回其陽,寒氣不留於臟。 方用參、術為君,似救心、脾,附、桂、棗皮,腎亦救之,肺肝獨缺,何以斬關直入,回陽頃刻? 不知五臟為寒邪所犯,大約犯腎之後即犯脾、犯心,至犯肺、肝無多。 故專固心腎脾,肺肝已寓,況參、附並用,無經不達,有肝肺不入乎? 況補肝、補肺皆收斂藥,祛邪使出,烏可留邪使入? 倘用收斂補肝肺,反制參、附之手,不迅蕩陰。 此用藥不雜,有秘義也。 或曰收斂既不可以補肝肺,豈熟地、棗皮又可補腎? 嗟呼!此又不通之論也。 腎中水火原不相離,附、桂大熱回陽,未免腎中乾燥,與其回陽後補腎水以濟陽,何如用火之時防微之為得。 所以少用熟地、棗皮於附、桂中,以制火橫。 且火得水歸源,水招火入宅。 冬月直中陰寒,吐泄,身發熱,人謂傷寒傳經症,不知寒直中少陰,非傳經也。 直中陰寒,原無身熱,茲何以熱? 此正陽與陰戰,邪旺正不安於弱,以致爭鬥而成熱。 若傳經少陰症,必數日後始吐瀉,未有初感一日即身熱,上吐下瀉者,故乃直中,非傳經也。 直中,邪即入里;傳經,由表入里。 用 人參附子茯苓湯 :人參一兩,茯苓五錢,附子一錢。 一劑吐瀉止,身熱退。 何其速也? 此症原因陽氣弱。 陰氣盛,故發熱。 助陽氣,陽氣旺。 陰自衰。 又佐附子勇猛,突圍破敵,轉易成功。 且茯苓分消水氣,胃土得安,上下之間無非陽氣升降,陰邪何能沖決。 直中陰寒,腎獨受,身顫手顫,人謂寒入骨中,誰知命門火冷,不能外拒陰寒。 蓋命門十二官主,人有此火則生,無之則死,火旺運用一身,手足自溫;火衰不能通達上下,一身皆冷,何能溫手足? 故命門火旺,可拒寒邪,惟火衰極,陰寒內逼,直入腎宮,命門火畏寒邪盛,幾乎不敢同居。 身顫難以自主,手顫難以外衛。 法宜溫補命門火。 主不弱而後陽氣旺,通達上下,陰消寒散,不致衝犯心宮。 用直中陰臟第一方治之。 附子、丁香一錢,肉桂、白朮二錢。 一劑寒祛,身手定。 方盡陽藥,以治陰症固宜,然急症何以少用分兩,成功至神? 蓋因火欲外越,一助火即回宮。 火既歸,又有餘火相助,則命門火旺,毋論祛寒,寒已望火遁矣。 少陰腎感中邪氣,小腸作痛,兩足厥逆,人謂寒邪直入腎,孰知入腎兼入小腸腑乎。 腎,臟也,臟重於腑,何必辨其邪入小腸? 然辨症不清,藥定寡效。 雖腎開竅於二陰,又曰腎主大小便,腎寒小腸亦寒,治腎小腸亦愈,終不知小腸與腎同感寒也。 蓋寒客小腸則腹痛脈不通,脈既不通,安得兩足不厥逆? 法不必治小腸,仍治腎。 治腎者,溫腎也,溫腎即所以溫小腸。 用 止逆湯 :附子一錢,白朮三錢,前子三分,吳萸五分。 一劑痛除厥止。 方用附子祛寒,吳萸通氣,加白朮、車前利腰臍消濕,雖治小腸,實溫腎宮。 命門熱,小腸之氣化自行,又焉有不通。 故不治痛痛除,不轉逆逆定。 猝中陰寒,身不能動,人謂寒中脾,誰知寒中腎乎。 中寒手足不能動,已是危症,況身不能動乎。 蓋手足冷不動,猶四隅病,身僵不動,中州之患。 脾主四肢,身不獨屬乎? 人非為不生者,非心火,乃腎火。 腎火旺,脾土自運於無窮;腎火衰,脾難轉於不息。 故腎寒脾亦衰,脾寒身自不能動。 法不可徒治脾,必須溫腎火。 用直中陰臟第二方治之。 附子、乾薑、肉桂一錢,熟地二錢。 一劑身動寒消。 方用桂、附子、姜直搗中堅,迅掃寒邪,命門火勃發,寒邪自去。 然過用純陽,未免太燥,佐熟地,使陽得陰而生水,不至陽缺陰而耗水。 人有猝犯陰寒,兩脅極痛至不可受,如欲破裂,人謂寒犯肝,誰知寒犯腎。 脅乃肝位,犯腎宜病在腎,何在肝? 因腎寒又畏外寒之侵,腎血逃肝子家;受創深重,不敢復出。 肝因腎水遁入,見母受傷,能無復仇乎? 自然奮不顧身,怒極欲戰,兩脅欲破,正肝鬱難宣也。 法以火熨外寒,少濟其急。 用 宜寬湯 救之。 人參一兩,熟地二兩,附子一錢,柴胡五分,甘草三分,肉桂三錢。 一劑痛定。 人見用參、附回陽,未必疑;用熟地滋陰,必疑。 嗟乎!腎遁入肝,寒邪必乘勢逼肝,肝氣一怯,非上走於心,必下走於腎。 走於心,引邪上犯心君,有下堂之禍;走於腎,引邪下侵相位,有同殉之虞。 故用人參補心,使心不畏邪;熟地補腎,使腎不畏邪。 肝瞻顧於子母,兩無足慮,自然併力禦寒。 又益助火舒木之品,肝中之鬱火解,故背城一戰而奏捷。 倘此藥不效,是心腎兩絕,肝獨存,何能生?


卷二

中風

入室向火,邊熱邊寒,遂致左頰出汗,偶出戶,為賊風所襲,覺右頰拘急,口喎於右,人謂中風,孰知向火,火逼熱並一邊也。 惟和氣血,佐解火,則火平,喎斜正。 用 和血息火湯 :升麻、秦艽、甘草一錢,黃耆、麥冬三錢,防風、桂枝三分當歸、玄參五錢,白芷五分,花粉二錢。 二劑愈。 方補血氣為先,何輔佐多用陽明藥? 蓋陽明脈起於鼻交中,循鼻外,入上齒中,是兩頰與齒正陽明部位。 升麻、白芷,陽明經藥,用之引於齒頰。 秦艽能開口禁,防風能散風邪,桂皮實表,固宮衛,與黃耆、玄參同用,善通經絡,活臟腑,縱真有風邪何處存? 自應如桴鼓。 久痢後卒昏僕,手撒眼瞪,小便自遺,汗出不止,喉作曳鋸,人謂中風,孰知病在下多亡陰,陰虛陽暴絕,本不治。 然灸氣海,陽氣得續,亦有生者。 但陽回不用補氣,陽氣隨回隨絕。 用 獨參湯 :人參三兩,附子三分。 煎灌,而人不死。 氣海前與丹田相通,乃生氣之原,故灸之而陽回,非助以人參,則氣回不能生生不息。 兩手麻,面亦麻木,人謂中風將現,誰知氣虛不能運血。 頭乃六陽之經,面乃陽之外見。 氣旺則陽旺,氣衰則陽衰。 旺則氣行於面,面乃和;衰則氣滯於血,面乃木。 面木,陽衰可知,何能運動手指? 治宜補氣,通陽之閉,手面之麻木解。 方用 助氣通陽湯 :人參、當歸、茯苓三錢,白朮、黃耆、葳蕤五錢,防風五分,花粉、麥冬、烏藥二錢,木香、附子三分。 二劑手解,四劑面解,六劑不發。 此方大補氣,氣旺血行,又何麻木? 身猝倒,目緊閉,昏暈不識人,人謂中風危症,誰知乃心氣乏絕乎。 身中未有不痰盛者,痰盛則直走心經,心氣乏絕,則痰涎壅住,膻中不能開。 雖膻中為心君相,痰來侵心,膻中先受,所以障心而使痰不入。 然膻中本衛心以障痰,何反壅痰以害心? 不知心氣虛,膻中亦虛,膻中既虛,僅可障痰以衛心,力難祛痰以益心。 況痰氣過盛,犯心甚急,膻中堅閉夫膜膈,使痰之不入,心氣因之不通,不能上通,故目閉不識人。 治法急宜補君相火,佐之祛痰,心氣一通,目自開,人自識。 用 四君子加減 治之。 人參一兩,白朮二兩,茯苓三錢,附子一錢,竹瀝、薑汁一合、菖蒲三分。 一劑目開,再劑識人。 此方用參、術以救生氣之絕,然非附子,斷不能破圍直入。 非竹瀝、薑汁,則痰涎間隔。 然附子孤單,又借菖蒲嚮導,直達心宮。 素性好飲,兩臂作痛,服祛風治痰藥更麻木,痰涎愈盛,體軟筋弛,腿膝拘疼,口噤語澀,頭目暈重,口角流涎,身如蟲行,搔起白屑,人謂中風已成,抑知脾氣不足乎。 人生賴飲食以養,飲食過多,反傷脾氣,脾氣傷,有何益? 況酒散人真氣,少飲則益,多飲則損。 貪杯則臟腑無非糟粕之氣,欲真氣無傷,得乎? 故體軟筋弛,脾虛不能運也;痰涎加盛,脾虛不能化也;腿膝拘痛,脾虛不能行也;口噤語澀,脾虛氣難接也;頭目暈重,脾虛氣難升也;流涎,脾虛不能攝;起屑,脾虛不能潤,不補脾氣烏能愈? 用 六君子 加味治。 人參五錢,白朮一兩,甘草一錢,半夏二錢,陳皮五分,附子三分,茯苓三錢。 十劑愈。 六君補脾兼治痰,然非附子,不能走經絡,通血脈。 或疑白朮太多,不知白朮健脾又去濕,多用始能利腰臍升陽氣,陽氣不下陷,脾得建其運化。 怒後吐痰,胸滿作痛,服四物、二陳加芩、連、枳殼不應,更加祛風,反致半身不遂,筋漸攣縮,四肢痿軟,日晡益甚,內熱口乾,形體倦怠,人謂風中於腑,誰知鬱怒未解,肝氣未舒所致。 誤用風藥,損氣傷血,致似中風。 法須仍解鬱怒,佐補血補氣,益陰益精之味。 用 舒怒益陰湯 :熟地、白芍一兩,當歸五錢,茯苓、麥冬、丹皮三錢,甘草、陳皮五分,柴胡、人參一錢,白朮二錢。 十劑筋縮愈,再十劑肢不軟。 後用六味湯煎飲二月半,身皆遂。 方即逍遙散加味,用參、地、麥冬,實有妙義。 蓋逍遙散為解鬱聖藥,散而得補,補始有功。 用白芍一兩以平肝,肝氣平則木不剋土,又健脾開胃,輔佐相成,反敗為功。 懷抱鬱結,筋攣骨痛,喉間似有結核不下,服烏藥順氣等方,口眼歪斜,兩臂不伸,痰涎愈甚,內熱晡熱,人謂偏枯之漸,誰知肝木不舒乎。 木既不舒,木中之火又安得舒,自然木來剋土,脾胃兩傷,脾熱胃燥,內自生風,正不必外風入始見前症也。 法自必補脾胃。 然徒補脾胃,肝來剋土,脾胃仍不舒,必須攄肝以扶脾胃始得。 方用 舒木生土湯 :白芍、熟地五錢,茯苓、白朮、玄參三錢,山藥、遠志、鬱金、人參一錢,生棗仁、麥冬、當歸二錢,甘草五分。 此心、脾、胃、肺、肝、腎藥也。 何以謂舒木生土湯? 不知心者不耗肝氣,治腎所以生肝,治肺使不克肝,治脾胃使不仇肝,群藥無非滋肝舒木。 木舒脾胃有不得其天者乎。 此名實有微意。 一時猝倒,口吐痰涎,發狂號叫,坐立不定,目不識人,身中發斑,數日後變成瘡癤,此真中風。 蓋元氣未虛,忽為風邪所中,正盛邪又不弱,兩相戰不肯負,於是痰涎出,狂叫起,心中如焚,坐立不安,目不識人。 內熱既盛,由內達外,故斑發皮膚。 火毒難消於肌肉,因變瘡癤。 如人家門戶既牢,主伯亞族又健,突來強盜,劈門而入,兩相格鬥,大聲吒叱,戰鬥既酣,目裂眥決竟不知。 同舟人非敵國土矣,因而火攻燒殺,反成焦頭爛額。 法不必助正,惟事祛邪。 用 掃風湯 :荊芥五錢,防風、半夏、茯苓三錢,陳皮、蘇葉一錢,花粉錢半,黃芩二錢。 一劑狂定,二劑痰消,三劑斑化,瘡癤愈。 此症萬中生一人。 不知中風真症,吾獨表之,使知真中風如此,類中風亦宜辨。 素多內熱,一旦顛仆,目不識人,左手不仁,人謂中風,誰知腎水不足養肝,肝木太燥,木自生風顛仆。 若作風治立亡,即作氣虛治,陽旺陰愈消。 必補腎水以生肝木,木得其養。 用 六味湯 加味治。 熟地、白芍一兩,棗皮、當歸五錢,山藥四錢,茯苓、丹皮、澤瀉、白芥子三錢,柴胡一錢。 一劑識人,四劑不仁愈,十劑全愈。 六味丸治中風效者,以其似中風也。 六味滋水,歸、芍平肝木,柴胡、白芥子疏通肝氣,消兩脅之痰,水足木自條達,痰去氣自疏通,內熱頓除,體自適,又何左手不仁。 人忽自倒,不能言語,口角流涎,右手不仁,肌膚頑,人謂氣虛中風。 氣虛則有之,中風則未也。 此乃心氣虛,不能行氣於胃,胃氣又虛,胃自生熱,蒸其津液,結為痰涎,壅塞隧道,不能行氣於心,即堵截其神氣出入之竅,故神明瞀亂,神明無主,則舌縱難言,廉泉穴開則口角流涎。 一身運動,全藉氣以行,今氣大虛,不能行於四肢,則手自不仁。 右,氣所屬。 氣不行於肌膚,則痛癢不知。 若作風治,未有不死。 即於補氣中加祛邪藥,或可苟延性命,亦必成半體風症。 故半體之風,皆錯治中風而成也。 宜 六君加附子 治之。 人參一兩,白朮、黃耆二兩,半夏三錢,茯苓五錢,附子、甘草、陳皮一錢。 一劑聲出,二劑痰涎收,十劑盡愈。 參、苓、耆、術補氣聖藥。 加附子遍達諸經,豈獨心胃相通,痰涎不壅塞乎? [批]原本未載附子分兩,據愚酌定。 文守江。 無故身倒,肉跳心驚,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履,痰聲如鼾,惟目能動,人謂因痰中風,孰知此痰病也。 怪病多生於痰,痰病多生於濕,痰濕結而不散,有見鬼猝倒者,此特其一耳。 醫謂中風,誤矣。 然不治痰而治風,適招風生變;即不治風而治痰,亦不能消痰弭災。 必大補氣血,用 十全大補湯 :人參、當歸、茯苓、白朮五錢,黃耆、熟地一兩,白芍三錢,甘草一錢,川芎、肉桂二錢。 一劑能言,二劑驚跳止,三劑鼾聲息,十劑手動足行。 又廿劑,如無病人。 此症世以風治,多僨事。 惟大補氣血,斷不生變。 一時猝倒,痰涎壅塞,汗出如雨,兩手足懈弛不收,口不能言,囊縮,小便自遺,人謂中風急症,誰知陰陽兩脫症。 至危,刻不可緩。 作風治,下口立亡,必 三生飲 救之。 人參二兩,生附子一枚,生南星五錢,生半夏三錢。 一劑囊伸,小便止,再劑能言,始議他藥。 此病甚暴,非斬關奪門,何能直入臟腑,追散失之元陽? 故投於人參數兩,始可奪命於頃刻。 惟關門既開,再有 濟急丹 :人參、當歸、熟地、麥冬一兩,白朮、茯苓、棗皮五錢,半夏三錢。 二劑元氣日旺,虛汗不流,手足運動,無癱瘓之憂。 如破城而守,內無糧草,士有飢色,今關門大開,搬運而入,倉糧足,兵馬飛騰,賊自望風而遁。 倘仍用附子、南星,過於酷烈,損傷元氣,不又多乎? 妙在用歸、地、棗皮、麥冬資陰。 蓋前此斬殺太甚,臟腑枯焦,一旦貲財接濟,真不啻恩膏之賜,自然踴跌奮興,手舞足蹈。 口眼喎斜,身欲顛仆,腹中時鳴,如囊裹漿狀,人謂中風,內有水濕。 水濕之氣由於脾氣虛,脾氣不能運化夫水,水乃停積不化,必湧上。 湧於頭作暈,湧於口眼而為喎斜。 水在上則頭重足輕,故身欲顛仆,似中風實非中風。 方用 分水止嗚湯 :人參五錢、白朮、茯苓一兩,車前子、半夏三錢,肉桂一錢。 四劑腹中鳴止,口眼平復。 此原無風,故不必祛風,單健脾氣,土能制水,又慮徒消膀胱,恐水冷不化,再補命門火以生脾土,土有先天之氣益,足以分後天之瀾。 大地回陽,溪澗無非春氣,則膀胱不寒,尤能雪消冰解無阻隔。 或曰口眼喎斜,實系風症,安在水氣使然? 不知水寒成冰,口眼處於頭面之間,一邊經寒風而成喎斜,似中風,然非風在內。 風既在外,不入腠理,又何必祛風。 猝倒後,漸致半身不遂,人謂中風成偏枯。 中風萬中間生一二,豈可因一時猝倒即作中風治。 此原無風邪,既氣虛猝倒,此時大補氣血,少佐消痰,焉有偏枯症。 惟過於祛風耗氣,必右身不遂;耗血,必左身不遂。 猝倒時正氣不能主宰,乃不補氣專耗氣,欲氣之周遍於身,得乎? 天下至誤者,謂中風有經、絡、臟、腑之分。 自此言出,世遂信風初中絡,不可引入經;既中經,不可引入腑;既入腑,不可引入臟。 諸般風藥,雜然亂投,臟腑經絡,未嘗有風,強用風藥成偏枯,猶其幸也。 蓋臟腑無風,元氣實,尚不可用藥侵耗,況贏弱搖搖靡定。 今不死成偏枯,亦因補正中用祛風之劑,猶存殘喘耳。 然已成偏枯,可再用風藥乎? 用 全身湯 :人參、白朮二兩,茯苓一兩,半夏三錢,附子三分,神麯一錢。 四劑手足能舉,八劑動履如故,身臂皆輕。 猝倒後遍身不運,手足不收,人謂中風成癱瘓,不知血虛氣不順。 手得血能握,足得血能走,今手足不收,正血虛耳。 氣血本相兼,使血虛氣順,氣能生血,尚供手足之用。 今氣不順,氣血有反背之失,欲血萌手足。 得乎? 故不獨手足不收,一身且盡不通。 手足猶在四隅,一身不通,腹心之疾。 症名風痱,實無風也。 用 四物湯 加味治。 熟地、當歸一兩,白芍五錢,川芎、人參、半夏二錢,黃耆三錢。 二劑知痛癢,十劑能步履,再十劑全愈。 若用風藥,耗爍其血,血乾氣亦不順,氣既不順,血益加虛,必為廢人。 猝倒於地,奄忽不知人,人謂中風重症,然此氣虛不接續耳。 既無口眼喎斜,又無手足麻木,若作風治,必引風入室。 世謂中風必須填塞空竅,使風不能入。 今用風藥以治無風症,安得不開腠理? 腠理即開,玄府大泄,欲風不入得乎? 氣虛不能接續,致猝倒,奄忽不知人,是風懿病,內未有風,作中風治,誤也。 用 六君子湯加人參 治。 人參五錢,白朮一兩、甘草、陳皮一錢,半夏、茯苓三錢。 一劑知人,二劑全愈,蓋不治風,自能奏功。 一時猝倒,狀似中風,自汗不止,懶言語,人謂中風,誰知亦是氣虛。 猝倒加自汗,此虛極乃亡陽,非中風也。 亡陽必用參附,始有生機,誤用風藥立亡。 用 參耆歸附湯 救之。 人參、當歸一兩,黃耆二兩,附子三錢。 一劑汗止,二劑言出,四劑神氣復。 或曰猝倒後無五絕症,只汗多語言懶,似可緩治。 不知此症非輕緩。 凡初病易圖功,久病難著力,亡陽症元氣初脫,此時大補氣血,實有無窮挽回。 苟因循退縮,坐失機宜,日久百劑難效。 男子,身未倒,右手不仁,言語蹇澀,口流沫,人謂半肢風,然非外風,本氣自病,名中氣。 氣何有中? 因似中風,又非中風,故曰中氣。 乃氣虛,非中風,故不中左而中右。 蓋左血,右屬氣。 女子右為血,左為氣。 男子右手不仁,非氣虛何? 惟極補氣隨效,用 至仁湯 :人參、白朮、黃耆一兩,茯苓、苡仁、半夏三錢,肉桂二錢,甘草一錢。 一劑語清,二劑沫止,十劑不仁愈。 此補氣之妙也。 或疑氣虛補氣,何加消痰? 豈氣旺不能攝水,氣盛不能化水耶? 至加肉桂助火,不更多事? 不知氣虛,未有不脾胃寒,脾胃既寒,水穀難化,不變精而變痰。 故氣虛者痰盛,痰乘氣虛作祟,上迷心,旁及手足,身欲僕,手不仁,口吐涎沫。 用參、耆補氣,復用苓、術健土治濕,痰無可藏之經,更加半夏、以仁,逐已成之痰,猶恐脾胃久寒,入肉桂補命門火,火自生土,土旺氣自鬱蒸。 氣有根蒂,臟腑無非生氣,經絡皮肉何至不通。 身未顛仆,左手半邊不仁,言語蹇澀,口流涎,人謂半肢風。 誰知血虛,血不養筋脈,似中風耳。 中氣病速易效,中血病緩難效。 中氣陽症,中血陰症,陽速陰遲耳。 用 生血起廢湯 :葳蕤二兩,熟地、當歸一兩,山藥四兩、茯苓、白芥子五錢。 一劑語清,十劑沫止,三十劑不仁愈。 後再加人參三錢,黃耆五錢,減當歸五錢,再服二十劑,不發。 或疑葳蕤過中和,不若四物流動,白芥子雖消膜膈痰,起首口角流涎,宜多用,後可少減,何始終用五錢? 不知血病生痰,消痰始能補血。 況中血血虛極,膜膈間皆痰,非多用白芥子斷不能消。 白芥子消痰不耗氣,且助補血藥生血,故始終必需。 但力不及半夏、貝母,故必多用。 四物補血聖藥,白芍非中血所宜,川芎過於動,故特用葳蕤生血又起廢,同歸、地用,尤易奏功。 且葳蕤暫用難效,久服易建功,治緩病實宜。 況用二兩,力更厚,加以輔佐得宜,故始終攸利。 頭面腫痛,口渴心煩,一旦猝中,手足溺,言語不清,口眼歪斜,人謂中風,誰知中火。 火生木中,每藉風力,中火似即中風。 不解風,火何由息? 抑知火所畏者水,祛風息火,火焰少戢,火根未除,滋水救火,火光自消,況火中,內實無風,用祛風藥,毛竅盡開,反通火路。 火路通,風反得入,風火互勢,欲不變風症得乎? 法貴補水,用 滅火湯  :玄參三兩,沙參二兩,白芥子三錢,茯苓、熟地一兩,棗皮、麥冬五錢,北味一錢。 十劑全愈。 玄參息浮游之火,群藥補水添精,自然水足火衰,倘少加風藥,則拘攣其手足,水轉助風,反增火勢。 或曰不用風藥,獨不可用涼藥? 不知實火可寒涼直攻,虛火斷不可用,況玄參微寒,補中帶泄,何必再用涼藥。 時猝中,手足牽搐,口眼喎斜,語言如故,神思清,人謂陽虛中風。 陽虛猝倒必神昏,今神思清,乃陰虛之中耳。 陰虛非血虛,蓋真陰腎水乾枯,不能上滋於心,痰來侵心,一時猝中,及痰散,心清如故。 作中風固錯,作中血亦非。 惟直補腎真陰,精足腎自交心,心液流行各臟腑,諸症自痊。 用 填陰湯 :熟地四兩,棗皮、北味、牛膝、三錢,麥冬、山藥一兩,白芥子五錢,故紙一錢,附子一分。 水煎服。 十劑全愈。 棗、藥、熟地填精聖藥,麥冬、五味益肺仙丹。 單補腎水恐難速生,故又補肺,子母相資,更易滋潤。 又恐陰不下降,故用故紙、牛膝下安腎宮,則濁陰不致上干,真陰自然相濟。 然陰藥太多,未免過於膩滯,加附子一分以行真陰氣,非假以助火也。 水得火氣,尤易生。 無恙覺手足麻木,尚無口眼喎斜等症,人謂風中於內,三年後必暈僕,勸預服搜風順氣藥,以防猝中。 其論是,所用方則非。 手足麻木乃氣虛,非氣不順。 即氣不順,非風作祟。 人苟中風、來甚暴,豈待三年哉? 然氣虛何以手足麻? 蓋氣虛即不能化痰,痰聚胸中,氣不通於手足。 宜補氣中佐消痰,用 釋麻湯 :人參、半夏、白芥子、陳皮一錢,當歸、黃耆、白朮三錢,甘草五分,柴胡八分,附子一分。 服四劑,手足不木。 倘仍麻木,前方倍加,再四劑必愈。 蓋手足麻木,乃四餘輕病,不必重治。 人疑重病,風藥亂投,反致誤事。 苟知虛而非風,何難之有。 遍身麻木,不顛仆,狀似中風,然風則有之,中則非。 此症不可不治風,又不可直治風。 不治風,風不能出,直治風,損氣血,風又欺氣血虛,反客為主不肯去。 必補氣血中佐祛風祛痰,氣血不傷。 風又易散。 用 解縛湯 :黃耆、葳蕤一兩,當歸、白芍、人參、白朮、熟地五錢,花粉、秦艽三錢,附子、羌活一錢。 四劑麻木愈,十劑全愈。 同一麻木,何上條用藥少,此獨多且重? 蓋手足麻木,無風入體,周身麻木,風乘虛入腑。 故上條可輕治,此條宜重治。 天稟厚,素好飲酒,一時怒激,致口眼喎斜,似中風,身未僕,且善飲食,脈洪大有力,非中風,乃火盛肝傷耳。 此症西北人多,南人少。 法不徒泄火,又須養肝血。 用 解焚湯 :酒蒸大黃、白芥子、炒梔仁二錢,柴胡一錢,歸、芍一兩。 大黃泄酒毒,梔子泄肝火,但二味除祛未免迅厲。 用歸、芍大補肝血,蓋血足火自息。 尤妙加柴胡、白芥子以舒肝葉風,以消膜膈痰,痰消肝氣益舒,肝舒風自去。 若誤認中風,妄加麻黃、羌活等藥,愈祛風愈動火。 或不滋肝反補氣,陽旺氣盛,轉來助火,肝中血燥,益足增怒,勢必火亢自焚,成猝中。 猝中後,手足流注疼痛,久則麻痹不仁,難屈伸,人謂中風,以致風濕相搏,關節不利。 不知先有水濕,不治元氣衰,反去祛風利濕以成。 中風既因虛成濕致中,不治虛尚可治風濕乎? 然風濕既搏擊一身,但補氣不祛風利濕,亦非救濟之道。 用 兩利湯 :白朮、茯苓五錢,薏仁、白芍一兩,人參、當歸、半夏一錢,甘草、防風五分,肉桂三分。 四劑疼痛止,十劑麻痹愈,二十劑屈伸利,方中補多於攻,用防風散風,不用苓、瀉利水。 蓋因虛成風濕,既祛風何可複利水。 況白朮、薏仁亦利水藥。 於補水中行利水法,則水無阻滯。 水濕去,風難獨留,故少用防風,孤子之風,無水,難於作浪。

痹證

兩足牽連作痛,大便微溏,夜不能寐,臥則足縮不伸,伸則愈痛,人謂傷寒成痹,誰知風寒濕同結大腸乎。 風入大腸,日大便,邪似易下,即有濕氣,亦可同散,何以固結於中,痛形兩足乎? 不知寒邪入腹留大腸,又得風濕相搏,不肯遽散,因成痹。 法必去風寒濕,使不留大腸,痹病可愈。 使徒治大腸邪,三氣轉難祛散。 又宜益大腸氣,腸中氣旺,轉輸倍速,三氣易祛。 用 逐痹丹 :人參一兩,白朮、茯苓五錢,升麻、神麯五分,甘草、苡仁一錢,肉桂三分。 一劑濕去,二劑風寒散。 此方治濕多,治風寒反輕。 蓋水濕最難分消,治其難,易者更易。 況治濕不傷元氣,大腸自傳送,風寒隨濕同解。 嘔吐不寧,胸膈飽悶,吞酸作痛,因而兩足亦痛,人謂胃口寒,誰知風寒濕結胃而成痹乎。 胃喜熱不喜寒,胃口一寒,邪因相犯,風入胃不散,濕停胃不行,三者合,痹成。 法祛三邪,仍調胃氣,胃氣健,三者不攻自解。 用 六君子加減 治。 人參、荊芥、茯苓三錢,白朮五錢。 生薑五片,半夏一錢,陳皮、甘草、肉桂五分。 十劑全愈。 此方開胃,又喜分消,加生薑、荊芥,尤善祛散風寒。 心下畏寒作痛,惕惕善驚,懶飲食,以手按,如水聲嘓嘓,人謂水停心下,誰知風寒濕結於心胞絡乎。 水犯心則痛,風乘心則痛,毋論風寒濕均能成病,重則必死,今只畏寒作痛,正心胞絡障心。 心胞既能障心,捍衛之勞,心胞獨當其鋒,心胞安得不痛。 法當急祛風寒濕三者,使毋犯心胞,心君自安。 然祛三邪,不補心胞氣,則心胞太弱,故必補心胞,兼治三邪。 用 散痹湯 :巴戟、白朮、山藥、蓮子五錢,菟絲、炒棗仁、茯苓三錢,柴胡、半夏一錢,遠志八分,甘草三分。 十劑全愈。 此方單治心,以心胞為心相臣,治心正治心包。 小便艱澀如淋,下身生痛,時上升如疝氣,人謂疝,或謂淋,孰知風寒濕入於小腸成痹。 小腸主泄水,水出小腸,何邪不去。 乃縮住不流,風寒作祟也。 必散小腸,風寒濕不難去。 然宜兼治膀胱,膀胱利,小腸無不利。 雖膀胱亦有痹症,治小腸痹,當以治膀胱者治之。 用 攻痹湯 :車前子、茯苓三錢,苡仁一兩,肉桂五分,木通二錢,白朮五錢,王不留行一錢。 連數劑,似淋不淋,似疝不疝,再數劑,痛如失。 此方利濕不耗氣,祛寒風自散,又何用逐風以損臟腑。 身上下盡作痛,有時止,痰氣不清,欲嗽不能,咽喉氣悶,胸膈飽脹,二便艱澀,人謂肺氣不行,誰知風寒濕犯三焦乎。 三焦主氣,氣流通於上、中、下,風寒濕感一氣即不宣,況三者摶結,毋怪其清濁兩道閉塞,因而作痛。 法宜急祛三者之邪。 然三焦不可徑治,宜兼治腎、肺、脾胃。 腎氣旺,下焦氣通;肺氣肅,上焦氣降;脾胃氣健,中焦氣始化。 理腎、肺、脾胃氣,益散邪,則三焦得令,風寒濕不難去。 用 理本湯 :人參、肉桂、豨薟草一錢,白朮、芡實、山藥五錢,麥冬、巴戟、茯苓三錢,桔梗、貝母五分,白芥子二錢,防己三分。 四劑上中下氣通,病盡解,八劑諸症全愈。 此方扶肺、腎、脾胃氣,輕於祛風寒濕者,正理本也。 理本,標在中,況兼蕩邪,所以能神。 胸背、手足、腰脊牽連疼痛不定,頭重不舉,痰唾稠黏,口角流涎,臥則喉中有聲,人謂痹症,宜控涎丹。 痹雖合風寒濕三邪而成,然氣血不虛,邪從何入? 即因氣血虛,烏可徒治邪不補正? 控涎丹甘遂、大戟,無補氣血藥,用治痹不能收功,坐此弊也。 法宜補正助祛邪,則百戰百勝。 名補 正逐邪湯 。 白朮、苡仁五錢,人參一錢,桂枝三分,茯苓一兩,白芥子三錢。 十劑愈。 參、朮、茯、苡健脾補氣又利濕,雖三者合成痹,濕為最多。 濕在經絡、腸胃間,最難分化。 逐其濕,風寒自化,故佐桂枝數分已足。 既用薏、苓、參、術健脾利濕,何慮痰為患哉? 然三者每藉痰為奧援,用白芥子,膜膈痰盡消,各處之痰有不消乎? 痰消,三氣無藪可藏。 或曰痹成,氣血虛,宜並補,何方中補氣不益血? 不知氣旺自生血,血有形之物,補之恐難速生,不若專補氣更捷。 肌肉熱極,體上如鼠走,唇口反裂,久則縮入,遍身皮毛盡發紅黑,人謂熱痹。 風寒濕合而成痹,未聞三者外更添熱痹。 此乃熱極生風,似痹實非痹。 解陽明熱,少散風則得矣,不必更治濕。 至於寒邪,尤不必顧,蓋既熱不寒耳。 用 化炎湯 :玄參一兩,甘菊五錢,麥冬、羚羊角、生地五錢,炒荊芥、升麻三錢。 二劑熱少減,四劑盡愈。 用玄參、升麻、生地、麥冬解陽明火,更退肺金炎,以肺主皮毛也。 然僅治肺與胃,恐只散內熱,不能散外熱,又使升、芥導出外,不使內留以亂心君。 外既清涼,內有不快乎。 羚羊角雖取散火毒,亦藉其上引唇口,使縮裂愈。 或謂陽明火毒,盍用石膏、知母? 不知火熱外現於唇口、皮毛、肌肉,用大寒涼直攻,必從下泄,不能隨升、芥外泄。 故用玄參、甘菊於補中表火為得。 腳膝痠痛,行步艱難,按皮肉,直涼至骨,人謂冷痹。 痹曰冷,正合風寒濕三者之旨。 此雖合三邪,寒為甚。 蓋挾北方寒水之勢侵入骨髓,乃至陰寒,非至陽熱不能勝。 然至陽熱,又恐過虐,恐邪未及祛,至陰之水先已熬干,真水涸,邪水必 泛,邪水盛,寒風助之,何以愈痹? 用 真火湯 :白朮五錢,巴戟一兩,附子、防風一錢,牛膝、茯苓、石斛三錢,萆薢二錢。 連服十劑,症盡愈。 妙在用巴戟為君,補火仍是補水之,輔佐又彼此相宜,不用肉桂、當歸溫血分,實有意。 蓋補氣則生精最速,生精既速,溫髓亦速。 若入血分藥,則沾濡遲滯,欲速不達。 萆薢原忌防風,使相畏而相使,更復相宜,所以同群共濟。 肝氣常逆,胸膈引痛,睡臥多驚,飲食不思,吞酸作嘔,筋脈攣急,人謂肝痹,是矣。 而所以成者,亦血氣不足。 肝血不足濕乘之,肝氣不足風乘之,肝之血氣不足寒乘之。 三邪侵入肝經,肝血氣益虧耗,於是魂不藏於肝,乃越出作驚。 肝病何能生心? 心無血養,安能生胃? 胃氣不生,自難消化飲食,強食必至吞酸作嘔。 飲食養臟腑也,既不消化,不能變精以分布於筋脈,則筋無所養,安得不拘攣。 烏可徒三邪,不顧肝經氣血? 用 肝痹散 :人參三錢,當歸一兩,川芎、茯苓五錢,代赭石末二錢,肉桂、棗仁一錢,羌活五分。 水煎,調丹砂末五分,服十劑全愈。 芎、歸生血妙矣,尤妙在加人參益氣以開血,引代赭通肝氣,佐芎、歸,氣血開通,又加肉桂闢寒,茯苓利濕,羌活祛風,邪自難留,魂自不亂。 況棗仁、丹砂末收驚特速。 下元虛寒,復感寒濕,腰腎重痛,兩足無力,人謂腎痹。 腎雖寒臟,中原有火,有火則水不寒,風寒濕無從而入。 人過作強,先天之水日日奔泄,火亦隨流而去,使生氣之原竟成藏冰之窟,火不敢敵寒,寒邪侵之。 寒既入,以邪招邪,風濕又至,則痹症生。 法不必去邪,惟在補正。 補正,補腎火也。 火非水不長,補火必須補水。 但補水恐增濕,風寒有黨,未能遽去。 然腎火乃真火也,邪真不兩立,故補真火實制邪火也。 況水中有火,何濕不去? 最難治者,水邪即去,風寒不治自散。 用 腎痹湯 :白朮一兩,棗皮、茯苓、苡仁、骨皮五錢,杜仲三錢,肉桂一錢,附子、防己五分,石斛二錢。 二十劑全愈。 妙在補水少,去濕多,況並未補水,於水中補火,火無太炎;於水中祛寒,寒無太利。 寒濕既去,風又安能獨留? 又有防己祛邪,故風寒濕盡去。 咳嗽不寧,胸膈窒塞,吐痰不已,上氣滿脹,不能下通,人謂肺痹。 亦知肺痹因於氣虛乎? 肺,相傅之官,治節出焉。 統轄一身之氣,無經不達,無臟不轉,是肺乃氣主。 肺病則氣病,氣病則肺病。 然則肺痹即氣痹,治肺痹烏可舍氣不治? 但肺雖主氣,藥不能直入,必補脾胃以生肺氣。 然生肺者只脾胃,克肺有心,仇肺有肝,耗肺有腎。 一處生不敵各處克,此氣所以易衰,邪所以易入。 且脾胃又能暗傷肺金。 飲食入胃,必由脾胃轉入於肺,今脾胃即受風寒濕,濕亦隨脾胃氣輸肺,肺乃受傷。 況多怒,肝氣逆於肺;多欲,腎氣逆於肺。 肺氣受傷,風寒濕填塞肺竅成痹。 用 肺痹湯 :人參、茯苓三錢,白朮、白芍五錢,蘇葉二錢,半夏、陳皮一錢,枳殼、黃連、肉桂三分,神麯五分。 十劑諸症盡愈。 或謂人參是矣,但多用恐助邪,何用之咸宜? 不知肺氣因虛成痹,人參畏實不畏虛,況有蘇葉治風,半夏消濕,肉桂祛寒,邪何能作祟。 苓、術健脾開胃,白芍平肝,連、桂交心腎,肺氣安寧,自然下降,正不必陳皮之助。

心痛

久患心疼,時重時輕,大約飢則重,飽則輕,人謂寒氣攻心,誰知蟲傷胃脘乎。 蓋心,寧靜之宮,寒熱皆不能到,倘寒犯心,立死,安能久痛? 凡痛久皆邪犯心包、胃口,但暫痛,不常痛,斷無飢重飽輕。 惟蟲飢則覓食,頭上行,無食充飢。 上竄,口齧胃脘之皮,症若心痛。 不殺蟲,痛何能止? 用 化蟲定痛丹 :生地二兩,水煎汁二碗、入白薇二錢,煎汁一碗,淘飯食之。 非吐物如蝦蟆,即泄物如守宮。 大凡胃濕熱人多生蟲,飲食倍常,皆有蟲,此方皆效。 蓋生地殺蟲於有形,白薇殺蟲於無形,合用最神。 蟲死痛除,非藥能定。 一時心痛,倏又不痛,已而又痛,日數十遍,飲食無礙,晝夜不停,人謂蟲。 蟲痛非一日而成,豈有無端一時心痛乎? 或謂火,火必終日痛,非時痛時止。 乃此氣虛,微感寒濕,邪衝心包作痛,不沖即不痛,心痛不一,此即古云「去來痛」也。 痛無補法,獨此必須補。 然徒用補,不祛寒、祛痰,亦不能定痛。 用 去來湯 :人參、茯苓三錢,二術五錢,甘草、川烏二錢,半夏一錢。 一劑痛止,再劑不發。 方用二術為君,最有微意。 蓋痛雖由氣虛,畢竟濕氣侵心包,二術去濕又健脾胃,以佐參、苓補氣利濕,濕去氣更旺;川烏宜入心包,祛逐寒邪;半夏行中脘,消敗濁痰;甘草調停邪正,以奏功於眉睫。 心痛極苦,不欲生,徹夜呼號,涕泗滂沱,人謂火邪犯心,莫知其故。 蓋肝氣不舒,鬱火犯心,心屬火,火極反致焚心,往往自焚而死。 故心火太旺,為心所惡,又肝木助,則心不能受,必號呼求救,自然涕淚交垂。 且肝木又系鬱火,尤非心所喜,故入心心不受。 然火勢太旺,不能遏抑,雖心宮謹閉,心包掩護,未易焚燒,然肝火,龍雷之火,每從下衝上,霹靂震天,火光所至,焚林燒木,天地且為動盪,能遏止呼? 此肝火衝心,所以直受其害。 法必泄肝火,解木氣鬱,少佐安心,心痛自止。 用 救痛安心湯 :白芍一兩,炒梔子、蒼朮三錢,柴胡、貫仲二錢,甘草、乳香、沒藥一錢。 一劑止,二劑愈。 柴、芍解肝鬱,梔子、貫仲泄肝火,乳香、沒藥止痛,甘草、蒼朮和中消濕,故二劑奏功。 真心痛,法不救,其痛不在胃脘間、兩脅處,恰在心窩中,如蟲咬蛇鑽,飲食不入,手足冷,面目青紅是也。 真心痛有二:一寒邪犯心,一火邪犯心。 寒犯心,如直中陰經,病立死,死後手足盡紫黑,甚則遍身青,非藥能救,以至急也。 倘家存藥餌,用人參一二兩,附子一二錢,急救之,否則必死。 若火犯心猶緩,可覓遠物,故不可不傳方。 但同是心痛,寒熱何辨? 益寒邪舌必滑,熱邪舌必燥。 辨是火邪,用 救真湯 投之。 炒梔子三錢,炙草、菖蒲一錢,白芍一兩,廣木香二錢。 一劑全愈,但須忍飢一日,斷不再發。 慎之!既是心痛,宜用黃連治心火,何以治肝? 不知肝為心母,泄肝木則肝不助火,心氣自平,正善於治心火也。 倘直泄其心,心必受傷,雖暫效,脾胃不能仰給心火,則生氣遏抑,必至中脘虛寒,又變他症,此黃連不用反用梔子。 心痛,百藥不效,得寒得熱皆痛,謂熱不止於熱,謂寒不止於寒,蓋非心痛,乃胃痛。 既胃痛何在心痛不止? 不知寒熱俱能作痛,不可執諸痛皆火之言,疑心痛盡是火非寒。 夫熱能作痛,寒何以作痛耶? 因寒熱相擊痛生矣。 寒熱不並立,同乘於心胃,兩相攻戰,勢均力敵。 治心,胃受傷,治胃,心受損,所以治寒治熱兩無效。 法宜兩治,心痛自愈。 用 雙治湯 :附子、黃連、甘草一錢,白芍五錢。 一劑自愈。 用黃連清心火,附子除胃寒,妙在芍藥、甘草為君,使兩家和解,入肝平木,肝既平,自不克胃,反去生心,調和心胃,實有至理。 心痛難忍,氣息奄奄,服薑湯少安,按之能忍,日輕夜重,痛甚時幾不欲生,人謂寒邪痛。 蓋寒有不同,凡心君寧靜,由於腎氣通心。 心腎不交,寒邪中之,心遂不安而痛。 徒祛寒不補腎,則腎火虛,不能下熱於腎;腎水虛,不能上交於心。 此救須救腎,補腎火以救心,尤須補腎水以救腎。 用 補水救火湯 :熟地一兩,棗皮、山藥三錢,巴戟、白朮五錢,肉桂一錢,北味五分。 二劑愈,十劑不發。 此絕非治心痛,用治心腎不交之心痛實奇。 蓋腎中水火不交,邪直犯心。 補腎,使水得火相生,火得水相養,陰陽既濟,心腎之陰陽安得有乖。 故不必引其上下之相交,腎自通心,心自降腎,又原無寒邪,所以奏功。

脅痛

兩脅作痛,經年累月,時少止,後又痛,痛時發寒熱,不思飲食,人謂肝病,尚未知所以成之故。 大約多因拂抑,欲怒不敢,不怒不能,忍耐吞聲,未得舒泄,肝氣鬱,膽氣亦郁,不能取決於心,心中作熱,外反變寒,寒熱交蒸,肝血遂瘀,停住兩脅作痛。 順境時肝氣少舒,痛少愈,若遇不平,觸動怒氣,前病興動更重。 法須解怒氣,解怒要在乎肝。 用 遣怒湯 :白芍二兩,柴胡、甘草、木香末、乳香末一錢,白芥子、生地三錢,桃仁十粒,枳殼三分。 十劑痛除。 平肝舍白芍實無第二味,世人不敢多用,孰知必多用而後效。 用至二兩,力倍尋常,遍舒肝氣。 況柴胡疏泄,甘草調和,桃仁、芥子攻瘀,乳香、廣木止痛。 橫逆驟加,大怒,叫號罵詈,致兩脅大痛,聲啞,人謂怒氣傷肝。 然人必素有火性,肝脈必洪大無倫,眼必紅,口必大渴呼水,舌必乾燥開裂,急平肝泄火,方舒暴怒,倘不中病或稍遲,必觸動其氣,嘔血傾盆。 用 平怒湯 :白芍三兩,丹皮、當歸一兩,炒梔仁五錢,炒黑荊芥、花粉、香附三錢,甘草一錢。 三劑痛如失。 用白芍平肝,甘草緩急,肝氣平緩。 加當歸、荊芥之散,梔子、丹皮涼泄。 然徒散火,火為痰氣所結,未能遽散,又加香附通氣,花粉消痰,怒雖甚,有不知而解。 或疑藥太重,涼藥過多,詎知人素有火,加大怒,五藏無非熱氣,非大劑涼藥,何以平怒解火。 跌僕後,兩脅脹痛,手不可按,人謂瘀血,用小柴胡加膽草、青皮愈。 次年左脅復痛,仍用前藥不效。 蓋瘀積不散,久而成痛。 小柴胡半表裡藥,能入肝舒木,脅正肝部,何以不效? 蓋能散活血,不能散死血。 活血易於推動,行氣瘀滯可通,死血難於推移,行氣沉積莫滌。 用抵當丸,以水蛭、虻下有形死血。 一劑必便黑血愈,後用 四物湯加減 調理。 熟地、白芍一兩,丹皮、三七根末三錢,川芎一錢,當歸五錢。 苟既下死血,不用四物補血,肝舍空虛,又因虛成痛,惟補血,則死去新生,肝氣快暢,何至再痛。 又加三七根止血者,蓋水蛭、虻蟲過於下血,死血行後,新血隨之,不其無益。 所以旋補旋止,始奏萬全。 右脅大痛,腫如杯覆,手按益甚,人謂肝火,誰知脾火內伏,瘀血成積不散。 血雖肝主,肝克脾,脾受肝克,則脾亦隨肝作痛。 然無形之痛,治肝乃止,有形之痛,治脾後消。 今作腫,必有形之痛,乃瘀血積脾中,鬱而不舒,乘肝隙,外腫於右脅。 法須通脾中伏熱,下其瘀血,痛可立除。 用 敗瘀止痛湯 :大黃、當歸三錢,桃仁十四粒,白芍一兩,柴胡、甘草、黃連一錢,厚朴二錢。 水煎服。 一劑瘀下,二劑痛除腫消。 此方妙在大黃、黃連、柴胡同用,掃瘀去陳,開鬱逐火。 然非多用白芍,肝氣難平。 脾中之熱,受制於肝,甚不易散,是病在脾,治仍在肝也。 過房勞又惱怒,因而氣府脹悶,兩脅痛,人謂恣欲傷腎,惱怒傷肝,宜兼治。 不知肝,腎子,腎足肝易平,腎虧肝血燥。 肝惡急,補血以制急,不若補水以安急。 況肝血易生,腎水難生,所以肝不足,輕補木得養;腎水不足,非大補水不能長。 況房勞後兩脅痛甚,虧精更多。  填精益血湯 :熟地一兩,山藥、白芍五錢,當歸、沙參、地骨皮、白朮三錢,柴胡一錢,丹皮、茯苓二錢。 十劑全愈。 方重補腎,輕舒肝。 妙在治肝腎復通腰臍氣。 腰臍氣利,兩脅有不同利者乎。 故精血生,痛止。

頭痛

頭痛連腦,目赤紅如破裂,此真頭痛。 一時暴發,不治。 蓋邪入腦髓,不得出也。 猶不比邪犯心與犯臟也,苟得法,亦有生者。 蓋真頭痛雖必死,非即死症,傳一奇方,名 救腦湯 。 辛夷三錢,川芎、當歸一兩,細辛一錢,蔓荊子二錢。 一劑痛止。 細辛、荊子頭痛藥,得辛夷導引即入腦。 然三味皆耗氣,同川芎用,頭雖愈,過於辛散,故加當歸之補血補氣,氣血周通,邪自不能獨留於頭,所以合用。 頭痛如破,去來不定。 此飲酒後,當風臥,風邪乘酒氣之出入而中之。 酒氣散,風邪遂留。 太陽經本上於頭,頭為諸陽之首,陽邪與陽戰,故往來經絡間作痛。 痛既得之於酒,似宜兼治,然解酒藥轉耗氣,愈不能效,不若直治風邪奏功尤速。 用 救破湯 :川芎一兩,細辛、白芷一錢。 一劑愈。 蓋川芎最止頭痛,非細辛不能直上頭頂,非白芷不能盡解邪氣,遍達經絡。 如藁本等藥,未嘗不止痛,然大傷元氣,終遜川芎,散中有補。 頭痛個甚重,遇勞、遇熱皆發,倘加色欲,頭岑岑欲臥。 此少年過酒色,加氣惱,頭重,藥不效。 蓋此症得之腎勢,無水潤肝,肝燥,水中龍雷之火衝擊一身,上升腦頂,故頭痛且暈。 法宜大補腎水,少益補火,水足制火,火歸腎宮,火得水養,不再升為頭痛。 用 八味地黃湯加減 治之。 熟地、川芎一兩,棗皮、山藥五錢,茯苓、丹皮、澤泄三錢,肉桂一錢。 十劑全愈。 後去川芎,加歸、芍各五錢,再十劑不發。 蓋六味補精,肉桂引火,川芎治頭痛,合用奏功。 但頭痛在上焦,補腎在下焦,何治下而上愈? 且川芎陽藥,入至陰中偏能取效? 不知腦髓、腎水原相通,補腎,腎氣由河車直入腦,未嘗相格。 川芎雖陽藥,然補血走腦頂,獨不可入腦內乎? 況肉桂助火,火,陽也。 同氣相合,故同群共濟,入於腦中,又能出於腦外,使宿疾寒邪盡行祛散。 寒既散,腎火永藏下焦,水火既濟,何至再衝。 後去川芎者,頭痛痊,恐耗氣耳。 加歸、芍,腎肝同治,尤善後。 半邊頭風,或左或右,大約多痛左,百藥罔效。 此鬱氣不宣,又加風邪襲少陽經,致半邊頭痛。 時重時輕,大約順適輕,遇逆重,遇拂抑事更加風寒,則大痛不能出戶。 久後眼必縮小,十年後必壞目,急須解鬱。 解鬱,解肝膽氣也。 風入少陽膽,似宜解膽,然膽肝為表裡,治膽必須治肝。 況郁先傷肝,後傷膽,肝舒膽亦舒。 用 散偏湯 :白芍五錢,川芎一兩,郁李仁、柴胡、甘草一錢,白芥子三錢,香附二錢,白芷五分。 一劑即止痛,不必多服。 川芎止頭痛,然同白芍用,尤生肝氣以生肝血,肝血生,膽汁亦生,如是膽無乾燥,郁李仁、白芷自上助川芎散頭風。 況柴胡、香附開鬱,白芥子消痰,甘草調和滯氣,肝膽盡舒,風於何藏,故頭痛頓除。 後不可多用者,頭痛久,不獨肝膽虛,臟腑陰陽盡虛,若單治膽肝舒郁,未免銷除其陰。 風雖出於骨髓外,或勞、或感風,又入於骨髓中。 愈後須補氣血,善後策也。 遇春頭痛,晝夜不休,昏悶,惡風寒,不喜飲食。 人謂風寒中傷,不知《內經》云:春氣者,病在頭。 氣弱,陽氣內虛,不能隨春氣上升於頭,故頭痛昏悶。 凡邪在頭,發汗解表可愈。 今氣不能上升,是無表邪,若發汗,虛虛,清陽之氣益難上升,氣不升,則陽虛勢難外衛,故惡風寒。 氣弱力難中消,故不喜食。 法宜補陽,則清升濁自降,內無所怯,外亦自固。 用 升清固外湯 :耆、術三錢,人參、當歸二錢,白芍五錢,炙草五分,陳皮三分,柴胡、蔓荊子、川芎、花粉一錢。 二劑愈。 即補中益氣變方。 去升麻用柴胡者,以柴胡入肝,提木氣也。 木旺於春,升木以應春氣,則木不陷於肝,清氣騰於頭,況參、耆、歸、芍補肝氣,氣旺上榮,亦氣旺自固,又何頭痛。 頭痛,雖盛暑,必以帕矇頭,頭痛少止,苟去帕,少受風寒,痛即不可忍。 人謂風寒已入於腦,誰知氣血兩虛,不上榮於頭。 夫腦受風寒,用藥上治甚難,祛風散寒藥,益傷血氣,痛愈甚。 古有用生萊菔取汁灌鼻者,以鼻竅通腦中,萊菔善開竅,分清濁,故可愈頭風。 然不若佐生薑自然汁。 蓋萊菔長於祛風,短於祛寒,二汁同用,則姜得萊菔祛風,萊菔得姜治寒。 生萊菔汁十之七,生薑汁十之三,和勻,令病人口含涼水仰臥,以二汁匙挑灌鼻中,至不能忍而止,必眼淚口涎齊出,痛立止。 後用四物湯加羌活、甘草數劑調理,斷不再發。 此巧法也。

腹痛

腹痛欲死,按之更甚,此火痛也。 但火有胃、脾、大小腸、膀胱、腎。 胃火必汗多、渴、口中臭;脾火走來走去無定處:大腸火,大便閉結,肛門乾燥,後重;小腸火,小便閉澀如淋;膀胱火,小便閉澀苦急;腎火,陽強不倒,口不渴,面赤,水竅澀痛。 既辨明後,因症治病。 今一方治火腹痛,無不愈。 名 導火湯 。 玄參一兩,生地五錢,車前子三錢,甘草一錢,澤瀉二錢。 二劑皆愈。 火有餘,水必不足。 玄參、生地滋陰,則陽火自降,況前、瀉滑利,甘草調和,尤能導火解紛。 辨知胃火,加石膏,脾火加知母,大腸火加地榆,小腸火加黃連,膀胱火加滑石,腎火加黃柏,尤效。 人有終日腹痛,手按之而寬快,飲冷則痛劇,此寒痛也。 不必分別臟腑,皆命門火衰而寒邪留之也。 蓋命門為一身之主,命門寒而五臟七腑皆寒矣,故只宜溫其命門之火為主。 然命門之火不可獨補,必須治兼脾胃。 火土相合而變化出焉。 然又不可止治其土。 蓋土之仇者,肝木也,命門助土而肝木乘之,則脾胃之氣仍為肝制而不能發生,必須制肝,使木不剋土,而後以火生之,則脾胃之寒邪即去,而陽氣升騰,濁陰銷亡於烏有,土木無戰克之憂,而腸腹享安寧之樂矣。 方用 制肝益火湯 :白芍三錢,白朮五錢,茯苓三錢,甘草一錢,肉桂一錢,肉豆蔻一枚,半夏一錢,人參三錢。 水煎服。 一劑而痛減半,再劑而痛盡除也。 方中雖六君子加減,無非助其脾胃之陽氣,然加入白芍,則能平肝木之氣矣。 又有肉桂以溫命門之火,則火自生土,而肉豆蔻復自暖其脾胃,則寒邪不戰而自走也。 腹痛,得食則減,飢則甚,面黃體瘦,日加困頓,此蟲痛也。 蓋因飢食難化物不消,渴飲寒冷不化,久變蟲。 然蟲生於腸胃,倘陰陽氣旺,蟲驟生,必隨滅。 惟陰陽氣衰,不能運化,蟲乃生不死。 初食物,後漸飲血,腹痛作。 安可單殺蟲不補氣血? 用 衛生湯 :人參三錢,白朮五錢,白薇、檳榔、乾葛、甘草一錢,榧子、使君子十枚。 一劑腹轉痛,二劑痛除。 轉痛,拂蟲意也。 切忌飲茶水,一飲茶水,蟲不盡殺。 禁半日,蟲盡化水,從二便出。 妙在參、術為君,升騰陽氣。 陽氣升,蟲不自安,必向上覓食,所佐盡殺蟲藥也,又安能不死。 倘飲茶水,蟲得水,翻波鼓浪,死中得活,蟲活根未除,雖暫安,久必蟲多。 腹痛至急,脅覺脹滿,口苦咋嘔,吞酸,欲泄又不可得,此氣痛也。 寒熱藥俱不效。 蓋肝木氣鬱,下克脾土,土畏木克,陽不敢升,因下行而無可舒泄,復轉行於上作嘔,彼此牽扯,痛無已時。 必疏肝氣,升脾胃之陽,則土不畏木,痛自止。 用 逍遙散加減 最妙。 柴胡、白朮、甘草、陳皮、神麯一錢,白芍五錢,茯苓三錢,當歸二錢。 二劑痛止。 逍遙散解鬱,此痛又須緩圖,不必用重劑,可奏功全,所以不更立方。 多食生冷燔炙或難化物,積腹內作痛,按之痛疼更甚,此食積腸中,閉結不出,燥屎作痛也。 法宜逐積化滯,非藥下之不可。 然下多亡陰,又當先防。 人能食,陽旺也,能食不化,陰衰也。 陽旺何物不消,安有停住大腸? 必陰血不能潤大腸,陽火焚爍,遂致大腸熬干食物,結為燥屎不下,陰陽不通,變成腹痛。 治宜滋陰佐祛逐,則陰不傷食亦下。 用 逐穢丹 :歸尾五錢,大黃、丹皮三錢,甘草、枳殼一錢。 一劑燥屎下,腹痛頓除,不必二劑。 用大黃、枳殼逐穢,丹皮、歸尾補血生陰,攻補兼施,何患亡陰。 腹痛從右手指冷起,漸上至頭,如冷水淋灌,由上而下,腹大痛,已而遍身大熱,熱退痛止。 或食或不食,或過於食皆痛。 初一年一發,久一月一發,後至旬日發。 用四物加解鬱,四君加消積,二陳湯加消痰破氣和中藥,俱不應,人謂有瘀血,誰知陽氣極虛。 蓋四肢陽末,頭為諸陽之會,陽虛惡寒,陰虛惡熱;陰勝發寒,陽勝發熱。 今指冷上至頭,明是陽不敵陰,失其健運,痛乃大作。 後大熱者,寒極變熱及寒熱兩停,陰陽俱衰,故熱止痛亦止。 法單補陽,陰自衰,況陽旺則氣旺,氣旺血自生,氣血兩旺,又何爭戰作痛。 用 獨參湯 :人參一兩,加陳皮八分,甘草一錢。 十劑痛止。 獨參湯補氣。 仲景曰:血虛氣弱,以人參補之,故用止痛。 或曰四君補氣,何以不效? 蓋四君有朮、苓分人參之權,不若獨參湯,功專力大,況加消積藥。 無積用消,雖服人參,止可救失。

腰痛

腰重如帶三千文,不能俯仰,人謂腰痛。 腰痛不同,此房勞行役,又感風濕而成。 既房勞行役傷腎,必須補腎無疑,何愈補愈痛? 蓋腰臍之氣不通,風濕入腎不得出耳。 法宜先利腰臍之氣,祛風利濕後,大補腎中水火自愈。 用 輕腰湯 :白朮、苡仁一兩,茯苓五錢,防己五分。 水煎服,二劑腰輕。 方妙全在利濕不治腰,一方兩治。 然忌多服,以腎有補無泄,防己多用,必至內泄腎邪,損傷正氣。 故腎中有邪,瀉去腎邪而腰輕。 至邪盡,過瀉腎水而腎病。 另用 三聖湯 。 桂仲一兩,白朮五錢,棗皮四錢。 水煎服。 此方補腎水火,仍利腰臍,腎中有可通之路,則俯仰皆適矣。 動則腰痛,自覺其中空虛無著,乃腎虛腰痛也。 夫腎虛,有水火不同。 經謂諸痛皆屬火,獨腎虛腰痛非火。 腎中有火則腰不痛。 然治腎虛腰痛,宜補腎火耳。 然火非水不生,不補水,火無水制,痛亦不止。 必於水中補火,水火既濟,腎足痛自除。 用 補虛利腰湯 :熟地一兩,杜仲、白朮五錢,故紙一錢。 水煎,連服四劑自愈。 故熟地補腎水,白朮利腰臍,熟地不至呆補。 杜仲、故紙補火止腰痛,得熟地則不至乾燥,調劑相宜,故效最捷。 腰痛日重夜輕,小水難澀,飲食如故。 人謂腎虛,誰知膀胱水閉。 膀胱為腎府,膀胱火盛則水不能化,水反轉入腎中。 膀胱,太陽經也。 水火雖犯於腎之陰,病終在陽不在陰。 故不治膀胱而治腎。 用補精填水或添薪益火,增腎氣之旺。 然陰旺陽亦旺,腎熱膀胱亦熱,膀胱之水不流,膀胱之火愈熾,必更犯腎宮而腰痛莫痊。 用 寬腰湯 :車前子三錢,苡仁、白朮、茯苓五錢,肉桂一分。 水煎服。 一劑膀胱之水大泄,二劑腰痛頓寬。 車前、茯苓利膀胱水,苡仁、白朮利腰臍氣,則膀胱與腎氣內外相通。 加肉桂一分,引腎氣外歸於膀胱,直達於小腸,從陰外泄,不返入腎宮,則腰痛速愈,豈偶然哉。 大病後,腰痛如折,久成傴僂者,此濕入腎,誤服補腎藥而成者。 夫腰痛本是腎虛,補腎正宜,何反受其損乎? 不知大病後腰痛如折者,乃脾濕,非腎虛也。 脾濕當去濕,乃用熟地、山藥等味,濕而加濕,正其所惡。 醫工不悟,疑藥味輕,益加分兩,遂致腰臍河車之路,竟成氾濫之鄉,傴僂之狀成矣。 用 起傴湯 :苡仁三兩,白朮二兩,黃耆一兩,防風三分,附子一分。 水煎,日服一劑,三月全愈。 此方利濕不耗氣,水濕自消。 加防風、附子於耆、術中,有鬼神不測之機,相畏而相使,建功實奇。 萬不可疑藥劑之大,少減品味,使廢人不得為全人也。 跌打閃折,腰折莫起,似傴僂狀,人謂不可作腰痛治。 腰已折,其痛自甚,何不可作腰痛治? 或謂腰中有瘀血,宜於補腎補血中加逐瘀和血為當,不知皆非。 腎有補無泄,加入逐瘀,轉傷腎臟。 折腰,內傷腎臟,非外傷陰血,活血藥不能入腎中,必須專補腎。 惟藥小用不能成功。 用 續腰湯 :熟地一斤,白朮半斤。 數劑如舊。 熟地接骨,不但補腎。 白朮善通腰臍氣,氣通接續更易,但必多用。 使入大黃、白芍、桃仁、紅花等反敗事。 若加杜仲、故紙、胡桃等藥,轉不能收功。 [批]氣通瘀自去,日久血死,恐難治。 然瘀死在腎中,終是廢人。 文守江。 露宿,感犯寒濕,腰痛不能轉側,人謂血凝少陽膽,誰知邪入骨髓之內乎。 夫腰,腎堂也,至陰之絡。 霜露寒濕,至陰邪也。 以至陰之邪入至陰之絡,故搐急作痛。 但至陰之邪易入難散,腎又有補無泄,散邪必至損真。 用轉腰湯:白朮一兩,杜仲、巴戟五錢,羌活、防己五分,肉桂一錢,蒼朮三錢,桃仁五粒。 水煎服。 一劑輕,再劑止。 用白朮為君,利濕通腰臍氣,杜仲相佐,攻中有補,腎氣無虧。 且益巴戟、肉桂祛寒,蒼朮、防己消水,羌活、桃仁逐瘀行滯,雖泄實補。 至陰之邪去,至陰之真無傷矣。


卷三

咽喉門

感冒風寒,忽咽喉腫痛,勢甚急,變成雙蛾,其症痰涎稠濁,口渴呼飲,疼痛難當,甚有勺水難入者,此陽火壅阻於喉,勢若重,病實輕。 夫陽火,太陽膀胱火也。 膀胱與腎表裡,膀胱火動,腎經少陰火即來相助,故直衝咽喉,肺、脾、胃火亦隨之上升,於是借三經之痰涎,盡阻塞喉間,結成火毒不解。 似宜連數經治,然本始於太陽,泄膀胱火,諸經之火自安。 但咽喉近肺,太陽即假道於肺,肺即狹路戰場也,安有舍戰場要地,先搗 其本國乎? 用 破隘湯 :桔梗、玄參、花粉三錢,甘草二錢,柴胡、麻黃、山豆根一錢,白芍五錢。 一劑咽寬,二劑蛾消。 此方散太陽邪二,散各經邪五,尤加意散肺邪者,由近致遠也。 時喉忽痛,吐痰如湧,口渴求水,下喉少快,已復呼水,長成雙蛾,大且赤,形如雞冠,此喉痹,俗名纏喉風。 蓋因君相二火兼熾,某勢甚暴,咽喉之管細小,火不得遽泄,遂遏抑其間,初作腫,後成蛾。 蛾有雙蛾、單蛾。 雙蛾生兩旁,兩相壅擠,中反留一線可通藥水,單蛾獨自成形,反塞住,水穀勺水莫咽。 宜先用刺法。 一則刺少商等穴,然欠切近。 用刀直刺喉腫處一分,必少消,可用吹藥開之。  吹藥方 :膽礬、牛黃、皂角燒灰末、冰片一分,麝香三釐。 為絕細末,和勻,吹入喉中,必大吐痰而愈,後用 救喉湯 :射干、甘草一錢,山豆根二錢,玄參一兩,麥冬五錢,花粉三錢。 一劑全愈。 若雙蛾不必用刺,方用玄參為君,以泄心腎,火自歸經,咽喉之間,關門清肅矣。 咽喉腫痛,日輕夜重,亦成蛾如陽症,但不甚痛,自覺咽喉燥極,水咽少快,入腹又不安,吐誕如水,將涎投水中,即散化為水。 人謂喉痛生蛾,用泄火藥反重,亦有勺水不能下咽者。 蓋日輕夜重,陰蛾也,陽蛾則日重夜輕。 此火因水虧,火無可藏,上衝咽喉。 宜大補腎水,加補火,以引火歸藏,上熱自愈。 用 引火湯 :熟地三兩,巴戟、麥冬一兩,北味二錢,茯苓五錢。 一劑火歸腫消,二劑全愈。 方用熟地為君補水,麥、味為佐滋肺,金水相資,水足制火。 加入巴戟之溫,又補水藥、則水火既濟,水下趨,火不得不隨,增茯苓前導,則水火同趨,共安腎宮,何必用桂、附引火歸元乎? 況症因水虧火騰,今補水,倘用大熱之藥,雖引火,畢竟耗水。 余用巴戟,取其引火,又足補水,腎中無乾燥之虞,咽喉有清肅之益,此巴戟所以勝附、桂也。 咽喉乾燥,久疼痛,人謂肺燥,乃肺熱之故。 誰知腎水涸竭乎。 夫肺生腎,惟肺虛,肺中津液僅可自養,腎耗自來取給,剝膚之痛,烏能免哉? 譬人無不養子,處困窮窘迫,則無米之炊,何能止索飯啼飢之哭? 倘子成立,自然顧家,聊免迫索;今子日多金取耗,子母兩貧,狀不可言,肺腎何獨不然。 用 子母兩富湯 :熟地、麥冬三兩。 一劑燥少止,三劑痛止,十劑盡去。 熟地補腎救肺子,麥冬滋肺救腎母。 上下兩治,腎有潤澤,肺無焦焚。 此肺腎兼治,熟地、麥冬所以並用。 咽喉生癬,致喉嚨疼痛,症先癢,面紅耳熱不可忍,後則嚥唾覺乾燥,必再嚥唾而後快,久之成形作痛,變楊梅之紅瘰,或癢或痛而為癬。 夫癬必有蟲,咽喉防範出入,稽查盜賊,賊在關門,豈明知故縱? 亦平日失覺察,及根深,欲殺之而不能。 故此病多不為意,到後追悔已晚。 病因腎水耗,致腎火沖,肺金又燥,清肅之令不行,水火、金火相形,相戰於關門,焚燒而用火攻,傷殘必多,瘡痍聚集,久戀於敗憐廢礫以為棲止。 仍須補腎水,益肺氣,大滋化源,兼殺蟲以治癬,庶正固邪散,蟲可盡掃。 用 化癬神丹 :玄參一兩,麥冬、五味、白薇、牛子 甘草一錢,百部三錢,紫苑、白芥子二錢。 二劑痛痊,六劑蟲死。 另服 潤喉湯 :熟地、麥冬各一兩,棗皮四錢,生地三錢,桑皮三錢,甘草、貝母一錢,苡仁五錢。 十劑癢痛除。 更加肉桂一錢,飢服。 蓋前方微寒,恐傷脾胃,加肉桂,水無冰,凍土得生髮,下焦熱,上焦自寒。 生長膏粱,素耽飲,又勞心,致咽喉臭痛,人謂肺氣傷,誰知心火太盛,移熱於肺乎。 夫飲酒傷胃,胃氣薰蒸,宜肺熱,然胃火熏肺,胃土實生肺,故飲酒尚不傷肺,惟勞心過度,火起於心,肺乃受刑,胃火助之,咽喉乃成燔燒之路,自然唾涕稠黏,氣腥而臭,痛症乃成。 蓋心主五臭,入肺為腥。 用 解腥丹 。 甘草、桔梗二錢,麥冬五錢,枯芩一錢,桑白皮、天冬、生地、丹皮三錢貝母五分。 二劑痛止,六劑臭除。 此治肺兼治心,治心兼治胃。 膏梁之人,心肺氣血原虛,不滋益二經,但泄火,胃中氣血必傷,反增火熱之焰。 妙在補肺以涼肺,補心以涼心,補胃以清胃,火自退,痛自定。 咽喉腫痛,食不得下,身發寒熱,頭疼日重,大便不通。 人謂熱,誰知因感寒乎。 理宜逍遙散散其寒,喉痛即解。 人既不信為寒,以用祛寒之藥,獨不可外治以辨其寒乎? 法用:木通一兩,蔥十條。 煎湯,浴於火室中。 如熱病,必有汗,病不解;倘寒症,雖湯火大熱,淋洗甚久,斷然無汗。 乃進逍遙散,定然得汗而解,痛立除。 此法辨寒熱甚確,特用治感寒之喉痛也。

牙齒

齒痛不可忍,每至呼號。 此臟腑火旺,上行牙齒作痛。 不泄火不能捷效。 然火虛實,大約虛火動於臟,實火起於腑。 實火有心包、胃,虛火有肝、脾、肺、腎。 齒牙各有部位,兩門牙上下四齒屬心包,門牙旁上下四齒屬肝,再上下四齒乃胃,再上下四齒脾也,再上下四齒肺也,再上下四齒腎也。 大牙亦屬腎。 腎經有三牙,齒多者貴。 以前數分治多驗。 火既多,宜分治。 然吾用 治牙仙丹 。 玄參、生地一兩。 諸火俱效。 辨心包火加黃連五分,肝火加炒梔子二錢,胃火加石膏五錢,脾火加知母一錢,肺火加黃芩一錢,腎火加熟地一兩。 二劑火散,四劑平復。 火既有虛實,何一方均治? 不知火有餘,乃水不足。 滋陰則陰陽之火無不自戢。 況玄參泄浮游之火,生地止無根焰,瀉中有補,故虛實咸宜,實巧而得其要者也,況辨症加各經藥乎? 或曰火生於風,治火不治風,恐非妙法。 不知火旺生風,未有風大生火。 人感風邪,身必發熱,斷無風止入牙而獨痛之理。 治火兼治風,此世人之誤,治火病用風藥反增火勢。 或疑膀胱、膽、心、大小腸、三焦皆有火,何俱不言? 不知臟病腑亦病,腑病臟亦病,治臟不必治腑,泄腑不必泄臟。 況膀胱、心、膽、三焦、大小腸俱不入牙齒,故不談。 多食肥甘,齒牙破損作痛,如行來行去,蟲也。 齒乃骨余,最堅,何能藏蟲? 不知過食肥甘,熱在胃,胃火日沖口齒,濕氣乘之,濕熱相搏不散,乃蟲生於牙。 初少,久則蕃衍,蝕損其齒,遂致墮落。 一而再,再而三,有終身之苦。 必外治,若內治,蟲未殺而臟腑先傷。 用 五靈至聖散 :五靈脂三錢、研絕細末,白薇三錢,細辛、骨碎補五分。 各研為細末。 先用滾水含漱齒牙至淨,後用藥末五分,滾水調如稀糊,含漱口齒半日,至氣急吐出,如是三次,痛止蟲死,斷不再發。 齒痛原因蟲,五靈、白薇殺蟲於無形,加細辛散火,骨碎補透骨,引靈、薇直進骨內,蟲無可藏,蟲死痛自止。 牙痛久,牙床腐爛,飲食難進,日夜號呼,乃胃火獨盛,上升於牙,有升無降故也。 人惟胃火最烈,火在何處,即於在處受病。 火易升,不易降。 火即升於牙齒,牙齒非藏火之地,焚燒兩頰,牙床紅腫,久腐爛。 似宜用治牙仙丹加石膏。 然火蘊結,可用前方消於無形,今腐爛,前方又不可用。 以有形難於補救。 用 竹葉石膏湯加減 治之。 石膏、青蒿五錢。 葛根、半夏、知母二錢,茯苓、麥冬三錢,竹葉三百片。 四劑火退腫消。 再用治牙仙丹收功。 方用石膏泄胃火,何又加葛根、青蒿? 不知石膏降而不升,入二味引於牙齒則痛除,何腐爛之不愈。 牙齒疼痛,至夜而重,呻吟不臥,此腎火上衝。 然虛火,非實火。 作火盛治,必不效。 作虛火治,時效時不效。 蓋火盛當作激«衰,有餘當作不足。 乃下虛寒,上假熱也。 腎不寒,則龍雷之火安於腎宮,惟下寒甚,水虧,腎火無可藏,於是上衝,齒乃骨余,同氣相招,留戀不去,至夜腎主事,水不能養火,火自遊於外,仍至齒作祟。 如家寒難於棲處,必至子舍,子又貧乏,自然觸怒。 大補腎水、兼補火,火有水養,自不上越。 用 八味湯加骨碎補 ,二劑不發。 六味補水,桂、附引火歸源,何又加骨碎補? 不知藥不先入齒中,則痛根不除,用骨碎補透齒,後達命門,拔根塞源也。 齒疼難忍,閉口少輕,開口更重。 人謂陽明胃火,誰知風閉於陽明、太陽乎。 此飲後開口向風而臥,風入牙齒,留而不去,初小痛,後大痛。 論理去風宜愈,風因虛入,風藥必耗人氣,氣愈虛,邪必欺正而不出。 古用灸法甚神,灸其肩尖微近骨後縫中,小舉臂取之,當骨解陷中,灸五壯即瘥。 灸後項必大痛,良久乃定,齒疼永不發。 若人畏灸法,用 散風湯 治之。 白芷、升麻三分,石膏、花粉二錢,胡桐淚、乾葛、細辛一錢,生地、麥冬五錢,當歸三錢。 二劑愈,不必三劑。 此方補過於風藥,風得補而易散。 齒痛甚,吸涼風則暫止,閉口則復作,人謂陽明火盛。 誰知是濕熱壅於牙齒乎? 夫濕在下易散,在上難祛。 治濕不外利水,下行順,上散逆。 且濕從下受易行,從上感難散。 濕熱感於齒牙尤難。 以飲食必經,不已濕而重濕乎。 濕重不散,火且更重,所以經年不止。 必上祛濕熱,不可單利小水,佐以風藥,則濕得風而燥,熱得風而涼,濕熱解,齒痛自愈。 方用 上下兩疏湯 :茯苓五錢,白朮三錢,澤瀉二錢,薏仁五錢,防風五分,白芷三分,升麻三分,荊芥二錢,梧桐淚五分,甘草一錢。 水煎服。 四劑而濕熱盡解,而風亦盡散也。 蓋茯苓、白朮、澤瀉、薏仁原是上下分水之神藥,又得防風、白芷、升麻、荊芥風藥以祛風。 夫風能散濕,兼能散火,風火既散,則濕邪無黨,安能獨留於牙齒之間耶? 仍恐難竟去,故加入甘草、梧桐淚,引入齒縫之中,使濕無些須之留,又何痛之不止耶? 況甘草緩以和之,自不至相雜而相犯也。

鼻淵

鼻流清水,久流涕,又久流黃濁物如膿髓,腥臭不堪聞,流十年必死。 此病得之飲酒太過,臨風而臥,風入膽中,膽之酒毒不能外泄,遂移熱於腦,腦得熱毒又不能久藏,從鼻竅出,夫腦竅通鼻,膽氣何以通腦? 酒氣又何以入膽? 凡善飲酒,先入膽,膽不受酒,能滲酒,酒經膽滲,酒氣盡解。 倘多飲,膽不及滲,則膽不勝酒,即不及化酒而毒存。 臥則膽氣不行,又加寒風,膽更不舒。 夫膽木最惡寒風,外寒侵則內熱愈甚。 膽屬陽,頭亦陽,膽熱不能久藏,必移熱上走於頭,腦在頭中,頭無藏熱之外,遇穴即入,況膽與腦原相通,腦之穴大過於膽,遂樂居不肯還於膽。 迨久思遷,尋竅而出,乃順趨於鼻。 火毒淺,涕清,深,涕濁,愈久愈重,並腦髓盡出,欲不死,得乎? 治腦可也,必仍治膽者,探其源也。 用 取淵湯 ;辛夷二錢,當歸三兩,柴胡、貝母一錢,炒梔子三錢,玄參一兩。 三劑全愈。 蓋辛夷最入膽,引當歸補腦氣,引玄參泄腦火,加柴、梔舒膽中鬱熱,膽不助火,自受補益矣。 然不止涕者,清火益氣,正止之也。 蓋鼻原無涕,遏上游出涕之源,何必截下流之水乎? 或疑當歸過多,不知腦髓盡出,不大補則腦氣不生。 辛夷耗散,非可常用,故乘其引導,大用當歸補腦添精,倘後減辛夷,即重用無益。 此用藥先後之機也。 疑者不過嫌性滑妨脾,不知腦髓直流,髓不化精,精少,精少必不能分布於大腸而乾燥,當歸潤之,正其所喜,何疑之有。 鼻流清涕,經年不愈,人謂內熱成腦漏,誰知肺氣虛寒乎。 夫腦漏有寒熱,不只膽熱而成。 蓋涕臭屬實熱,涕清不臭屬虛寒。 茲但流清涕不腥臭,正屬虛寒。 熱宜清涼,寒宜溫和。 倘概不用補,損傷肺氣,則肺金益寒,愈流清涕。 用 溫肺止流丹 :訶子、甘草一錢,桔梗三錢,細辛、石首魚頭骨五錢(煅存性,為末)、荊芥、人參五分。 水煎調服。 一劑即止。 此方藥味溫和,自能曖肺,性又帶散,更能祛邪。 或謂石首魚頭骨,古用治內熱鼻淵,宜為寒物,何以用治寒症? 吾恐熱而非寒也。 不知實有寒熱二症,此藥並治。 但熱涕通於腦,寒涕出於肺,所用皆入肺藥,無非溫和之味,肺寒自解。 得石首魚頭骨佐之,以截腦路,則腦氣不下陷,肺氣更閉,故一劑止流。 鼻塞,濁涕稠黏數年,人謂鼻淵,火結於肺,誰知火不宣似鼻淵而非乎。 夫郁,五臟皆有,不獨肝。 《內經》曰:諸氣僨郁,皆屬於肺。 肺鬱則氣不通,鼻乃肺門,鼻氣亦不通。 《難經》曰:肺熱甚則出涕。 肺清虛之府,最惡熱,肺熱則肺氣必粗,肺液必上沸,結為涕,熱甚涕黃,熱極涕濁,敗濁豈容於清虛之府,自從鼻而出。 用 逍遙散 加味治。 柴胡、白朮、茯苓二錢、當歸、白芍、桔梗三錢,陳皮五分,甘草、黃芩、白芷、半夏一錢。 二劑輕,八劑愈。 此治肝鬱,何肺郁亦效? 不知逍遙散治五郁,非獨肝。 況佐桔便散肺邪,黃芩泄肺熱,且引群藥直入肺經,何郁不宣。 故壅塞通,稠濁化。

目痛

目痛如刺,兩角多眵,羞明畏火,見日則澀,胞浮腫,淚濕,此肝風火作祟,脾胃氣不升耳。 人脾胃為後天,不甘受肝之制,則土氣遏抑,土不伸,則津液枯,木亦無所養,加風襲,木更燥。 目,肝竅,肝皆風火,目欲清涼得乎? 惟肝燥目痛,偏生淚者,蓋腎救耳。 肝,腎子,子為風火所困,必求救於母,腎痛其子,必以水濟,然風火未除,腎欲養木而不能,肝欲得水而不敢,於是目反損矣。 然水終為木所喜,火終為木所畏,故畏日羞明。 法當祛風滅火,然徒治風火,不用和解,則風火不易散。 用 息氛湯 :柴胡、花粉、白蒺藜二錢,當歸、白芍、甘菊、炒梔子、白茯苓三錢,荊子一錢,草決明一錢。 二劑退,四劑不羞明,六劑愈。 此方泄肝木,調脾胃,佐治目退醫,真和解得宜。 目痛經年紅赤,胬肉攀睛,拳毛倒睫,乃誤治而成。 凡目初痛為邪盛,久痛為正虛。 正虛誤作邪盛,則變此症。 世動外治,不知內未痊,外治劫藥反受害。 今一方,凡胬肉攀睛,拳毛倒睫,無不漸愈,但不速效。 名 磨翳丹 。 葳蕤、甘菊、當歸、白芍、同州蒺藜一斤,陳皮二兩,柴胡三兩,白芥子四兩,茯神半斤。 各為末,密丸。 早晚滾水送下五錢,服完愈。 此方用攻於補,不治風火,風火自息;不治胬肉攀晴,拳毛自痊,勿謂無奇也。 目痛後迎風流淚不已,夜則目暗不明,一見燈光,兩目乾澀,此少年斫喪元陽,又加時眼,不守色戒,損傷大眥,眥孔不閉,一見風寒即透。 內虛,外邪難杜,故出淚。 夫淚生於心,大眥心竅。 傷心則淚出,傷大眥淚亦出,正內外關切也。 傷大眥即傷心。 欲止淚必急補心。 然補心必兼治腎肝,使腎生肝,肝更補心。 用 固根湯 :葳蕤、熟地一兩,當歸、白芍、麥冬五錢,甘菊三錢,菖蒲三分,柴胡五分。 四劑不畏風,八劑不流淚,再十劑愈。 蓋葳蕤止淚,當歸、白芍補肝,熟地滋腎,麥冬補心,佐甘菊、菖蒲、柴胡舒風火,引諸藥,塞淚竅,固本末自愈。 患時眼後,目不痛,淡紅,羞明畏日,無異痛時,此內傷,誤作實火,又多色欲耳。 再作風火治,必失明。 必大補肝腎,使水生肝木,肝木旺祛風,目得液養,虛火盡散。 用 養目湯 :熟地、當歸一兩,白芍、麥冬、葳蕤五錢,棗皮四錢,北味、甘草一錢,甘菊二錢,柴胡五分。 八劑全愈矣。 方大補肝腎。 世醫每拘成方,不顧虛實,治火為主,予傳此方,望治目者察虛實。 如虛,此方之效如響,正不必分先後也。 初痛內傷又何辨? 蓋日痛重,陽火實症:夜痛重,陰火虛症。 虛症用此方,隨手建功。 陰火上衝,兩目紅腫,淚出不熱,不甚羞明,日輕夜重。 此虛症。 然虛不在肝而在腎。 腎中無火,下焦寒甚,逼火上浮。 法宜補火兼補水。 腎中有火則水不寒,有水火不燥。 陰虛火動當兼治,治目豈殊? 用 八味湯加減 治。 熟地一兩,棗皮、山藥五錢,苓、澤、丹皮、甘菊三錢,柴胡五分,肉桂一錢。 一劑火歸頓愈。 蓋陰陽之道,歸源最速。 六味滋腎水,肉桂溫命門火,火喜水養,同歸本宮,龍雷安靜,火光自散。 又佐柴、芍、甘菊,風以吹之,通天澤之氣,雷火更安。 近視不能遠視,人謂肝血不足,誰知腎火微乎。 腎火,先天火,存腎中。 目不特神水涵之,神火亦藏之。 遠照者,火也。 江上漁火,明透數十里,水氣嵐煙不得掩。 然漁火細光,亦若隱若現。 可見火盛照遠,火衰照近,近視正神火之微。 神火發於腎,必補腎火為主。 然火非水不養,水中補火,不易之道也。 用 養火助明湯 :熟地、葳蕤五錢,棗皮、麥冬、枸杞三錢,巴戟一兩,肉桂一錢,北味三分。 一月漸遠視。 一年遠近俱能視。 但必堅忍色欲,倘服興陽以圖善戰,且有病,戒之。 瞳子大於黃精,視物無准,人謂熱多,誰知氣血虛,驟用火酒熱物乎。 臟腑精皆注目,瞳子尤精之所注。 故精盛則瞳明,精虧則瞳暗。 視物知有無,責瞳子虛實。 茲視物殊大小,何也? 蓋筋骨氣血之精為脈,併為系,上屬腦,腦熱瞳子散大。 所以熱者,多食辛熱也。 火酒尤熱氣,主散。 腦精最惡散,又最易散,熱而加散腦,氣隨熱而散矣。 腦熱難於清涼,腦散難於靜固,此瞳子散大而,視物無准也。 法宜解熱益氣。 解熱必滋陰,滋陰自降火,後佐酸收,斂瞳子之散大。 用 瞼瞳丹 :熟地、白芍一兩,棗皮、當歸、地骨皮五錢,黃連、人參、柞木枝三錢,北味、甘草一錢,柴胡、陳皮、黃柏五分。 四劑瞳漸小,八劑視物准,一月愈。 此涼血於補血,泄邪於助正,祛酒熱於無形,收散精於不覺,較東垣法更神。 病目數日生翳,由下而上,翳色淡綠,瞳痛莫當,人謂肝風,誰知腎火乘肺,兩火合而不解乎? 夫腎色黑,肺色白,白黑合,必變綠。 目翳現綠,非肺腎病乎? 惟是二臟,子母二火相犯,子母之變也。 夫母克子,子亦順受;子克母,母宜姑息,似無輕重,何目翳變綠? 由下而上,子犯母明矣,亦母之太柔也。 安有母旺子敢犯哉? 補母子逆可安,然必有故。 腎炎犯肺,亦經絡多不調。 補肺安腎,烏可不調經絡以孤腎火之黨? 用 健母湯 :二冬一兩,生草、黃芩一錢,桔梗、茯苓、青蒿、白芍、丹參三錢,陳皮三分,花粉二錢。 一劑綠退,四劑翳散,十劑愈。 二冬補肺,桔、甘散肺邪,黃芩退肺火,則肺旺腎自難侵。 益茯苓泄膀胱火,青蒿泄胃脾熱,白芍平肝,丹參清心,臟腑清涼,腎火安能作祟? 如正人君子群來解勸,逆子縱不自艾,斷不增橫。 目無恙,視物顛倒,人謂肝逆,誰知肝葉倒置乎? 夫目系通肝,肝神注目,肝之邪正曲直,視物如之。 今視物倒置,乃肝葉倒而不順。 此必因吐而得。 蓋吐則五臟反覆,肝葉開張,壅塞上焦,不及迅轉,故肝葉倒,視物亦倒。 宜再吐,然再吐必傷五臟氣血,不吐肝葉不遽轉。 用 安臟湯 :參蘆二兩,瓜蒂七個,甘草一兩,荊芥三錢。 頓服三大碗,用鵝翎探喉中,必大吐,肝葉自順。 瓜蒂散加參蘆、甘草、荊芥,補中行吐,即吐中安經絡,何致五臟反覆,重傷氣血。 凡虛人用吐皆宜。 驚悸後目開不瞑,人謂心氣弱,誰知肝膽氣血結。 雖臟腑皆稟脾土,上貫目,目系實內連肝膽。 肝膽血足則氣舒,血虧則氣結。 今肝膽逢驚則血縮,悸則血止,氣因而結。 氣結不能上通於目,目睫不能下。 仍當補肝膽之血,血旺氣伸,氣伸結乃解。 用 解結舒氣湯 。 白芍、當歸、炒棗仁一兩,郁李仁三錢。 一劑目瞑。 白芍平肝膽,泄中能補;當歸滋肝膽,補中能散;炒棗仁安心,心安不取資於肝膽;郁李仁善去肝膽之結。 入之於三味,尤易入肝而舒滯,走膽而去郁。 視物如兩,人謂肝氣有餘,誰知腦氣不足。 蓋目系下通肝,上實屬腦,腦氣不足則肝氣大虛,肝虛不能應腦,於是各分其氣以應物,因之見一為兩。 必大補肝氣,使肝足應腦,則肝氣足,腦氣益足。 用 助肝蓋腦湯 :白芍二兩,當歸一兩,人參、川芎、天冬三錢,郁李仁、花粉二錢,柴胡、細辛五分,甘菊、生地五錢,薄荷八分,甘草一錢,白芷三分。 二劑愈。 全補肝,非益腦。 不知補腦必添精,添精必滋腎。 然滋腎補腦,肝氣不能遽補,不若直補肝,佐祛邪為當。 益腦氣不足,邪得以居,不祛邪,單補精,於腦終無益,治肝正所以益腦。 病目後,眼有物飛走,捉之則無,此肝膽血虛,有痰閉結也。 夫肝膽無血以潤,則木氣過燥。 內燥必取給於水,然肝膽喜內水資,不喜外水養,於是外水不變血而變痰,血資則益,痰侵則損,且血能入於肝膽中,痰難入於肝膽內。 痰在外,反塞肝膽之竅,氣不展,見物飛走,皆痰作祟。 怪病皆起於痰,又何疑焉? 法益肝膽血,兼消痰,自易奏功。 用 四物湯 加味治。 熟地、青相子、茯苓、半夏三錢,白芍、棗仁五錢,當歸一兩,川芎、白朮二錢,陳皮、甘草一錢。 四劑愈。 用四物滋肝膽,苓、朮、半夏分消濕痰,加棗仁、青葙另有妙理。 蓋青相正目系,棗仁去心痰,心氣清,痰易出,目系明,邪自散。 然但用二味,不合前藥,正未能出奇制勝也。 目痛余,白眥變黑,目不疼痛,仍能視物,毛髮直如鐵條,癡癡如醉,不言語,人謂血晴症,誰知腎邪乘心乎。 夫心火腎水似相剋,然心火非腎水不能養,腎不交心,必煩躁。 但腎可資心,不可過侮。 夫心得資,心宜受益,惟腎有邪水,挾以資心,心不傷乎? 心受腎邪本死症,但現黑色於目者,以腎救心,非犯心也。 白眥變黑,赤白難分,毛髮直,非其驗乎? 癡癡如醉,不言語,挾制太甚,無可如何也。 法宜斬關直入,急救君主,祛蕩腎邪,撥亂反正。 用 轉治湯 :茯苓、人參、白朮五錢,附子、菖蒲、良薑一錢,五靈脂末二錢,白芥子三錢。 一劑癡醉醒,二劑發軟,三劑黑眥解,四劑愈。 腎邪不過寒濕,用辛燥溫熱,自易祛除,又佐奪門引路,有不復國於須臾,定亂於頃刻。 經閉三月,忽目紅腫,疼痛如刺,人謂血虛不能養目,誰知血壅而痛乎。 夫經不通,似血枯,然血過盛,肝反閉塞不通。 經閉,熱無可泄,轉壅於上,肝開竅於目,乃走肝而目痛。 肝脈必大而有力,或弦而滑,非細澀徵緩無力。 宜通經以泄肝。 用 開壅湯 :紅花、歸尾、丹皮、鬱金三錢,牛膝、柴胡二錢,花粉二錢,桃仁十四枚,大黃、香附、玄胡一錢。 一劑經行,二劑愈。 此不治目,但通經,經通熱散目安。

耳痛(附耳聾)

雙耳忽腫痛,內流清水,久變膿血,發寒熱,如沸湯響或如蟬鳴,此少陽膽氣不舒,風邪乘之,火不得散。 宜舒膽氣,佐祛風瀉火。 然或不效。 蓋膽受風火之邪,燥干膽汁,祛風泄火,膽汁愈干,火勢益熾,火借風威耳,病轉甚。 用 潤膽湯 :白芍、當歸、玄參一兩,柴胡一錢,炒梔子二錢,花粉三錢,菖蒲八分。 十劑全痊。 歸、芍入膽且入肝,膽病肝必病,平肝膽亦平。 柴、梔舒肝正舒膽,肝舒,肝血必旺,肝血旺,膽汁自濡,膽汁濡,風火不治自散。 加花粉逐痰,風火無黨。 菖蒲耳竅,引玄參退浮游之焰,自然風火漸祛,上焦清涼,耳痛隨愈。 耳中如針觸生痛,並無水生,只有聲沸,人謂火邪,誰知水耗。 耳,腎竅。 腎不足則耳閉。 然必先痛而後閉,腎火沖也。 火不得出則火路塞,火不再走於耳而成聾。 但火上衝耳,火之路何以塞? 蓋火日衝於耳,耳竅之內有物塞之,如火坑薪,成炭成灰,歲久必塞阻無路,宜速治,否則成聾難治。 用 益水平火湯 :生、熟地、麥冬、玄參一兩,菖蒲一錢。 三劑愈。 四味補水又泄火,不損腎氣,腎氣足,腎火自降。 菖蒲引腎氣上通,火得上達,又何阻? 抑老人耳聾,高壽之微,不知已聾不必治,未聾宜治。 此治已聾尚效,矧未聾。 耳痛後雖愈,耳鳴如故,人謂風火猶在,仍用祛風散火,嗚更甚,以手按耳,嗚少息,此陽虛氣閉。 法宜補陽氣,兼理肝腎。 用 發陽通陰湯 :人參、白朮、當歸、白芥子二錢,茯苓、黃耆、白芍三錢、肉桂、甘草五分,熟地五錢,柴胡、炒荊芥一錢。 二劑愈。 即十全大補變方也。 治氣血兩虛,何治陽虛亦效? 不知陽虛陰必虛,單補陽,陽旺陰衰,轉動其火,不若兼補,陰陽相濟,彼此氣通,蟬鳴頓除。 耳聾,不聞雷霆,耳內不疼痛,大病後、年老多有。 乃腎火內閉氣塞,最難效。 法當大補心腎。 雖耳屬腎,非心氣相通則心腎不交,反致阻塞,故必補腎,使腎液滋心,即補心,使心氣降腎,心腎交,自上升通耳。 方用 啟竅湯 :熟地二兩,棗皮、麥冬一兩,遠志、炒棗仁、茯神、柏子仁三錢,北味二錢,菖蒲一錢。 四劑耳中必響,再十劑。 外用龍骨一分,雄鼠膽一枚,麝香一釐、冰片三釐、研絕細末,分作二丸,以綿裹,塞耳中,不可取出,一晝夜即通,神效。 耳通,仍用前湯,再服一月。 後用六味丸,大料吞服,否,恐不能久聰。 耳聞如風雨聲,或如鼓角響,人謂腎火盛,誰知心火亢極。 凡心腎交,始上下清,司視聽,否,必聽聞亂。 故腎火太旺,心畏腎炎,不交腎;心火太旺,腎畏心亢,不交心,均使耳嗚。 但心不交腎鳴輕,腎不交心鳴重。 今風雨鼓角,鳴之重也。 欲腎氣歸心,必須使心氣歸腎。 用 兩歸湯 :麥冬、熟地一兩,黃連二錢,生棗仁五錢,丹參、茯神三錢。 四劑不發。 此涼心藥也。 心清涼,腎不畏心熱,樂與來歸,況全是益心滋腎,不特心無過燥,腎且大潤,不啻夫婦同心。 御女耳中即痛,或癢發不已,或流臭水,以涼物投入則快甚,人謂腎火盛,誰知腎火虛乎。 腎火,龍雷之火,旺則難動易息,衰則易動難息。 蓋火旺水旺,火衰水衰。 水衰不能制火,火易動,水衰不能養火,火難息。 欲火之難動,必使水之不衰;欲火之易息,必使火之仍旺。 故補水必補火,水乃生;補火必補水,火乃盛,二者相制而相成也。 腎開竅於耳,腎水虛,則腎火亦虛。 水火虛耳,安獨實? 此癢痛作於交感後,正顯腎中水火虛也。 法須補腎火。 火不可獨補,須於水中補之。 用 加減八味湯 :熟地一兩,棗皮、丹皮、山藥、麥冬五錢,澤瀉、肉桂二錢,茯苓三錢,北味一錢。 十劑全愈。 此補水多於補火,以火不可過旺也。 水旺於火,火引水中,水資火內,火不至易動難息,何致上騰耳門作痛癢,輕於出水哉。 因怒發越,經來時兩耳出膿,兩太陽作痛,乳房脹悶,寒熱往來,小便不利,臍下滿築。 人謂腎與膀胱熱,誰知肝氣逆,火盛血虧乎。 腎開竅於耳,肝氣未嘗不相通,子隨母象也。 況怒則肝不藏血。 經來宜血隨經下,不宜藏經絡作痛滿悶。 不知怒則肝逆上奔,血何肯順行而為經,勢必散走經絡不泄,火隨鬱勃之氣衝兩耳,化膿血出於腎母之竅矣。 太陽,膀胱部位,腎與膀胱表裡,肝走腎竅,獨不走膀胱部位乎? 小便不利,正肝氣乘膀胱也。 腎氣通腰臍,臍下滿築,肝氣乘腎也。 至乳房脹悶,尤肝逆之明驗,兩脅屬肝,乳房,兩脅之際也。 用加味 消遙散 :白芍、當歸一兩,柴胡、花粉二錢,甘草、陳皮、炒梔子一錢,茯神、丹皮三錢,白朮三錢,枳殼五分。 二劑諸症痊。 此方補血無阻滯之虞,退火無寒涼之懼,不治腎,腎已包,不通膀胱,膀胱已統。 世人不用,可嘆也。

口舌

產婦舌出不收,人謂舌脹,誰知心驚乎。 舌乃心苗,心氣安,舌如之。 產子驚恐,自異常時,心氣動,心火不寧。 胎胞之系通於心,用力產子,心為之懼,故子下舌亦出。 舌出不收,心氣過升故也,必須降氣為主。 古有以恐勝者,舌由驚出,復增以恐,愈傷心氣,未必不隨收隨出。 且產後心虛,又變他症,故降氣必補心。 用 助氣鎮心丹 :人參三錢,茯神二錢,菖蒲五分,硃砂、北味一錢。 水煎,調硃砂末含漱,久之嚥下。 一二劑愈。 用硃砂鎮心,人參生氣,氣旺火自歸心,火歸焰息,舌亦隨收,何必重增恐懼哉。 舌下牽強,手大指、次指不仁,兩臂麻木,或大便秘,或皮膚赤暈,人謂風熱,誰知惱怒,因鬱而成乎。 夫舌屬陽明,胃、大腸之脈散居舌下,舌下牽強,胃與大腸之病也。 原因肝氣不伸,木克胃土,土虛不能化食,遂失養於臂指經絡間,麻木不仁。 臂指經絡如此,何能外潤皮膚? 此赤暈所由起也。 胃受木克,胃氣太燥,無血以潤大腸,因熱生風,腸中燥結,遂失傳送矣。 法須通大腸而健胃,然肝鬱不平肝以補血,又何濟乎? 用 八珍湯加減 治之。 人參、柴胡、甘草、槐角、白朮、茯苓一錢,當歸、白芍、熟地一錢,陳皮、半夏五分。 十劑全愈。 八珍補氣血,柴胡舒肝,槐角清火,肝鬱解,胃自旺,轉輸搬運無滯矣。

血症

一時狂吐血,必本於火。 然吐血雖本於火,吐多火必為虛。 況血去無血養身,又用泄火,重傷胃氣,無論血不驟生,氣亦不轉,必至氣脫死。 法禁止血,當活血。 不僅活血,急固氣。 蓋氣固則已失之血漸生,未失之血再旺。 用 固氣生血湯 :黃耆一兩,當歸五錢,炒黑荊芥二錢。 二劑血止氣旺,四劑血歸。 此即補血湯之變。 妙在荊芥引血歸於氣中,引氣生於血內,血氣之陰陽交,水火之陰陽自濟,臟腑經絡不致再沸。 至於有形之血不能速生,無形之氣所當速固。 大約此方治初起嘔吐狂血最妙,若吐血久,不可多服。 久吐血未止,或半月、或一月一吐,或三月數次,或經年一次,雖未咳嗽,吐痰不已,委因殊甚,此腎肝吐也。 吐血未必皆肝腎病,然吐久未有不傷肝腎者。 腎枯肝燥,龍雷之火不安於木中,下克脾胃,脾胃虛寒,火逆衝上,欺肺金,挾胃血沸騰,隨口而出。 必腎、肝、肺三經統補為妙。 用 三合救命湯 :熟地半斤,麥冬三兩,丹皮二兩。 水煎一二碗,日盡服。 方用熟地補腎滋肝,麥冬清肺制肝,丹皮去肝浮游之火,又引火歸腎,使血歸經。 然非大用重劑不濟。 至火息血靜後,以地黃丸服之,願世人守此以當續命丹。 吐黑血,雖未傾盆,痰咳必甚,口渴思飲,此腎經實火。 腎有虛無實,蓋腎火又挾心包相火,並起上衝耳。 腎火禁瀉,心包火亦禁瀉乎? 然瀉心包火必致傷腎,將何以瀉之? 吾瀉肝,肝為心包母、腎子,母弱不能強,子虛而母亦自弱。 用 兩瀉湯 :白芍、丹皮、地骨皮、玄參一兩,炒梔子三錢。 服二劑,黑變紅,四劑咳除血止。 黑,北方水色。 黑血兼屬心火,乃火極似水。 如火投水中,必為烏薪。 方瀉肝,仍瀉心包與腎。 火得水而解,血得寒而化,所以神效。 感暑,一時氣不及轉,狂嘔血塊,此暑邪犯胃。 必頭痛如破,汗出如雨,口大渴,狂叫,作虛治反劇,如補血湯不可輕用。 宜清暑熱,佐下降歸經藥,則氣順血自安。 用 解暑止血湯 :青蒿、石膏一兩,當歸、麥冬、玄參五錢,炒黑荊芥三錢,大黃一錢。 一劑暑消渴止,二劑盡愈,不可用三劑。 青蒿於解暑中退陰火,則陰陽濟,拂逆自除,石膏退胃火,麥冬退肺火,玄參退腎火,荊芥引火下行,又得大黃,不再停胃,又恐血既上越,大腸必燥,加當歸助速行之勢,故旋轉如環,取效甚捷。 痰中吐血絲,日少夜多,咳嗽不已,多不能眠,此腎火沖咽喉,不歸命門,故沸為痰上升。 心火又欺肺弱,復來相刑,是水中兼有火氣,所以痰中見血絲。 用 化絲湯 ;熟地、麥冬一兩,貝母、蘇子、荊芥一錢,玄參、茯苓五錢,地骨皮、沙參三錢。 二劑血絲除。 此肺、腎、心三經兼治,加去痰退火,倘不用補,吾恐痰愈多,血愈結。 但愈後不可仍服,用 益陰地黃丸 :熟地一斤,山藥、棗皮半斤,麥冬、地骨皮十兩,北味三兩,丹皮、茯苓六兩,澤瀉四兩。 蜜丸,日服三錢。 久吐血,百計莫止,蓋血犯濁道也。 夫火不盛,氣不逆,則血不吐,然氣逆由於火盛,治氣逆必須降火。 然久則火不能盛,氣更加逆,似瀉火易,轉氣難。 然火瀉氣亦隨轉。 但火久必虛,虛火宜引,引火多辛熱,用之反助逆,不若壯水以鎮陽火。 用 壯水湯 :熟地二兩,生地一兩,炒黑荊芥二錢,三七末三錢。 煎,調服一二劑不發。 二地補精,寓止血之妙,荊芥引血歸經,三七隨斷路徑,入不再出。 火得水消,氣得水降,此理莫與淺見寡聞道。 大怒吐血,色紫氣逆,兩脅脹滿作痛,此因怒而吐血。 肝藏血,怒則肝葉開張,血即不藏。 肝氣急,怒則更急,血自難留,故湧出,往往有傾盆者。 血湧肝無所養,自兩脅痛,輕則脹滿。 急宜平肝,少加清涼,龍雷必收。 一味止血,反拂火性,動其嘔逆之機。 用 平肝止血散 :白芍二兩,當歸一兩,荊芥、丹皮三錢,炒梔子二錢,甘草一錢。 一劑肝平,三劑血除。 芍藥平肝又益肝,同當歸用,生血活應,實有神功。 丹皮、梔子不過少涼血以清火,俟荊芥引經,甘草緩急耳。 咳血,血不聚出,先咳嗽,覺喉下氣不能止,必咯出其血而後快,人謂肺逆,誰知腎氣逆乎。 腎氣者,腎中虛火也。 虛火盛由於真水衰,水衰則不能制火,火逆上衝,血宜大吐,何以必咳而出? 蓋肺氣阻也。 夫肺乃腎母,腎水,肺順子。 腎火,肺嬌子。 肺本生水不生火,惡嬌子也。 驕子於是罵詬呼號,上奪肺血,肺又不肯遽予,故兩相牽而咯血。 用 六味地黃湯 :熟地、麥冬一兩,山藥、棗皮五錢,北味一錢,茯苓、澤瀉、丹皮三錢。 四劑咯止,一月全愈。 六味滋水,麥、味益肺,自足制火,何至再咯。 此治水不須瀉火也。 血因咳嗽出。 多因勞傷耗腎水,不能分給各臟,又多房勞,水益涸。 水涸金生,以泄肺氣,無如腎取給無已。 夫貧子盜氣,母痛剝膚,求救於胃,胃受肝凌,不敢生肺,肝木生火,心火必旺,心旺必乘肺,肺受外侮,呼子相援,腎不能制火,火凌肺愈甚,肺避子宮,子窘,不得不仍返本宮,而咳嗽吐血。 治宜救肺,然救肺腎涸,肺仍顧腎。 故治肺須補腎,腎足肝平,心火息而肺安。 用 救涸湯 :麥冬、熟地二兩,地骨皮、丹皮一兩,白芥子三錢。 二劑輕,十劑自愈。 麥、地同用,肺腎兩治,加地骨皮、丹皮,實有微義。 蓋嗽血必損陰。 陰虛則火旺,此火乃陰火,二味解骨髓中熱,則腎無熬煎,不索肺金,肺中滋潤,自濟腎,子母相安,腎漸濡養肝制心,外侮不侵,何有耗散。 白芥子消膜膈痰,無他深意,以陰氣虛耗必有痰,取不耗真陰氣也。 鼻衄經年不止,或愈或不愈,鼻衄較吐血少輕,然不治或不得法,皆殺人。 吐血犯胃,衄血犯肺。 胃濁道,肺清道。 犯濁,五臟反復;犯清,只肺一臟逆。 犯清雖輕,氣逆則一,逆則變生,宜調肺氣。 但肺逆成於肺火。 肺無火,肺火仍是腎火。 肺因心逼,腎水來救,久之水涸,腎火來助,二火斗,血妄從鼻上越。 則調氣舍調腎無他法,調腎在補水制火。 用 止衄湯 :生地一兩,麥冬三兩,玄參二兩。 一劑止。 麥冬治肺乏、生地、玄參解腎火,火退氣自順,氣順血歸經。 倘畏重減輕,火未易遏,正不效。 耳出血,涓涓不斷,三日人死。 此病少,實有其症。 耳,腎竅,耳流血,自是腎虛,然血不從胃從口出,從耳出,心包火引之耳。 心包與命門火相通,胃為心包子,胃恐腎火害心兼害胃,故引火上走耳,諸經所過,捲土而行,故血隨出。 雖耳竅甚細,不比胃口,無沖決之虞,涓涓不絕,其能久乎? 用 填竅止 氛湯 :麥冬一兩,熟地二兩,菖蒲一錢。 一劑即效。 用熟地補腎,麥冬息心包火,二火息,耳竅不閉,血暫止,必仍越出,故用菖蒲引二味直透耳中,引火返心包,火歸,耳竅閉矣。 舌上出血不止,舌必紅爛,裂紋中有紅痕,血從痕出,雖不猝殺人,久亦不救。 此心火炎,腎水不濟也。 邪水犯心則死,真水養心則生,故心腎似相剋實相生。 今水不交心,欲求腎養而不得,乃求救於舌下之廉泉。 然腎水足,廉泉亦足,如江河水旺,井泉自滿。 今水既不濟心,又何能上升於唇口? 此廉泉欲自養方寸舌而不能,又濟心乎? 故泉脈斷而井、裂,亦無濟於心,並爛其舌。 舌爛,清泉泥濘,必流血。 大補心腎,使交濟,舌血自斷。 用 護舌丹 :丹皮、麥冬、桔梗三錢,甘草、人參、北味一錢,玄參五錢,熟地一兩,黃連三分,肉桂一分。 一劑血止,四劑愈。 此方專交心腎,使心通腎,腎濟心,舌無取給,症自愈。 齒縫出血如線標,此腎火沸騰也。 夫齒屬腎,腎病直現於齒。 然齒若堅固,血無隙可乘,似治齒標血,宜治齒。 然腎為本,齒乃末。 夫腎龍雷之火宜奔咽喉,宜從口出,何以入齒? 蓋腎火走任、督,上趨唇齒,乘隙而出。 火性急,齒縫隙小,故標如線。 用 六味地黃湯 加味治。 熟地一兩,山藥、棗皮四錢,丹皮、麥冬五錢,苓、瀉三錢,北味、骨碎補一錢。 一劑血止,四劑不發。 六味補水,水足火自降,火降血不妄行。 加麥、味從化源以補肺,水尤易生,骨碎補透骨補漏,血欲不止得乎? 臍中出血不多,如水流出。 夫臍通氣海、關元、命門,烏可泄氣? 雖但血流,日日如此,氣必隨泄。 可不急治? 此大小腸火斗於腸中,小腸火欲趨於大腸,大腸火欲升於小腸,兩不相受,火乃無依,上下莫泄,直攻臍隙而出,血亦隨之。 似宜急安二腸火。 然火動,腎枯無水潤也。 故治二腸火,仍須治腎。 用 兩止湯 :熟地三兩,棗皮、麥冬一兩,五味五錢,白朮五錢。 一劑血止,四劑除根。 熟地、棗皮補水,麥、味益肺,多用五味取酸收也。 白朮利腰臍,腰臍利,水火流通,二腸各取給於腎而不爭,水足火息,血自止。 九竅出血,氣息奄奄,欲臥不欲見日,頭暈身困,人謂祟憑。 蓋血熱妄行,散走九竅。 症若重,較狂血走一經反輕。 人身無非血,九竅出血,由近而遠,非盡從臟腑出,法仍治臟腑,不可只治經絡,以臟腑統經絡也。 用 當歸補血湯 加味治。 當歸一兩,黃耆二兩,人參、炒黑荊芥三錢,白朮、生地五錢。 二劑愈。 血熱妄行,不清火反補氣,得毋氣旺助火? 不知血妄出火已泄,,血之妄行,由氣虛不能攝血,血得火,逢竅則鑽,今補氣,氣旺自攝血。 倘用止抑,則一竅閉,安必眾竅盡閉。 況又加行氣涼血,兼清火,有不奏功哉。 大便或前或後出血,人謂糞前屬大腸火,糞後屬小腸火,其實皆大腸火。 腸本無血,因大腸火燥干腸液,腸薄開裂,血從外滲入,腸裂在上血來遲,腸裂在下則血來速,非小腸出血也。 小腸出血人立死,蓋小腸無血,出血則心傷,安能活乎? 故大便出血,統小腸以辨症則可,以糞後屬小腸不可。 宜單治大腸,然腎主二便,腎水無濟於大腸,故火旺致便血。 用 三地湯 :生熟地、當歸一兩,地榆三錢,木耳末五錢。 水煎調服。 一二劑全愈。 此精血雙補,腸中自潤,既無乾燥,自無滲泄,況地榆涼,木耳塞,有不速效哉。 尿血痛澀,馬口如刀刺,人謂小腸火,不知小腸出血人立死,安得痛楚猶生。 因不慎酒色,欲泄不泄,受驚而成。 精欲泄,因驚縮入,精已離宮,不能仍反腎宮,小腸因驚,不能直泄其水出,則水積火生,熱極煎熬所留之精,化血而,實本腎精,非小便血。 法宜解小腸火。 然不利水則水壅,火仍不出,精血何從外瀉。 用 水火兩通湯 :車前子、梔子三錢,茯苓、當歸五錢,木通、黃柏、扁蓄一錢,白芍、生地一兩。 二劑痛血止,三劑全愈。 此通利水火,又平肝補血。 蓋血症最懼肝木克脾胃,脾胃不能升氣,下陷血又何從升散乎? 今平肝,肝舒脾胃亦舒,脾胃氣舒,小腸水火兩通,敗精速去。 毛孔出血,或標或滲如線,或頭身,或兩脛,皆肺腎虧,火乘隙越出。 舍補腎無二法。 然補腎功緩,當急補氣,氣旺肺自旺,皮毛自固。 用 肺腎兩益湯 :熟地二兩,人參、麥冬一兩,三七根末三錢。 一劑血止。 再用六味地黃湯加麥冬、五味,調理一月,不發。 用熟地壯水,麥冬益肺,金水相資,肺腎火息,血自歸,何至走入皮毛外泄,況三七根原止血,宜效之捷也。 唾血,只唾一口,人謂唾少似輕,不知實重。 蓋唾出脾,不出於胃也。 脾胃相表裡,血犯胃,中州已傷,後天虧矣,況更犯脾陰後天乎。 胃主受,脾主消,脾傷不能為胃化其津液,雖糟粕已變,但能化粗,不能化精,以轉輸於臟腑而皆困,是脾唾甚於胃唾也。 然脾之所以唾,仍責胃虛,不特胃虛,尤責水衰。 蓋胃為腎之關門,腎衰,胃不司開合,脾血上吐,胃無約束,任其越出,故脾唾。 雖脾火沸騰,實腎胃二火相助。 法平脾火,必須補脾土。 補脾土以平脾火,必須補腎水以止胃火。 用 滋脾飲 :人參三分,茯苓二錢,玄參、芡實、茅根、山藥、丹皮三錢,熟地一兩,沙參五錢,甘草五分。 二劑愈。 方輕治脾,重補腎,探本也。 倘止泄脾火,必傷胃土,胃傷脾更傷,然後補腎則不能生腎水,何能制脾火? 無論唾血難止,吾恐胃關不閉,血且傾盆,茲滋脾飲所以妙耳。 雙目流血,甚直射出,女閉經,男口乾唇燥,人謂肝血妄行,誰知腎中火動。 腎,相火,君火寧,相火不敢上越於目。 惟君火衰,心動嗜欲,相火即挾君以令九竅。 心系通於目,肝竅開於目,肝、命門、心包同為相火,同氣相助沸騰,不啻小人結黨,上走心肝之系竅。 法似宜補心以制腎火,然心既虛,補不易旺,必補腎生心,則心火不動,腎火亦靜。 用 助心丹 :麥冬、熟地一兩,志肉二錢,茯神、玄參、丹皮、當歸三錢,棗皮、芡實五錢,蓮子心一錢,柴胡三分。 二劑不發。 此心、肝、腎藥也。 補腎生肝,即補腎生心。 或疑腎火動,不宜補腎,不知火動乃水衰,況心火必得水資乃旺,心旺腎火自平,實有至理,非漫然耳。 舌上無故出血不止,細觀之有小孔標血,人謂血衄,誰知心火上升克肺乎。 夫鼻血名衄,未可以舌血為衄,雖舌竅不閉,出血亦如鼻,謂之衄血似宜。 然鼻衄血犯氣道,舌衄與犯氣道有間。 蓋舌衄只犯經絡之小者耳。 然血出於舌,無異血出於口。 出口犯食道,出舌非犯食道比。 出口犯胃不犯心,出舌犯心不犯胃。 胃,腑,心,臟,烏可謂經絡細小病哉。 宜內補心液,外填舌竅之孔,心火自寧,舌血易止。 用 補液丹 :人參、生地、山藥三錢,麥冬、當歸、玄參五錢,丹參二錢,北味十粒,黃連、貝母一錢。 外用炒槐花、三七根末等搽之即愈。 二味止血,何必用補液丹? 然內不治本,外徒治末,恐隨止隨出。

遍身骨痛

背腰膝足脛皆痛,飲食知味,不能起床,即起,疼痛不耐,必須捶敲按摩,否則其痛串走,在骨節空隙處作苦不可忍。 人謂痛風,然痛風多感風濕,感風濕多入骨髓。 風濕入經絡易去,入骨髓難祛。 以骨髓屬腎,腎有補無泄,祛風濕則傷腎,腎傷則邪欺正弱,深居久住。 然胀Ž無泄,胃與大腸未嘗不可瀉。 泄胃、大腸風濕,風濕自去。 蓋胃乃腎關,大腸,腎戶也。 用 並祛丹 :黃耆、玄參一兩,白朮、茯苓五錢,甘菊三錢,炙草一錢,羌、防五分。 三劑全愈。 後用八味地黃丸調理。 論理不治腎,治胃與大腸風濕。 風宜乾葛,濕宜豬苓。 有風濕必化為火,宜石膏、知母。 然邪在骨髓,必用氣分之劑提出,在氣分後,微寒、輕散和解之,則邪易化。 邪即出,後補腎,真水火足,邪不再侵。 遍身疼痛,腰以下不痛,人謂痛風,不知火鬱於上中二焦不能散。 蓋火生於郁,則肝膽氣不宣,必克脾胃,土氣不升,則火亦難發,以致氣血耗損,不能灌溉經絡作痛。 用 逍遙散 加味治。 柴胡、白朮二錢,白芍五錢,當歸一兩,甘草、羌活、陳皮一錢,炒梔子、茯苓三錢。 一劑痛如失。 逍遙散專解肝膽郁,梔子解鬱火,火盛膽汁必干,肝血必燥。 歸、芍平肝膽,更滋肝膽。 血足氣自流。 加羌活以疏經絡,自然火散而痛除。 遍身生塊而痛,人謂痛風,不知因濕不入臟腑,反走經絡皮膚。 其痛較風濕入骨髓反輕,然治不得法,其痛正同。 此塊乃濕痰結成。 消痰於腸胃易,消痰於經絡皮膚難。 然吾治腸胃,經絡皮膚之痛塊自消。 用 消塊止痛湯 :人參、半夏、白朮三錢,黃耆、茯苓、苡仁五錢,羌、防一錢,桂枝五分。 四劑痛止,十劑塊消,二十劑消盡。 塊因正氣虛,氣虛則痰結。 人參、耆、術補氣,氣旺痰勢衰。 茯苓、苡仁利濕,半夏消痰,羌、防去風,桂枝逐邪,欲留其塊,不可得也。 倘徒治經絡皮膚,反損脾胃,脾胃傷,氣不行於經絡皮膚,塊且益大。 遍身痛疼難忍,然時止,人謂風濕相摶,誰知氣血虧損。 風束於肌骨,雨濕入肢節,皆作痛,但非時痛時止。 惟氣血虛,不能流行肢節肌骨,每視盛衰以分重輕,故時或不痛。 倘認作風寒水濕,祛除掃蕩,氣血愈虛,痛疼更甚。 必大補氣血,佐溫熱,正旺邪不侵,痛自止。 用 忘痛湯 :當歸一兩,黃耆二兩,肉桂二錢,玄胡、秦艽一錢,花粉三錢。 一劑必大汗,聽自干,二劑不再發。 此補血湯之變也。 益肉桂祛寒,玄胡活血化氣,花粉消痰濕,秦艽散風。 即有外邪,無不兼治。


卷四

五郁

心腹飽脹,時腸鳴數聲,欲大便,甚則心疼,兩脅填實,或吐痰涎,或嘔清水,或泄利暴注,以致兩足面浮腫,身漸重大。 此初起亂治,及後必作蠱脹治,誰知土鬱乎。 土鬱,脾胃氣鬱也。 《內經》將土鬱屬氣運,不知原有土鬱之病,不可徒咎歲氣,不消息臟腑。 夫土氣喜升不喜降,肝木來侮,則土氣不升;肺氣來竊,則土氣反降。 不升且降,土氣抑鬱不伸,反剋水矣。 水受克,不能直走長川大河,自然氾濫溪澗,遇淺則泄,逢竅則鑽,流何經即何經受病。 法宜疏通其土,使脾胃氣升,則鬱可解。 然實脾胃素虛,則肝侮肺耗。 倘脾胃氣旺,何患其成郁哉。 必須補脾胃,後用奪法,則土鬱易解。 用 善奪湯 :茯苓一兩,車前子、白朮三錢,柴胡、半夏一錢,白芍五錢,陳皮三分。 四劑漸愈。 方利水不走氣,舒郁兼補正,何必開鬼門,泄淨府,始謂土鬱奪之哉。 咳嗽氣逆,心脅脹滿,痛引小腹,身不能側。 舌乾嗌燥,面陳色白,喘不能臥,吐痰稠密,皮毛焦枯,人謂肺燥,不知肺氣之郁,為心所逼而成。 然火旺由於水衰,腎水不足,不能為肺復仇,肺金受虧,抑鬱之病起。 如父母為外侵,子難報怨,父母斷不怪子之怯,怨天尤人,不能相遣。 是治肺郁,可不泄肺乎? 然惟大補腎水,水足心有取資,必不犯肺,是補腎水正泄肺金。 用 善泄湯 :熟地、玄參一兩,棗皮五錢,荊芥、牛膝、炒棗仁、沙參三錢,貝母一錢,丹皮二錢。 二劑輕,十劑全愈。 方補腎制心,實滋水救肺。 肺得水泄而金安,腎得金養而水壯,子母同心,外侮易制,此金鬱泄之,實有微旨。 遇寒心痛,腰膝沉重,關節不利於屈伸,時厥逆,痞堅腹滿,面黃黑,人謂寒邪侵犯,誰知水鬱之症乎。 此症土勝木復之歲居多。 然脾胃氣過盛,肝膽血太燥,皆能成之。 何可舍此四種,他治水鬱哉。 雖然水鬱成於水虛,水有因水因火不同。 因水者,真水虛,真水虛,邪水自旺;真火者,真火虛,真火虛,真水益衰,水火二而一者也。 大約水中補火,火足水自旺,水旺郁不成。 用 補火解鬱湯 :熟地、巴戟一兩,山藥、杜仲、苡仁五錢,肉桂五分。 四劑自愈。 方中水火併補,自然水火既濟,正不必滋肝膽而調脾胃也。 少氣,脅腹、胸背、面目、四肢填脹憤懣,時嘔逆,咽喉腫痛,口乾舌苦,胃脘上下時痛,或腹暴痛,目赤頭暈,心熱煩悶懊憹,暴死,汗濡皮毛,痰多稠濁,顴赤,身生疿瘡,人謂痰火作祟,誰知火鬱乎。 火性炎上,火鬱違其性矣。 五臟有虛實、君相火不同。 郁乃虛火,相火即龍雷火。 雷火不郁不發動,過郁又不能發動。 若君火、實火,雖郁仍能動。 虛火自不可瀉,相火自不可寒,所當因其性而發之。 用 發火湯 :柴胡、甘草、神麯、遠志一錢,茯神、炒棗仁、當歸三錢,白朮、白芥子二錢,陳皮三分,木香五分。 一劑郁解,二劑盡愈。 方直入心包以解鬱,又不直瀉火,反補氣血,消痰去滯,火遂其性。 或疑龍雷之火在腎肝,不在心包,今治心包,恐非其治。 不知心包火下通肝腎,不解心包,龍雷鬱火又何能解? 吾解心包,正解龍雷鬱火。 苟徒解龍雷之火,則龍雷上升,心包阻抑,劈木焚林,禍必更大。 惟解心包,則上火既運,下火漸升,下火亦可相安而不必升,此法最巧,醫當細審。 畏寒熱,似風非風,頭痛頰疼,胃脘飽悶,甚則心脅相連䐜脹,膈咽不通,吞酸吐食,見食則喜,食完作楚,甚則耳鳴如沸,昏眩欲僕,目不識人,人謂風邪,誰知木鬱乎。 夫木屬肝膽,肝膽氣鬱,上不行心包,下必克脾胃。 後天以脾胃為主,木克則脾不能化,胃不能受。 脾胃空虛,津液枯槁,何能布於臟腑? 且木喜水,脾胃焦乾,木無水養,剋土益深,則土不生肺,肺必弱,不能制肝。 木過燥,愈作祟矣。 宜急舒肝膽氣。 然不滋肝膽血,則血不能潤,木鬱不解。 用 開鬱至神湯 :人參、白朮、炒梔子一錢,香附三錢,茯苓、當歸二錢,白芍五錢,陳皮、甘草、柴胡五分。 二劑盡解。 方妙無克削,又立去滯結,勝逍遙散。 或謂宜解散不宜補益,不知境遇不常,元氣或漓,不可執郁難用補之見,況入人參,正無傷,郁又解。 郁,女子最多,又難解。 倘癡臥不語,人謂呆病將成。 誰知思結胸中,氣鬱不舒乎。 此全恃藥固非,不恃藥亦非。 大約思郁,得喜可解,使大怒亦解。 蓋脾主思,恩太甚,脾氣閉塞不開,必見食則惡。 喜則心火發越,火生胃,胃氣大開,脾不得閉。 怒屬肝,木能剋土,怒則氣旺,氣旺必衝開脾氣,脾氣一開,易於消食,食消必化精以養身,又何畏於郁。 此症必動怒後引喜,徐以藥治。 用 解鬱開結湯 :白芍一兩,當歸五錢,玄參、丹皮、生棗仁、白朮、白芥子三錢,甘草、陳皮五分,神麯、茯神二錢,薄荷一錢。 十劑愈。 即逍遙散之變方。 凡鬱怒未甚,服即愈,不必動怒引喜。

咳嗽

驟感風寒,忽咳嗽,鼻塞不通,嗽必重,痰必先清後濁,身必畏風寒,此風寒入皮毛,肺先受。 肺竅通鼻,受邪鼻竅不通,阻隔肺氣也。 肺竅不通,人身之火不能流行經絡,乃入肺以助風寒。 故初起咳嗽,必先散風寒,少佐散火,忌重用寒涼抑火,又忌酷熱助邪,和解最妙,如甘桔湯、小柴胡是也。 然或謂小恙,不急治,久則肺虛難愈,則宜補脾胃母與腎水子,似宜分治。 餘一方,既利子母,復益咳嗽,新久皆效。 用 善散湯 :麥冬、蘇葉二錢,茯苓、天冬、玄參三錢,甘草、貝母一錢,黃芩八分,款冬五分。 方用二冬安肺氣,茯、草健脾胃,玄參潤腎水,蘇葉、款冬解陰陽風邪,加黃芩清火,貝母消痰,故奏功。 風寒已散,痰氣未清,仍咳嗽氣逆,煩冤,牽引腰腹,俯仰不利,皆謂須治痰。 然治痰而痰愈多,咳愈急,嗽愈重。 蓋治痰,標也,標在肺,本在腎,不治腎而治肺,此痰不去,咳嗽不愈也。 腎為痰本何也? 人生飲食原化精,惟腎氣虛,胃中飲食所化津液欲入腎而腎不受,則上為痰。 腎氣既虛,宜望胃中津液以自助,何反不受? 不知腎虛因肺氣之虛,腎見肺母困乏,必欲救之,忍背母而自益乎? 無如心見胃液生肺,嗔子私養仇家,轉來相奪,則津不生肺,反為痰涎外越。 然腎不能報母仇者,水少也,水多自制火。 大補腎水,既克心火之餘,更濟肺金不足,心不奪而肺自安,自然津液下潤,化精不化痰。 用 子母兩富湯 加味治。 熟地、麥冬二兩,甘草、柴胡一錢,白芍五錢。 以熟地滋水,麥冬安肺,加柴、芍、甘草舒肝膽氣,使不克脾胃,土氣易升,上救肺,下救腎,且邪易散,有不測之妙也。 久嗽不愈,補腎滋陰不效,反飲食少思,強食不化,吐痰不已,人謂肺尚留邪胃中,不知脾胃虛寒不能生肺,使邪留膈脘作嗽也。 肺母,脾胃土也。 不補母以益金,反泄子以損土,邪即外散,肺且受傷,況留餘邪未散乎。 治不可僅散肺邪,當急補肺氣,尤當急補脾胃。 然補法在補心包火生胃土,補命門火生脾土。 肺受土氣生,自惡邪氣克。 用 補母止嗽湯 :白朮、茯苓、麥冬五錢,紫苑、半夏、蘇子、甘草、人參一錢,陳皮三錢,桔梗二錢,肉桂五分。 二劑輕,四劑全愈。 此補脾胃之聖藥,加桂以補心包、命門火。 又恐徒治脾胃,置肺邪於不問,又入補肺散邪之味,子母兩得,嗽安得不愈。 咳嗽長年不愈,痰黃結塊,凝滯喉間,肺氣不清,用盡氣力始吐出,此乃老痰,年老陽虛人最多,然消痰清肺多不效,蓋徒治痰不理氣也。 痰盛則氣閉,氣行則痰消。 老年孤陽用事,又氣閉不行,痰結於膈膜間,陽火熬煎遂成黃濁。 氣虛不送,故必咳久始出。 用 六君子湯 加減速治之。 白朮五錢,茯苓、白芥子三錢,陳皮、人參、柴胡五分,白芍一兩,甘草,梔子一錢。 二劑痰色白。 四劑易出,十劑咳嗽除。 補陽。 開鬱,消痰,祛火,有資無克,則老痰散,咳嗽除。 倘徒用攻,則陽氣傷,痰難化,何日清快乎。 陰氣素虛,更氣惱,偶犯風邪,咳嗽,用散風祛邪藥反甚。 此不治陰虛也。 然滋陰不平肝,則木來侮金,咳難已。 宜平肝又補水,則水資木,木氣更平。 用 平補湯 :熟地、麥冬、白芍一兩,甘草、白朮、人參五分,柴胡、炒黑荊芥一錢,茯苓三錢,花粉二錢,百合五錢。 此大補肺、腎、脾胃,先解肝鬱,肝鬱解,肺經風邪不祛自散。 人謂補腎、肺、平肝足矣,何又補脾胃而用人參? 不知三經非脾胃之氣不行,少加參、術通之,則津液易生,三經尤能相益。 久咳不愈,口吐白沫,氣帶血腥,人謂肺濕,不知實肺金燥。 苟肺氣不燥,則清肅之氣下行,不特腎水足以上升交心,亦且心火下降交腎,不傳於肺矣,何至傷燥。 惟肺先乏高源之水,無留余之勢,欲下澤常盈以供肺用,不可得矣。 法宜專潤肺燥。 然潤肺燥,腎火上衝,肺且救子,何能自潤? 用 子母兩富湯 治之。 熟地、麥冬二兩。 四劑肺燥除,腎火亦解。 如大雨滂沱,高低原隰無非膏霖,既解燥竭,寧有咳嗽? 倘不治,或治不補肺腎,必甕乾杯罄,毛瘁色弊,筋急爪枯,咳引胸背,吊痛兩脅,諸氣膹郁,諸痿喘嘔,嗌塞血泄,危症俱見。 久病咳嗽,吐痰色紅,似嘔血實非,盜汗淋漓,腸鳴作泄,午後發熱,人謂腎經邪火太盛,將欲腎邪歸腎經。 此症初因腎水乾枯,腎經受邪傳心,故發熱夜重,未幾,心傳肺,故咳嗽汗泄;未幾,肺傳肝,故脅痛而氣壅;未幾,肝傳脾,故腸鳴而作泄。 邪不入腎肝,尚有生機,亟宜平肝滋腎,邪不再傳,則肝平不與肺仇,腎滋不與心亢,益之健脾,使脾健不與腎耗,肺之受益何如,自然心不刑肺而生脾,脾生肺更安。 用 轉逆養肺湯 :白芍、熟地、棗皮五錢,麥冬、茯苓、骨皮、丹皮三錢,玄參、北味、前子二錢,牛膝、貝母一錢,故紙五分。 十劑氣轉,二十劑痰白,三十劑鳴泄止。 此非止泄藥。 蓋泄因陰虛,補陰泄自止,陰旺,火不爍金,金安則木平,不剋土,所以消痰化火炎之色,止泄撤金敗之聲,故腸鳴盜汗除,咳嗽愈。 春夏不嗽,遇秋涼即咳嗽,甚至氣喘難臥,人謂肌表疏泄,誰知鬱熱難通乎。 氣血流通,風邪不入,惟氣血閉塞,邪轉相侮。 蓋氣血閉則凝滯而變為熱矣。 熱欲出,寒欲入,閉極反予邪以可乘之機。 春夏寒難犯熱,秋冬熱難拒寒。 春夏皮膚疏,內熱易宣,秋冬皮膚致,內熱難發,所以春夏不嗽秋冬嗽。 倘不治鬱熱,惟發散,徒虛其外,愈不能當風寒,徒耗其中,轉增鬱熱,法貴攻補兼施,既舒內熱,復疏外寒。 當歸五錢,大黃、甘草一錢,花粉、白朮三錢,陳皮三分,薄荷、荊芥、黃芩、桔梗二錢,神麯五分,貝母二錢。 四劑,秋冬斷無咳嗽。 妙在用大黃於祛火消痰中,走而不寧,通郁最速,當歸走而不滯,白朮利而不攻,同隊逐群,解紛開結。

偶感風寒,忽喘,氣急抬肩,吐痰如湧,喉如水雞,此外感誤認內傷。 補氣則氣塞不能言,痰結不可息。 法宜解表,忌純補,不忌清補。 用 平喘仙丹 :麥冬五錢,桔梗、茯苓三錢,甘草、半夏二錢,黃芩、山豆根、射干、白薇一錢,烏藥、蘇葉八分。 一劑喘平,二劑愈。 蓋風寒從風府直入肺,盡祛其痰湧喉間,勢若重,較內傷喘大輕。 此方消肺邪不耗肺氣,順肺氣不助火,故全愈。 如強暴入門,見卒健器鋒,中多解紛,有不急走而退乎。 痰氣上衝咽喉,塞肺管,作喘不能息,息不粗,無抬肩狀,此氣虛,非氣盛,不可作有餘治。 人身陰陽,原自相根,陰陽中水火不可須臾離也。 惟腎水虛,腎火無制,越出腎宮,關元之氣不能挽回,直奔肺作喘。 然關元氣微,雖力不勝任,難回將絕之元陽,而一線牽連,尚可救援。 用 定喘神奇丹 :人參四兩,棗皮四錢,牛膝五錢,麥冬、熟地二兩,北味二錢。 二劑輕,四劑大定。 妙在人參非四兩則不能下達氣海、關元,以生氣於無何有之鄉。 非牛膝不能下行,且平胃腎虛火,又直補下元之氣。 麥冬益肺,非多用則自顧不暇,何能生水救火? 喘則氣散,非五味不收。 熟地益腎,水大足,自不泄肺氣,非多加,陰不能驟生,火不可制,又益棗皮贊襄,自然水火既濟,氣易還元。 七情氣鬱結滯,痰涎或如破絮,如梅核,咯不出,咽不下,痞滿湧盛,上氣喘急,此內傷外感兼而成也。 治內傷,邪不出,治外感,內不愈,吾治肝膽,內外皆愈。 蓋肝膽乃陰陽之會,表裡之間也,解其鬱,喘可平。 用加味 逍遙散 :白芍五錢,白朮、當歸、茯苓三錢,柴胡、甘草、蘇葉、半夏、厚朴一錢,陳皮五分。 二劑痰氣清,四劑喘愈。 病成於郁,解鬱病自痊。 久咳,忽大喘不止,痰出如泉,身汗如油。 此汗多亡陽,吾謂可救,以久嗽傷肺不傷腎也。 喘多傷腎,久嗽未有不傷腎者,以金不能生水,腎氣自傷也。 然傷肺以致傷腎,與竟傷腎不同。 蓋傷肺,傷氣也,傷腎,傷精也。 故傷肺以致傷腎者,終傷氣,非傷精。 精有形,氣無形,無形者補氣可生精,即補氣以定喘;有形者必補精以生氣,又必補精以回喘。 所以傷肺不比傷腎之難。 用 生脈散 :麥冬一兩,人參五錢,北味二錢。 一劑喘定,二劑汗止,三劑痰少。 更加花粉、當歸二錢,白朮、白芍五錢,十劑全愈。 此方補氣聖藥。 補肺自生腎。 腎得水,火不上沸,龍雷自安腎臟,不必又補腎。 以視傷腎動喘,輕重不大殊哉。 故曰傷肺易,不信然乎。

怔忡

怔忡,遇拂情,聽逆言,便覺心氣怦怦,不能自主,似煩非煩,似暈非暈,人謂心虛。 然心虛由肝虛,肝虛肺必旺,以心弱不能制肺也。 肺無火煉,必制木太過,肝更不能生心,心氣益困。 故補心必補肝,補肝尤宜制肺。 然肺嬌臟,寒涼制肺,必傷脾胃,脾胃受寒,不能運化水穀,肝何所資? 腎又何益? 所以肺不宜制而宜養。 況肺愈養愈安。 愈制愈動。 用 制忡湯 :人參、白朮、麥冬五錢,白芍、當歸、棗仁一兩,北味一錢,貝母五分,竹瀝十匙。 水煎調服。 十劑全愈。 妙全在不定心,但補肝平木,木平則火不易動。 補肺養金,則木更靜,木靜,肝生血,自潤心液,不助心焰,怔忡自愈。 怔忡,日輕夜重,欲思熟睡不可得,人謂心虛極,誰知腎氣乏乎。 人夜臥,心氣下降腎宮,腎不虛則開門延入,彼此歡然。 惟腎太耗,家貧客至,束手無策,客見如此,自不久留,徘徊岐路,托足無門,傍徨四顧,又將何如。 法大補腎精,腎精充足,自然客至相投,開宴暢飲。 用 心腎兩交湯 :熟地一兩,棗皮、炒棗仁八錢,人參、當歸、白芥子、麥冬五錢,肉桂、黃連三分。 一劑熟睡,十劑全愈。 此補腎仍補心,似無專補,不知腎足心虛,主富客貧,菲薄輕棄。 今心腎兩足,素封之主見多金之客,自相得益彰。 況益連、桂介紹,有不賦膠漆者,吾不信也。 心常怦怦不安,若官事未了,人慾來捕之狀。 人謂心氣虛,誰知膽氣祛乎。 少陽膽,心母也。 母虛子亦虛,又何疑乎。 惟膽氣虛,何更作怔忡? 不知各臟皆取決於膽,膽氣一虛,各臟無所遵從,心尤無主,故怦怦不安,似怔忡實非怔忡。 法徒補心則怔忡不能痊,補各臟腑而不補膽氣,內無剛斷之風,外有紛紜之擾,安望心之寧靜乎? 故必補膽氣,後可去祛。 用 堅膽湯 :白朮、人參五錢,茯神、花粉、生棗仁三錢,白芍二兩,鐵粉、丹砂、竹茹一錢。 二劑膽壯,十劑怦怦如失。 此肝膽同治,亦心膽共治。 肝膽相表裡,治膽因治肝者,兄旺弟不衰也。 心膽為母子,補膽兼補心者,子強母不弱也。 況鎮定之品以安神,刻削之味以消痰,宜取效之速也。

驚悸

聞聲驚,心怦怦,半日後止。 人謂心有痰,痰藥不效。 久不必聞聲,亦驚且悸,常若有人來捕者,是驚悸相連而至。 雖是心虛,驚悸實不同。 蓋驚輕悸重,驚從外來動心,悸從內生動心也。 若怔忡,正悸之漸也;若悸,非驚之漸也。 故驚悸宜知輕重。 一遇怔忡,宜防驚,驚宜防悸。 然雖分輕重,治虛則一。 用 安定湯 :黃耆、熟地一兩,當歸、生棗仁、白朮、茯神、麥冬五錢,遠志、柏子仁、玄參三錢,半夏二錢,甘草一錢。 一二劑輕,十劑愈。 夫神魂不定而驚生,神魂不安而悸起,皆心肝血虛。 血虛則神無歸,魂無主。 今大補心肝之血,則心肝有以相養,何有驚悸? 倘用藥驟效,未幾仍然者 ,此心肝大虛,另用 鎮神丹 :人參四兩,當歸、麥冬、生棗仁、茯苓、生地三兩,白朮五兩,遠志二兩,熟地八兩,柏子仁、白芥子、醋淬龍骨一兩,虎睛一對、陳皮三錢。 各為末,密丸,滾水下,早晚各五錢,一料全愈。 龍能定驚,虎能止悸。 入補心腎藥中,使心腎交,神魂自定。 先驚後悸,亦有先悸後驚,似不同,不知實無異,不過輕重之殊。 前已備言,此又重申者,蓋辨驚悸,分中有合,閤中有分耳。 驚有出於暫不出於常,悸有成於暗不成於明者,又不可不別。 暫驚輕於常驚,明悸重於暗悸而驚悸仍伺,則將分治乎? 抑合治乎? 知其閤中之分,則分治效;知其分中之合,則合治亦效。 蓋驚出於暫,吾治其常;悸出於明,吾治其暗。 吾一方合而治之,名 兩靜湯 :人參、巴戟天一兩,生棗仁二兩,菖蒲一錢,白芥子、丹砂三錢。 四劑定。 方妙在生棗仁之多,以安心,尤妙在人參、巴戟以通心腎。 則心氣通腎夜安,腎氣通心日安。 又何慮常、暫、明、暗哉。

虛煩

遇事或多言煩心生,常若胸中擾攘,不思而念若紛紜,不動而意若嘈雜,此俗云虛煩。 乃陰陽偏勝,火有餘,水不足也。 或謂虛煩乃心熱加膽寒,心熱則火動生煩,膽寒則血少厭煩。 不知虛煩本心熱,無膽寒。 夫膽喜熱惡寒,世云膽寒則怯者,正言膽之不寒也。 然膽寒則怯,何敢犯火熱之心。 可見虛煩是心火熱,非膽木寒矣。 古人用溫膽湯治虛煩而煩轉甚者,正誤認膽寒也。 治宜補心兼清心之味,則正寒益心而虛煩除。 用 解煩益心湯 :人參、當歸、花粉二錢,黃連、白朮一錢,生棗仁、茯神三錢,玄參五錢,甘草三分,枳殼五分。 一二劑煩除。 此純清心藥,加消痰者,有火必有痰也。 火化痰而煩益劇者,痰火散而煩自釋矣。 況有補心之劑,同群共濟哉。 年老虛煩不得寐,大便不通,常有熱氣自臍下直衝心,便覺昏亂欲絕,人謂火氣衝心,誰知腎水大虧乎。 夫心液實腎精也,心火畏腎水克為假,喜腎水生乃真。 心得腎交,心乃生,心失腎通,心乃死。 虛煩,心死之漸。 惟腎既通心,何以臍下之氣上衝而生煩? 得毋關元之氣非腎之氣? 不知腎之交心乃腎水,非腎火。 老人孤陽無水,熱氣上衝,腎火衝心也。 火有餘,實水不足,大補腎水,則水足制火,火不上衝,煩自止。 用 六味地黃湯 加味治。 熟地一兩,棗皮、炒棗仁、麥冬、白芍、丹皮五錢,山藥四錢,北味一錢,茯苓、澤瀉、甘菊、柴胡五分。 二劑煩卻,四劑大便通,二十劑不發。 六味補水,麥冬滋化源,柴、芍平肝,肝平相火無黨,不致引包絡火,又得棗仁、甘菊相制,則心氣自舒,復有腎水交通,有潤無燥,有不寧乎。

不寐

晝夜不能寐,人謂心熱,火動不止,誰知心腎不交乎。 蓋痛不交心,日不寐;心不交腎,夜不寐。 日夜不能寐,心腎兩不交耳。 所以不交者,心過熱,腎過寒也。 心屬火,過熱則炎上而不交腎;腎屬水,過寒則沉下而不交心。 法使心不熱、腎不寒,自然寒中有熱,熱中有寒,兩相引,兩相合。 用 上下兩濟湯 :人參、白朮五錢,熟地一兩,棗皮三錢,肉桂、黃連五分。 一劑即寐。 蓋黃連涼心,肉桂溫腎,同用交心腎於頃刻。 然無補藥輔之,則熱者太燥,寒者過涼。 得參、朮、棗皮、熟地則交接無非歡愉。 然非多用則力薄,恐不能久效。 憂愁後,終日困倦,至夜兩目不得閉,人謂心腎不交,誰知肝血太燥乎。 憂愁必氣鬱,郁久肝氣不舒,肝血必耗,血耗上不能潤心,下取給於腎。 腎水不禁,不能供肝矣。 如是,腎見肝親,閉關而拒;肝為腎子,棄而不顧,心為腎仇,烏肯引火自焚? 所以堅閉不納也。 法須補肝血,滋腎水,自然水養木,肝交心矣。 用 潤燥交心湯 :白芍、當歸、熟地、玄參一兩,柴胡、菖蒲三分。 二劑解,四劑熟睡。 方用歸、芍滋肝,肝氣自平;熟地滋腎,水足濟肝,肝血益旺;又得玄參解心火,柴胡、菖蒲解肝鬱,引諸藥直入心宮,則腎肝自交。 夜不能寐,畏鬼,輾轉反側,少睡即驚,再睡恍如捉拿,人謂心腎不交,誰知膽氣怯。 少陽膽在半表裡,心由少陽交腎,腎亦由少陽交心。 膽氣虛,心腎至,不能相延為介紹,心腎怒,兩相攻擊,膽愈虛,驚易起,益不能寐。 宜補少陽膽。 然補膽又不得不補厥陰肝。 蓋肝膽表裡,補肝正補膽。 用 肝膽兩益湯 :白芍、炒棗仁一兩,遠志五錢,。 二劑熟睡,三劑驚失。 白芍入肝膽,遠志、棗仁似入心不入膽,不知二味入心亦入膽,況同白芍用,又何疑乎。 膽既旺,又何懼心腎不投,自然往來介紹,稱魚水媒,來夢矣。 神氣不安,魂夢飛揚,身在床,神若遠離,聞聲既驚,通宵不能閉目。 人謂心氣虛,誰知肝經受邪乎。 肝藏魂,肝血足則魂藏,虛則魂越。 遊魂多變,亦由虛也。 否則魂藏肝中,雖邪引不動,故得寐。 今肝血既虧,肝皆火氣,魂將安寄? 一若離魂,身與魂為兩矣。 然離魂,魂離能見物,不寐則不見物。 所以不能見物者,陰中有陽,非若離魂之純陰也。 法祛肝邪,先補肝血,血足邪自離,夢自絕。 用 引寐湯 :白芍一兩,當歸、麥冬五錢,龍齒末火煅、柏子仁二錢,菟絲、巴戟、炒棗仁、茯神三錢。 數劑自愈。 方補心肝,用之甚奇者,全在龍齒。 古謂治魂不寧宜虎睛,治魂飛場宜龍齒,取其入肝平木也。 夫龍能變化,動象也,不寐用龍齒,不益助遊魂不定乎? 不知龍雖動而善藏,動之極正藏之極。 用龍齒以引寐,非取其動中之藏乎? 此古未言,余不覺泄天地之奇。 心顫神懾,如處孤壘四面受敵,達旦不寐,目無見,耳無聞,欲少閉睫不可得。 人謂心腎不交,誰知膽虛風襲乎。 膽虛則怯,邪乘而入,既入膽中,膽氣無主,膽欲通心,邪不許;膽欲交腎,邪又不許,此目無見,耳無聞也。 心腎因膽氣不通亦各守本宮,不敢交接,故欲閉睫不可得。 少陽膽屬木,風木同象,故風最易入。 風乘膽虛,居而不出,膽畏風威,膽愈怯矣。 何啻臥薪嚐膽,安得悠然來夢乎? 法必助膽氣,佐祛風蕩邪,風散膽壯,庶可高枕而臥。 用 祛邪益膽湯 :柴胡、白芥子二錢,郁李仁、竹茹、甘草一錢,烏梅一個,當歸一兩,川芎、沙參三錢,麥冬五錢,陳皮五分。 二劑顫懾止,四劑耳聞目見,亦熟睡。 方全不引心腎,惟泄膽木風邪,又得芎、歸相助,風邪外散,膽汁不幹,可以分給心腎,自心腎交,欲寐矣。

健忘

老年健忘,遠近事多不記憶,此健忘之極。 人謂心血涸,誰知腎水竭。 心火腎水,似克實生,心必藉腎以相通,火必得水而相濟,如只益心血,不填腎精,血雖驟生,精仍長涸。 法須補心兼補腎,使腎水不幹,上達於心而生液。 然年老陰盡,煎劑恐難勝,務以丸藥繼之。 煎用 生慧湯 :熟地一兩,棗皮四錢,遠志、白芥子二錢,生棗仁、柏子仁(去油)五錢,茯神、人參三錢,菖蒲五分。 月餘自愈。 此方心腎兼補,上下相資,若能日服一劑,不但卻忘,並延齡。 若苦難服,用 扶老丸 :人參、白朮、黃耆、當歸、玄參、柏子仁、麥冬三兩,茯神二兩,熟地八兩,棗皮、棗仁四兩,龍齒三錢,白芥子一兩,菖蒲五錢。 各細末,蜜糊,丹砂為衣,日夜滾水吞三錢,久服愈。 此老少可服,年老尤宜。 蓋補腎之味多於補心,精足心液生,心竅啟,心神清,何至昏昧善忘。 壯年善忘,或大病後,或酒色過度,世謂尋常,不知本實先拔,久變異症而死者多矣。 此乃五臟俱傷,不止心腎二經病。 法宜治心腎,然徒治心腎,胃弱不受補,甚為可慮。 必須強胃,胃強始能分布精液於心腎。 用 生氣湯 :人參、生棗仁、棗皮二錢,白朮、半夏、麥冬一錢,茯苓、芡實三錢,遠志八分,甘草、神麯、肉桂、菖蒲三分,木香一分,熟地五錢。 三十劑全愈。 此方藥味多,分兩少,以病人久虛,大劑恐有阻滯,味少恐無調治,所以圖功緩,奏效遠。 尤妙在扶助胃氣,仍補心腎,又妙在五臟同補,有益無損。 氣鬱不舒,如有所失,近事不記,如老人善忘,此肝氣滯,非心腎虛。 肝氣最急,鬱則不能急,以致腎氣來滋,至肝則止;心氣來降,至肝則回,心腎間隔而遺忘。 法須通肝滯,後心腎通,何至近事失記。 然肝氣通,必於補心腎中解肝氣鬱,則鬱猶易解。 否則已郁雖開,未郁必至重結。 用 通郁湯 :白芍一兩,茯神、熟地、玄參、麥冬三錢,人參、白芥子二錢,當歸、白朮五錢,柴胡一錢,菖蒲五分。 四劑郁盡解,善忘愈。 方善解鬱,又無刻削乾燥,直解肝鬱,使肝血大旺,既不取給於腎,復能助心,心肝腎一氣貫通,尚失記哉。 隨說隨忘,人謂祟恁,誰知心腎兩開乎。 心腎交,智慧生;心腎離,智慧失。 苟心火旺,腎畏火炎不敢交心,腎水虧,心惡水竭不肯交腎,如夫婦兩不相親,況越陌之人,無怪其善忘。 治須大補心腎,使相離者相親,自相忘者相憶。 用 神交湯 :人參、麥冬一兩,巴戟、山藥玄參、兔絲一兩,柏子仁、芡實五錢,丹參、茯神三錢。 十劑愈,一月不再忘。 方似重治心,輕治腎,不知夫婦,必男求女易相親,重治心,正欲使心先交於腎。 妙在無一味非心腎同治藥,使兩相交,兩相親。

癲癇

素髮癲,喃喃不已,叫罵歌唱,痰如蜒蚰之涎,人謂痰病,然清痰化涎藥不效。 蓋此胃有微熱,氣又甚衰,故似癲非癲也。 法宜補胃氣,微清胃火。 然胃氣衰由心火弱,胃火盛由心火微,又未可徒補胃氣、清胃火。 用 助心平胃湯 :人參、生棗仁五錢,茯神一兩,貝母、甘菊三錢,神麯、甘草、菖蒲一錢,肉桂三分。 二劑除。 此補胃氣以生心氣、尤妙在助心火,平胃火,故心胃兩益,不治癲自愈。 壯年痰氣盛,猝仆倒作牛馬鳴,世謂牛馬之癲,其實虛寒之症,痰入心包也。 心與心包屬火,心喜寒,心包喜溫,所以寒入心包即拂其性,況又痰氣侵乎。 夫痰,臟腑無不入,何犯包絡即至迷心? 不知包絡相臣,痰氣侵心,包絡先受,包絡衛君,惟恐有犯,情願身當,故痰一入即號召勤王,呼諸臟腑相救。 作牛馬聲,痛不擇聲也。 宜救心,尤宜急救心包。 用 濟難湯 :白朮、人參五錢,茯神、柏子仁、半夏三錢,菖蒲五分,遠志、花粉、南星、附子、神麯一錢。 二劑愈,八劑不發。 救心包仍救心,君相兩安,況附子、南星斬關奪門,主聖臣良,自指揮如意。 小兒易發癲癇,雖由飲食失宜,亦由母腹中受驚,故遇可驚便跌僕吐涎,作豬羊聲,世謂豬羊之癲。 用祛痰搜風藥益甚。 小兒脾胃虛弱,尚不識補,何能悟先天虧? 大補命門、膻中火所以益甚。 治宜補脾胃,更補命門生脾、膻中生胃,不治痰,痰自化。 用 四君加減 :人參一錢,茯苓三錢,白朮二錢,甘草一分,附子一片,半夏八分,白薇三分。 一劑愈。 四君補脾胃,脾胃健,驚風自收,況附子無經不達,更補命門膻中火,生脾胃,土更易旺,痰更易消,又益半夏逐敗濁,白薇收神魂,安得動癲。 婦發癲不識羞,見男如飴,見女甚怒,甚至赤身露體。 此肝火熾,思男不可得,鬱結成癲也。 肝火熾,何成癲? 蓋婦女肝木旺,肝火逼心,則心君下殿,然包絡外護,何任威逼? 不知肝火乃虛火,虛火與相火同類,庇比匪,忘聖明,直燒宮殿。 然心君走出,何但癲不死? 蓋腎水救援。 思男子不得,因腎旺,雖是腎火,腎水實涸。 然肝火逼,心有腎水資,所以但癲不死。 治法泄肝木並補腎水,兼舒鬱氣為得。 用 散花丹 :柴胡、花粉三錢,炒梔子、茯神五錢,白芍、熟地、玄參二兩,當歸、生地一兩,陳皮一錢。 三劑癲失。 方妙泄肝火不耗肝血,疏肝鬱不散肝氣,更妙補腎不救心焰,水足木得所養,火自息於木內。 火息神安,魂自返肝中,況消痰利水,痰氣盡消,化水同趨膀胱,欲再花癲不可得也。 為賊所執,至受刀始釋,失心如癡,人謂失神,誰知膽落乎。 膽附肝,因驚而膽落者,非膽果落肝中。 蓋膽汁散不收,如膽之落肝耳,膽既墮落,則膽汁盡為肝所收,則肝強膽弱,心不能取決於膽,心即如失如癲癡。 法泄肝補膽,則膽汁生,癲癡愈。 用 卻驚丹 :附子三分,陳皮、丹砂、鐵粉、遠志、薄荷、南星一錢,白朮、茯神、半夏、人參三錢,當歸五錢,花粉二錢。 各為細末,密丸彈子大,薑湯下。 一丸驚收,三丸癲癡愈,不必盡服。 此安神定志,全在鐵粉,即鐵落,最抑肝邪,又不損肝氣。 木畏金刑,用鐵落取剋木也。 克肝未必不克膽。 然肝陰木,膽陽木,鐵落克陰不克陽,故制肝不制膽,所以伐肝邪,即引諸藥直入膽,生膽汁,不獨取其化痰靜鎮耳。 思慮過度,耗損心血,或哭或笑,裸體而走,閉戶自言,喃喃不已,人謂花癲,誰知失志之癲乎。 思慮傷脾,脾氣損,即不能散精於肺,肺氣又傷,清肅之令不行,脾氣更傷。 脾,心子,脾病心必來援,心見脾傷,以至失志,則心中無主,欲救無從,欲忘不得,呼鄰不應,忌仇來侵,將為從井,見人嚅囁,背客絮叨,遂癲。 非急清其心不可。 然心病由於脾,補心以定志,不若補脾以定志尤神。 用 歸神湯 :人參、茯神、麥冬五錢,白朮、巴戟一兩,半夏、柏子仁(不去油)、白芥子三錢,陳皮、甘草、丹砂、菖蒲一錢。 各為末,先將紫河車一具,洗淨,煮熟,不去血絲,搗爛,入藥末,再搗為丸。 白滾水送下五錢,違服數日自愈。 此心脾同治,消痰不耗氣。 尤炒在紫河車為先後天之母,神得紫河有依,志即依神相守,不特已失者回,既回者尤永固。

熱極發狂,登高呼,棄衣走,氣喘,汗出如雨,此陽明胃火,登高棄衣者何? 蓋火炎上,內火熾騰,身自飛揚。 熱鬱胸中,得呼則氣泄。 衣乃蔽體,內熱盛,得衣不啻如焚,棄則快。 火盛刑金,自大喘。 肺主皮毛,不能外衛,腠理開泄,陰不攝陽,逼汗外出。 汗出心無血養,神將飛越,安得不發狂? 用加味 白虎湯 救。 人參二兩,石膏、麥冬三兩,知母、茯苓、半夏五錢,甘草一錢,竹葉三百片,米一撮。 二劑愈,不可三劑。 非白虎急救胃火。 則腎水立干,身成黑炭。 然火燎原,非杯水可救,必得滂沱大雨,始能撲滅。 發狂,腹滿不得臥,面赤身熱,妄見妄言,如見鬼,此陽明胃火盛。 然胃火屬陽,妄見妄言見鬼,又陰症,不知陽明火盛,由心包火盛,陽明屬陽,心包屬陰,二火齊發,故腹滿不得臥,倘只胃火,雖口渴腹滿尚可臥,唯心包助胃齊發、遂至心神外越,陰氣乘之,妄見妄言如見鬼。 法宜泄胃,不必泄心包火。 蓋胃,心包子,母盛子始旺,然子衰母亦弱,泄胃即泄心包,用 泄子湯  :玄參三兩,甘菊一兩,知母、花粉三錢。 一二劑二火平,狂愈。 論理可用白虎,然過峻。 心包屬陰,白虎泄陽,畢竟有傷陰氣,不若此,既泄陽,又無損陰。 或曰:母盛子始旺,泄心包火何必泄胃? 不知胃火最烈,胃火熾,腎水立干,故必先救胃火,胃火息,心包火亦息。 倘先泄心包,寒涼之藥必由胃而後入心包,假道滅虢,不反動胃火怒乎? 不若直泄胃火,既制陽,又制陰。 易喜易怒,狂妄譫語,心神散亂,目有所見,人疑胃火,不知乃心火耳。 心熱發狂,膻中之外衛謂何? 亦因心過酷熱,包絡膻中何敢代君司令。 喜笑不節,如君恣肆威權,宰輔不敢輕諫,左右無非便佞,自然聲色娛心,語言博趣,偏喜偏笑,所發無非亂政。 及令不行,渙散景象有如鬼域,人心發熱亦然。 然心熱發狂至神越,宜立亡,何能苟延歲月? 不知心熱不同胃熱,胃熱發狂,外熱犯心,心熱乃內熱自亂,故胃狂有遽亡,心狂有苟延。 用 清心丹 :黃連、人參、丹參三錢,茯神、生棗仁五錢,麥冬一兩。 一二劑定,不必用三劑。 黃連清心,然徒用連則心燥,連性亦燥,恐燥以動燥,所以又用二參、麥冬潤以濟之。 火有餘自氣不足,補氣以泄火,則心君無傷,可靜不可動矣。 身熱發狂,言淫亂,喜無非愉悅,一拂言違事,狂妄猝發,見神鬼,人謂心熱極,誰知心包熱乎。 心包,心君相也,君靜,胡相拂亂至此。 蓋君弱臣強,心寒極不能自主耳。 如懦主寄權於相,相植黨營私,生殺予奪,悉出其手,奉令者立遷除¼Œ違命者輒褫革,甚則殺人如兒戲,輕人如草菅。 顛倒是非,違禮背法,不必神怒鬼擊,彼心若有所見,心包熱狂正似,法宜泄心包火。 然徒治心包,心君內寒,愈震主,反有犯上。 必補心,呼召外臣,掃清君側。 用 衛主湯 :人參、玄參一兩,茯苓、麥冬、生地五錢,花粉、丹皮三錢。 四劑症愈。 玄參、生地、丹皮清心包,參、苓、麥補心,心強心包之火自弱。 況玄參等清心包,亦補心,自撥亂反正。 或謂心君虛寒,用參是矣,然玄參、丹皮、生地雖涼心包,獨不益心寒乎? 似宜加熱藥濟之。 嗟乎!心寒用熱藥,理也,然用熱藥益心,必由心包入,恐心未得益,轉助心包焰,不若人參助心亦助心包。 是人參非心包所惡,同玄參等共入,自然擁衛心君,指揮群藥,掃蕩炎氛,心氣自旺,寒變為溫。 強橫折辱,憤懣不平,病心狂,持刀逾屋,披頭大叫,人謂陽明胃火盛,誰知陽明胃土衰乎。 陽明火盛,必由心火太旺。 心火旺,胃火盛,是火生土。 心火衰,胃火盛,是土敗於火。 火生土胃安,土敗火胃變,雖所變似真火盛,中已無根,必土崩瓦解。 狂,實熱,余謂虛熱,孰信? 不知臟腑實熱可涼折,虛熱必溫引,然胃虛熱又不可全用溫引,於溫中佐微寒實善。 蓋陽明胃虛熱,乃內傷,非外感。 因憤生熱,不同邪入生熱明甚。 以邪熱為實熱,正熱為虛熱耳。 用 平熱湯 :人參、白芍五錢,黃耆、麥冬一兩,甘草、黃芩一錢,青皮、炒梔子、柴胡五分,竹瀝一合、茯苓、棗仁、花粉三分。 四劑定,服一月安。 此變化竹葉石膏湯,以治陽明虛熱耳。 甘溫退大熱,佐之甘寒,使陽明火相順不相逆,轉能健土於火宅,消煙於余氛,土有根,火自息。 倘認實熱,用竹葉石膏,誤矣。 忍飢過勞,忽發狂,披髮裸體,罔知羞惡,人謂失心病,誰知傷胃動火乎。 陽明胃火動,多不可止。 世皆謂胃火宜泄不宜補,然胃實可泄,胃虛不可泄。 經云:二陽之病發心脾。 二陽,正胃也。 胃為水穀海,能容物,物入胃消,胃亦得物養。 物養胃火靜,胃失物火動。 至火動胃土將崩,必求救於心脾,心見胃火沸騰,有切膚之痛,自擾亂;脾見胃火焚燒,有震鄰之恐,亦紛紜,勢必失依,安得不發狂。 法不必安心脾,仍救胃氣,狂自定。 雖然,欲救胃氣,不少殺胃火,胃氣亦不能獨存。 用 救焚療胃湯 :人參、玄參一兩,竹瀝一合、陳皮三分,神麯五分,山藥、百合五錢。 三劑愈。 人參救胃,玄參殺胃火,群藥調停心脾肺腎,使肝不傷胃,胃氣尤易轉。 胃轉,心脾寧有擾亂。

終日悠悠忽忽,不言語,不飲食,忽笑歌,忽愁哭,與美饌不受,與糞大喜,與衣不服,與草木葉反喜,人謂呆病,不必治。 然其始,起於肝鬱,其成由於胃衰。 肝鬱則木剋土,痰不化,胃衰則土不制水,痰不消,於是痰積胸中,盤踞心外,使神明不清,呆成。 宜開鬱逐痰,健胃通氣,則心地光明,呆景盡散。 用 洗心湯 :人參、茯神、生棗仁一兩,半夏五錢,陳皮、神麯三錢,甘草、附子、菖蒲一錢。 水煎半碗灌之,必熟睡,切不可驚醒,反難愈。 此似祟憑,實無。 即有祟,補正邪自退。 蓋邪氣實,因正虛入。 此補正絕不祛邪,故奏功。 或謂正虛無邪,何多用二陳? 不知正虛必生痰,不祛痰則正氣難補,補正因以祛邪,是消痰仍補正。 或又謂呆成於郁,不解鬱單補正攻痰,何能奏功? 不知始雖成於郁,郁久則盡亡之矣。 故但胃氣以生心氣,不必又治肝氣以舒鬱氣也。 人有呆病,終日閉戶獨居,口中喃喃,多不可解,將自己衣服用針線密縫,與之食,時用時不用,嘗數日不食而不呼飢,見炭最喜食之,謂是必死之症,尚有可生之機也。 夫呆病而至於喜糞,尚為可救。 豈呆病食炭反忍棄之乎? 喜糞乃胃氣之衰,而食炭乃肝氣之燥。 凡飲食之類,必入於胃而後化為糟粕,是糞乃糟粕之餘也。 糟粕宜為胃之所不喜,何以呆病而轉喜之乎? 不知胃病則氣降而不升,於是不喜升而反喜降,糟粕正胃中所降物也。 見糞而喜者,喜其同類之物也。 然而呆病見糞則喜,未嘗見糞則食也。 若至於食糞,則不可治矣,以其胃氣太降於至極耳。 夫炭乃木之燼也,呆病成於郁,郁病必傷肝木,肝木火焚可傷心,則木為心火所克,肝中血盡燥,而木為焦枯之木矣。 見炭喜食,喜其同類食之,思救肝之燥耳。 然生機正在食炭。 炭無滋味,食如飴,胃氣未絕也。 治胃氣,祛痰涎,呆可愈。 用 轉呆丹 。 人參、當歸、半夏、生棗仁、菖蒲、茯神一兩,白芍三兩,柴胡八錢,神麯、柏子仁五錢,花粉三錢,附子一錢。 水十碗,煎至一碗。 灌之。 倘不肯服,以杖擊,使怒,後灌之,必詈罵,少頃倦臥,切莫驚動,自醒全愈,驚醒只可半愈。 此大補心肝,加祛痰開竅,肝得滋潤自蘇,心得補助自旺,於是心氣清,肝氣運,祛逐痰涎,隨十二經絡盡通,何呆不愈? F若驚醒,氣血不能盡通,經絡不能盡轉,故半愈。 然再服,必全愈。 忽成呆,全不起,憂鬱狀與呆同,人謂祟恁,誰知起居失節,胃氣傷,痰迷乎。 胃土喜火生,然火亦能害土,火不來生則土無生氣,火過來生土有死氣。 然土中之火本生土,何反害土? 豈屬外來邪火,非內存正火乎? 孰知邪火固害土,正火未嘗不害土,何也? 正火能養,火且生土以消食,正火相傷,火即害土以成痰。 痰成,復傷胃土,則火且迷心。 輕成呆,重發厥。 起居失節,則胃中勞傷,不生氣而生痰。 一時成呆,乃痰迷心脘下,尚未直入心包,倘入心包,人且立亡。 宜生胃氣,佐消痰。 用 起心救胃湯 。 人參、茯苓一兩,白芥子、神麯三錢,菖蒲、黃連、甘草一錢,半夏、南星二錢,枳殼五分。 三劑愈。 此救心正救胃。 蓋胃乃心子,心氣旺,胃氣自清。 設作呆病,用附子斬關直入,以火助火,發狂死。 總之,呆成於久,不成於暫,一時成呆,非真也。 故久病宜於火中補胃消痰,猝病宜於寒中補胃消痰,不可不知。

呃逆

忽呃逆不止,人謂寒氣相感,誰知氣逆寒入乎。 然氣逆非氣有餘,乃不足也。 丹田氣足,則氣守下焦,順;丹田氣不足,則氣奔上焦,逆。 症雖小,徒散寒不補氣,多成危症。 宜大補丹田氣,少佐祛寒,則氣旺可接續,寒祛能升提,呃逆自止。 用 定呃湯 :人參三錢,白朮、茯苓五錢,丁香、陳皮五分,沉香末、牛膝一錢。 一劑愈。 參、苓、白朮補氣回陽,丁香祛寒,沉香、牛膝降丹田以止逆,逆氣既回,呃聲自定。 痰氣不清;忽呃逆,人謂火逆作祟。 火逆口必渴,今不渴呃逆,仍是痰氣,非火邪。 痰在胃口,呃逆在丹田,何能致此? 不知怪病多起於痰,安得呃逆獨異。 此丹田氣欲升,痰結胸中,不使其氣直上也。 較虛呃甚輕,消痰氣,呃逆自除。 用 二陳湯加減 治。 入參、陳皮五分,半夏、厚朴一錢,甘草三分,茯苓三錢。 一劑即愈。 二陳治痰,加人參、厚朴補中降氣,自祛痰於上焦,達氣於下焦。 口渴舌燥,飲水後忽呃逆,人謂水氣,誰知火氣逆乎。 此胃火,胃火太盛,必大渴呼水,今但渴不喜大飲,乃胃氣虛,胃火微旺,故飲水雖快,多則不能消,火上衝呃逆。 宜補胃土,降胃火,則胃氣安,胃火息,呃逆自止。 用 平呃散 :玄參、白朮五錢,甘菊、茯苓、麥冬三錢,人參二錢,甘草五分。 一劑即平。 此降火不耗氣,倘輕用石膏,雖取勝,胃終有傷,他症必生。 惱後肝血燥,肺氣熱,忽呃逆不止,人謂火動,誰知氣逆不舒乎。 肝性最急,拂必下克脾土,脾土氣閉,則腰臍間不通,奔咽喉作呃逆。 倘用降火降氣藥,呃逆更甚,必須散郁,佐消痰潤肺。 用 解呃丹 :茯神、白芍三錢,當歸、白芥子二錢,白朮、蘇葉五分,麥冬五錢,柴胡一錢。 一劑即止。 此散郁神方,不特治呃逆。 白朮利腰臍氣,柴、芍、歸舒肝膽,麥冬、蘇葉潤肺,茯神通心與膀胱氣,白芥子宣膜膈氣,故一身之氣流通,何慮下焦氣不升咽喉。 呃逆時作時止,人謂氣滯,誰知氣虛乎。 氣旺,順;衰,逆。 逆之至,皆衰之極。 使氣衰不甚,何至於逆。 惟衰極則氣弱不能轉,呃逆生。 氣衰呃逆,不比痰呃、火呃,補氣自止。 倘徒消痰降火,則輕變重,重必死。 況痰火之呃亦虛而致之,不只寒呃之成於虛也,然不補虛何以治呃。 用 六君子湯 加減治。 人參、茯苓三錢,白朮一兩,陳皮一錢,甘草三分,半夏二錢,柿蒂三枚。 連三劑,呃自除。 此治胃聖藥,胃氣弱,諸氣自弱,故補胃氣正補諸氣也,氣旺尚有氣逆乎? 況柿蒂尤易轉呃。 胃多氣之腑,氣逆從胃始,氣順獨不從胃始乎? 故胃氣轉,諸氣無不轉。


卷五

關格

關格者,心欲食,食至胃而吐,已而再食,再吐,心思大小便不能出,眼紅珠露,兩脅脹滿氣逆,求一通氣而不得,世謂胃氣太盛,不知乃肝氣過郁。 關格宜分上下,一上格不得下,一下關不得出。 今上不得入,下又不得出,是真關格,危症也。 治原有吐法,上吐則下氣可通。 然先已自吐,吐必無益。 若用下導法,上無飲食下胃,大腸空虛,止可出大腸糟粕硬屎,不能通小腸膀胱氣,導亦無益。 必須煎藥和解為得,但須漸漸飲之,初不受,後自受。 用 開門散 :白芍、白朮、當歸五錢,茯苓、柴胡、牛膝、車前子、炒梔仁三錢,花粉三錢,蘇葉一錢,陳皮一錢。 緩服一劑上關開,二劑下格通。 此直走肝經以解鬱,郁解關格自痊,此扼要爭奇也。 倘用香燥耗氣,適足堅關門,動據格。 無故忽上不能食,下不能出,胸中脹急,煩悶不安,二便極窘迫,人謂關格,誰知少陽氣不通乎。 少陽膽木,喜舒泄,因寒襲木不條達,氣乃閉,於是上克胃,下克脾,脾胃畏木刑,不生肺並生大腸。 肺金因脾胃不生,失清肅之令,膀胱、小腸無稟遵,齊氣閉。 此原可用吐,一吐而少陽之氣升;其次用和,和其半表裡,膽郁自通。 較之吐必傷五臟氣,和則不傷。 用 和解湯 :柴胡、甘草、薄荷一錢,白芍、茯神、當歸三錢,枳殼五分,丹皮二錢。 緩服三劑,開關。 改用薄荷、枳殼、丹皮者,取直入肝經,尤易開鬱也。 然解鬱正所以開關耳。 吐逆不得食,又不得二便,此五志厥陽火太盛,不能榮陰,遏抑心包,頭上有汗,乃心液外亡,自焚於中,此關格最危症。 人謂氣不通,用麝、片,必耗真氣,反致歸陰。 法宜調營衛,不偏陰偏陽,不治關格,惟求中焦握樞而運,漸透於上下之間,自能榮氣先通,衛氣不閉,因勢導之,勢無扦格。 用 和中啟關湯 :麥冬、白芍五錢,人參、甘草五分,柏子仁三錢,滑石(敲碎)、黃連一錢,桂枝三分,花粉錢半。 一劑吐止,二劑下通。 此解散中焦火,更舒肝氣,肝氣平,火熱自滅。 最妙在黃連、桂枝安心交腎,和腎交心,心腎交,營衛陰陽各相和好,上下二焦安能堅閉。 此和解善於開關。 上吐下結,氣逆,食不能入,溺不能出,腹疼,手按少止,脈澀而伏,人謂寒極,陰陽易位,宜吐不吐則死,然上部無脈,下部有脈宜吐,以食填太陰耳。 今澀而伏,非無脈,食物吐出,非食填太陰。 吐必重傷脾胃,堅閉塞。 胃氣不開與二腸、膀胱,所以閉者,腎氣衰也。 胃為腎關門,腎氣不上,胃關必不開。 腎主二便,膀胱氣化,亦腎氣化也。 腎氣不通於三經,便溲必結。 是則上下開闔權衡全在腎。 大補腎中水火,關格自愈。 用 水火兩補湯 :熟地、麥冬一兩,山藥四錢,茯神、白朮五錢,車前子、牛膝三錢;人參二錢,北味五分,肉桂一錢。 連服二劑,吐止結開,六劑全愈。 此補腎中水火,又通腎氣,氣足上自達胃,下自達膀胱、二腸。 若用香燥救胃,則胃氣益傷;用攻利救膀胱、二腸,則膀胱、二腸愈損。 忽關格,二便閉結,渴飲涼水,少頃吐,又飲又吐,面赤唇焦,粒米不下,脈沉伏,人謂脈絕,誰知格陽不宣,腎經寒邪太盛乎。 少陰腎喜溫不喜寒,腎寒則陽無附,常欲上騰,況寒邪直入腎中,逼陽上升乎。 使寒少輕,陽雖浮不至格拒之甚,惟寒盛則峻絕太過,陽欲杜陰而不能,陰且格陽而愈勝,於是陽逆衝上焦咽喉,難於容物作吐。 夫陽宜陰折,熱宜寒折,陽熱在上,似宜陰寒藥折,然陽熱在上,下正陰寒,蓋上假熱,下真寒,非真熱假寒藥,斷不能順性開關。 用 白通湯 :方藥大熱,得人尿、豬膽亂之,則下咽覺寒,入腹正熱,陽可回,陰可散,自然脈通關啟。 後以大劑八味湯投之,永不發。

中滿

飲食後覺胸中倒飽,人謂多食不能消,用香砂枳實等消導暫快,已又飽,又用前藥,重加消導,久成中滿。 腹漸高大,臍漸突出,肢體浮脹,人謂臌脹,用牽牛。 甘遂等逐水。 內原無水,正氣益虛,脹滿更急,又疑前藥不勝,復加大黃、巴豆等,仍未愈。 又疑風邪固結經絡,用龍膽、茵陳、荊、防。 然開鬼門,泄淨府,各執已見,不悟皆操刀下石徒也。 中滿由脾土衰,脾衰又由腎氣寒,倘早用溫補,何至如此。 用 溫土湯 :人參、蘿蔔子一錢,白朮、茯苓、苡仁、穀芽三錢,芡實、山藥五錢,肉桂三分。 二劑減,數劑除。 此方但補脾,不消導以耗氣。 蓋中滿必因氣虛,不補脾胃,脹從何消? 況蘿蔔子輔參、術消脹,不助參、術添邪;又茯苓、山藥、薏仁、芡實,益陰利水,水流正氣不耗,自然下澤疏通,上游無阻。 第恐水寒冰凍,溪澗斷流,益肉桂水中生火,則土氣溫和,尤無壅塞,何惟事消導,成不救。 飲食未見思,既見厭,強進,飽塞,上脘脹悶,人謂胃氣虛成中滿,然此心包火衰也。 心包,胃母,心包不足何生胃? 故欲能食,須補胃;欲胃強,補心包火。 用 生胃進食湯 :人參、白朮、山藥、茯苓三錢,炒棗仁五錢,遠志八分,神麯、良薑、枳殼五分,蘿蔔子、黑姜一錢。 此治胃無非治心包,不治中滿,中滿自除,此補火勝於補土。 鬱結久,兩脅飽滿,食下喉即脹不消,人謂臌脹之漸,誰知氣滯。 用逐水必更甚,用消食只快一時。 法同宜開鬱。 然氣鬱久必虛,使僅解鬱,終難化食,脹何以消? 用 快膈湯 :人參一錢,茯神五錢,白芍、苡仁三錢,白芥子二錢,蘿蔔子、神麯、柴胡五分,檳榔、枳殼、厚朴三分。 三四劑愈。 此解鬱無刻削,消脹無壅塞,攻補兼施,收功自易。 患中滿,飲食知味,但多食則飽悶不消,人謂脾虛,誰知腎虛乎。 腎虛,腎火虛也。 腹中苦飽,乃虛飽,非實飽,若作水腫治,速亡。 蓋脾土製水,本在腎火,土得火而堅,土堅後能容物,能容物即能容水。 腎火虛,土失堅剛之氣,則不能容物,即不能容水,乃失其天度之流轉矣,故腹飽作滿,即水臌之漸。 世不知補腎火生脾,反泄水傷脾,無異決水護土,土不崩哉? 是治腎虛中滿,宜急補命門火。 然腎火生於腎水中,但補火不補水,則孤陽不長,無陰生陽,即無水生火。 或疑土虧無以制水、今補腎水,不增波哉? 然腎水,真水也,邪水欺火侮土,真水助火生土,實不同。 故腎虛中滿,必補火生土,尤必補水生火。 用 金匱腎氣丸 :茯苓六兩,附子一枚,牛膝、肉桂、丹皮一兩,澤泄、棗皮二兩,車前子兩半,山藥四兩,熟地三兩。 蜜丸,早晚各一兩,滾水下。 初腹少脹,久服脹除滿消。 此於水中補腎火,利水健脾之味多於補陰補火者,雖偏補火,實重救脾,補火正補脾也。 故補陰宜輕,補脾宜重。

反胃

食入胃即吐,此肝木克胃土,用逍遙散加吳萸、黃連隨愈。 然人謂胃病,用香砂消導,傷胃氣,愈吐;又用下藥,不應;復用寒涼降火,不獨胃傷,脾亦傷;又改辛熱救寒,不應,始悟用和解,解鬱散邪,然已成噎膈。 胃為腎關門,腎水足,咽喉間無非津液,可以推送水穀;腎水不足,力難潤灌胃中,又何能分濟咽喉? 且腎水不足,不能下注大腸,大腸無津相養,久必瘦小,腸細小,飲食入胃,勢難推送。 下既不行,積而上浮,不特上不能容而吐,亦下不能受亦吐,必大補腎水。 用 濟難催輓湯 :熟地、當歸二兩,山藥、玄參一兩,車前子一錢,牛膝三錢。 十劑必大順。 此純補精血,水足胃有津,大腸有液,自然上下相通無阻滯。 朝食暮吐,或暮食朝吐,或一日三日盡吐出者,雖同是腎虛,然食入即吐,腎無水;食久始吐,腎無火。 此食久始出,非腎寒而何? 腎寒何成反胃? 蓋脾胃必得腎火,土始有溫熱氣,能發生消化飲食。 倘土冷水寒,結成冰凍,則下流壅積,必返上越。 宜急補腎火,使一陽來復,大地回春,冰泮土松,沮洳之類,順流而下,又何上衝嗌口? 然但補火則焚林竭澤,必成焦枯,必濟以水,水火既濟, 上下流通,何有反胃? 用 兩生湯 :肉桂二錢,附子一錢,熟地二兩,棗皮一兩。 四劑止,十劑愈。 此水火兩生,脾胃得火無寒冷,得水無干澀,自上可潤肺,不阻於咽喉,下可溫臍,不結於腸腹。 或謂下寒多腹痛,腎寒正下寒,宜少腹作痛,何食久而吐,無腹痛症? 不知寒氣結於下焦則腹痛,今上吐,寒氣盡從口趨出,又何寒結之有。 時吐時不吐,吐則盡情吐出,人謂反胃,不知實郁。 此婦人多,男子少。 郁必傷肝,肝氣傷,即克脾胃。 肝最急,其剋土未有不急者。 土不能受,遂越出。 木怒土不受,於是挾鬱氣捲土齊來,盡祛而出,故盡吐出。 其時不吐者,木鬱少平耳。 法不必止吐,惟平肝,肝平郁舒,吐自止。 用 逍遙散 :柴胡、白朮一錢,白芍五錢、茯神、當歸三錢,陳皮三分,甘草一分。 二劑愈。 仍以濟難催輓湯一半調理。 蓋解鬱後,其木必枯,隨補水,木始滋息,自然枝葉榮敷榮,何至拂性作吐。 胃中嘈雜,腹微疼,痰涎上湧,嘔吐,人謂反胃,不知乃蟲也。 人水濕留脾胃,肝旺又克,則土虛生熱,此熱乃肝火,虛火也。 土得真火消食,得虛火生蟲。 蟲得肝木之氣,性最急,飢覓食,飽跳梁,挾水穀上吐。 其不吐蟲者,蓋蟲最靈,居土則安,入金則死,在胃翻騰,不越胃遊樂,恐出胃為肺金殺也。 法必殺蟲佐瀉肝。 然瀉肝殺蟲,不免寒涼克削,肝未泄脾胃先傷,蟲又何能盡殺。 必於補脾胃中行斬殺,庶賊除地方不擾。 用 健土殺蟲湯 :人參、茯苓、白芍一兩,炒梔子、白微三錢。 水煎,加黑驢尿一半調,飢服,不再劑,蟲盡死。 驢屬金,肝蟲畏金,故取尿用。 有單用驢尿者,然殺蟲不健土,肝木仍旺,後心再生。 此補土平木,況梔子、白薇同驢尿用,又拔本塞原。 食後必吐數口,卻不盡出,膈上時作聲,面如平人,人謂脾胃中氣塞,誰知膈上痰血結不散。 膈在胃上,與肝連,凡怒則膈痛,血不行也。 血不行,停於中則成死血,血死存膈上,必礙氣道,難於升降,阻住津液成痰,痰聚成飲,與血相搏作聲,又加食犯,勢必吐而少快。 至已入胃,胃原無病,自受之,此所以必吐而不盡也。 法但去膈上痰血,吐病自愈。 用 瓜蒂散 加味治。 瓜蒂七枚,蘿蔔子、半夏、花粉、甘草三錢,韭汁一合、枳殼、人參一錢。 一劑,大吐痰血愈,不必二劑。 方本吐藥,得蘿葡子、枳殼消食,半夏、花粉蕩痰,韭汁逐血,或恐過於祛除,未免因吐傷氣,又加人參、甘草使胃無損,則積滯易掃,何有再吐。 此食後輒吐似反胃,故同論。

膨脹

兩足跗上先腫,漸至腹,按如泥,小便不利,人謂水腫,誰知土氣鬱乎。 人生脾胃氣健,則能制水,水自灌注經絡,不相礙。 惟脾胃虛,則土不能轉輸水精於上,胃中之水積而不流,浸淫表裡皮毛。 然脾胃虛由腎虛,上無升騰之氣,土乃郁不伸,力不制水,水反來侮,脾胃愈虛。 夫腎司開合,陽太盛則水道大開,陰太盛水道常閉。 陽為腎火,陰為腎寒也。 腎寒,脾胃亦寒,水畏熱不畏寒,此寒土所以難制水也。 法烏可舍腎火而他求蓄水之土? 然水勢滔天,補火以生土,不如放水以全土,故補腎火,可治久病水臌,泄脾腎中水,實益初起水脹。 下身脹,上未脹,正初起,泄水最宜。 用 泄水至神湯 :大麥須、白朮二兩,茯苓一兩,赤小豆三錢。 一劑腹必雷鳴,泄水如注,再劑水盡,不必三劑。 牽牛、甘遂非不可用,但人脾、胃、腎三經多虛,恐藥力之迅,故另立此方,補中瀉水,正無傷,水盡去。 方中苓、術健脾胃,又通脾胃氣,則土鬱解,況大麥消無形水,赤小豆消有形濕,合用化水,直出膀胱,由尾閭盡泄。 水腫久,肢體俱脹,面目亦浮,口不渴,皮毛出水,按膚如泥,此真水臌,乃土氣鬱塞甚,致水濕不化耳。 土剋水,何反致水侮? 蓋土虛則崩泥帶水而流,日積月累,下焦阻滯,水乃上浮。 脾胃原能藏水,水多氾濫,散經絡,積皮膚,經絡皮膚既滿,勢必流出於 外,不用下奪,何以泄滔天水? 用 決水湯 :車前子一兩,茯苓二兩,王不留行五錢,肉桂三分,赤小豆三錢。 一劑小便如注,二劑消。 論理雞屎醴亦效,然逐水從大便出,此逐水從小便出。 從大便勢逆,從小便勢順。 逆,效速氣傷;順,效緩氣固。 此方利水從小便出,利其膀胱也。 凡水,必膀胱氣化,而後由陰器以出。 土氣不宣,則膀胱之口閉,用王不留行以開口,加肉桂引車前、茯苓、赤豆直入膀胱而利導之,茯苓、車前利水不耗氣,且茯苓健土,水決土不崩,此奪法之善也。 臍突、手掌無紋,此方尚救,但禁食鹽一月,倘不禁,復脹不治。 氣喘作脹,腹腫,小便不利,大便溏,漸身腫,人謂水腫,誰知肺、脾、腎三經虛乎。 胃,水穀海,臟腑大源。 但胃能容水,不能行水,恃脾散水以行肺,肺通水以入膀胱,膀胱化水以達小腸。 惟脾虛則不能散胃之水精於肺,病在中;肺虛不能通胃之水道於膀胱,病在上;腎虛不能司胃之關。 時其輸泄,病在下。 三經既虛,胃中積水走皮膚經絡,無所底止。 法宜補三經氣,胃自旺,腫脹消。 用 消脹丹 :白朮三錢,茯苓、山藥一兩,麥冬、熟地、芡實五錢,蘇子一錢。 一劑喘定,再劑脹消,十劑小便利,二十劑盡愈。 用苓、術健脾,麥冬、蘇子益肺,熟地、山藥、芡實滋腎,三經旺,水從膀胱出小腸矣。 腰腳腫,小便不利,或腹腫脹,喘急痰盛,不可臥,此肺腎俱虛,非臌脹也。 水症多脾胃虛,茲肺腎虛,何成水脹? 不知肺虛盜脾胃氣,腎虛不生脾胃氣,二經虛,脾胃更虛。 土虛,肺之氣化不行;肺虛,腎之關門不開,水乃氾濫如水腫。 法似宜補肺兼補腎,然不若補腎之為得,蓋肺生腎水,不生腎火也,脾胃必得腎火以生,水氣必得腎火以化,況補腎肺不來生,肺金自安。 用 金匱腎氣丸 :茯苓、澤瀉十兩,附子一枚,牛膝、車前子三兩,官桂、丹皮、棗皮二兩,熟地四兩,山藥六兩。 為末,密丸。 早晚各一兩,滾水下。 一料全愈,二料不發。 此方經後人改分兩,多不效,畏苓、澤耳。 不知水勢滔天,既不用掃蕩決水,乃畏利導,不用消水乎? 故必多用苓、瀉、車前,則水從膀胱下。 然腎關不開,胃之積水又何以下? 故用附、桂回陽助火,蒸動腎氣以開關,群藥始能利水。 然又恐利水未免損陰,佐熟地、丹皮、山藥,利中有補,陽得陰生,火不亢,土自升,誠神方。 倘妄增藥味,更改輕重,斷難收功。 大病初起,致傷脾胃,氣衰中滿,成氣臌。 服 補土消滿湯 數劑。 人參、陳皮、神麯三分,白朮、山藥五錢。 茯苓、芡實三錢,蘿蔔子、蘇子五分,山楂五粒,甘草一分。 神效。 四肢脹,腹腫如鼓,面目浮,皮膚流水,按不如泥,但陷下成孔,手起如故,飲食知味,糞溏,溺閉澀,氣喘不能臥。 人謂水臌,不知腎水衰也。 真水足,邪水不橫,真水衰,邪水乃溢。 況真水衰,虛火必盛。 三焦火與衝脈屬火者,性皆上炎,無不逆沖。 水從火泛,上走於肺,喘嗽不寧。 臥主腎,腎氣既逆,又安得臥? 至不得臥則肺氣不得夜歸腎,腎水空,無非火氣,則肺氣不敢久留於腎,仍歸肺宮。 母因子虛,清肅之令不行於膀胱,水入膀胱之口,膀胱不受,乃散於經絡,隨臟腑之虛者,入而注之,不走小腸而走肢膚,故毛孔出水。 法必補腎水制腎火,尤宜補肺金生腎水。 腎水不能速生,助肺氣,則皮毛閉塞。 腎氣下行,水趨膀胱,不走腠理。 用 六味地黃湯 加味治。 熟地、茯苓二兩,棗皮、山藥、澤瀉、麥冬一兩,丹皮六錢,北味三錢。 十劑全愈。 戒酒色一年,戒鹽三月,否必發。 此屬腎水虛,故補水不補火。 腎虛以致火動,肺虛以致水流,補水火自靜,補金水自通,實有至理。 單腹脹滿,四肢不浮,數年不死,人謂水臌。 水臌不過兩年,必皮膚流水死,今數年,皮膚又不流水,乃蟲結於血中,血裹子蟲內,似臌而非。 蓋飲食內有惡蟲之子,食入腹而生蟲,或食難化物,久變蟲形,血裹不化,久之血塊漸大,蟲遂多。 所用食物止足供蟲食,即水穀所化之血,亦只為蟲外郭,不能灌注臟腑。 最忌小便不利,胃口不開。 蓋小便利,腎氣通膀胱;胃口開,心氣行脾胃。 二臟有根,用殺蟲下血可無恐。 用 逐穢消脹湯 :白朮、大黃、當歸、蘿蔔子一兩,雷丸、白薇、紅花三錢、甘草一錢,丹皮五錢。 一劑,腹作雷鳴,少頃,下惡物皆蟲狀,再劑,大泄惡物盡。 後以人參、白芥子一錢、茯苓五錢、苡仁一兩、山藥二兩、陳皮五分、白朮二錢調理。 前方恐少損元氣,繼此方則脾胃固,不致亡陰。 凡水臌、蟲臌起時,以面辨之,而澹黃中有紅點、紅紋者,蟲臌。 更於食先腹先作疼,即以前方減半,一劑愈。 但新久必忌鹽一月,不然,再發難治。 先腫上身,後腫下身,久之盡腫,氣喘咳嗽,不得臥,小腹光亮,人謂水臌已成,誰知水臌假症乎。 濕從下受,不聞從上受。 凡脾旺能散精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何至水氣上侵。 惟脾虛,飲食不化精化水,此邪水,非真水。 真水不生,腎涸,無非火氣,同任、沖屬火者,逆而上出,水從火溢,上積肺於而咳,奔越於肺而喘,喘嗽自難臥,散聚於經絡,初成跗腫,故先上腫後下腫。 似宜補腎,然火盛由於水衰,水衰實先於土衰,補土其可緩乎? 但補脾以健土,必至旺火以燥腎,故脾腎兼補始得。 用 二天同補丹 :山藥、芡實一兩,茯苓、百合五錢,白朮二兩,肉桂三分,訶子一錢。 十劑全愈。 方皆脾腎二經藥,健脾不虧腎,滋水不損脾,兩相分消,兩相資益,實鬼神不測妙法。

厥症

日間發熱,忽厥去,手足冰冷,語言惶惑,痰迷心竅,頭暈眼花,此陽厥也。 陽厥乃陰血不歸陽氣中,內熱如焚,外反現假寒象,故肢冷。 此症傷寒中最多,但傷寒傳經,必熱至五六日發厥,此一日身熱即厥,不可用傷寒法。 然厥雖不同,內熱深實同。 厥乃逆也,逆肝氣發厥。 熱深厥亦深,熱輕厥亦輕,故宜單治熱。 但發厥陽離乎陰,無陰則陽無所制,離陰則陽無所依,陽在裡,陰在表,自熱居中,寒現外。 法宜內瀉火,內熱自出,內熱除,外寒自散。 然火有餘乃水不足,瀉火佐補水,則陰陽和合,寧至離陽而厥逆? 用 安 厥湯 :人參、茯苓、花粉、炒梔子三錢,玄參、白芍一兩,白薇、甘草一錢,麥冬、生地五錢,柴胡五分。 二劑愈。 凡日間發熱俱神效。 此和合陰陽,助陽不助火,生陰不生寒,祛邪不損正,解鬱自化痰,故神。 夜間發熱,忽厥逆昏暈暴亡,惟手足溫和,喉中痰響,不能出聲,此陰厥也。 陽厥乃陽氣虛,不能入陰血中,致祟憑厥逆。 直中陰寒症多厥逆,但彼乃陰寒猝中,此陰熱暴亡。 陰寒,手足筋脈多青,灌水必吐,身不熱;陰熱,手足筋脈多紅,飲水不吐,身不涼。 故參、附可治陰寒,用治陰熱立死。 法宜補陰以助陽,使真陰足,邪陰自散,陽旺虛火自消,庶痰涎化,昏暈除,厥逆定矣。 方用 補陰助陽湯 :玄參一兩,麥冬一兩,熟地一兩,人參二錢,白芥子五錢,柴胡一錢,白芍一兩,當歸一兩,白朮一兩,茯苓五錢,菖蒲一錢。 水煎服。 一劑而昏迷蘇,再劑痰涎化,三劑而厥逆回,則可生也,否則不可救矣。 此方補陰之藥多於補陽,陰水足而陰火可散,陰火散而陽氣可回,陰陽合而昏迷宜蘇矣。 倘服之而不效,是陰陽早已相脫,不能再續也,非前藥之故耳。 或曰陽氣虛而離陰,是宜單補陽以入陰,今補陰以合陽,恐非治法。 不知陽氣虛而不能入於陰血之中者,以陰血之大燥,火盛而虛陽不敢入於陰耳,非陰血過多之謂也。 苟補陽過勝,則陽旺而陰益消亡,此所以必須補陰以合陽,而萬不可補陽以勝陰也。 況方中未嘗無補陽之藥,補陰居其七,補陽居其三,陰陽始無偏勝,而厥逆可援也。 人有日間發厥而夜間又厥,夜間既厥而日間又復再厥,身熱如火,痰涎作聲,此乃陰陽相併之厥也。 熱多則厥多,用泄火之藥,則熱除而厥亦除。 然厥有晝夜,熱亦有陰陽,宜於瀉陽中補陰,抑陰內補陽,庶陽火得陰而消,陰火得陽而化,提陽出於陰,日間無昏暈,升陰入於陽,夜間無迷眩。 用 旋轉陰陽湯 :人參、柴胡一錢,白朮、茯苓、當歸、麥冬、花粉三錢,白芍、生地五錢,附子一枚,炒梔子二錢。 一劑安,不必再劑。 此陰陽雙補,痰火兩瀉,補泄兼施,不治厥自定。 倘補陰不補陽,泄陽不抑陰,則陰陽偏勝,痰火必相爭,變必非常。 大怒復加拂抑,忽大叫而厥,吐痰如湧,不識人,人謂痰盛,誰知肝氣逆,得痰而厥乎。 肝性急易怒,怒則氣不易泄,肝性更急,肝過急,則肝血必燥,必求救於脾胃,然血不能以聚生,脾胃出水谷,未遑變血,勢必變為痰,肝喜血不喜痰,痰欲入肝,肝不受,痰阻肝外,以封肝竅,肝乃損,則氣燥急可知。 既無津液灌注,必多炎氛沸騰,痰閉上,火起下,必衝擊成厥。 法宜去痰,厥乃定。 然去痰必平肝解開鬱,用 解鬱湯 :香附、當歸五錢,花粉、茯苓三錢,麥芽、炒梔子二錢,黃連五分,甘草一錢。 三劑全愈。 此清熱不燥,導痰不峻,解肝鬱實神。 怒輒飲酒,不醉不休,忽厥昏不知人,稍蘇猶呼酒,號叫數次復昏暈,人謂太醉,誰知膽火動乎。 肝膽相表裡,肝逆膽亦逆,肝火動,膽火亦動。 酒先入膽,化為水。 然酒性大熱,過飲,熱性不及分消,必留於膽中,況怒傷肝,肝火無所發泄,必分入膽,膽得酒,又得肝火,熱更加熱。 肝膽,心母,母熱必呼子解氛,肝膽熱必移熱於心,心不可受熱也,乃變厥。 法宜瀉肝熱,解酒熱。 用 逍遙散 加味:柴胡一錢,白芍一兩,苓、術五錢,當歸、葛花二錢,甘草二分,陳皮五分,炒梔子、白芥子三錢。 三劑全愈。 用逍遙散治濕鬱,梔子泄火,加葛花解酒,白芥子消痰。 酒性生濕,濕易生痰,去濕痰無黨,去痰火無勢,欲再厥得乎? 故多用苓、術以助柴、芍者,此耳。 午候吐酸水一二碗,至未心前痛,至申痛甚厥去,至戌始蘇,每日如是,人謂陰分熱,誰知太陽膀胱有瘀血不散乎。 膀胱水得氣化乃出,水不出,自是氣不化,今小便不閉,是氣未嘗不能化。 氣本無形,氣化宜無不化,瘀血結住不散。 血有形,無形易散,有形難化耳。 未、申時,正氣行膀胱,氣行於血中,血不能行於氣內,故作痛發厥。 似宜大行氣,氣行血亦行,然瘀血有形,必用有形物治,用 逐血丹 :歸尾一兩,大黃、花粉、紅花、厚朴、丹皮三錢,桃仁二十粒,枳殼五分,水蛭一錢(火煅燒黑)。 二劑瘀血淨。 妙在用水蛭入大黃、厚朴中,逐有形血塊,則病如掃,痛厥去。 不然,痛厥雖止,血塊終不能逐,不可輕棄此物,遺病終身。 如人將冷水澆背,陡然一驚,手足厥冷,遂不知人,已而發熱漸蘇,日三四次,人謂祟憑,誰知氣虛極乎。 夫氣衛身,氣盛則體壯,若氣衰則體祛。 外寒侵,乃內氣微,氣既微,原不必外邪襲,常覺陰寒逼體,如冷水澆背,正顯內氣微也,氣微自生內寒,何崇來憑? 然厥症多熱,肢冷,吾恐心中之熱,然內熱極,反生寒顫,與氣虛極亦生寒顫正同,苟不辨明,殺人頃刻。 大約內熱外寒,脈必數有力,舌乾燥,氣虛外寒者,脈必微無力,舌必滑潤,故現氣虛症。 須大補氣,不可益大寒。 用 蘇氣湯 :人參一兩,陳皮一錢,枳殼三分,菖蒲五分。 數劑愈。 方重用人參補氣,陳皮、枳殼寬中消痰,則蘇氣更神,益菖蒲引三味直入心中,則氣不散於心外。

春溫

春傷風,頭痛鼻塞,身熱,人謂太陽傷寒,誰知傷風欲入太陽乎。 春傷風,在皮毛入肺,鼻肺竅,故不利。 風入肺不散,則金氣不揚,失其清肅之令,必移邪入太陽,膀胱恐邪入,堅閉其口,水道失行,於是水不下通,火上炎,頭自痛,絕異傳經太陽傷寒。 法宜散肺風,杜入膀胱路,身熱自退。 用 舒肺湯 :桔梗、茯苓三錢,甘草、花粉一錢,蘇葉五分,桂枝三分。 二劑全愈。 此專入肺散風邪。 有風必生痰,有痰必有火,妙用花粉消痰又解火,桂枝、茯苓開膀胱口,引邪直走膀胱下泄,因肺欲移邪,隨機順用也。 春傷風,身熱,咳嗽吐痰,惡熱口渴,人謂傷寒傳經入陽明,誰知傷風,陽明火刑肺乎。 陽明胃土本生肺,何反刑肺? 肺嬌臟,性雖不畏風,體未嘗不畏風。 風入肺,必變為寒。 胃,肺母,見肺子寒,以熱濟,然胃本無熱,胃熱,心火生也。 心,胃母,心知胃生肺,乃出其火相助,然助胃土必至克肺金,借兵討賊,反致養兵殘民,胃熱肺亦熱,故咳嗽口渴。 宜瀉心安胃,自肺得養,風邪自散。 用 平邪湯 :黃連三分,甘草、蘇梗、紫菀、葛根一錢,石膏、貝母、茯神三錢,麥冬五錢。 三劑愈,不必四劑。 此泄心十三,泄胃火十六。 蓋心火克肺輕,胃火刑肺重。 輕泄心火,則心不助胃以刑金;重泄胃火,則胃不刑金以傷肺,肺氣回,肺邪自去。 春傷風,發寒熱,口苦,脅脹滿,或吞酸吐酸,人謂少陽傷寒,誰知少陽春溫乎。 少陽膽木,喜風何又傷風? 蓋同氣易入也。 但傷寒亦傷風,何冬謂傷寒,春即謂春溫? 不知冬之風寒,春之風溫,寒傷深,溫傷淺。 傷深者,邪至少陽,有入里之懼;傷淺者,邪入少陽,有出表之喜。 故同入少陽,傷風傷寒實異。 然治少陽傷風,又不大異。 舒半表裡邪,風自散。 但傷寒邪入少陽,有入里症,宜大柴胡、承氣下之;若傷風入少陽,以小柴胡和之有餘。 用 加減小柴胡湯 :柴胡錢半,茯苓三錢,黃芩、甘草、花粉一錢,陳皮五分。 二劑全愈。 妙在多用茯苓,使邪從膀胱出,更勝原方。 少陽居半表裡,宜和解,使邪從表而入者,仍從表而出,又恐表不能上散,用茯苓引入膀胱從下出,佐柴胡以散邪。 春傷風,身熱,嘔吐不止,人謂太陰傷寒,誰知太陰傷風乎。 太陰脾土,風傷太陰,則土中有風,風在地中,則土必震動而水濫,故嘔吐,非陰寒入脾土令人嘔吐者可比。 此太陰傷風,宜散風安土。 用 奠土湯 :白朮五錢,茯苓三錢,人參、柴胡、葛根、半夏一錢,甘草一分,神麯五分。 三劑全愈。 方祛邪於補脾內,脾健風自息。 春傷風,汗出,胃乾燥,渴欲飲水,人謂太陽傷寒,誰知春溫火邪入膀胱乎。 膀胱,肺子,肺受風邪,久則變熱,肺乃求救於膀胱,邪即乘其求救而下行,膀胱思欲救母,乃不肯下泄,上與風火相鬥,邪見膀胱正氣盛,乃不入膀胱而入胃,於是胃熱,與邪爭,故出汗。 汗出,胃液自干,故口渴思水以救內焚。 法不必散風邪、泄火焰,速利膀胱,使邪從小便出,胃液自生。 用 五苓散 :白朮一錢,茯苓、澤泄、豬苓三錢,肉桂一分。 二劑愈。 五苓利水藥也,何能止渴生津,祛風散火? 蓋五苓專利膀胱水,膀胱,太陽經也,傷風已經出汗,宜邪盡除,乃口渴思水,明是邪熱不從皮毛外出,欲趨膀胱,五苓利膀胱水,火亦流矣。 火從水去,胃火已消,胃自生津,自上潤於肺,肺得胃液,皮毛自閉,邪又從何而入。 傷風,頭痛發熱,盜汗微出,見風則畏,人謂太陽傷寒,誰知乃春溫傷風,非傷寒。 頭痛屬太陽,然風能入腦,亦作頭痛,未可謂身熱頭痛便是太陽症。 風從皮毛入,肺主皮毛,肺通鼻,鼻通腦,風入肺,自能引風入腦作頭痛。 倘肺氣甚旺,則腠理自密,皮毛不疏,風何從入? 惟肺氣虛,故風易襲,邪正相鬥,故發熱。 肺氣虛,安能敵邪,所以盜汗微出。 此明是傷風,勿作傷寒輕治。 況傷寒惡寒,傷風惡風,今畏風不畏寒,烏可不急散其風? 然邪之所湊,其氣必虛。 補肺氣,表風邪自愈。 用 益金散風湯 :人參五分,甘草、紫蘇、荊子、花粉一錢,北味三粒,麥冬、桔梗三錢。 三劑全愈。 方散重於補,何名益金? 不知肺為邪傷,其氣甚衰,若大補重藥必難受,不若於散表中略補益,則邪既出,正又內養,斯為善矣。 傷風,頭痛發熱,身疼,骨節俱酸,惡風無汗,人謂傷寒,傷寒則不惡風,此內傷脾腎。 風邪乘虛入肺,經絡不相流通,故身熱。 但內傷脾腎,與肺無涉,何肺即有外邪? 不知脾,肺母,腎,肺子,母虛子亦虛,子虛母亦虛,理也。 腎脾氣虛,肺安得不虛。 肺虛不能外衛,故風邪易入。 邪入肺益虛,何能下潤腎宮、旁灌百骸。 自骨節痠痛,腰安得不重? 但肺氣既虛,腠理不閉,邪易入,汗亦宜易出,何無汗? 不知邪欺肺氣虛,又窺脾腎不足,邪久內踞,反恐肺竅大疏,代守毛孔,不使外風另入,故畏風。 外邪且不能入,何汗之能出。 法宜散肺邪,仍補脾腎。 脾旺肺金有生,腎足肺金不燥,自上達腦,頭痛除,下達膀胱,腰重去,中和中焦,支節痠疼盡愈。 用 黃紫丹 :白朮、當歸、麥冬五錢,茯苓三錢,羌活、紫蘇、甘草、黃芩、人參、貝母一錢,細辛五分。 此補多於散,何純補脾不補腎? 人生後天以脾胃為主,脾健胃氣自開,胃開腎水自潤,況參、術原入腎,白朮尤利腰臍,腰臍利,一身氣無不利。 況肺,脾胃子,母健子有不健乎? 又黃、羌、蘇、貝祛風散火、消痰泄水,自汗出熱解,邪從外越。 春傷風,身熱十餘日,熱結在裡,往來寒熱,人謂邪在太陽將入里。 不知春傷風與冬傷寒不同。 冬月寒入太陽,久則變寒;春之風入太陽,久則變熱。 寒則遷動不常,必至傳經入臟;熱則靜守不移,惟固結在腑。 然入臟在腑雖異,寒熱則無不同。 寒在臟,則陰與陽戰發熱;熱在腑,則陽與陰戰發寒。 隨臟腑衰旺,分寒熱往來。 此症最難辨,亦辨之時令而已。 冬月熱結在裡者宜攻,春月熱結在裡者宜散。 散熱寒自除,寒除熱亦止。 用 散結至神湯 :厚朴、甘草、柴胡一錢,白芍五分、當歸、炒梔子三錢,枳殼五分,桂枝三分。 一劑全愈。 方多平肝藥,何絕不去舒肺邪? 蓋肺氣為邪所襲,則肝木必欺肺金之病而自旺,旺則木中生火,以助邪熱刑肺,倘不泄肝而徒去瀉肺邪,則肺愈虛,熱又何能遽解。 惟瀉肝火,則內結既衰,益桂枝數分,但去散太陽風,不助厥陰火,此熱結所以頓解。 傷風八九日,風濕相摶,身體煩疼,不能轉側,不嘔不渴,人謂傷寒風濕在太陽經,誰知傷風亦能使風濕相摶乎。 夫濕從下受,膀胱先受之,風從上受,肺先受之。 膀胱受濕,無風則不能起浪;肺受風,無濕則不能生風。 傷風而致風濕相摶,因下原感濕,上又犯風,兩相合而兩相成,遂四體煩疼。 煩疼,風也,恐非水濕。 蓋濕主重著,煩痛,身不能轉側,非重著乎? 以此分別風濕同病實確。 且風症必渴,濕症必嘔,今風濕兩病,風作渴,水濟之;濕欲嘔,風止之,故不嘔吐。 宜雙解風濕。 用 雙解風濕湯 :茯苓、苡仁一兩,柴胡二錢,防風、甘草一錢。 防風、柴胡祛風,苓、苡利濕,甘草和解,自風濕解,諸病盡痊。 春月傷風八九日,寒熱如瘧,熱多寒少,不嘔吐,人謂傷寒如瘧症,誰知春月傷風亦有此症。 風邪入表裡,多作寒熱,不獨傷寒然也。 傷風輕於傷寒,至八九日邪宜散,何尚如瘧? 瘧多成於風,傷風正犯風邪,安在無如瘧症? 但無痰無食俱不成瘧,是則傷風如瘧,亦胸膈胃脘中有痰食不化,八九日正欲去,痰與食留之耳。 熱多寒少,非內傷重外感輕之明驗乎? 既痰食在中,宜多嘔吐,何如瘧反不嘔吐? 不知內既多熱,自能燥濕,痰得火制,自不外吐矣。 然內熱極,外反現假寒,故寒熱如瘧。 但不可作真瘧治。 用 破假湯 :人參、別甲三錢,白朮、白芍五錢,陳皮、石膏、半夏一錢,神麯、甘草五分,柴胡二錢,山查十粒。 四劑全痊。 此補正寓祛邪,正無虧,邪自退舍。 春傷風,汗多,微發熱惡寒,人謂傳經邪入陽明,誰知傷風春濕亦有邪入胃中乎。 邪到陽明,必多汗而渴,今汗多不渴,是火邪猶未盛,邪未盛,故微發熱。 然傷寒邪入,胃火熾,傷風邪入,胃火微旺,何也? 蓋傷寒,寒也;傷風,風也。 寒邪入胃,胃惡寒變為熱;風邪入胃,胃喜風變為溫。 蓋熱本胃熱,不過風以煽之也。 風煽其火,則火必外泄,不留胃中,所以熱而多汗,口反不渴,不同傷寒傳經入胃之邪。 然何以辨? 以傷寒惡寒,傷風惡風,切不可誤認傷風為傷寒耳。 蓋惡風即傷風耳,法宜散風,火自解。 用 薰解湯 :石膏三錢,乾葛二錢,甘草、荊芥一錢;茯苓、麥冬五錢。 二劑愈。 乾葛、荊芥本發汗,何用反止汗? 不知傷風多汗,風煽也,荊、葛散風,風息火亦息,況石膏泄胃火,火盡汗又何出。 又麥冬滋肺,茯苓利水,甘草和中,又安得出汗。 春傷風,口苦喉干,腹滿微喘,發熱惡寒,人謂傷寒邪入陽明,誰知傷風邪入陽明乎。 傷風本輕於傷寒,何傷風竟同傷寒? 不知邪入陽明,重病不同,此乃病輕,未嘗不同。 口苦,不過胃不和;咽乾,胃少液;腹滿,不過胃有食;微喘,胃少逆;發熱惡寒,不過胃之陰陽微爭耳。 法宜和胃,不必泄火,解熱不傷氣。 用 和解養胃湯 :玄參一兩,甘菊、麥冬、花粉三錢,甘草、蘇子一錢。 二劑愈,不必三劑。 方解陽明火,不傷胃氣,故和胃辟邪。 春傷風,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人謂陽明火逼熱犯肺,必衄血。 不知此冬傷寒,邪入陽明病,春傷風無之。 然傷風何終無衄血? 蓋風性動而變,不比寒性靜而凝,故傷寒在胃,熱逼於口舌咽喉者,陰陽拂亂,衄血成;傷風逼熱於上,雖漱水不欲嚥下,然以風吹熱即散,安致衄。 法泄陽明火,口燥自除。 用 石膏散 :石膏三錢,葛根、甘草一錢,玄參、銀花、麥冬五錢。 二劑愈,不必三劑。 此泄胃火,不散胃中寒。 然玄參、麥冬、金銀花上補水,下又濟水,得甘草,實和陰陽於頃刻。 春傷風,脈浮,發熱口渴,鼻燥能食,人謂陽明火熱,必衄血。 不知傷寒不衄,邪不能出,傷風正不必衄,何也? 蓋傷寒入胃,邪熱大熾,非水穀不能止炎上之火,既能食,脈仍浮,是火仍不下行,必上行,故必衄。 若傷風,脈原浮,非火必欲上行,故雖口渴鼻燥,能食則火可止遏,火下行,不上行,豈致衄。 法但宜瀉胃火。 用 寧火丹 :玄參二兩,甘草一錢,生地三錢,青蒿五錢。 三劑愈。 妙在玄參、生地解胃熱,仍是補藥,青蒿、甘草同用,尤解胃熱,使火下行,不上行,且青蒿更平肝火。 脈浮,風象,肝平木氣自安,何有脈浮。 春傷風,自汗,醫又發汗,小便自利,人謂傷寒出汗,致津液內竭。 誰知傷寒邪入陽明,火焚其內,致汗出,正陰不能攝陽,陽外泄,醫又發汗,陽泄陰亦泄矣,安得津液不內竭。 若傷風自汗出,乃肺金虛,非胃火盛,復發汗,則肺氣益耗,金寒水冷,小便自利,斷不可用治傷寒法。 但補肺虛,固腠理,則汗止病亦愈。 用 六君子湯 加減治。 人參、白芍三錢,白朮一錢、陳皮三分,甘草、北味五分,黃耆、麥冬五錢。 一劑汗止,津液自生。 此補胃健脾,使土旺生金,肺氣自安,肺安,腠理自密。 春傷風,下血譫語,頭汗出,人謂陽明火大盛,必發狂,誰知熱入血室,似狂非狂乎。 雖傷寒邪入陽明、熱入血室有下血譫語發狂,然此乃熱自入。 傷風下血譫語,亦熱入血室,乃風邪熱而入也,症雖同,輕重實殊。 蓋熱自入者,內外無非熱;風祛入者,內熱外無熱。 既熱有輕重,何頭汗無異? 蓋血室部位在下焦,脈實走頭上,故熱入於血室,其氣實欲從頭巔由上而下泄,然下熱未除,各腑之氣不來相應,所以頭有汗,至頸而止。 故傷風寒,內熱同,頭汗出亦同。 法散風寒,引熱外出自愈。 用 導熱湯 :歸、芍、丹皮三錢,柴胡二錢,黃芩、甘草、花粉一錢。 二劑愈。 此即小柴胡變方。 但小柴胡純泄少陽火,此兼補肝膽血,血足木不燥,不來克脾胃土,則胃得養,胃火自平,引火歸經,即導火外泄。 傷風潮熱,大便微鞭,人謂傷寒邪入陽明,又將趨大腸,誰知肺金乾燥乎。 大腸與肺為表裡,肺燥大腸亦燥,不必邪傳大腸始有燥屎。 風傷肺金,最易煽干肺氣,不同寒傷肺經之清冷,故風邪入肺,大腸最易燥結。 然邪隔大腸甚遠,非大腸中有邪火結成燥屎,必須下,能以傷風潮熱、大便微鞭系金燥,非火盛也。 似宜潤肺也,然大便升合,腎主之,腎水足,大腸自潤。 用 金水兩潤湯 :熟地、麥冬一兩,柴胡、甘草一錢,丹皮三錢。 四劑愈。 此熟地補水,水足,水不耗肺,則肺金不燥,又麥冬補肺,則金水兩潤,自大腸潤灌輓輸有水,可以順流,既無阻滯,何有候潮候汐,餘熱猶存? 春傷風,譫語潮熱,脈滑,人謂陽明胃熱,乃傷寒傳經病,誰知春溫亦有胃熱乎。 春令發生,胃本宜熱,加春風薰蒸,胃中自然之熱原不可遏,忽逢違逆阻抑,不能直達湮鬱之氣,故譫語發熱。 對疑發熱宜矣,何只潮熱? 不知胃中有痰,則發大熱,譫語聲重;胃中無痰,只潮熱,譫語聲低。 脈滑為痰,風寒本同,傷風尤為徵驗。 用 消痰平胃散 :玄參、青蒿一兩,半夏、茯神、車前子三錢,麥冬三兩。 二劑愈,不必三劑。 妙在青蒿能散陰熱,尤解胃火;玄參、麥冬更消上焦炎,火去痰無黨;又得半夏、茯神、車前利水濕,濕去痰涎自消,火勢自滅,欲再鬱蒸潮熱迷我心,胡能? 春傷風,日晡發熱,不惡寒,獨語見鬼,人謂陽明症,欲發狂,誰知春溫過熱乎。 但此症在傷寒乃實邪,在春溫乃虛邪。 實邪從太陽來,邪正熾,不可遏,必發狂;若虛邪從少陰來,雖旺將衰,斷不發狂。 蓋實乃陽邪,虛乃陰邪。 陽邪見鬼者,火逼心君外出,神不守心宮;陰邪如見鬼者,火引肝魂外遊,魄不守肺宅。 故實邪宜泄火安心,虛邪宜清心養肺。 用 清火養肺湯 :荊芥、黃芩二錢,麥冬五錢,玄參一兩,花粉、茯神三錢,甘草、蘇葉一錢。 三劑愈。 方全清肺,何能安胃? 不知胃火乃肺所移,清肺金邪必來救肺矣。 又玄參為君,乘其未入肺,半途擊之,邪尤易定。 茯神安心又利水,邪不敢上逼,下趨膀胱,何能入肝、入肺引我魂魄? 傷風發潮熱,大便溏,小便利,胸膈滿,人謂傷寒邪入陽明,不知乃春溫熱留陽明。 風傷肺,從皮毛入,宜從皮毛出,何發熱反留胃不去? 胃,肺母,母見子被邪侮,必來救。 邪見母來,復舍子尋母,使母貧,邪自舍母尋子。 胃,水穀之海,較肺富厚不啻十倍,邪何利於子輕舍其母。 自利胃母富,棄肺子貧,故不去。 胃恐邪留,未免供給不周,邪視供給豐欠分寒熱盛衰,故潮熱。 此陰陽不正,二便何能平? 故小便利,大便溏。 陰陽既不正,則轉運失職,胸膈何能快? 宜祛胃邪,陰陽自正。 用 加減柴胡湯 :黃芩、柴胡、知母、甘草一錢,茯苓五錢,枳殼、神麯五分,蘿蔔子三錢。 三劑愈。 妙在蘿蔔子、茯苓同用,最能分陰陽之清濁,清濁分,寒熱自解,何有膈滿? 春傷風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滿肢溫,口渴,人謂三陽病,誰知春溫似傷寒而非乎。 傷寒三陽合病,何以春溫絕不異? 蓋春溫風傷少陽也,少陽在半表裡,三陽之表,俱可兼犯,故三陽症俱現,不比傷寒邪由太陽入陽明,由陽明入少陽,由少陽入厥陰,三陽病俱在。 故治春溫病,只單治少陽,不必連三陽同治。 用加味 逍遙散 :柴胡、當歸二錢,白朮、甘草、陳皮、炒梔子仁一錢,茯苓、白芍三錢,羌活五分。 二劑愈,不必三劑。 論理,泄少陽膽邪足矣,何並和肝氣? 然膽之受邪,因肝氣大郁,春溫病每從肝膽入邪,治肝膽,表裡之邪無不盡散。 經水適來傷風,發熱惡寒,胸脅脹滿,譫語,人謂傷寒結胸,誰知熱入血室乎。 此症男女皆有之,但男子乃熱祛熱而入也,女則血欲出熱閉之也。 熱閉其血,血化為熱矣。 似男女症不同,然熱則同,故治亦不大異。 用 導熱湯 。 此方最舒肝膽氣閉,經水於血室中,正肝膽病也。 肝藏血,非少陽膽氣之宣揚,則血不外出,此湯舒肝膽氣,則已閉之血肝不能藏,血泄,熱何能獨留? 故二劑效。 傷風身熱後,肢體骨節皆痛,肢寒甚,人謂傷寒由三陽傳少陰,誰知腎水素虛,因傷風后爍肺金,肺傷不生腎,腎水更枯,何能灌注一身? 自肢體骨節皆痛。 水枯宜火動,何四肢反寒? 不知水火原相根,水旺火亦旺,水衰火亦衰,水初涸,火隨水伏,不敢沸騰,故內熱外現寒象。 法不可見外寒妄用溫熱,宜急補腎中水,以安腎火,則水足制,水火既濟 ,何有肢體骨節手足生寒乎? 用 六味地黃湯 :熟地一兩,棗皮、山藥五錢,茯苓四錢,丹皮、澤泄三錢。 四劑全愈。 此症風邪已散,再用祛風,肺氣益虛,更耗腎水,水虧火旺,反致生變,此方直填腎水,使水火既濟。 傷風后下利,咽痛,胸滿心煩,人謂傷寒邪入少陰,陰寒上犯心肺,下犯大腸,誰知傷風后,身涼則邪盡散,又何陰邪之留乎。 然下利者,乃大腸之陰虛自利,非邪逼也。 咽痛,陰水既干,虛火自越,咽喉細小,不能遽泄,乃作痛。 胸滿心煩者,腎水不能濟心,腎火反致上焚包絡,胸安得不滿。 胸既不虛,心亦不能安,故煩。 此症切勿認傷寒。 治宜補水以濟心,復補金以生腎水,水足腎氣生,自上交心制火,下通大腸利水。 用加味 地黃湯 :熟地、茯苓、山藥、麥冬五錢,棗皮、澤泄、丹皮三錢,北味一錢,肉桂五分。 三劑盡愈。 腎陰虛,用地黃湯滋腎,加麥、味益腎化源,何又加肉桂補命門火,非仍治少陰寒邪乎? 不知水非火不生,肉桂不過助水衰,非祛寒之盛,且大腸自利,得壯火而瀉、少火而止,方雖減地黃增苓、泄,亦足利水固腸,然無命門火相通,終難速效。 春傷風二三日,咽痛甚,人謂寒逼少陰火,誰知火逼少陰之寒乎。 蓋傷寒咽痛,乃下寒實邪逐火外出;傷風咽痛,乃下熱虛火逼寒上行,正不可混治。 蓋傷寒咽痛,必散邪以逐火:傷風咽痛,必補正以祛寒。 方用 補喉湯 :熟地二兩,棗皮、茯苓一兩,肉桂一錢,牛膝二錢。 一劑頓愈。 蓋地、棗滋陰聖藥,加肉桂、牛膝則引火歸源,自易易矣。 況茯苓去濕利水,則水流火亦下行,何至上逼而成痛,故一劑效。 春傷風,身熱下利六七日,咳嘔,心煩不得眠,人謂邪入少陰成下利,致嘔逆、心煩不眠,誰知春溫正多如此。 但此症在傷寒宜利水,春溫不可徒利水。 傷風至六七日,邪自散,今不散,留連作利,脾衰可知。 今咳且嘔,不特脾衰,胃亦衰。 脾胃氣衰,肺氣先絕,肺衰腎亦衰矣。 況下利,重傷腎陰,力難潤心。 心無水養自煩躁,勢必氣下降取救於腎,腎又涸,心氣至腎而返,心腎不交,安得來夢? 宜健脾胃,益心腎,不必顧風邪。 用 正治湯 :人參二錢,熟地、白朮、炒棗仁五錢,麥冬三錢,茯苓一兩,竹茹一錢。 此方心、腎、脾、胃、肺兼治,尤妙茯苓為君,能調和五者,又利水,身熱自止,咳、嘔、煩、不眠俱可漸次奏功。 春傷風,手足逆冷,脈緊,心下滿而煩,飢不能食,人謂傷寒之症邪入厥陰,結胸中。 脈浮屬風,緊屬寒,脈緊傷寒,謂春月得之,必是傷風非傷寒誰信? 然實有見。 蓋風最入肝,春風尤與肝木相應,故木遇風便迎入。 但木性喜溫風,不欲寒風。 春多溫風,寒風亦間有之,偶遇寒風,肝氣少不順,脈即現緊象。 第於緊中細觀之,必前緊後澀。 緊,寒象;澀,逆象。 寒風入肝,手足必逆冷,肝氣拂抑,心又何能安泰乎? 心不舒,不能生脾胃,肝又不舒,必克脾胃,所以飢不能食也。 寒入厥陰,由三陽而至;風入厥陰,乃獨從厥陰自入也。 故傷寒邪入肝深,傷風邪入肝淺。 入深者恐再傳,入淺喜易出。 但解肝中寒,木中之邪、木中之風自散。 寒去風走,飲食可進,煩滿逆冷亦盡除。 用加味 逍遙散 :柴胡二錢,白芍五錢,當歸、茯神三錢,白朮五分,甘草、肉桂一錢,陳皮三分。 一劑全愈。 逍遙散原解肝氣,得肉桂則直入肝,掃蕩寒風。 陽和既回,大地皆陽春矣,有何鬱氣上走心下克脾胃? 脾胃氣升,草木敷榮,斷不遏抑摧殘。 認作傷寒,用瓜蒂散,必致臟腑反覆。 春傷風,忽厥,心下悸,人謂傷寒書言有「不治厥則水漬入胃」,不知傷寒之悸,恐邪下行,不可止;傷風之悸,又慮邪上衝,不可定。 蓋寒屬陰,陰則走下;風屬陽,陽則升上,故同發厥,同心悸,傷寒宜先治厥,後定悸;傷風宜先定悸,後治厥。 用 定悸湯 :歸、芍一兩,茯神、生棗仁五錢,半夏、炒梔仁三錢,甘草一錢,菖蒲、丹砂末五分。 二劑愈。 方單治悸,治厥已寓。 蓋病本心膽虛,補肝,膽氣旺;補肝,心亦旺。 又恐補肝助木中火,加梔子以補為瀉,而後以瀉為補,肝平厥自定。 總之,傷寒為外感,傷風為內傷,治外感者,斷不可以治內傷。 春溫,滿身疼痛,夜發熱,日涼,人謂傷寒少陽症,誰知腎肝陰氣大虛,氣行陽分病輕,氣行陰分病重耳。 陰陽互為其根,陰病陽亦病,何春溫陰虛陽獨不虛乎? 不知肝腎中原有陽氣,陰虛,陽中陰虛,非陰中陰虛也。 故陽能攝陰,陰不能攝陽,自夜涼。 宜補肝腎之陰,則陰與陽平,內外兩旺,佐攻風邪,風邪自散。 用 補夜湯 :熟地一兩,當歸、鱉甲、生首烏、丹皮、骨皮、貝母三錢,白芍、茯苓、麥冬五錢,柴胡一錢。 此補陰轉陽聖藥,用攻於補,亦寓撫於剿。 如賊執主婦,苟室中空虛,賊必愈怒,箠楚焚燒更甚。 今補陰如金玉投房中,賊必棄主婦取資財,又佐祛邪,如外人來救,賊自驚惶,況家人莊客精健,賊思飽,揚而去,自不戰亟走。 春溫,日發熱,口乾舌燥,夜身涼,神思安閒,似虐非虐,人謂傷寒如虐,誰知傷風邪留陽分乎。 邪之所湊,其氣必虛。 氣,正陰陽之氣也。 風邪即陽邪,陽邪乘陽氣虛尤易入,以陽氣不敵耳。 宜於補陽中用攻邪,則陽旺邪自退。 用 助氣走邪湯 :柴胡、厚朴二錢,當歸、花粉三錢,耆、朮、麥冬五錢,人參、黃芩一錢,枳殼五分查肉十粒。 二劑即愈。 此補正以祛邪。 如白晝賊入,明欺主弱,倘主退縮潛遁,必罄竊而去。 今用參、歸、耆、術補陽,主氣自旺,號召家人捨命相拒,鄰佑聞之,執耒負鋤以戰,賊去惟恐不速。 春感冒風寒,咳嗽面白。 流清涕,人謂感外邪,肺先受之,誰知脾肺氣虛,外邪乘乎。 肺主皮毛,邪從皮毛入,必先傷肺,然肺不自傷,邪實無可乘,是邪入乃肺召也,祛邪可不亟補肺乎? 惟補肺必先補氣。 肺主氣,氣旺則肺旺,邪自衰。 然不升提,則氣陷不升。 故補氣祛邪,不若提氣祛邪更勝。 用 補中益氣湯 加味:人參二錢,耆、歸、白朮、麥冬三錢,陳皮七分,甘草五分,柴胡、花粉一錢,升麻四錢、黃芩八分。 二劑全愈。 補中湯治內傷神劑。 春月傷風亦內傷。 用參、芘、歸、術補氣,用升、柴提氣,且升、柴升中帶散,內傷兼外感尤宜。 故服之肺自旺,邪自散。 春感冒風寒,身熱發譫,人謂陽明內熱,誰知肺熱逼胃乎。 肺,胃子。 子為賊執,用火燒劫,其母痛切,正不必賊入室而後魂驚魄散,始為呼籲。 春日風邪中人,原不走太陽膀胱經,每直入皮毛走肺,肺得風邪則肺氣大傷,肺傷則寒變熱,與傷寒由衛入營寒變為熱者無異,其實經絡迥殊。 人見其寒變熱無殊,竟以冬寒法治春溫,反致傷命。 苟知春溫與冬寒不同,雖見發熱譫語,知治肺不治胃,則胃氣無傷,肺邪易散。 用 宜春湯 :枳殼、陳皮五分,桔梗、玄參三錢,甘草、紫菀、竹茹一錢,麥冬五錢,花粉、黃芩二錢。 二劑愈。 方散肺邪火,不犯陽明胃氣,肺氣安,胃火亦靜。 如賊釋其子之火攻,不特其子安寧,其母不啻如解己厄,何必更護母以移別室? 故治肺不必治胃。 春溫,頭痛身熱,口渴呼飲,四肢發斑,似狂非狂,似躁非躁,彼此傳染,人謂傷寒疫症,誰知傷風時症乎。 夫氣運原不盡拘一時,天氣不正,感寒冒風便變熱。 肺氣不宣,胃氣不升,火鬱於皮毛腠理,流於頭作痛,走於膚成斑。 倘用傷寒法治,必生變。 以所感實春溫氣,非冬寒傳經邪。 傳經邪無定,春溫邪有定。 何有定反多變遷? 正時氣亂之也。 蓋時氣與疫氣正同,但疫氣熱中帶殺,時氣熱中存生。 時氣多死,皆治不得法,醫殺之也。 惟時氣既不殺人,何沿門傳染? 以時氣與疫氣均不正氣,臟腑聞正氣陰陽生,聞邪氣陰陽亂。 然人臟腑堅固,雖聞邪氣不能入。 可見春溫傳染,正臟腑虛也。 宜補臟腑,少佐解火祛邪,則正氣生,邪氣自退。 用 遠邪湯 :人參、柴胡、生草、黃芩一錢,蒼朮、茯苓、荊芥三錢,蘇葉五分,玄參一兩,白芍五錢,花粉二錢。 四劑全愈。 此祛邪不傷正,治不正時氣最效,不只治春溫也。


卷六

火熱

陽明火起,發狂,腹滿不得臥,面赤而熱,妄見妄言,人謂內熱極。 然陽明屬土不屬火,何火出於土,謂是外邪助乎? 既非暑氣侵,又非寒氣變,一旦火起發狂,人多不識。 不知土中之火乃心中之火,心火起,陽明火翕然而發。 陽明胃府多氣多血,胃火一發,猛烈莫制,往往捲土而來,火焰升騰,其光燭天,旁燒四境,不盡不已,非惟焚民室,且上燒宮殿,心君不寧,逼之下堂。 神既外越,自妄見,安止妄言,故譫語生。 此內因,非外邪。 法與傷寒狂不同,即與傷暑狂亦異。 然陽明火由來雖有內外之殊,治陽明火法無彼此之異。 必須急滅其火,以救燎原之勢,不可因循觀望,使高堂廣廈、矮屋低房盡成烏燼。 用 竹葉石膏湯 :人參一兩、石膏、麥冬一兩,竹葉二百片、知母三錢,甘草一錢,糯米一撮。 二劑諸證愈,不必三劑。 此退胃火神藥也,凡胃熱無不宜。 然救一時,不可泄長久火。 論理內熱既起於心,宜泄心,反先泄胃者,恐胃火太盛,變生不測。 蓋心火不止,不過增胃火炎,胃火不止,必犯心。 所以治心火者,必先泄胃。 胃既泄,減石膏、知母,加黃連一錢,玄參一兩,二劑,不特胃火全消,心火亦息。 熱病完穀不化,奔迫直泄者,人謂大腸火,誰知胃火太盛。 胃火上騰不下降,胡直趨大腸作泄? 蓋胃為腎關,腎虛關門不守,胃挾水穀之氣下行。 腎虛為寒,胃何反能熱? 不知腎虛,水虛也。 水虛則命門火無制,直衝於胃,胃火盛,龍雷之火共相附會,不上騰而下泄。 胃火盛,又得龍雷火,則勢更猛,以龍雷之性傳於大腸,不可傳導,故奔迫直泄。 似宜先治腎,然胃火不泄,則腎火斷不回,遽泄胃火,則胃土因火而崩,胃水隨土而泄,又安能底止? 又必先健土而後利水,則水清土健,土健火安,龍雷火易收。 用 緩流湯 :茯苓、苡仁、人參一兩,芡實、山藥三兩,車前子五錢,甘草、北味一錢。 方無一味非健土,又無一味非利水,故利水之中不走其氣。 下氣不走,上火自升。 況健土又無非補腎,腎得補而真陰生,龍雷之火自仍歸腎藏。 腎火安,胃火失黨,胃土又健,水穀更易分消,自火衰泄止。 口乾舌燥,面目紅赤,易喜易嘆,人謂心火熱極,誰知心包膻中火熾乎。 心包膻中,相火也,相火虛火。 膻中,臣使之官,喜樂出焉,是膻中乃心宰輔,代心君而行賞罰。 喜怒者,賞罰所出也。 心君神明則賞罰正,心君亂則賞罰移。 如權臣假君以行己喜怒,久忘其為臣,以一己之喜怒,為私門之賞罰。 及後,置公議,任私情,喜嘆失正。 宜泄心包火。 然泄心包必至損志,志虛心包氣更虛,必致心包火更盛。 不如專補心氣,心氣足,心包火自安,何致上炎口舌面目,成喜嘆不節乎。 用 歸脾湯 :人參、茯苓、麥冬、山藥、當歸三錢,炒棗仁五錢,遠志一錢,廣木香末三分,黃耆二錢,甘草二分。 三劑諸症平。 此補心氣,仍是補心包火,何以火反息? 不知心火宜泄以為補,心包火宜補以為泄。 心包火旺,由於心君氣衰,補心,心包不敢奪權,又何敢喜嘆自若,僭我君主。 喜嘆既正,則賞罰條教、頒賜無不得宜,寧有酷烈炎炎之變? 鼻出黑血不止,名曰衄衊,乃心熱極,火刑肺金也。 夫肺為心火克,宜紅血,今血黑,得毋疑腎火刑母乎? 腎,肺子,安有子殺其母者? 然黑實腎色,何也? 因心火太熱,心移熱於肺,肺受火刑,必求救於腎,腎噁心火克母,乃出其全力以制心,心已移熱於肺,腎即隨火而奔入肺,肺併力相戰,誓滅此而後朝食,混殺肺宮,肺無可藏,腎即逐血出鼻,紅變為黑。 真不共戴天,焦頭爛額,白日俱昏。 宜單治心火,不必泄腎火。 蓋火息金安,腎水不與心相鬥。 用 救衊丹 :黃連二錢,茯神二錢,丹皮、生棗仁、生地三錢,麥冬五錢,玄參一兩,柏子仁一錢。 四劑愈。 此制心火,不損心氣。 腎見君火衰,肺金旺,則仇之已極矣,自返兵旋旅,何至窮寇再追。 或謂心為腎子所篾,則心氣必傷,自宜急泄腎氣,毋使追奔,何泄心以助其虛? 不知腎水原非有餘,不過因肺母之難,奮不顧身,若因心火起釁,轉伐腎子,非理也。 況方雖泄心火,正未損心氣,名泄心即補心也。 不過少解其炎氛,以泄腎子之憤耳。 憤雪,火即解。 且腎有補無泄,倘泄腎轉足激怒,必變生不測,非善矣,何若泄心火為得。 熱極發斑,身中如紅雲一片,人謂內熱極,外發皮膚,孰知此熱鬱於內,不能外發乎。 此病寒熱藥兩不宜。 火熱宜涼藥,何不可投? 蓋內熱未有不從外泄者,火得寒解,然火得寒又閉。 微火可寒解,盛火寒折,往往遏外出之機,閉塞不泄,成發狂不能治。 若用熱藥,則火以濟火,勢加酷烈,必變亡陽,是寒熱兩治均誤事。 治須和解,然和解又不可拘。 火盛者,水必衰,徒解火不益水,火未必遽散。 宜於補水中行散火法,則火無乾燥而發越。 方用 風水散斑湯 :玄參、當歸二兩,荊芥、升麻三錢、生地一兩。 三劑斑全消,不必四劑。 此方玄參補陰,以解浮游火,歸、地補心胃血,尤妙在多用荊芥、升麻風藥解鬱熱,火得水制,亦火得風揚,全不泄火,已獲泄火之效,實有深義。 熱極發斑,目睛突出,兩手冰冷,人謂心火熱極,不知又有肝火助也。 熱病何反見寒冷? 火極似水耳。 火極何似水? 熱極於心,四肢之血齊來救心,轉無血以養手足,故為冰冷,外寒極也。 外寒極,實內熱極,致目睛突出。 肝開竅於目,目大眥,心竅也。 心火既盛,又得木中火相助,則火更添焰,火性炎上,所以直奔其竅而出。 目竅細小,不足暢泄其火,怒氣觸睛,故突出。 宜泄心火,更平肝木,則木氣舒,心火自散。 方用 風水散斑湯加減 自愈。 玄參一錢、當歸一兩,黃連、荊芥、升麻三錢,白芍一兩,生地五錢。 此方加黃連泄心火,白芍平肝火,二經火散,又得荊芥、升麻引群藥入腠理,則上下四旁餘熱盡消,且不至遏抑。 尤妙補多於攻,散火不耗氣,自成既濟之美。 庶熱者不熱,冷者不冷。 熱極,日夜兩眼不閉,人謂心腎不交,心腎何不交致此? 皆謂火盛,誰知是水火衰乎。 心火最畏腎水克,又最愛腎水生,蓋火非水不養;腎水最愛心火生。 最噁心火燒,蓋水非火不幹。 是心腎相愛則相交,心腎相惡則相背。 欲使相背者相交,必使相惡者相愛。 使相交者相背,自相愛者相惡。 求其閉目神遊華胥,式好無尤,得乎? 宜補心液,下降腎中,補腎精上滋心內,並調肝氣,相引於心腎間,俾相惡者仍相愛,則相背者必相交。 方用 引交湯 :菖蒲、炒棗仁、棗皮、沙參、玄參、故紙五錢,熟地、麥冬一兩,茯苓、炒梔子三錢,白芍二兩。 二劑酣睡。 此方心腎雙補,妙在專平肝氣,兼清木火。 蓋肝火泄,心火自平,肝火泄,腎水亦旺,勢必心氣通肝,腎氣亦通肝。 方中又有菖蒲引心,破故紙引腎,介紹既同心,復有幣帛之投,有不歡好如初,重結寤寐哉。 人肝火內郁,結而不伸,悶煩躁急,吐痰黃塊,人謂火鬱宜達,然達之愈熾,何哉? 蓋未嘗肝腎同治也。 肝屬木,木中有火,火鬱而不宣,雖是外邪蒙之,亦因內無水潤之也。 木無水潤,郁更甚,倘徒用風藥以解肝火,不用潤劑蔭肝,則熬干肝血,火益盛。 徒用潤劑益心,不用風劑舒肝,則拂抑肝氣,郁更深。 郁深則煩悶於心,火盛則臊急於腹,欲痰涎化,得乎? 治法,舒肝解火,復補腎濟水,自鬱結伸,諸症愈。 方用 肝腎兩舒湯 :熟地、玄參、白芍一兩,茯苓三錢,丹皮三錢,柴胡、甘草、炒梔子一錢,當歸五錢。 四劑全愈。 方用柴、芍、梔子舒肝,風以吹之也;熟地、玄參、丹皮補腎,雨以潤之也。 茯苓、甘草調和二者,使風雨和順。 如夏令炎熱,草木枯槁,忽金風習習,大雨滂沱,自然快暢。 枯槁倏變青蔥,井中泥濘盡為清泉,爽氣迎人,猶有煩悶躁急、吐痰成塊哉。 頭面紅腫,臍以下現青色,口渴甚,似欲發狂,人謂下寒上熱,誰知下熱極假現風象乎。 若作下寒上熱治,立發狂死,必至皮肉盡腐。 此症誤聽方士,修合金石,助命門火,強陽善鬥。 金金石藥必火煅煎烹,性燥烈,又鼓勇浪戰,自動其火,必大泄精。 火極原已耗精,復倍泄精以竭水而再,再而三也,勢必陰虛火動。 人每日日吞嚥此藥,臟腑無非火氣,雖多用飲食,火極易消,不及生精化水。 火無水制,自騰頭面,初微紅,久純紅作腫。 臍以下現青者,蓋青,風木之色。 臍下部位屬腎,腎火旺,腎水乾,則肝無所養,於是肝氣不安,下求於腎,腎又作強火熾,肝氣乾燥之極,不敢自還,遂走腎部位,現青色。 人肝氣不上行而下行,氣逆何如? 氣逆,火愈上升,欲不渴得乎? 然水止可救胃中乾燥,不能救五臟焦枯,勢且飲水而口愈渴,安得不發狂。 須大補水,不可大泄火,蓋泄火則火息水竭,必死。 用 解毒救焚湯 :熟地四兩,玄參二兩,麥冬、白芍、銀花三兩,甘菊五錢,牛膝一兩,黃柏一錢。 數劑青色除,再數劑紅腫漸愈。 此方減半,再服一月,始不發疽。 蓋熱極發紅是極惡兆,況青色,則臟腑腸胃內爛。 瘡瘍外生,安有性命。 前聖不論及者,以上古恬淡沖和,未嘗服金石毒藥。 後世覓春藥如飴,方士逢迎貴介,用意造方,全不識水火既濟,夭人天年,特傳方救之。 火有餘,水不足,故地、冬大益腎水,又恐不足息燎原之火,又益玄參、甘菊平胃炎,雖泄火,仍滋陰,則火息正又無虧。 火既上行,非引而下之,則水不濟火,恐上升,又加牛膝潤下,使火下降不上升。 腎既久竭,所補之水僅足供腎,安能分餘膏養肝,復佐白芍滋肝,肝平,不必取給腎水,自氣還本宮,不致走下外泄。 然火焚既久,火毒將成,雖現在火為水所克,從前火毒安能遽消? 故補銀花消毒,妙在銀花更益陰,消毒不消陰也。 又恐陽火非至陰之味不能消,少加黃柏折之,雖黃柏大寒,入大補陰水中,反解火毒,引補水藥入至陰中,泄虛陽之火。 此方除黃柏外必宜多用,始能補水不足,泄火有餘,否則火熾不可救。 或謂補藥太多,恐胃難受,盍減分兩使胃安,徐奏功。 不知非滂沱大雨,安能止遍野燎原。 且火騰,胃中不啻望甘霖止渴,何慮難受。 目紅腫,口舌盡爛,咽喉微痛,兩脅脹滿,人謂肝火旺,誰知腎火旺乎。 目屬肝,兩脅亦肝位,何謂腎火? 以咽喉口舌之痛爛知也。 然口舌屬心,咽喉屬肺,與腎無干。 不知腎火龍雷火也。 龍雷由地昇天,腎火由下升上,入兩脅,兩脅脹,入咽喉,咽喉痛,口舌眼目隨至俱病。 今四處病,腎火大熾耳。 蓋各經火只流連一處,斷不如此齊病,烏可獨治一經? 然治腎火,各經火盡散。 用 六味地黃湯 加味治。 熟地、麥冬、白芍一兩,苓、瀉三錢,山藥、丹皮五錢,棗皮四錢。 四劑俱病痊。 六味補水,水足火自息。 白芍舒肝平木,麥冬養肺益金,金生水,水不必去生肝,水尤易足,火尤易平。 蓋腎火雖龍雷,其實虛火,虛火得水即伏,何必泄火以激怒。 此補水制火之妙也。 或曰六味補水制火,然師每用原方、不遵分兩,何皆各愈? 嗟乎!用藥必須看病,藥投其病,雖佐使,多用為君;病忌其藥,雖君主當減為佐,但不可輕自去留,違立方初意。 寒熱時止時發,日四五次,熱來躁莫當,寒來顫不已,人謂寒邪在陰陽間,誰知火熱在心腎內。 心腎本相剋而相交者,倘相剋不交,必寒熱無定。 蓋心喜寒,不喜熱,腎喜熱,不喜寒,今心熱為寒宜心喜,腎寒為熱宜腎喜。 然熱為腎喜,心必惡,寒為心喜,腎必惡。 腎噁心寒,恐寒犯腎,不敢交心;心惡腎熱,恐熱犯心,不敢交腎。 然腎噁心寒,又噁心不交,腎自欲交心,心不受,則以熱凌心;心惡腎熱,又惡腎不交,心自欲交腎,腎又不受,則以寒犯腎。 於是因寒熱盛衰分止發時候。 心腎無時不交,日間寒熱止發無常,因交而發,因不交即止,何怪熱來躁莫當,寒來顫無已,實有妙義也。 夫熱來時腎氣升騰也,心雖惡熱,心中正寒,宜不躁,茲何躁? 蓋心寒則心氣大虛,惟恐腎氣攻入,懼而躁,非熱而躁也。 寒來時心氣下降也,雖腎惡寒,腎中正熱,宜不顫,茲何顫? 蓋熱氣大乏,惟恐心氣耗奪,吝而顫,非寒而顫也。 然欲不躁,須使心不寒,欲不顫,須使腎不熱。 用 解圍湯 :人參、棗皮、茯神、棗仁五錢,熟地、當歸、白芍一兩,柴胡、菖蒲一錢,遠志、半夏二錢,玄參三錢。 四劑俱症失,六劑不發。 此心肝腎均治也。 心腎交,必肝為介紹,分寒熱,止躁顫,非肝調劑,斷不奏功,故加入柴、芍大舒肝鬱,從中委曲,寧尚乖離。 用此藥之理,所宜知也。 熱極,心頭一塊出汗如雨,他處全無,人謂心熱,誰知小腸熱極乎。 小腸在脾胃下,何火能犯心出汗? 蓋小腸與心為表裡,小腸熱,心亦熱矣。 然汗出於心頭皮肉之外,仍心熱,非小腸熱。 然心無液,取µ¦於腎以養心,倘汗是心出,竟如雨,必亡陽,立化烏燼,胡心神守舍不狂? 明是小腸熱水不下行而上出也。 然水無有不下,何不走陰器而反走心前皮膚? 正表裡關切,心因小腸而焚,小腸即升水救心,心無竅入,遂走皮膚,由毛竅盡出。 法仍治小腸,利水,分消火氣,水自歸源,汗不外出。 用 返汗化水湯 :茯苓一兩,豬苓、劉寄奴三錢。 一劑汗止。 二苓利水,加劉寄奴止汗又利水,性又速,同二苓從心直趨膀胱,由陰器下泄,水去,火亦隨去矣,正不必再劑以損臟腑。 口舌紅腫不能言,胃甚飢渴,人謂胃火上升。 夫胃火動,非發汗亡陽,必躁妄發狂,寧止口舌紅腫不能言乎。 然此心包火也。 舌乃心苗,亦心包竅。 心包代心君出治,必藉口舌以宣政令。 惟心包無火,則口舌間無非清氣上升,喉舌安閒,言語響亮。 迨心包火動,易於作祟,如權臣多欲,立威示權,必先從宣傳之人始。 今相火動,喉舌紅腫,勢也。 既紅且腫,何能言語。 又如相臣肆戮辱,則喉舌之臣鉗口結舌,緘默求容,然過於肅穆,不投貨財,不足饜所求,貪饕念起,飢渴所以甚也。 法清心包火,不泄胃,恐胃土衰,心包轉來生胃,其火愈旺。 用 清火安胃湯 :麥冬一兩,石斛、丹參、生地三錢,炒棗仁五錢,竹葉百片。 三劑症痊,飢渴愈。 此全泄心包火,又不泄心氣。 心包火息,胃氣自安。 又如大臣遇明主,格外包涵,悔艾洗心,共圖安奠,亂世奸雄,轉為治世能臣。 滿身皮竅如刺鑽,又骨節內疼痛,外拍冷水少止,人謂火出皮膚,誰知火鬱臟腑乎。 臟腑火必從皮毛出,既外出,又何刺痛? 蓋火欲出不得出也。 火性炎上,從皮膚旁出,本非宜,人既內虛火盛,陽氣又旺,火欲外泄,皮膚堅固,火本郁,又拂意,遂鼓勇外攻皮膚,思奪門以出,毛竅不遽開,火不得已,仍返臟腑作痛。 冷水拍少止,火喜其水之潤膚,而反忘其水之剋火也,非因水外擊,即足散火能止痛也。 法不必統臟腑火盡泄,但泄胃火,餘火自息。 用 攻火湯 :大黃、炒梔子、白芍三錢,石膏五錢,當歸一兩,厚朴、柴胡、甘草一錢。 二劑愈,不必三劑。 此泄脾胃火不損脾胃氣,又兼舒肝,火尤易消。 此扼要爭奇,實有秘奧。 心中如火燒,自覺焰一起,輒欲小便,急遺溺,大便隨出,人謂心火下行,誰知心與心包二火作祟乎。 心包,代君司化者也。 君火盛,相火寧,君火衰,相火動,似相火猖狂,仍系君火。 然亦有君火盛相火亦動者,蓋君相二火不可齊動,齊動不兩立。 相見君火旺,不敢上奪君權,讓君下行,君火既動,無可發泄,心與小腸為表裡,自移熱小腸,相火隨輔君火下行,既入小腸,更引入大腸矣,故二便同遺也。 法安二火勢,焰自消。 用 四物湯 加味治之。 熟地、當歸、玄參一兩,川芎、黃連、車前子二錢,白芍五錢,黃柏一錢。 四劑全愈。 四物補血,火動由於血燥,補血,臟腑無干涸,涼血,火焰不浮游。 況黃連清君火,黃柏清相火,車前利水,引二火直走膀胱盡泄,何亂經之慮。 大怒後百節俱疼痛,胸腹脹,目緊閉,四肢逆冷,指甲青黑,人謂陰症傷寒,誰知是火熱乎。 陰症似陽,陽症似陰,最宜辨,此陽症似陰。 指甲青,陰症之外象也,逆冷非寒極乎。 不知內熱極反現外寒,乃似寒非寒也。 大怒必傷肝,肝氣急,肝葉極張,怒則更急,葉更張,血沸火起,不可止抑。 肝主筋,火起,筋乃攣束作痛。 火外焚,痰內結,痰火相搏,濕氣莫散,乃走其濕於手足。 指甲,筋之餘也,故青黑。 手足逆冷,胸腹正大熱也。 宜平肝氣,散內熱,寒象自散。 用 平肝舒筋湯 :柴胡、陳皮、甘草、秦艽、烏藥一錢,芍一兩,牛膝、生地、丹皮、炒梔子三錢,當歸五錢,防風三分,神麯五分。 四劑全愈。 此入肝解怒,怒解火自平,火平筋舒,理也。 此症誤辨陰陽,必致殺人。 宜先以水探之,飲水不吐者,陽症,飲水即吐者,陰症。 倘不吐,即投此方效。

暑症

行役負販,馳驅於烈日,感暑猝倒,人謂中暑,誰知中暍乎。 暍與暑何分? 蓋暑熱由外入,暍熱由內出。 行役負販,馳驅勞苦,內熱欲出,外暑遏抑,故猝倒,是暑在外,熱閉也。 倘暑不宣揚內熱,則氣閉熱反不散。 宜散內熱,佐消暑。 用 救暍丹 :青蒿五錢,茯苓、白朮三錢,香薷、知母、乾葛一錢,甘草五分。 二劑熱散,不必三劑。 方用青蒿平胃火,又解暑熱為君。 香薷解暑,乾葛解熱為佐。 又慮內熱極,但散而不寒,恐火炎上,故加知母涼之,更妙在白朮、茯苓利腰臍,通膀胱,使火熱下趨小腸盡出,火下行,自不逆沖,外暑內熱各化烏有。 膏粱子弟,多食瓜果寒胃,忽感暑猝倒,人謂中熱,誰知中暑乎。 蓋膏梁人,天稟弱,又多欲,未有不內寒者,復加瓜果增寒涼,宜暑難中,然內寒極,外熱反易入,暑氣瀰漫兩間,無陰可依,遇陰虛人即乘而入。 法不可先祛暑,必須補氣。 然既因陰虛以致陽邪,似宜補陰,何反補陽氣? 不知補陰則陰雖旺,轉為陽邪所喜,陽正恐陰弱不能相配,若助陰,毋論陰難祛陽,陽邪且久居不去,必深根蒂固而生變。 惟補其陽則陽氣旺,正陽與邪陽攻擊,又益散暑藥,則邪陽自不戰而走。 用 散暑回陽湯 :人參、茯神、白朮五錢,香薷、扁豆二錢,陳皮五分,甘草一錢。 方中參、朮、茯、豆健脾補氣,用以回陽。 香薷散暑,何多少懸殊? 不知陰虛,脾虛也,脾雖屬陰,非補陽藥不效。 況陽邪盛,非多用何以相敵。 倘少用,恐致敗衄。 即取勝,暑退元氣未能遽復,與其暑退補陽,何若於邪旺時多用。 正無虧,邪又速去。 中暑氣不升降,霍亂吐瀉,角弓反張,寒熱交作,心胸煩悶,人謂暑氣內熱,誰知陰陽拂亂乎。 陰陽和則邪不能幹,苟陰不交陽,陽不交陰,邪即乘之而入。 邪扶強不扶弱,陰強助陰,陽強助陽。 夏人多陰虛陽旺,邪即乘陰虛而入,欺陰弱也。 然陽旺又助陽不助陰,陰見邪助陽,又妒陽旺而相戰,陽又嫌與邪黨,欲嫁邪於陰,陰不受,於是陰陽亂,邪往來作崇。 此陰陽所以不通,上不升,下不降,霍亂吐泄,角弓反張,陰不交陽作寒,陽不交陰作熱,心胸競成戰場,安得不煩悶。 宜和陰陽,佐祛暑,緩調,不可遽折。 用 和合陰陽湯 :人參、香薷、藿香、蘇葉、花粉一錢,白朮二錢,茯苓五錢,厚朴五分,陳皮、枳殼三分,砂仁一粒。 水煎,探冷徐服。 二劑愈,不必三劑。 此分陰陽清濁,通上下浮沉,調和拂亂,實有奇功,助正不增火,祛邪不傷氣,殆此方歟。 中暑熱,腹疼痛,欲吐不能,欲泄不得,人謂乾霍亂。 霍亂向分乾溼濕? 以不吐瀉耳。 邪在胃則吐,則邪越上,在腹得泄,則邪趨下。 越上邪不入中,趨下邪不入內。 今不吐不泄,堅居中焦,如皇城反叛,四境雖安,腹心之禍立時變亂,喋血于禁門,橫屍於內殿,非奮不顧身之將,冒矢受鋒,烏能安反側於頃刻,定禍亂於須臾。 用 人參瓜蒂湯 :人參一兩,瓜蒂七個。 煎飲,即吐愈。 此脈必沉伏,不吐則死。 古亦知用瓜蒂,但不敢加參。 胃氣虛,故中暑,今大吐,胃必更傷,故用人參,吐中安胃。 且胃素虛,暑邪壅之,雖用瓜蒂,氣祛不能上送,欲吐不能,即吐不多,邪終難出。 用人參一兩,則陽氣大旺,力能祛邪。 得瓜蒂,安得不大吐。 使邪散正氣無傷,如內亂定,君臣復歸,仍是攸寧。 中暑熱極,登高而呼,棄衣而走,見水而投,人謂暑毒侵,誰知胃火助乎。 暑熱犯心不犯胃。 蓋暑與心俱屬火,同氣相得也。 胃,心子。 胃見暑邪犯心,即登土中之火以相衛。 胃多氣多血,火最酷烈,暑邪畏胃火,遁心中,心喜寒不喜熱,又畏暑邪直入,不敢自安,胃又怒暑邪入心,縱火焚燒心外,二火相逼,心君下堂,神無所依,登高而呼,火上騰,棄衣而走,憎衣添熱,見水而投,喜剋火也。 此時無津液養,必多汗亡陽,陰陽兩竭,火不大泄,燎原之勢,何以撲滅。 用 三聖湯 :人參、石膏、玄參三兩。 二劑。 另用 緩圖湯 :玄參二兩,人參、青蒿一兩,麥冬三兩。 二劑全愈。 前湯少有霸氣,然火熱極,必爍干腎水,故重用。 然人參與石膏同重,故但泄胃火,不傷胃氣。 玄參又滋潤生水,水生火尤易滅。 後方不用石膏,以胃火大泄,不過余煙時起時滅,故改麥冬、青蒿益陰又息火。 或問因暑發狂宜消暑,前方泄火不顧暑,何以奏功? 不知暑亦火,泄火即泄暑。 若加入藿香、香薷等,則石膏下降,二香外散,掣肘反不建功。 中暑熱症,必多汗,今大汗如雨,一出不止,人謂發汗亡陽,死症,誰知亡陰死症乎。 暑熱傷心,心傷汗自外泄,然心中無汗,何以有汗,此汗生於腎,蓋心液腎所生也,豈心中之汗非腎所出乎。 雖汗多亡陽,乃陽旺,非陰虛。 但陰不能制陽,陽始旺,亦陰不能攝陽,陽始亡。 陰陽互為其根,陰不能攝陽,陽能戀陰,尚可回陰中。 陽一出不返,陽根於陰,陽出不留,陰亦俱出,罄腎中之精,化汗大泄,試思心液幾何,能發汗如雨乎? 明是腎汗,非心汗。 汗是腎非心,亡亦是陰非陽矣。 世謂發汗亡陽,未知陰陽之道也。 用 救亡生陰丹 :人參二兩,棗皮二兩,熟地半斤,北味、茯神、白芍一兩。 熟地、棗、味俱填精補水,茯神安心,白芍收魂,人參回陽,此人所知。 陰已外亡,非填精何以灌注涸竭之陰;陽已外亡,非補關元,何以招散失之陽。 妙在棗皮、北味補陰仍收斂,陰得補而水生,腎中有本,汗得補而液轉,心內無傷。 又茯神安之,白芍收之,則陽回陰返,自有神捷。 如家遭回祿,搬移惟恐不速,及火滅屋存,親友爭助,兼有金帛米粟,自速奔回,重尋家室,整舊如新,以安眷屬。 倘少用煎藥,無論水不驟生,火不遽息,遙望室廬盡化,又無米粟金帛,神亦何戀而復歸乎? 此論實人所未知。 中暑熱極,妄見妄言,見鬼,然人不煩躁,口不甚渴,人謂熱極發狂,誰知寒極相戰,寒引神出,似狂非狂乎。 中暑熱症,何變寒,寒更變似狂。 蓋陰氣素虛,陽又不旺,暑熱乘陰陽兩衰,由肺入心,心氣不足,神即越出逃腎,腎中陰寒之氣上升,則暑邪自出心外,流連肺內。 暑邪既出,心宜重歸本宮,然心尚恐暑侵,仍依肝子以安神。 肝藏魂,神入於肝則肝魂不寧,出於軀殼,妄見妄言見鬼。 魂外遊,神居魂室,反享寧靜,況無肝火,腎中陰寒相逼,心君藉以杜暑,恃此無恐,有何煩燥乎? 惟肺獨受暑邪,火刑金作渴。 然腎見肺被刑,腎中陰寒直衝救肺,故口雖渴不甚。 宜散肺中暑邪,補脾胃。 土旺肺亦旺矣。 肺旺又得散邪藥,暑自難留,暑散魂歸神返。 用 護金湯 ;麥冬一兩,人參、茯苓三錢,百合五錢,紫苑、香薷、甘草一錢。 二劑愈。 妙在補肺脾胃氣,不救心以益寒、不助腎以泄火,不補肝逐神,魂自歸肝,神自返心者,以邪有制,不必逐之太過,正不大虛,不必補之太多。 不可因邪居上而下治,正輕於下而重治。 中暑熱,吐血傾盆,色紫黑,氣喘作脹,不能臥,口渴飲水,又不快,人謂暑極動血,誰知腎熱極嘔血乎。 明是中暑吐血,何謂屬腎熱? 蓋暑火動腎火也。 腎火,龍雷火。 龍雷原伏地,夏月地甚寒,不能下藏,多上泄,怒激而成霹靂,火光劃天,大雨如注,腎火下伏於腎,每與天之龍雷相應。 暑氣亦天龍雷火,暑熱極,龍雷乃從地出,非同氣相引之驗乎。 天氣大熱,龍雷之火遍滿六合,豈人身五臟反不深入乎? 然人龍雷不動,則暑氣不能相引。 苟腎水虧,腎火欲動,一遇天之龍火,同氣相感,安得不勃然振興,龍雷一發,已不可止。 況兩火相激,其勢更烈,乃直衝而上,挾胃中血大吐。 血紫黑者,正顯龍雷之氣也。 況龍雷霹處,必變紫黑,臟腑何不然。 火既升,所過胃氣必大傷,氣傷則逆,逆則喘。 胃血出,胃火又傷,何能遽生新血以養胃? 故胸膈脹。 胃為腎關,關門不閉,夜無開合之權,安得臥? 吐血則液干,液干則口渴,內水不足,必索外水以救。 飲水不快者,龍雷火,陰火,非陽火。 宜大補腎水,不可大泄火以傷腎氣。 用 沛霖膏 :玄參四兩,人參一兩,生地、麥冬二兩,牛膝五錢,荊芥(炒黑)三錢。 四劑全愈。 仍服六味地黃丸。 此大補腎水,水足火自歸腎。 火歸,血自止於胃關,何用知、柏泄火,香薷、藿香散暑。 況泄火必損胃,散暑必耗肺,必血不止,火不滅而死。 若用前方,既沛腎水、又生胃氣,有益無損。 中暑熱,足冰冷,上身火熱,煩躁不安,飲水則吐,人謂暑氣阻隔陰陽,誰知暑散腎火不能歸腎乎。 龍雷之火,因暑相感,乃奔騰,世徒泄暑熱,不引火歸源,暑散火不得歸,留上焦而作熱。 火盡在上,下焦無火,安得不兩足如冰。 火在上,寒在下,兩相攻,中焦排難解紛,兩不相合,自煩躁不安。 上熱熏肺,口必渴。 飲水止可救上焦熱,中焦已非所宜,下焦純寒,正惡冷水,欲不吐得乎。 不可治暑泄火,必須補火。 蓋龍雷火,實宜泄,虛宜補。 然補火仍須補腎水,真火非真水不歸,得真水火下藏,腎不至再升。 用 八味地黃湯 :熟地一兩,山藥、棗皮五錢,丹皮、苓、瀉三錢,附、桂一錢。 二劑愈。 六味補水,附、桂引火,於真水引真火則火易歸,於真火生真水水尤潤澤。 水火既濟,何至陰陽相背。 夏日自汗,足逆冷至膝,腹脹滿,不省人事,人謂陽微之厥,誰知傷暑濕不解乎。 夫濕從下受,濕感人,必從下而上,故所發病亦先見於下。 濕病得汗,邪宜解,何自汗濕仍不解? 得毋非濕乎? 此非自汗不能解濕也。 濕又感暑,自汗止可解暑,不能解濕。 以暑熱浮上身,濕中下身,汗解陽分,不解陰分耳。 宜利水以解濕,逐熱以解暑,上下氣通,濕熱盡解。 用 解利湯 :石膏二錢,知母、半夏、豬苓一錢,澤泄一錢,甘草五分,白朮、茯苓三錢,肉桂一分。 十劑愈。 此五苓、白虎合方也。 濕因於暑,不祛暑,濕不易消,用白虎於五苓中,解暑利濕也。 冬令偶開笥箱取綿衣,箱內熱氣衝鼻,須臾煩渴,嘔吐,洒洒惡寒,翕翕發熱,惡食喜水,大便欲出不出,人謂中惡,誰知傷暑乎。 夫冬月傷暑,言本不經,不知氣虛人,遇邪即感,不必酷熱烈日奔走,暑始傷。 或高堂靜室避暑,反得暑。 是暑傷人每不在熱而在寒。 暑天曬衣裳被褥,夾熱收藏笥中,暑氣未發,一旦開泄,體虛感觸,正易中傷,及中傷,暑氣必發。 況冬時外寒內熱,以熱投熱,病發必速,故聞氣即病。 不可作傷寒治,當舍時治暑,症自愈。 用 香薷飲加減 。 人參、白朮三錢,茯苓、香薷、扁豆二錢,黃連、陳皮、厚朴五分,甘草三分。 不必二劑。 若執冬月無傷暑症,置香薷不用,幾固哉,甚矣!醫宜通變,貴審問。

燥症

陰已耗,思色以降精,精不出內敗,小便道澀如淋,人謂小腸燥,誰知心液燥乎。 久戰,相火旺也,然由心火旺。 君火靜,有為,行似無為;君火衰,不能有為,轉若有為。 蓋心君衰,相火上奪其權,心欲固,相欲動;心欲閉,相欲開,況心原思色,無怪精自降也。 然心衰因腎水虛。 心液,腎精也。 精足上交心,心始不動,即動,相代君行令,不敢僭君以奪權,故久戰不泄。 精虛心無所養,本不可戰,相火鼓動,定難持久。 今陰耗,非精虛比。 其心君寡弱,惟相是任,心甫思色,相火操柄,久之心弱,相亦不強,不必交接精已離,既離,又不能行河車逆流法,安能復回故宮哉? 勢必閉塞溺口,水澀如淋而作痛。 法須補心仍補腎。 然補腎不利水,則水路不通,精濁不泄。 用 化精丹 :熟地二兩,人參、牛膝、生棗仁五錢,棗皮、麥冬、白朮、沙參一兩,前子三錢。 二劑愈。 人參生心液,熟地、棗皮、沙參填腎精,麥冬益肺,使金生水,腎自滋心,又得棗仁,則心有權,自下通腎,腎氣足,氣行膀胱,又白朮利腰臍,則尤易通達,加牛膝、車前下走利水,則水竅開,精竅閉,何患小腸之燥澀。 心液非補腎不化,精竅非補腎不閉,倘利水逐濁,何能效乎。 陽物不舉,強入房,耗精,則二便必牽痛,數至圊不得便,愈便愈痛,愈痛愈便,人謂腎火燥,誰知腎水燥乎。 腎中無水,火不旺,無火,水不生。 老年水火兩衰,故宜閉關不戰,中年乃縱欲竭精,火隨水流,此病不免。 倘慎疾閉關,亦可延年。 無如見色奮勇,或半途倒戈,入門流涕,腎不多精,又暢泄,則精已涸竭,無陰以通大小腸,二腸乾燥,自兩相取給,彼此牽痛。 上游無泉源,下流必竭澤,下便,上愈燥痛,下痛,上愈燥便急。 宜大補腎水兼補腎火,蓋水得火易生。 用 潤涸湯 :熟地二兩,白朮、巴戟一兩。 方用熟地滋真陰,巴戟助真陽,妙在補陽仍補陰,則陽生陰長,不至強陽。 二味補腎水火,不為之通達,故腎氣不入二腸,故加白朮利腰臍,則前後通達,何致乾燥,數至圊而不得便哉。 日間口燥,舌上無津,至夜又潤澤,人謂陽虛之燥,誰知陰畏陽火之燥,不交陽乎。 人無病,陰平陽秘。 惟陽旺則陰衰,陽衰則陰旺,皆成病。 口燥,陰陽兩虛。 然有辨。 夜燥,陰氣虛;日燥;陽火旺。 腎水,陰水也。 舌上廉泉,正腎水所注,腎水注廉泉則舌上不不燥,胡陽火遽至爍竭哉? 陽火爍腎水,宜立亡,何僅口燥? 且腎水乾,自日夜焦涸,何但日燥? 此陽火甚旺,陰水尚未大衰,只可自顧保陰,不能分潤濟陽,堅守其陰於下焦,不肯上交陽位,故日燥夜不燥。 法不必泄陽火之旺,惟補真陰水,水足濟陽。 用 六味湯加麥味 :熟地、麥冬一兩,棗皮、山藥五錢,丹皮、苓、瀉三錢,北味一錢。 數劑愈。 六味補水,麥、味固肺,肺腎相資,水尤易生,下水滿,上水自盂。 陰何吝而不交陽? 陽得陽而化,亦得陰而平,陰既既濟,陽又不旺,口安得再燥。 交感樂極情濃,精泄,陽物不倒,精盡血隨,人謂火動極,誰知水燥極乎。 腎中水火不可須臾離,蓋以陰陽之氣彼此相吸不能脫。 陽欲離陰,陰下吸,陰欲離陽,陽上吸。 惟醉飽入房,亂其常度,陰陽不能平,於是陽離陰而陽脫,陽不來救也;陰離陽而陰脫,陰不來援也。 至是則水火兩絕,魂魄且不能自主,有精脫而死者。 今但精盡血隨,乃陰脫陽未脫也。 使陽脫,陽物何能不倒。 急大補腎水,俾水生留陽。 然陰脫,須陽藥引陰,今陽強不倒,倘補陽,必更燥,涸水且不生,又何能引陰? 不知無陰則陽不得引,無陽陰亦不能引。 宜用九分陰藥,一分陽藥,大劑煮飲,水火無偏勝,阻陽相抱合。 用 引陰奪命丹 :熟地八兩,人參一兩,北味三錢,沙參二兩,肉桂一錢。 連服四劑,始有性命。 再將前藥減十分之七,服一月如故。 用熟地、沙參大補腎陰,人參固未脫之陽,北味收耗散之氣,用肉桂於純陰,引入於孤陽肉,令已離者重合,已失者重歸。 倘不多補陰,重用人參、桂,則陽旺陰涸,止可救絕於一時,不能救燥於五臟。 夜不能寐,口中無津,舌乾燥,或開裂紋,或生瘡點,人謂火起於心,誰知燥在心乎。 心屬火,必須腎水滋為既濟。 水既不滋心,舌,心苗,何得不燥。 至夜,心氣入腎,腎中無水,不敢入,故不寐。 宜大補心津,則心不燥,口舌自潤。 然徒補心,心液未必大潤。 蓋心津,腎內精也。 腎水上交心,則成既濟,尤宜補腎生心。 用 心腎兩資湯 :人參、茯神、炒棗仁、沙參、棗皮、芡實、山藥三錢,柏子仁、北味一錢,麥冬五錢,熟地一兩,丹參、菟絲子二錢。 十劑夜臥安,口中生津,諸症盡愈。 此心腎同治,補火水足濟,補水火相生。 故不見焦焚,反蕕優渥。 咳嗽吐痰,皮膚不澤,少動則喘,人謂邪在肺,誰知燥在肺乎。 《內經》曰:夏傷於熱,秋必病燥。 前症皆燥症。 人咸謂燥症必補腎水,腎水乾,燥乃成。 不知此燥因夏傷於熱,耗損肺氣,不必補腎,但潤脾,肺燥可解。 然脾,肺母,腎,肺子,脾健本生肺,腎足尤不耗肺,補脾腎,肺不更潤乎。 用 子母兩濡湯 :麥冬、熟地五錢,天冬、玄參三錢,紫苑、牛膝、花粉一錢,甘草三分,蘇葉五分,丹皮二錢。 十劑愈。 此肺、脾、腎同治方也。 然治脾腎,無非治肺。 脾腎濡,肺安獨燥。 兩脅脹滿,皮膚如蟲咬,乾嘔不吐酸,人謂肝氣逆,誰知肝氣燥乎。 肝藏血,肝中有血,則肝潤氣舒;無血,肝燥氣鬱。 鬱則下克脾胃,土氣不能潤,何以化精微生肺。 故傷於中,脹滿、嘔吐;傷於外,皮毛拂抑似肝逆,實肝燥也。 然肝燥由腎虧,滋肝不補腎,終非治法。 故必大滋腎,腎濡肝亦濡。 用 水木兩生湯 :熟地、白芍一兩,茯苓、白朮、牛膝、玄參三錢,柴胡、陳皮一錢,甘草三分,神麯五分,甘菊、枸杞二錢。 四劑愈。 或疑用地、芍濡潤自建功,今朮、苓、柴、曲不益燥乎? 不知過於濡潤,反無益。 以脾喜燥,純用濡潤,未免太濕。 脾先損,安能資肝。 用燥於濕中,正善治燥。 口渴喜飲,時煩燥,喜靜不喜動,見水果則快,遇熱湯則憎,人謂胃火盛,誰知胃氣燥乎。 胃屬土,似不喜水。 然水潤物生,火燥物病,況胃土屬陽,陽土非陰水不養。 胃中無水,斷難化物,物難化,愈無水養土,土正如大旱望時雨也。 無水解熱,煩燥生,理也。 人靜火降,動,火起。 內火盛,自索外水救,熱湯、 水果相反,喜寒不喜熱,又何疑。 論理,胃燥尚未至熱,然燥極必至熱極,解燥須清熱。 用 清解湯 :玄參一兩,生地五錢,花粉、甘菊、茯苓、麥冬、沙參三錢,丹參二錢。 十二劑全愈。 方何平胃火兼平少陰相火? 蓋胃火必得相火,勢乃烈。 雖治躁不必泄火,然土燥由火熾,平相火,胃火失勢,燥尤易解,此先發制人之妙也。 肌肉四肢消瘦,皮膚飛屑,口渴飲水,人謂風消,誰知脾燥乎。 蓋脾燥由肺燥,肺燥由胃燥。 胃燥必致胃熱,胃熱必移熱於脾,脾熱燥乃成。 脾,濕土,本喜燥,燥宜脾所喜,何反成風消症? 蓋脾最懼肝木,木剋土,肝怒,胃火逃竄,見胃火入脾,即挾風木之氣相侮,脾畏肝木,不敢不受其風,風火合,安得不燥。 脾燥何以外榮? 是以內外交困,風消成。 用 救消湯 :麥冬一兩,玄參二兩,柴胡一錢。 二十劑痊愈。 此潤肺不潤脾,何脾消能愈? 蓋病成於肺,潤肺脾亦潤。 加柴胡大有深意,柴胡最舒肝氣,肝不克脾,脾氣得養。 況又泄脾肺火,火息風不揚,故脾燥易解,風消又何難愈。 目痛後,眼角刺觸,羞明喜暗,人謂風邪在肝,誰知膽血燥乎。 膽屬木,木中有汁,是木得水而後養。 膽系通於目,不若肝竅開於目。 目無血而燥,宜是肝病非膽病。 然肝膽為表裡,肝燥膽亦燥。 膽肝皆主藏不泄,膽汁藏,目明,膽汁泄,目暗。 蓋膽汁即膽內血,血少則汁少,汁少不能養膽,即不養目。 宜亟滋膽中汁,尤不可止治其膽,更宜潤肝中血,膽汁自潤,目之火自解。 用 四物湯 加味。 熟地、白芍一兩,川芎、柴胡一錢,當歸、甘菊三錢,白蒺藜錢半。 連服八,諸症愈。 四物補肝中血,補肝,膽在其中。 且四物尤入心腎,心得之而濡,不助膽火;腎得之而澤,不盜膽氣。 心肝腎無乾燥,膽獨居於燥乎。 目不痛,瞳神日緊小,口乾舌苦,人謂心火旺,誰知心包乾燥乎。 目系通於五藏,不止心包一經。 何瞳神緊小,獨責心包? 不知瞳神之光,全責心腎。 心包代君出治,瞳神實心腎所注。 然心精必得腎精交心包,心腎之精始交於目。 蓋心君無為,心包有為也。 故心包屬火,全恃腎水滋。 蓋腎不交心包,即心包不交心,火無水濟,則心包無非火氣,乾燥急,何能內潤心外潤目? 窘迫情形,安得上顯瞳神。 是則瞳神緊小,其原因腎水乾枯。 用 救瞳湯 :熟地、玄參、白芍一兩,棗皮、丹皮、當歸五錢,甘菊、山藥三錢,柴胡五分。 此肝腎同治法也。 心包無水,不治心包,滋肝腎者,以肝乃心包母,肝取給於外家,以大益子舍,勢甚便,理甚順,即無扦格,自獲優渥,緊小之形,不化為寬象哉。 秋後閉結,不能大便,人謂大腸火,誰知肺燥,因而大腸亦燥。 蓋肺與大腸相表裡,肺燥,大腸安得獨潤。 且大腸之能開合,腎氣主之也。 腎足,大腸有津,腎涸,大腸無澤。 有津則大腸易於轉輸,無澤大腸難於搬運,是大腸全藉腎水之相資。 然肺,腎母,肺潤則清肅之令行,易於生水,肺衰則腎水無源,腎又何能潤於大腸。 此大腸所以燥也。 宜補肺腎,大腸自潤。 用 六味地黃湯 加味。 熟地、麥冬一兩,棗皮四錢,北味一錢,山藥、茯苓、丹皮、澤泄三錢。 四劑自通。 切戒用大黃、芒硝。 蓋此病本傷陰,又加劫陰藥,重傷其陰,心成陽結,使腹中作痛,危哉。 夏秋小便點滴不出,人謂膀胱熱結,誰知肺燥,膀胱亦燥乎。 膀胱之通,故由腎氣足,亦由肺氣足。 膀胱與腎相表裡,肺為水道上游,二經足,水始有源。 肺燥至,既虧清肅之行,復少化生之氣,膀胱純是乾枯,又從何處以導細流。 此小便不通,實無水化也。 宜亟潤肺,更當補腎。 腎水足,自膀胱滂沛,何虞燥結。 用 啟結生陰湯 :熟地一兩,棗皮、苡仁、麥冬五錢,前子三錢,沙參三錢,山藥四錢,肉桂一分,益智仁一錢。 此補腎仍補肺者,滋生化之源也。 補中仍通結者,水得補無停滯,益收補利。 加益智防遺,肉桂引路,滂沛之水自趨膀胱,燥者不燥,閉者不閉。 消渴飲水,時重時輕,人謂心腎火騰,誰知三焦氣燥乎。 消症分上中下,其實皆三焦火熾。 下焦火動,上中二焦火同起,故渴甚。 下焦火息,上中二焦火浮游不定,故時渴時輕。 蓋下焦火發,每不可遏,故下焦火,宜靜不宜動,又易動難靜。 蓋此火必得腎水相制。 人多腎水不足,水本虛,取資於水者又多,奚能制火乎? 火動必爍干三焦氣,則三焦更燥,如大旱望雨。 法必補腎水。 用 六味湯 加味:熟地二兩,棗皮、丹皮、麥冬一兩,茯苓、山藥、澤瀉五錢,北味。 三十劑愈。 六味治腎,麥、味治肺,非止清肺火也。 蓋補肺助腎源,肺旺腎更有氣。 腎水旺,足制下焦火,上中二焦烏能興焰。 大病後,小腸細小不能出溺,脹甚欲死,人謂小腸火,誰知小腸燥乎。 小腸開合,半由膀胱,半由腎氣,故小腸結全在膀胱閉,膀胱閉又成於腎閉也。 然腎氣無時不入膀胱,即無時不入小腸,何便閉結? 蓋腎水結而膀胱枯,故小腸亦燥而成結。 宜大補腎水,又補肺金,以膀胱氣化,必得肺金清肅之令行。 肺旺更利水,則腎氣開,小腸亦開。 用 治本消水湯 :熟地二兩,棗皮、麥冬一兩,前子、茯苓五錢,北味二錢,牛膝、劉寄奴三錢。 二劑愈。 此專治肺腎,肺腎不燥,小腸自潤,故奏功。

痿證

胃火日沖肺,遂痿弱不起,不能咳嗽,及咳嗽,又連聲不止,肺中大痛,非肺癰之毒,乃肺痿之病也。 肺之成痿也,乃陽明火上衝肺,肺液少,不能減陽明焰,金從火化,久之,肺葉釀成火宅,清涼藥又不能直入肺,非格清涼也。 肺熱何能生腎? 水乾無以濟火,則陽明火更甚,自求救水穀。 水穀清肅之令不行,不能化津輸肺,則肺燥為何如。 如是,肺液盡變涎沫濁唾,不得不從外出。 肺液干,肺氣自怯,涎沫濁唾苦難推送,故咳嗽不能。 然涎沫終非養肺之物,必吐出始快。 無如盤居於火宅,不可犯,咳則火必沸騰,胸膈必痛,此欲嗽所以不敢也。 然咳終不可忍,而咳嗽生。 涎沫雖出,火無水養,上衝咽喉不肯下,故連聲不止。 咳且胸膈痛,連聲不止,安得不損乾燥之肺乎。 若用治痿藥,愈傷其肺。 宜泄胃火,大補肺氣,更兼補腎水。 用 生津起痿湯 :麥冬、玄參、熟地一兩,甘草二錢,甘菊、銀花五錢,天冬三錢,花粉一錢,貝母一錢。 八劑咳止,再十劑痿除。 此方補水泄火,不用大寒。 蓋陽明胃火初起,用大寒,泄火所以救腎水,久,用微寒,散火所以生胃土也。 胃火盛,乃胃土之衰,扶胃土即所以泄胃火。 胃火散,胃土健,胃氣自升,化水穀之精微,輸津於肺。 又加二冬、草、粉、貝母,益肺消痰,肺中更潤。 又得銀花敗濁之毒,則肺何至再燥。 尤妙加熟地以補水,水旺不耗肺,則肺更安,清肅下行各臟,水生火息,痿自愈。 胃火衝心,煩悶,怔忡驚悸,久成痿,足難動履,謂心火旺,誰知胃火盛乎。 胃土,心火,心能生胃,胃不宜克心。 然心火生胃則心火不炎,胃火薰心則心火大燥,倘徒泄心火,胃見心寒,益肆其炎,愈添心燥,必下取腎水。 胃火盛,熬干腎水,何能濟心? 心火益旺,水益枯,骨中無髓,安得足有力? 宜大補腎水,少清胃火,胃氣安,腎水生,自上交心。 用 清胃生髓丹 :玄參一兩,麥冬、甘菊、沙參五錢,熟地二兩,北味二錢。 四十劑全愈。 痿症無不成於陽明火,然多用石膏、知母,必傷胃氣,胃傷脾亦傷,脾傷腎安得不傷。 故不若玄參、甘菊,既清胃火,不損胃土,胃氣生,自生津下注腎,上且灌心。 況麥、味益心,熟地、沙參滋腎,上下相資,水火既濟,痿自愈。 陽明火固結於脾不解,善用肥甘,食後即飢,少不飲食,便頭紅面熱,兩足乏力不得行,人謂陽明胃火成痿,誰知太陰脾火盛爍陰乎。 痿症責陽明,何太陰火旺亦成痿? 蓋脾胃相表裡,陽明火旺,太陰火亦旺。 二火搏結腑臟,飲食僅足供火消磨,不生津注腎,腎宮涸,又何足充骨髓? 故骨無力,難步履。 宜益太陰陰水,以治陽明陽火,則脾胃不亢,筋骨中髓血有盈滿之機。 用 調脾湯 :人參、麥冬、甘菊五錢,薏仁、山藥五錢,、玄參、芡實一兩,金釵石斛三錢。 二十劑愈。 此補脾胃,不助火乎? 夫火旺正因土衰,土衰不能生水,火乃烈。 又加玄參、甘菊、石斛微寒,火自衰,土自旺,脾胃既旺,津液生,灌注五臟,轉輸兩足,火下溫,不上發,頭面不紅熱,脛趾何有伶仃之嘆。 或疑火盛易消致善飢,似宜消導,今不損有餘,反增不足,恐不可為訓。 不知脾胃俱不可傷,傷之火愈熾。 補陰則陽伏,消食則傷陰,何必消導。 怒後兩脅脹滿,胸旁時痛,不思食,口渴索飲,久之兩腿疼痛,後遍身亦痛,或痛兩脅,或痛十指,痛時但可臥,足腰筋麻,艱動履,人謂痰火作祟,誰知肝痿乎。 肝何以成痿? 蓋陽明火助也。 大怒傷肝,肝必燥,木中火無以自存,必克脾胃土,脾陰不受,胃乃獨受,胃初強,不服肝克,兩相戰,故胸脅痛。 後則胃土不能敵肝,聽其使令,久之,飲食少用。 人生賴水穀化生津注腎,食少處無水養肝,肝更燥,胃又出其火以增焰,肝火之性動,遂往來經絡作痛。 倘更入房,則精泄無水制火,自足軟筋麻,呻吟於臥榻,不能行動。 似須平肝泄陽明火,但陽明久受克,其氣必虛,再加泄火,不虛虛乎? 又須泄火不傷氣為得。 用 伐木湯 :炒梔仁、骨皮、丹皮、青黛、金釵石斛三錢,白芍一兩,當歸、甘菊、女貞子五錢。 二十劑愈。 此妙在平肝火,陽明胃土亦同治。 胃氣不傷,胃火自息,食進津液生,水足骨髓裕,痛痿無不自愈。 素好色,加勞役,傷骨動火,復入房大戰,至兩足痿弱,立腿顫,行骨痛,臥不起,然頗能飲食,易消,人謂食消,誰知腎火盛,引動胃火成腎痿乎。 腎火何以引胃火? 蓋胃為腎關,胃開合,腎司之也。 腎火沖胃,胃之關門敢阻抑乎? 必同來助勢,聽腎火使令。 況腎火,龍雷火也。 龍雷過處,劈木焚林,且胃火性喜炎上,安得不相因而起。 二火上消鑠,腎水立干。 幸腎火盛,胃火尚未大旺,故但助腎消食,不至發汗亡陽。 且飲食易消,猶有水穀養陰,雖不能充滿骨中,亦可少延腎內。 宜急補腎水以制陽光。 用 起痿降火湯 :熟地三兩,薏仁、金釵石斛、牛膝五錢,棗皮二兩。 二十劑全愈。 此大補腎陰,全不泄胃火,如皇居糧足,則士馬飽騰,關門守卒,安敢興鼓譟之聲。 自見糧糈搬運,任出入,何至攘奪爭取。 及轉輸如意,國富民殷。 朽紅充滿於天庾,邊塞盡皆支給,既無枵腹之愁,必多超距之勇。 煩燥口渴,面紅耳熱,時索飲食,後仍飢渴,足乏力,不能起立,吐痰多,人謂陽明實火,誰知陽明虛火乎。 陽明水屬陽,宜為陽火,陽火宜實,何以名虛? 不知胃火初起為實,久旺為虛。 胃火初起,口大渴,身大汗,甚則發狂,登高而呼,棄衣而走,所謂燎原火也,非實而何。 至旺極必衰,時起時滅,口雖渴不甚,汗雖出不多,雖譫語無罵詈,雖煩悶無躁擾,得水渴除,得食飢止,此乃零星餘火,非虛而何。 實火不泄,必出神;虛火不清,必成痿。 實火不泄,必熬干腎水,必亡陽;虛火不清,則銷鑠骨髓,必亡陰。 陰亡,安得不成痿? 宜清胃火加生津液藥,自陰長陽消。 用 散余湯 :生地、玄參、麥冬一兩,茯苓、花粉、神麯二錢,竹葉百片,人參三錢,麥芽一錢。 十五劑全愈。 此方散胃火不損胃氣。 胃氣生,津液自潤,自灌注腎經,分養骨髓。 倘用大寒,直泄胃火,則胃氣必傷。 如大亂後巨魁擾亂而去,所存餘黨宜用招撫,若再用兵,賊雖斬死無遺,必致四境蕭然,杳無人民,非招徠數十年不可。 何若攻補兼施為得。 好酒,久坐腰痛,漸次痛及右腳,延及右手,不能行動,已而齒痛,人謂賊風侵體,誰知痿症乎。 或謂痿不宜痛,今腰痛、牙齒痛,恐非痿。 嗟乎!諸痿皆起於肺熱,善飲,肺必大熱。 經云:治痿必取陽明。 陽明胃主四肢,豈獨腳。 夫痿雖熱病,熱中有濕,宜察。 痿兼濕重者,緩筋而軟;兼熱多者,筋急而痛,是痿未嘗無痛。 苟不祛濕以清火,反助濕以動熱,痿必不痊,轉增其痛。 宜專治陽明生胃氣,佐泄火利濕,諸痛自消。 用 釋痛湯 :人參、黃耆、茯苓、當歸三錢,白朮、生地、麥冬五錢,玄參一兩,甘草三分。 四劑病除。 方皆入陽明藥。 入陽明平胃氣,即入陽明平胃火,況苓、術更利濕,復生胃,是治濕又治陽明。 藥投病之所喜,安得不速愈。 肥胖好飲,素畏熱,忽自汗如雨,四肢俱痿,復惡寒,小便短赤,大便或溏或結,飲食亦減,人謂中風,誰知痿病已成乎。 痿有五,皆由肺熱。 好飲,必肺熱。 胃,肺母。 欲救肺,必速救胃土。 經云:治痿獨取陽明。 正言救胃也。 胃土不足,肺金又傷,金失所養,不能下生腎水,水乾則火盛,肺更傷。 況胃主四肢,肺主皮毛。 肢痿乃胃衰,汗如雨乃肺匱。 明是子母兩病,不急救胃,何以生肺滋腎? 用 滋涸湯 :玄參、麥冬一兩,茯苓、人參、甘菊、女貞子、天冬三錢,生地二錢,黃芩一錢,花粉一錢,芡實五錢。 四十劑全愈。 此補陽明胃,兼清肺熱。 不補腎,腎水自潤。 較東垣清燥湯更神。

消渴

消渴,氣喘痰嗽,面紅虛浮,口舌腐爛,咽喉腫痛,得水則解,日飲水汁一斗,人謂上消,誰知肺消乎。 肺屬金,宜清肅,何火熾如此? 心火刑也。 心火刑肺,何竟成消渴? 火刑肺,肺金乾燥,肺又因腎虛,欲下顧腎,肺燥,肺中津液自顧不遑,安能韀§腎。 肺既無津養腎,又恐腎水涸,乃索外水以濟。 然肺得補水,只可救本宮之炎,終無益於腎。 腎得外水不受,與膀胱為表裡,故飲水即溲。 似宜專泄心火,救肺熱。 然肺因火熱發渴,日飲外水,必有水停心下,水日侵心,則心火留肺不歸心,久成虛寒,是寒涼反為心惡。 且寒涼不能上存,勢必下趨脾胃。 夫肺火盛不可解者,正苦於脾胃虛,土不能生金也。 再用寒涼,必損脾胃氣,肺又何養? 必仍治肺金,少加補土,則土旺肺氣自生,清肅行,口渴止。 用 清上止消丹 :麥冬二兩,天冬、銀花一兩,人參三錢,生地、茯苓五錢。 二十劑全愈。 此重治肺,輕治脾胃。 治肺不損金,清火不傷土。 土生金,金生水。 但加金銀花實有妙義。 火刑金,多飲水則寒熱相擊,熱雖暫解,毒必留積,用清金藥解熱,不能解毒。 與其俟毒發用解毒,何若乘解熱兼解毒為得哉。 尤妙銀花不特解毒,且善滋陰。 消渴,恣飲數十碗,始覺胃中少快,否則胸中嘈雜如蟲鑽,易飢,得食渴減,不食,渴尤甚,人謂中消,誰知胃消乎。 胃消多因燔熬烹炙肥甘醇厚過於貪饕,釀成內熱,津液乾涸,不得不求濟外水,水入胃,不能遊溢精氣,上輸於肺,肺因胃火熾,不能通調水道,於是內外水,建瓴而下,飲一溲二,不但外水難化,且平日素蘊水精竭絕,盡輸而下,較暴注、暴泄為尤甚。 此竭澤之水,不盡不止。 腎水未虧,尚可制火,膏梁人腎水無不素乏者,能保不爍干腎水足矣,尚望腎救援乎。 內外無制,勢必求外水相濟,外水又不可濟,思食濟之。 食入,胃止解火於須臾,不能生水於旦夕,不得不仍求水救渴。 宜少泄胃火,大補腎水。 腎水生,胃火息。 腎有水,關門不開,又何從沸騰。 用 閉關止渴湯 :石膏、青蒿五錢,玄參、麥冬、熟地二兩。 二十劑全愈。 用石膏、青蒿止胃火,玄參、熟地填腎水,重用麥冬益肺。 夫胃關開,由腎火動,腎火動由腎水乏,今補水則水旺,腎火無亂動,火靜,腎水不沸騰。 腎水既安腎宅,胃火何能獨開胃關。 消渴,飲一斗,溲一斗,吐清痰,投之水中立散,化為清水,面熱唇紅,口舌不峭,人謂下消,誰知腎水泛上作消乎。 腎水泛上,升咽喉,口舌宜不渴,何渴甚如此? 蓋下寒極,逼火上焦作渴。 此火乃腎中龍雷火,龍雷一發莫制,可於水中引,不可於水中逐。 論理,仲景腎氣丸最妙,然此丸只治消渴已痊症,不能治消渴初起症。 當漢武乍患下消,張使君實別有方,惜未傳,鐸即得其隱,不出之救萬世乎。 用 引龍湯 :玄參三兩,肉桂三錢,棗皮四錢,北味一錢,麥冬一兩。 此火非玄參三兩不能止焰,非肉桂三錢不能引歸。 棗皮、北味非用生精,實取止渴。 又益麥冬者,以龍火久上,未免損肺,得麥冬生其氣,則金生水,火得水尤易歸。 或疑多用玄參止焰,用肉桂引火,何重用三錢? 不知玄參消浮游火,恐性太涼,非多用肉桂不能制寒。 制其寒則寒變為溫,又非大熱,龍雷性惡大寒,又惡大熱。 大寒愈激其怒火上炎,大熱愈助橫火上熾。 今為肉桂三錢,玄參三兩,則寒居九,熱居一,調和於水火之中,又有棗皮、麥、味,不見熱,惟見溫。 龍雷喜溫,所以隨歸腎臟。 火歸腎,命門不寒,蒸動腎水,下溫上熱自除,實有妙義。 消渴,口乾舌燥,吐痰如蟹涎白沫,氣喘不能臥,但不大渴,渴時必須飲水,然飲後即化白沫,人謂下消,誰知腎火沸乎。 腎火乃水中火,火生水中,然亦藏水內,火無水不養,亦無水不藏,故水不足必至火有餘,火於是越出腎宮,上騰咽喉口齒。 腎中水火原不可離,火既上升,水必隨之。 水即不欲升,釜底火大烈,安得不沸騰。 惟是水涸,以致沸騰。 烈火日炊,自成焦釜,不以外水濟得乎? 然焦釜沃水,仍沸騰而上,故吐如蟹涎沫。 不必瀉火,宜補水,使精足自制陽光。 用 寧沸湯 :麥冬、棗皮三兩,茯苓一兩。 日一劑,半月全愈。 方用棗皮三兩大補腎水,又加麥冬三兩,豈滋肺生腎乎? 不知久渴,口吐白沫,必熬干肺液,使但補水,火得水雖下降,肺中乾燥,又必成肺痿、肺癰。 故補腎隨補肺,不特子母相生,亦能防禍未形。 然為二味,復加茯苓,不益燥乎? 詎知飲水多,膀胱必有積水,今驟大補腎水,不為分消,則因補留滯,亦未可知。 得茯苓利導之,則補陰無膩膈,水下趨,火不上沸,水火濟,消渴除。 善飲喜果,患消渴,飲水數斗,食倍溺數,服消渴藥益甚,人謂蟲消,誰知脾氣虛熱乎。 消渴,脾壞而腎敗。 脾壞則土不勝水,腎敗則水難敵火。 二者合,病成。 倘脾不壞,腎不敗,宜無消渴。 不宜消渴而消渴,必脾熱乘之,得之酒果而致也。 酒性熱,熱甚則飢,非飽餐不解。 然多食愈動火,火動須水濟,飲水多安得不多溺? 此似消渴非消渴。 法平脾中虛熱,佐解酒消果藥,則火毒散,消渴除。 用 密香散 :木密三錢,麝香三分,酒為丸。 更用黃連、神麯一錢,茯苓、人參三錢,陳皮三分。 煎湯,日送三丸。 丸完愈。 用麝香取能散酒,且最克瓜果,瓜果聞麝即不結子,非明驗乎。 木密又名枳,即吉勾子,入酒過夜,酒化為水,故合二味,專消酒果毒。 更用參、連、芩、曲平脾中虛熱,則腹中清涼,消渴自愈。


卷七

痙痓

感濕熱,忽又傷風,口噤不能言,項背𠘧𠘧,腳攣急,角弓反張,人謂太陽傷寒,誰知太陽之痙病乎。 夫痙病有三陽三陰,亦能傳經,與傷寒無異。 但傷寒單傷於風,痙病則合濕熱而成。 似乎傷寒可單治風,痙病兼治濕熱。 夫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一邪相犯。 已是正氣之虧,況三邪同犯乎。 補正祛邪,治痙無難速愈。 或謂一邪相犯,尚須祛邪,況三邪並犯,則邪氣瀰漫,非用祛邪藥安能濟? 不知一邪其力專,眾邪犯,其勢散。 力專宜攻,勢散可補。 於補中行攻法,又何不濟? 無如其症同於傷寒,不散邪驟補,所以殺人耳。 苟知可補,又分症治,實易易也。 如此症見太陽徵,不可徑治太陽邪,而宜補太陽氣,太陽正氣旺,風濕熱不治自散。 方用 五苓散加減 :白朮、茯苓一兩,澤瀉三錢,豬苓一錢,羌活五分,桂枝三分。 三劑諸症痊。 五苓散利膀胱水,此症三邪中,至難去者濕耳。 先利其濕,則火隨水泄,風邪無黨。 故少用羌活、桂枝祛風,則風自解。 雖然五苓散非單利濕藥,朮、苓原健脾胃,今加之為君,則補重利輕,所以健功速。 倘少少用之,則攻多於補,不能奏效。 感濕熱,又感風,頸項強直,一目或左右視,手足搐搦,人謂少陽傷寒,誰知少陽痙病乎。 少陽居半表裡,其勢將欲入肝,而意欲留陽明,故三邪同感而目所以左右視,以審量於二者之間。 手足搐搦者,風性動,濕性靜,兩相違背。 風欲動,濕挽之,濕欲靜,風激之,熱又從中衝擊,此搐搦之所以起也。 搐搦不已,又風引上行,於頸項不利而濕氣留中,遂至強直不搖。 法須和少陽正氣,少用散邪,易於解紛。 用 小柴胡加減 治。 柴胡、、黃芩、甘草一錢,當歸三錢,白芍、茯苓五錢。 二劑全愈。 小柴胡和少陽聖藥。 又加入歸、芍補肝氣,使肝旺邪不敢遁於肝。 加茯苓五錢,健胃利濕,則邪不敢回於胃。 茯苓且同柴、芩以祛風熱,引之而共之於膀胱,濕尤易下,安不速愈。 感濕熱,復感風邪,手足牽引,肉瞤胸脹,低頭視下,肘膝相構,人謂陽明傷寒,誰知陽明痙症乎。 陽明胃土,風入必變為熱,況又原感熱氣,以熱濟熱,宜發汗亡陽,何以肉瞤胸脹,不發狂,手足牽引而不出汗? 反低頭視下,不登高呼? 肘膝相構,不棄衣而走? 正以濕邪混也。 蓋陽明火最惡燥,今濕氣雖侮胃中陰,不益胃中燥,即發汗,不至亡陽發狂。 妄用風藥散表,遂致汗出不止。 仲景曾用大承氣湯下邪,然脾旺者,尚不致傷損脾氣,否則下之亡陰,恐有外虞。 然風濕既同入胃,將何以解? 法宜治胃不傷胃。 方用 全陰救胃湯 :玄參、茯苓五錢,桃仁、葛根、人參、麥冬一錢。 二劑全愈。 方妙在資胃中陰,不損胃中氣。 玄參去熱,葛根去風,茯苓去濕,三邪去,又得人參生胃,麥冬生肺,何又用桃仁? 不知桃仁最動,三邪併入胃,未免彼此觀望,況補多攻少,邪得補,流連亦未可知,加入桃仁性急,補既不滯,攻亦不緩,始濟。 感濕熱,復感風邪,發熱腹痛,肌肉顫動,四支堅急,人謂太陰傷寒,誰知太陰痙症乎。 太陰脾,乃濕土。 濕土何禁濕邪再犯? 濕入於脾,最難分消。 濕邪去,濕根尚在,再感濕,仍如前病矣,況又加熱以助炎蒸,加風以生波浪,自中州反亂,四境騷然,堅急成,顫動見。 倘用安土之品,則土旺無氾濫,水乾無鬱勃,風邪即欲作祟,平成既奏,亦可解慍。 無如人動言下,詎識下多亡陰? 無陰灌注,臟腑胸腹手足又何所資以養? 勢必堅急顫動更甚,甚有亡陰而死者,可不慎乎。 方用 安土散 :白朮一兩,茯苓、苡仁五錢,石斛、前子三錢,赤小豆、通草一錢,柴胡五分。 此方利水為君,仍健脾。 蓋土旺自制水,況又利之乎。 此原濕邪難治,單去攻濕,風與熱自易吹散,所謂攻邪必攻堅也。 譬如大敵在前,滿山遍野俱是賊黨,倘止從旁掠陣,賊拔全營俱來,盡加死鬥,必至敗衄,不若竟攻中堅,突圍直入,擒賊巨魁,則余氛不戰自遁。 痙病之重治濕邪,亦正此意。 感濕熱,又感風邪,遂成癇瘛,身卷足彎,不能俯仰,人謂少陰傷寒,誰知少陰痙病乎。 足少陰腎,宜熱不宜寒,宜濕不宜燥,何以痙病有濕熱反癇瘛踡彎,不能俯仰? 不知腎最惡風。 腎喜熱者,喜真火生,非喜邪火;喜真水養,非喜邪水。 蓋邪火助燥,邪水增濕。 二邪入腎,腎已有尻以代踵,脊以代頭之病,況又益風,安能無癇瘛卷彎,又何以俯仰哉? 法仍須治濕熱,少佐祛風。 用 助腎辟邪丹 :茯苓、薏仁五錢,防己、豨薟一錢,玄參三錢。 方用防己治腎中風,苡、苓去腎中濕,玄參、希薟治腎中熱。 風熱濕三者均治,何病不去。 腎有補無泄,今去三邪,得非泄腎藥乎? 然苡、苓利濕不損陰,防己雖去風不傷氣,玄參、豨薟雖去火不滅光,非泄腎,仍是補腎,倘單泄不補,烏能奏功。 感濕熱,又感風邪,厥逆下利,舌卷囊縮,背曲肩垂,項似拔,腰似折,手足俱冷,腹脹大,人謂厥陰傷寒,誰知厥陰痙症乎。 風濕熱三者,合而成痙。 邪傳厥陰,乃肝木之經,其勢更急。 誤發其汗,必致動濕。 濕雖陰類,然是外受陰邪,非肝中真血。 所動之陽奔於濕中,為濕所役,必至亡陽。 蓋脫出之陽,勢本急疾,親上飛騰,不啻龍之出谷,其體輕矯而不可止遏。 今為濕所滯留,則如蛇行匍匐,盡力奔越,究難飛騰,此痙皆誤汗而成。 法不可拘於散邪,仍須補正。 補正奈何? 亦救其亡陽,亟使回陽耳。 雖然陽之所以亡者,由於陰虛不能攝陽,故補陽必須補陰。 補厥陰之陰,仍從少陰腎經以補也。 方用 回陰散痙湯 :巴戟、山藥、白芍五錢,茯苓、白朮一兩,防風五分,炒梔子、甘草一錢,當歸三錢。 此補肝血,佐去風濕、去火之味,自是正治。 何又益巴戟乃正補少陰也? 蓋厥陰木非少陰水不生。 何必補腎火? 詎知汗發亡陽,陽氣盡泄,腎中已無真火,單用寒涼祛熱,則脾胃不勝其寒。 巴戟溫腎,不大熱,腎溫陽回,肝清陰足,陰陽和,正氣固,三邪不攻自破,況原有攻乎。 此有益無損,千古未明,特表之。 小兒頭搖手勁,目上視,身體發顫,或吐不瀉,或瀉不吐,人謂驚風抽掣,誰知是風熱濕三者合之以成痙乎。 小兒純陽,宜無虛,然多食瓜果,濕留於胃,濕久變熱,熱極生風,此風起於內也。 人見小兒頭搖手勁,不論虛實,投抱龍丸,不效,改牛黃丸,又不效,乃用金石腦麝香竄開竅鎮驚,無不立亡。 嗟!嗟!驚風二字殺兒,不啻百萬,無有闢其非者。 南昌喻嘉言頗知其失,大聲告誡。 無如一時不可轉移,且嘉言有論無方,世亦不識治法,鐸暢論之,且傳方。 小兒易於成勁者,因骨脆皮薄,不耐風邪,故風邪一入腠理,便入臟腑,況小兒喜歡飲食,又喜寒不喜熱,以致損傷脾胃成吐泄。 上吐下泄,則陰陽兩虧,平日所受之濕盡行越出。 濕出,熱留臟腑,無陰相養,遂變成風象以惑人。 但治風不治正,必十人十死。 蓋其中實無風,妄用風藥,倍耗其損傷之氣,安得不速死。 法但補脾胃、止吐泄,則十人十生。 用 救兒回生湯 :人參二錢,白朮三錢,茯苓、車前子一錢,砂仁三粒,炒黑乾薑五分,山楂五粒,厚朴、神麯三分,蘿蔔子、半夏五分。 以十歲為準,五歲減半。 三劑全愈。 此方補中有利,非一味呆補者比。 調和於脾胃,則陰陽既濟,自無變動。 或曰補之是矣,少加祛風散熱,未為不可。 不知當夏令,少加黃連數分以解暑,若冬令,非惟忌用寒涼,且當增入辛熱。 蓋小兒吐泄後,熱必變寒,況時令嚴寒乎。 若風藥,四時俱不可亂用,不得已,可少加柴胡二三分。 小兒吐瀉後,口噤不出聲,手腳攣急,人謂驚風搐搦,誰知脾胃寒虛之痙病乎。 小兒純陽,先天腎氣自固,無如小兒喜餐生冷,未有不傷後天者,後天既傷,先天亦損,先後天一齊損傷自變症紛紜。 吐泄後無津液以潤腸胃,腸胃既乏,又有何氣以運動四肢? 故手足攣急搐搦。 脾胃虧損,肝木必來相侮,脾胃苦無津液以供肝木取資,則肝木大燥,燥極生火,火極生風。 肺金見肝木克脾胃,必欲制肝以報土母之仇,無奈母為肝傷,則土弱金不能強,力難制肝,反為肝凌。 肺金畏肝中風火,惟恐逼干肺氣,鉗口結舌不敢出聲。 可不急治肝以救脾胃乎? 方用 活兒湯 :白芍、白朮三錢,茯苓五錢,人參二錢,梔子、麥芽、半夏、神麯五分,枳殼三分,甘草一分。 三劑全愈。 此平肝以扶脾胃土,脾胃氣生,肺氣自旺,足以制肝,又何風火之不息哉。 或謂肺弱不能制肝,自宜補肺,不知補肺必用潤劑,不又助脾胃濕乎? 痙病正苦濕,故重用茯苓,所以平肝安肺,不可潤肺害脾胃。 小兒偶感風邪,發熱身顫,手背反張,人謂驚風角弓反張,誰知痙病中之寒邪乎。 蓋小兒氣血未旺,不耐傷寒壯熱,故一時昏沉,非因風動驚也。 故治小兒傷寒,斷不可與大人例,動用風藥祛風。 蓋因虛入風,治虛風自出,況只犯寒而不犯風,又何可祛風? 倘施祛風,則風門大開,內風無可散,勢必損傷正氣,正氣一傷,則營衛無所蔽,腠理不密,勾引外風深入內藏,遂不救。 宜補正氣,少加散邪,寒易解,臟腑不傷,手到奏功,方用 護子湯 :人參一錢,茯苓三錢,白朮二錢,柴胡五分,桂枝二分。 不必再劑。 亦何神乎? 蓋小兒初傷風寒,必先從太陽入,今用桂枝、柴胡解太陽、少陽之邪,則邪不敢遁入於陽明。 況人參固脾胃,邪尤不敢入中宮。 又加白朮利腰臍,茯苓通膀胱,則邪從外入者必散。 既無外邪,柴胡舒肝氣,桂枝暖脾胃土,正有益無損。 無如人不知此等治法,妄捏驚風,施發散鎮墜,以至殺兒,醫不悟,病家未知,萬兒啼號於夜臺,深可痛也。 新產後,忽然手足攣搐,口眼喎斜,頭搖項強,甚則角弓反張,人謂產後驚風,誰知亡血過多成痙乎。 產後舊血已虧,新血未長,原不必戶外賊風,即舉動時風自內生,覺兩股間陽寒逼人,少不慎,風入矣。 然風因虛而入,補虛風即出。 然從血以補乎? 擬從氣以補乎? 亡血不能速生,氣祛實宜急補,補氣血尤易生,風又何存乎。 故血舍驅風,尚非正治,矧純用鎮驚,非下之石耶。 用 救產止痙湯 :人參五錢,當歸一兩,川芎三錢,炒荊芥一錢。 三劑全愈。 此即佛手散變方,加人參則氣更旺,氣旺邪不敢敵。 況荊芥引血歸經,邪何獨留? 且荊芥原能祛邪不損正,故用之出奇。 倘不補氣血,惟事祛風,則血舍更空,風且直入,立殺其婦,慎哉。 忽手足牽掣,口眼歪張,人謂中風,誰知痙病驟發乎。 中風身必顛覆,吐痰,痙病狀似中風,身不顛覆,口中喉內無痰涎,有水雞之聲。 蓋中風無風,風從內起;痙病則風從外入者居多。 風自外入,風自成威,不必借重內痰之助,所以但有牽制歪張,絕無洶湧秘塞。 若風從內起者,火動生風,有痰以助。 故中風無邪,無外邪也;痙病無邪,無內邪也。 無外邪者不可治風,無內邪者不可不治風。 然單治外不治內,則外風雖去,內風必生,是以祛風必風必須補正。 方用 補中益氣湯 :人參、陳皮、甘草一錢,黃耆、白朮、當歸、柴胡三錢,升麻四分。 三劑不再發。 補中蓋氣湯非祛風之劑,乃用治痙,何反易奏功? 蓋氣虛則風易入,補氣則正旺,足以祛邪。 方中用柴胡,少用於補藥中,則能提氣以衛正,多用於補藥中,則能益氣以祛邪,故用三錢,而風難再留,何必更借重他藥哉。 人但知多用參、歸、耆、術以補正,絕不知柴胡多用於參、歸、耆、術中尤易祛邪,余所以特表之。

汗症

大病後,日常遍身出汗,人謂內熱發汗,誰知陽虛外泄,腠理不能自閉也。 大病後氣血大虧,氣不能入血中,必至逼氣於膚外,使肺金清肅之令行,氣雖欲越出,腠理未疏,何能外泄? 惟大病後必損肺,肺無自主之權,又安能禁其氣之不泄哉。 氣既不固,汗,氣所化也,汗隨氣泄,氣泄而魄汗淋漓,遂致遍身出汗,有不散盡真氣乎? 似與亡陽症同,然亡陽症身喪頃刻,何自汗不至遽殞? 蓋亡陽乃熱邪驅,自汗乃陰虛促也。 陽病暴,陰病緩,陽暴難於救援,陰緩易於調劑。 自當以補氣,補氣兼以補陰,則陰能攝陽,汗自止矣。 方用 攝陽湯 :人參、黃耆、熟地一兩,白芍、麥冬五錢,北味一錢,棗皮三錢。 十劑全愈。 此用參、耆大補其氣,氣足則肺金有養,皮毛自固。 又益麥、味,則肺不特足以衛外,兼可以分潤腎水。 猶恐汗出太多,必損耗真陰,更加熟地、棗皮益精,使肺金不必來生腎水,則肺氣更旺,皮毛益固。 尤妙增白芍收斂肝氣,則肝木自平,使肺金無仇相逼,則肺氣安,自能行清肅之令。 清肅令行,下輸於膀胱,則上下氣舒,心中生液,不來克肺,則肺金有權,安肯聽汗自出,此攝陽之妙法也。 倘貧窮無力買參,前方倍加黃耆二兩,增防風五分,功同,但必須多服數十劑。 夢遺後,身體狼狽,加太勞,或行房太甚,遂盜汗淋漓,人謂腎氣虛,誰知心氣熱乎。 心腎,兩相交者也。 心喜寒不喜熱,腎喜熱不喜寒,似相違,然相違未常不相合。 夢遺自精水不足,加行役勞其筋,行房損其骨,則內陰大虧,又何能上濟心? 心無腎水濟則心熱增,心熱腎水更耗,久則腎畏心之取資,堅閉腎宮,心欲交腎,腎畏心炎不納,勢必仍返於心,無奈心無液養,煩燥生。 然心君雖無寧靜之氣,未嘗無專主之權,徒然煩燥,相火尚不敢顯背君主,越出軀殼,乘君假寐,乃竊資重潛移,故盜汗與自汗實不同。 自汗,心不得自主;盜汗,心尚能操意。 此汗必出在胸間者尤甚。 汗本熱,越出軀殼外,則變為寒。 正因相火熱乃虛火,非實火,況乘心君之未知而遁出,非明目張膽者比。 熱出為寒,正顯其陰象也。 況心原無液,何以得汗? 亦竊腎之餘津私自潛移耳。 泄心熱仍宜補腎水,腎水足,心火自清,心火寧,心汗自止。 方用 防盜止汗湯 :麥冬五錢,生棗仁、熟地一兩,棗皮、人參、丹參、茯神三錢,黃連、肉桂五分。 二劑全愈。 此心腎雙補。 心腎兩足,自離而復合。 尤妙黃連清心,肉桂溫腎,二味同用,能交心腎於頃刻。 心腎交則心君清明,相自畏主,何敢竊國帑偷用哉。 倘不補心腎,惟事止汗,汗不能止,必輕變重,重變危矣。 夜汗,初少,後漸多,日久每夜出大汗,至五更止,人謂陽虛盜汗,誰知陰虛出汗乎。 陰虛乃腎虛,腎藏真陰宜秘藏,何故發汗? 蓋腎中火動也,腎水非火不養,腎火妄動,何能生水,何反泄水? 即水泄,宜從下出,何走皮毛旁出? 不知腎火能生水者,真火也,真火喜靜不喜動,水靜則真火生水,水動則真火泄水。 生水火秘藏,泄水火奔越。 故腎中火動,仍腎水自動。 腎水動者,由縱欲耗精。 精泄過多則勞精,勞精則水動,水動火亦動。 火動水不足以濟,則火且挾水騰出於本宮,不從下走,乃隨火性遊行於經絡腠理,遇毛竅而泄。 初則偶爾遊行,久則夜夜出汗,陰氣愈虛,愈虛愈汗,毛竅竟成轉輸大道矣。 然汗既宜無分晝夜,何獨夜汗? 得未陰虛陽未虛乎? 陰陽,兩相投者也,未有陰虛陽不虛者,況汗亦陽液,安在見其非虛。 不知陰陽各有道路,行於陽分,則陰不敢奪陽權,行於陰分,則陽不敢奪陰柄。 夜間出汗,實陰走於陰途,至五更,則陰不敢入陽界,故汗遇陽氣而自轉,非陰虛而陽不虛。 宜大補其陰,加陽分藥提陰出於陽分,庶陰遇陽而止。 方用 補陰止汗湯 :熟地一兩,棗皮五錢,人參二錢,沙參、白朮三錢,地骨皮一兩,北味一錢,桑葉十片。 十劑不再出。 此方熟地、棗皮補精,地骨、沙參補陰,更消骨髓中虛熱,五味、桑葉止汗神劑,參、術健脾天胃,補氣藥也。 多用補陰則水足制火,少用補陽則陽易提陰,陰陽水火既無偏勝,自無走泄,又何必用澀精之牡蠣、斂汗之瞿麥哉。 每飯頭頂至面與頸脖間大汗淋漓,身又無恙,人謂陽氣旺,誰知胃氣盛乎。 胃氣即陽氣,胃旺則陽旺,不知陽旺者合三陽言也。 胃旺者,單言胃經。 胃屬土,無水穀之入則氣安靜,即飢餓,其火暗起,亦不過在胸膈間,不能上至頭頂。 惟水穀填於陽明,則胃中之火借水穀以助勢,遂化汗上升,越出於頭面上下。 此汗明是胃火。 然胃火盛宜發汗亡陽,何但出汗上身,下身乾燥? 蓋胃火盛由於心包火旺,心包主火以生土,非助火以害土。 胃得火生以出汗,不同於邪火之自焚,故止出汗上焦,不亡陽下焦。 宜泄胃火,不可損胃氣,使胃平汗自止。 用 收汗丹 :玄參、生地三錢,五味三分,桑葉十片,白芍五錢,蘇子、荊芥、白芥子一錢。 服一月愈。 此妙在不泄胃火,反去滋陰。 蓋陽盛者陰衰,補陰則陰旺,自足攝陽,不必止汗汗自止。 況桑葉、荊芥引經止汗,白芥、蘇子消痰定氣,抑陽歸陰,化汗為精,又何疑乎? 然必久服始效者,以調胃藥和緩,不宜急遽。 人有心頭有汗,一身手足無汗,人謂心熱,誰知思慮過度,則心火炎燒,逼干其液。 液干宜無汗,何心頭反出汗? 不知此汗非汗,乃心液,內不能存,外走出耳。 或疑心液無多,安得盡化為汗? 不知心為君主之官,心熱則臟腑之液群來相資,因內熱甚,不養心為液,反越心為汗。 汗既出多,無有盡期,臟腑液何能相繼? 勢必心愈熱,汗不可止。 及至汗不可止,而心中乾燥,煩躁不眠生。 治不可緩,宜補血養心,泄火生液,汗自止。 方用 滋心湯 :人參、白朮、玄參、丹皮、丹參三錢,桑葉十四片,黃連、甘草五分,生地、麥冬、棗皮五錢,沙參、柏子仁二錢,熟地一兩。 十劑不發。 此方名滋心多滋腎。 蓋心液必得腎精上溉,液乃生,故欲補心,必須補腎精。 補腎少加清心,則心火安,液不外越,汗又安有外泄。

五癉

谷癉,胸中易飢,多用飲食又發煩頭眩,小便難澀,身黃如金,人謂胃中濕熱盛成癉,誰知脾胃虛熱乎。 脾,陰土,用則陽;胃,陽土,用則陰。 脾胃和同則剛柔濟,通調水道,易於分消,安有濕熱存留。 惟七情內傷,胃無陰以和陽,則熱聚消穀,脾無陽以和陰,則寒聚積水,兩相搏激,故昏眩煩悶。 所食水穀不變精華清氣,反蒸腐敗濁氣。 濁氣下降者也,濁氣下流於膀胱,膀胱受胃熱,氣化不行,小便閉塞,水即走於陰器,熱散走於皮膚,故身黃。 宜升胃中清氣以分利膀胱,則清升濁易降,水利熱易消。 用 分濁散 :茯苓一兩,梔子、前子、豬苓三錢,茵陳一錢。 十劑全愈。 方用茯苓為君,利水不傷胃氣,後佐以去熱消濕,則胃無火亢,自脾無水鬱。 倘不早治,水濕流入於腎,必至腹滿成蠱,不治。 酒癉,心時懊,熱不能食,常嘔吐,胸腹滿,然清言了了,人謂酒濕作疸。 然作疸由於內傷飢飽勞役也,善飲由於膽氣旺。 蓋膽雖不能容酒,實能滲酒,酒經膽滲則化為水,入膀胱下泄。 惟飢飽勞役,則五臟損,臟損腑亦損。 臟腑俱損,寧膽氣獨旺? 膽氣衰,人縱飲,膽獨不能滲,必更傷膽氣。 膽不滲,酒必留脾胃間。 脾胃已損,酒又不能受,傳之膀胱,膀胱亦不似前之健,水入又不能消,下既不泄,必返上吐。 吐既逆,泄又難,中州又不可久留,於濕熱氣蘊沖膈,心懊憹,由是遍漬肢體,盡發黃。 夫懊憹,心神昏亂可知,何又清言了了? 不知酒氣熏蒸於一時則懊憹。 懊憹,則欲痛不痛之狀,非心神妄亂不寧也。 宜解酒毒,兼壯其膽。 膽氣旺,酒自消,酒消水氣自泄,水泄黃亦自解。 用 旺膽消酒湯 :柞木枝、梔子、桑皮、白茯苓三錢,白芍一兩,竹葉百片,澤瀉二錢。 八劑全愈。 妙用柞木枝消酒毒於無形,則拔本塞源。 膽氣不可不旺,助膽舍梔、芍無他味,余藥不過分消濕熱,輔君成功。 若用吐下,皆操刀之醫也。 女勞疸,腎氣虛損,肢痠痛,夜夢驚恐,精神困倦,飲食無味,舉動乏力,心腹脹滿,腳膝痿,陽痿,股內濕癢,水道澀痛,時有餘瀝,小腹滿,身黃額黑,人謂黃疸,誰知因女色成乎。 入房能久戰,相火旺也,火衰強戰,泄精必多,火隨水散,熱變為寒。 人身水火原不可少,水衰不能制火則火動,火衰不能利水則水留,火得真水成液。 今留邪水,反害火成癉。 故女勞疸,仍是濕熱結精竅間,非血瘀閉骨髓內。 倘用抵當湯峻攻瘀血,或礬石散蕩滌微陰,必立亡。 宜補腎氣,又不可助火;利膀胱水,又不可亡陰。 當緩圖,難近效。 用 減黃丹 :白茯苓、山藥、芡實、苡仁五錢,人參、菟絲三錢,白朮、前子、生棗仁一錢。 三十劑愈,五十劑可無憂。 此恣欲失腎成癉,必更好色,苟堅忍房事,信服前湯,無不生。 方妙在固本救傷,並不驅邪泄瘀,腎日足,黃日減。 或疑女勞疸因腎無火,何不補火,但補陰利濕? 不知疸雖成於無火,今病久陰耗,補火恐又爍陰,反害之矣。 肺疸,鼻塞不通,面黃,口淡咽乾,小水不利,人謂黃疸,誰知疸實由於肺氣虛乎。 肺氣旺,清肅下行膀胱,濕熱盡從下泄,則小水大行,濕故去,熱亦難留。 惟肺氣虛,濕熱相侵,鬱蒸胸膈,肺不勝邪,肺乃燥。 肺燥乃失清肅之令,水濕遂乘燥而入,燥濕合而成熱,濕熱相留,欲分入膀胱,膀胱不受,欲走毛竅,腠理未疏,乃變黃色於皮膚。 法宜宣通肺氣,健脾胃。 或疑腠理密,濕邪存皮膚內,今健土復宣肺氣,倘毛竅大開,濕人汗泄,未必不變為水臌。 不知肺氣閉於上,水氣始塞於下,使肺氣上通,水且下降,況重補脾胃以生肺乎。 此治肺疸必宣揚肺氣也。 用 揚肺利濕湯 :桔梗、桑皮、茵陳三錢,花粉、豬苓二錢,白朮、茯苓五錢,黃芩五分。 十劑諸症愈。 此開腠理,生津液,則肺潤。 合之茯苓、茵陳、花粉,則土氣大旺,金氣揚,清肅行,膀胱壅熱立通,小水利,黃烏得不愈。 心疸,煩渴引飲,水停心下作水聲,胸前時多汗出,皮膚盡黃,惟目白,人謂黃疸,誰知心中虛熱而成乎。 夫心喜燥不喜濕,然過燥又非所宜。 然心終不宜濕。 以濕濟燥,不過權宜一時,久則必致害心。 水,陰物,陰居陽地,彼此眷戀,不肯遽趨以入小腸,心又因水制,力難分消以入膀胱,乃停心下作澎湃聲。 膻中相臣見水犯心,必出火以救,戰於胸間,水得火炎,化熱為汗,時出胸前而出,余水乃欲趨無路,遏抑於皮膚髮黃。 肝開竅於目,心,肝子,心病肝亦病。 然肝見心為邪逼,必出力相援,邪見肝旺,不敢犯界,故目不黃。 宜補肝氣以生心,泄水濕以逐熱,則黃疸自散。 用 泄肝利濕湯 :白芍一兩,茯苓、白朮五錢,茵陳、炒梔子三錢,木通、遠志一錢。 十劑愈。 此補肝正補心,泄水正泄熱,故效捷。 倘徒治黃,不辨臟氣生克,妄用膽草等,必變寒,黃難治。 肝疸,兩目盡黃,肢體盡現黃色,但不如目甚,氣逆肢冷,腰以上汗出不止,腰下無汗,此肝氣鬱,濕熱團結不散也。 肝木非水不長,乃腎中真水,非外來邪水。 邪水漬水必生病,蓋肝藏血不藏水,外來水多,肝閉不受,必移水於脾胃。 然水先經脾胃來,脾胃必不受,勢必移於膀胱,膀胱因肝木之濕熱,不敢引入以致自焚,於是復返入肝,肝不能容,乃鬱勃發汗,汗難盡出而發黃。 夫腰下正腎部位,肝之濕熱欲下走腎宮,腎氣惡肝邪犯母,故杜絕不許入,故無汗而發黃。 宜開肝氣鬱,佐之分濕散熱,則黃疸自愈。 用 利肝分水飲 :膽草二錢,茵陳、豬苓、前子、白蒺藜三錢,茯苓一錢,柴胡一錢甘菊五錢。 十劑病止,二十劑全愈。 此開鬱於分濕中,補肝於散熱內,既逐邪又顧正。 脾疸,身黃如秋葵,汗沾衣服皆成黃色,涕唾亦黃,不欲聞人言,小便不利,此乃脾陰之黃也。 夫脾不惡熱實惡濕。 脾,濕土,又加水濕,濕以濟濕,脾中陽氣盡消,無陽則陰不能化,土成純陰,陰土何能制水? 水存脾中,寒土不能分消,聽水流行於經絡皮膚也。 凡臟腑水下輸膀胱,乃氣化也。 今脾純陰,則無氣以達膀胱,故水不入。 然水寒宜清,今變黃,寒極似土也。 寒極宜見水象,水,黑色,今見黃者,如水寒畜於陰濁之池,其色必黃也。 不欲聞人言者何? 脾寒極,心寒可知,心寒則膽怯,聞人言惕然驚矣。 宜大補脾,溫命門火,佐以利水,則陰變陽,黃病愈。 方用 補火散邪湯 :白朮三兩,附子、半夏、茵陳三錢,人參二兩,白茯苓一兩。 八劑愈。 方用參、術補脾,苓、茵利水,附子溫火。 真火生,邪火自散,元陽回,陰氣自消。 陰陽和協,水火相安,有何黃病。 腎疸,身體面目俱黃,小便不利,不思飲食,不臥,此乃腎寒也。 腎藏真火,最惡邪水,凡水得腎氣皆化,故腎與膀胱為表裡,腎旺膀胱亦旺。 然腎所以旺者,腎火旺也。 火旺而水流,火衰而水積。 水積多,成水臌,難治;水積少,成黃癉,易治。 黃疸不可單治癉,須補腎中火,佐以健脾祛濕,用 濟水湯 :白朮三兩,肉桂三錢,山藥、苡仁一兩,茵陳一錢,芡實五錢。 八劑愈。 白朮健脾,兼利腰臍氣,健脾正以健腎。 況芡、茯、山藥補腎,又兼利濕,肉桂溫命門火,則腎中不寒,元陽自透於膀胱。 況苡仁直走膀胱,離照當空,冰山雪海盡行消化,何黃不散。 或問黃病俱濕熱,未聞有濕寒,此論得毋過奇乎? 嗟乎!黃病有陰黃症,脾寒能作黃,腎寒獨不能作黃乎? 況腎寒發黃,別有至理。 黃,土色。 黃極必變黑,則純陰無陽必死。 今但發黃,是陰已逼陽外出,只存一線之陽在皮膚,欲離未離也,故補陽而陽可續。 倘致皮黑,方雖佳不救。 心驚膽顫,面目俱黃,小水不利,皮膚瘦削,此膽怯濕乘也。 少陽膽,甲木。 木最喜水,濕亦水,入膽何反成疸? 然水泛木浮,水過多則滔天浴日,木根不實,反苦於水矣。 少陽膽,何禁汪洋之侵蝕乎? 故膽怯,膽怯水邪愈勝,膽不能防,直入於膽中矣。 水入膽,膽汁反越出,黃病成。 法宜泄水濕,則膽氣壯,木得養。 然木為水侵久矣,泄水能去水,不能固木根。 木必生於土,水多土崩,何能生木? 故又宜培土。 用 兩宜湯 :茯苓、苡仁五錢,白朮一兩,柴胡、郁李仁五分,膽草、茵陳一錢。 此利濕無非利膽氣,又無非健脾氣。 水多遇土,自歸膀胱從小便出。 小便點滴不出,小腹膨脹,足腫身黃,此膀胱濕熱結而成癉也。 膀胱經氣化則能出水,無熱氣、無消氣,俱膀胱閉而不行。 所以寒則水凍不能化,熱又水沸不能化。 黃癉無不成於濕熱,是膀胱黃癉乃熱病,非寒也。 熱結宜解熱,寒結宜祛寒。 癉成於濕熱,宜解熱明甚。 然祛寒必用熱藥溫命門,解熱必用涼藥益肺氣。 蓋肺氣寒肅,自行膀胱,膀胱不能閉結。 用 清肺通水湯 :白朮一錢、茯苓五錢,麥冬、桑皮三錢,前子三錢,澤泄、黃芩、蘇子二錢。 四劑癉愈。 此與揚肺利濕湯大同小異,然彼提肺氣,此清肺氣,二方皆解濕。 利與通微異,利只開水道,通則大開河路。

飢渴思飲食,下腹便覺飽悶,必大泄後快,晝夜數次,面黃瘦,肢肉減削,人謂胃氣虛,誰知脾氣困乎。 能消不能食者,胃氣虛,由於心包冷;能食不能消者,脾氣困,由於命門寒。 今思飲食,食後反飽悶,是胃能納,脾不能受也。 然何以大泄後快? 脾濕土,既無溫暖之氣,水穀又濕,濕以助濕,惟恐久留害土,情願速傳為快。 如黃河至中州,既無高山峻嶺,又少深池大澤,土松水泛,易於沖決,波濤洶湧,連泥帶水,一泄千里,日積月累,非斷岸摧崩,即長堤遷徙。 脾,中州土,大泄之狀正同。 法宜治脾,並治腎中火。 用 奠土湯 :白朮、茯苓一兩,砂仁五分,山藥一兩,半夏、故紙一錢,人參五錢,蘿蔔子二錢,附子三分。 方用參、苓、白朮健脾,附子、故紙助命門火,山藥補腎,砂仁、半夏醒脾,蘿葡子又分清濁。 一二劑效,多用亦無妨。 自能回陽於既危,生陰於將絕。 日間不泄,至亥子必痛泄一二次,重則五六次,此腎與命門虛寒也。 其初亦因脾胃虛寒作泄起,久泄亡陰,脾傳腎。 苟腎火不衰,脾即傳腎,久之腎仍傳脾自愈。 惟命門火衰,不能蒸腐水穀,脾傳腎,遂不能返。 亥子時,腎北,水主事。 水寒火不能溫,水乃大泄,此即《內經》大瘕泄也。 用止水藥反不能濟,必須補水,使陰亡者速生,尤須兼補火,陽旺始能攝陰。 用 填坎湯 :棗皮、茯苓、芡實一兩,巴戟五錢,肉桂、車前子三錢,北味、人參三錢,白朮二兩。 十劑不發。 此脾腎兼補,又妙分水止泄,濕自解。 況肉桂溫命門火,膀胱易於化水,寧復走大腸而作泄。 腹大痛,手不可按,忽大泄,飲食下喉即完穀泄出,勢如奔馬,不可止抑,頃刻泄數十次,一晝夜約至百次。 人謂火泄,誰知肝木挾邪大泄乎。 症因夏日貪涼,向風坐臥,暑熱不宣,藏於脾胃,至秋涼風透入,克肝,肝木之風,鬱而不宣,乃克脾胃,脾胃之熱遂與戰,走石揚沙,將腹中水穀盡驅直下,必欲不留一絲始快,故腹痛甚急。 脾胃欲止,風不肯止,脾胃欲閉,熱不肯閉,下焦關門大開,上焦關門難合,故食下喉,不及傳化而即泄。 必急救脾胃氣,後可因勢利導。 然非大劑速救,鮮不立亡。 用 逆挽湯 :人參、大黃一兩,茯苓二兩,黃連、梔子、甘草三錢。 方用人參固脾胃氣,則氣不驟脫。 此泄乃火留於腸胃,非大黃迅逐,火不遽散,水不盡流。 然非梔子、黃連,則火邪甚熾,盤澗曲溪,未能遽涸,三味並用,則大小河渠盡行啟泄。 然分消無法,又恐壅抑阻滯,益茯苓分清濁,兼健脾開胃,土氣既堅,自無沖決。 更慮過於迅逐,邪去雖速,未免大傷腸陰,故佐甘草,調和於遲速之間,使參易於生氣,正剿撫並用,無死鬥之虞。 口渴飲水,忽大泄,一晝夜至數百次,完穀直下無留,人謂火泄,誰知水不足制火乎。 胃為腎關,胃火必得腎水相制,腎水虧,胃火必旺,胃火既旺,內養無資,必索外水以濟,然外水可少止上焦炎,不能助下焦水,故外水入,腎不受。 腎與膀胱相表裡,腎不受,膀胱亦不納,水無從出,直趨大腸而作泄。 但胃火既盛,渴飲涼水宜發汗,今何作泄? 蓋腎水不能制胃火,胃火反欺腎弱,挾外水侮腎,不泄汗而泄水。 迨後不特水驟崩,火且驟降,關門不閉,上下盡開,直進直出,不啻崩湍峽泉,建瓴而下。 似宜急則治標,然徒止泄,不急救陰,則亡陰立盡,何能制火以存胃氣? 用 生陰止泄湯 :棗皮、白芍、山藥二兩,車前子、茯苓、白朮、苡仁一兩,肉桂三分,甘草五錢。 三劑全愈。 方純補腎補胃,不止泄,然止已存於補陰中。 蓋陽火得陰止,倘作胃虛有火治,亦能止,然下多亡陰,何能驟復? 何若此方,止泄,陰陽兩不相傷。 素好飲,逞醉入房,過於泄精,久則脾氣大傷,變水泄,一感風寒,大泄不止,如溏如積,人謂酒濕損脾,誰知酒濕傷腎乎。 脾,濕土,最惡濕。 酒最濕,幸酒性大熱,脾喜熱,濕熱合則脾不甚傷。 無如人借酒之熱助命門火,以博久戰,究之熱不可長恃,精不能堅守,興闌精泄火息,濕留腎宮。 夫臟腑皆賴腎火以化,腎中有濕,火化而濕隨,長年相伴不肯離,歲月既深,火日衰,濕日盛,腎不能久留,仍傳於脾,前酒濕未去,新酒濕又來,於是濕盛熱亦盛,脾不受熱益,專受濕害,故作泄。 必大補脾腎,後傷者不傷,後解濕熱,則泄者不泄。 用 解酲止泄湯 :白朮、棗皮、茯苓一兩,柞木枝、白芍五錢,黃連三分,附子一分。 此脾腎兼補。 用柞木枝、黃連解酒毒,苓、術消水濕,芍藥斂耗脫之陰,又用附子一分引群藥入腎,掃蕩濕熱,非助命門虛陽也。 但必多服。 蓋酒濕之泄甚難建功,以濕熱入腎最難出。 十劑,或改為丸,日三服,三月全愈。 忽作泄,腹痛不可止,面青唇黑,幾不欲生,肛邊如刀割,大泄傾盆,人謂火泄,誰知受毒作泄乎。 此毒或食瓜果,飲涼水,斟隔夜茶,飲露天酒,或遊神廟陰寒之地,或探古洞幽暗之方,或貪臥濕地,加餐樹間,牛馬自死,禽獸難化,皆受毒發泄,雖受毒腹中,泄發腸外,非必死症。 然腹疼欲死,烏可不救。 宜於解毒中輔泄毒,因勢利導。 用 化毒神丹 :生草、丹皮、蒲公英五錢,大黃、當歸一兩,雷丸三錢。 不必二劑。 生草、蒲公英解毒,合雷丸、大黃則祛毒無太剛,掃毒無過滯,又得當歸、丹皮,逐毒不傷腸陰,驅除於至急,消弭於暴亡,實有至理,非孟浪也。 面黃體瘦,善食易飢,不食則痛,一旦連蟲大泄,如團如結,血裹膿包,人謂蟲泄。 夫蟲原因濕生,賴水穀養。 善食易飢,乃蟲食易消也。 不食痛者,蟲無食養,食人腸胃也。 久之,蟲又生蟲,聚居於腸胃,索飲食不散。 然蟲生腸胃,飲食供蟲且不足,何能生津液以養臟腑。 自臟腑氣衰,胃氣亦漸弱。 胃弱脾亦必弱。 胃弱食必減,不能入;脾弱食難化,不能出。 久之脾胃大寒,蟲無可藏,偶得熱湯,乘機下遁而大泄。 似宜因蟲之遁而盡逐,則腸胃無餘蟲。 然過下必損腸胃,必攻補兼施,正氣得養。 蟲亦盡除。 用 掃蟲湯 :人參五錢,白朮一兩,大黃、白薇、百部三錢,黃芩二錢,甘草一錢,烏梅一個。 不必二劑。 服後用四君子調理而安。 此湯名掃蟲,實補脾胃氣。 生蟲既多,其傷脾胃必久,似宜補不宜攻。 然蟲大出,不用攻,徒補則脾胃氣回,蟲亦回,反留後患。 故因其自出,即用祛蟲藥,蟲不敢貪補而流連。 況攻中仍補,泄蟲不耗氣,安得不收全功。 臟腑不調,久泄不愈,人謂洞泄,誰知肝乘脾土,濕氣下行乎。 肝屬木,最能剋土。 然土旺木不能克,木平土不受克,惟肝旺土又衰,則木來剋土,土之濕氣難安。 人脾土易衰,肝木易旺。 此木旺非謂腎水生,乃謂大怒則肝葉張,過於謀慮不決,則失於剛斷,躁妄生,皆使肝旺。 旺則肝氣不泄,必乘脾。 脾,濕土,畏肝氣克,不上升而下降,遂成泄。 宜平肝利水,則泄可止。 古有用上湧法效者,有用下泄法效者,皆非善也。 用 平泄湯 :白芍、白朮二兩,茯苓一兩。 三劑愈。 方用白芍平肝,苓、術健脾利濕。 肝平不刑土,脾得養,不畏木克,況濕去則土燥,無波可興,何以作泄? 必上湧下泄損陰氣哉? 魅侵,忽大泄,人謂飲食傷,誰知陰氣侵,傷於脾乎。 太陰脾本陰藏,然陰中有陽,則脾土運行,易於變化,無過濕之虞。 是太陰濕土全藉腎中至陽之氣也。 鬼本至陰,相接久陽氣皆為至陰所盜,陰中無陽,何以消化水穀乎? 況鬼又邪氣,邪盛由於正氣衰,正不敵邪,則陰氣更盛,陰盛陽微,泄何能止? 必補陽以去濕,助正以消陰。 用 消陰止泄湯 :蒼朮五錢,白朮、乾薑、山藥一兩,附子三分。 十劑,不特泄止,精神亦健。 此用蒼朮祛邪,白朮燥濕,薑、附生陽足矣,何又入山藥陰? 不知人為魅侵,不惟陽氣消,陰氣亦必耗,加山藥補真陰,非補邪陰也。 況孤陽長,補真陰,正速生陽氣耳。 陽得陰,薑、附無太勝之虞,反能助二術以生至陽。 況山藥健脾利水,豈真純陰無陽哉。

夏秋腹痛作泄變痢,如魚凍,久則紅白相間,此肝來克脾也。 蓋夏秋寒熱必雜,肝遇涼風木氣不舒,上不能宣,必至下克脾土。 脾胃受三夏之暑熱欺,肝木凋凌,乃與肝相爭,肝激成怒,乃相助成惡,忘其自損母氣也。 紅白間者,肝不藏血,色紅;腎不藏精,色白也。 惟肝血無多,腎精有限,何能綢繆不斷,如水傾,如泉湧耶。 不知六腑畏肝橫,五臟助腎困,交相成也。 法急平肝木,少佐祛穢,則肝氣不降,腎氣頓收,不必止痢,脾胃土自安 ,何有再痢? 用 平肝止痢湯 :白芍一兩,當歸五錢,梔子、車前子二錢,枳殼、甘草一錢。 三劑全愈。 妙在全不治痢,但平肝,痢自止。 蓋痢始於肝,成於腎。 平肝則肝氣平,腎氣亦平,脾胃又烏有不平。 今但知治脾胃,故不遽止。 夏秋先泄後痢,腹疼痛,後重極,急欲痢又不痢,口渴飲水,小便艱澀,少腹作脹,人謂火邪重,誰知濕熱甚乎。 蓋夏傷於熱,飲水必多,熱雖解於一時,濕每留於脾胃,迨秋,風襲皮毛,熱秘臟腑,於是熱欲外泄而不能,勢必與濕合。 然濕熱相合,必相爭,疼痛生。 相爭必相背,相背必相離,熱欲下出,濕欲相留,彼此牽掣於大腸,後重現。 熱欲出不得出,則熱必上焚,必求水以解。 上中二焦枯,然濕留下焦,水得水而快意,而火則忌水,乃盤踞邀截之路,使水不能傳膀胱,水火戰鬥,仍從大腸而出,此少腹所以脹也。 宜分解濕熱,俾濁者趨大腸,清者入小腸,不必用澀藥止痢。 用 分解濕熱湯 :車前子一兩,厚朴、滑石末三錢,黃連、甘草、枳殼、檳榔一錢。 三劑全愈。 用車前子利水,黃連清熱,厚朴分清濁,余皆止穢去滯,調和於邪正以解紛。 配合攸宜,安有不效。 一濕熱作痢,大渴引飲,飲後不甚快,心中懊憹,小便不利,紅白相間,似膿血非膿血,人謂飲食太多,誰知火熱未解乎。 濕熱極,始成痢,但有濕輕熱重,亦有熱輕濕重,此乃濕熱兩重。 單消水則熱存,水難降;單清火則水在,火難除。 必兩泄之,濕熱俱不能存。 然泄熱必傷陽,泄濕必傷陰,不顧陰陽虛實,其不損陰陽者幾希。 宜於補陰中佐泄熱泄濕,則陰不虧,陽亦無害。 夫泄之既能損陰陽,則補陰自宜補陽,今僅補陰,即不傷陽乎? 不知陰陽互為其根,泄熱藥仍走大腸,雖損陽,仍損其陰也。 今補陰則陰不傷,又何害乎陽? 故補陰不必補陽也。 用 滋陰止痢丹 :當歸、白芍一兩,大黃、蘿蔔子三錢,車前子五錢,檳榔二錢。 三劑頓愈。 方奇在大黃、蘿葡子並用,逐瘀穢、分清濁甚神,又妙用於歸、芍內,補以行攻,有益無損。 濕熱極,腹痛作痢,上吐不得入,下瀉不得止,至勺水難入,胸中悶亂,人謂禁口痢,誰知胃中濕熱之毒乎。 夫痢宜下行,下利,宜也,何上吐不能入? 此乃胃火,得濕而蘊結不宣,一旦作痢,本欲下行,乃投飲食,火反上熾不降,致胃中閉塞成禁。 然胃火盛由於心火旺,心火最惡濕,一得濕,火鬱不通,乃停胃口。 胃火見心火助,愈增薰蒸,二火合則熱勢固結不散,濕見火留胃口,亦遲迴瞻望,停腸胃作壁上之觀,胸中不啻鉅鹿之戰,安得不悶亂? 必開鬱火之門,門不易開,必引火以開門為捷。 用 引胃湯 :人參一錢,黃連三錢,吳萸、菖蒲三分。 為細末,滾水調於茯苓末中。 大約茯苓約五錢一匙。 每一匙,調稀糊咽。 徐咽至不吐,即將前藥服完。 上下俱開門後,用 靖亂湯 :廣木香五分,茯苓三錢,白芍一兩,車前子五錢,黃連、甘草、枳殼、木通一錢。 二劑愈。 前湯以心喜燥,連雖寒性,正燥,以燥投燥,原非所惡。 況吳萸性熱而燥,以火入火,同性豈有扦格。 妙在入人參、菖蒲中,蓋胃火,邪火,心火,正火,居邪正間,非得正人君子,則邪火不能散於頃刻,非得導引,則心火不能返故宮。 況胃氣閉,正胃虛。 人參補胃氣,胃虛逢補,如飢者得食,安有糧米扣關不為延接乎。 關開,將士奪門而入,邪自驚走。 苟無大兵相繼,敵且死鬥不去,又得後湯利水逐穢平肝,是前鋒斬關,後隊蕩寇,安得不成功。 濕作熱痢,數日後腹不疼痛,如膿血,陣陣自下,肢冷,元氣欲絕,人謂痢疾火症,誰知火變為寒而陰絕。 古云痢無止法,然有初起即宜止者,有日久不可止者,未可執此一言竟不用止。 然不止不過久病難痊,輕止每至變生不測,是痢又不可輕止也。 夫腹痛為邪,今腹不痛,何邪之有? 腹不痛,何膿血自下? 乃氣脫欲崩。 非濕熱多而奔迫也。 手足厥冷,乃氣脫而不能運,非內心熱手足反寒冷也。 此必須看其舌,熱極舌必燥,寒極舌必滑也。 熱變為寒,其舌必滑。 止痢以固脫,不可泄痢以攻邪。 用 止脫救痢湯 :人參、白朮二兩,白芍、茯苓一兩,肉桂、石脂末三錢,甘草二錢。 三劑全愈。 各減半,去石脂,再十劑,元氣如故。 此痢世不常有,但不可執此方以治他痢。 受暑濕毒,水穀傾囊而出,晝夜七八十次,膿血稠黏,大渴引飲,百杯不止,人謂熱毒攻腸胃,誰知膀胱熱結,氣不化乎。 水濕無不從膀胱出,然膀胱必奉肺氣發始能化。 今胃受暑,熱薰肺,肺不能受,乃移熱於大腸,大腸奔迫,必鬱結於膀胱。 膀胱熱結則氣不化小水短赤,濕熱盡趨大腸出,如決水轉石。 法須清膀胱熱,以迅利小水。 然不可徒清膀胱。 蓋水出高原,肺不熱則小水自行,肺與大腸相表裡,肺熱大腸始熱,肺熱大腸始熱,故清大腸不若清膀胱,清膀胱又不若先清肺熱。 用 清源止痢湯 :黃芩、紫參、訶子、花粉、地榆三錢,茯苓五錢,甘草一錢。 二劑止。 此清化源方也。 黃芩、地榆涼肺,即解大腸熱。 紫參清腸胃熱,又消積聚,通二便。 訶子固腸脫,合茯苓、甘草,則通中有塞,又有調和,所以特神。 下痢純血,如陳腐屋漏狀,肛門大開不閉,面反紅潤,唇如朱塗,人謂痢疾死症。 苟陰猶未絕,有可續之機。 凡下痢純血,開手即宜用補,因人執痢無補法,不知前症何常不可補。 補陽則有宜有不宜,補陰藥止痢,實無不宜。 世人一見紅白,不問虛實,蓋用攻邪逐穢,以致白變紅,紅變陳腐屋漏色。 下痢純血,原是陽旺陰虛,不補陰制陽,反助陽攻陰,則陰愈虛,陰極則有降無升,肛門大開,不能收閉,正其驗也。 面紅潤,唇如塗朱,正見陽在上,陰沈在下也。 陽宜降反升,陰宜升反降,宜必死,然奄奄不死者,以陰雖降未絕也。 急宜救陰,以引陽氣下降,並補陽以提陰氣上升,亦死裡求生法也。 用 補陰升提湯 :山藥、人參、棗皮、熟地、茯苓一兩,白芍三兩升麻二錢,甘草一錢,北味三錢,訶子三錢。 二劑痢止。 倘仍如前痢,似陰已絕,陽不能交,不治。 此助陰提氣聖藥,苟陰氣未絕,未有不升提者。 正不可一用無功,後遇此病置此方不用。 如下純血,急投此方減半,何至死亡。 貪飲久,濕熱所積變痢,雖無崩奔狀,必有溏騖,經年不愈,人謂酒積在脾,誰知腎泄乎。 酒性濕熱,無經不達,惟腎則不能入,既不入腎,何成泄? 蓋酒氣熏也。 氣熏腎中,腎即醉於酒味,正不必濕熱盡入也。 腎時旺尚能勝酒,濕熱之病不生,至腎衰,酒且欺腎,濕熱侵,腎不能敵,乃移邪於脾,脾久困,濕熱不能再藏,乃積而作痢。 雖積在脾,實在腎。 但治脾痢不愈,必治腎。 然徒治腎,病亦不愈,必須解酒毒,分消濕熱,不治痢自止。 用 化酒止痢湯 :人參三錢,白朮一兩,棗皮、茯苓、柞木枝、白芍、苡仁五錢,黃連一錢,檳榔五分。 四劑痢自止,不可多服。 後仍忌酒,否則仍發。 蓋酒氣薰蒸於腎,受毒最深。 此方解之,則脾胃更蘇。 倘仍然酣飲,則酒入脾胃,克伐較前更甚,蓋已傷不可再傷也。 如大兵掃賊,甫慶粗安,復引賊再犯,民經擾後,其困益甚,攻之不可,撫之不能,竟殞天年,慎之。 經年裡急後重作痢,乍作乍止無休,此休息痢,元氣已復,邪氣尚存也。 痢忌妄止,必因勢利導,用補為通,不可用補為塞。 補以通之,則通中能止;補以塞之,則塞後宜通。 苟邪未滌除,補塞太早,痢經遽止,邪在腹中,時動時止。 況益厚味加勞役,休息成。 法宜以利為主,利小水不若利大便。 蓋正氣已復,膀胱能氣化以分水,何必再利小便? 邪不盡,必留大腸,利大腸則邪盡下。 然利大腸藥,必從胃入脾,由脾入大腸,吾恐腸胃未受益,脾胃先得損。 用 盡穢丹 :大黃、滑石、厚朴、檳榔一錢,地榆二錢。 為細末,煉密丸,一次服盡,後用膳壓之,不使留胃中,必得微利為度,一利痢頓除。 此專下大腸濕熱。 邪原在大腸,故一用奏功。 倘畏損傷脾胃,用參湯送之更妙。 然宜虛人,不宜健客。 中氣不順,口中作噯,下痢不止,人謂濕熱作痢,誰知氣逆作痢乎。 痢多因濕熱,然濕熱所以停積腹中者,多氣阻也。 夫大便氣閉則結,逆則泄。 濕熱更兼氣逆,徒消濕熱不理氣,則過於下行,氣必更滯。 法宜利氣,佐消濕泄熱為妙。 然氣所以逆者,以下多亡陰,陰血虧損,氣乃不順,遂因而作逆。 欲氣之逆者仍返順,必須補陰以生血。 然血難遽生,陰難驟長,用順藥入補陰補血中,則痢速止。 用 蓽菝散 :蓽菝三錢,當歸、白芍五錢,牛乳半斤。 同煎一半,空心服,不必三劑。 蓋蓽菝順氣,且去積滯更神,同歸、芍更生長陰血。 佐牛乳者,牛屬陰,乳,血類,無形之陰血不遽長,用有形陰血以滑腸中迫急,則血無傷,陰不損,轉佐氣以去結滯,故奏功甚捷。 腸闢下血,另作一派,噴唧而出,且有力射遠,四散如篩,腹大痛,人謂陽明氣衝,熱毒所作,誰知氣血下陷極乎。 清氣上升則濁物自降,惟清陽不能升,濁陰之物尤留滯於腸中不化,況又助濕熱,則血不能藏,乃下注噴射。 或疑血不能上藏,洞泄宜矣,何下出如篩? 此濕熱太盛,邪欺正虛,逞威作勢也。 至另作一派,唧血遠射者,又有說。 邪正不兩立,正化食,邪化血,正衰不敢與邪戰,聽邪氣化血,不與邪氣化食,邪氣遂驅腸中之血以自行,腸中食既不得出,居腹作痛,未免食與血鬥,邪氣怒食相侵,奪門而出,欲避食同行,出恐不遠,故另作一派,遠射有力也。 宜升陽氣,泄濕熱。 正氣盛,邪氣自衰,邪衰,血亦不下。 用 升和湯 :陳皮、甘草五分,當歸、前子、黃耆三錢,熟地、白芍五錢,生地二錢,丹皮、升麻、黃芩一錢。 四劑全愈。 方名升陽,實多補陰藥。 蓋下血久,其陰必亡,但升陽不補陰,則陽氣愈陷,以陽升於陰氣之充也。 用歸、芍、二地補陰,後益黃耆補氣,則氣自升,不必升麻,陽已勃勃欲舉矣。 況助升麻,又加車前子去濕,丹皮、黃芩散火,則濕熱兩消,何氣再陷? 此升陽全在於和也。 痢久不止,日夜數十行,下如清涕,內有紫黑血絲,食漸減少,脈沉細弦促,人謂濕熱毒未除,誰知瘀血未散乎。 痢成於濕熱,未聞成於瘀血,此言恐不經。 不知血喜流行,不喜於滯,血不流行,血乃化瘀。 況因內外之傷以成瘀,欲不為痢難矣。 夫人飽食後加疾走,或飲酒余多叫號,或毆傷跌磕忍疼,或大怒氣無可泄,或遏鬱而愁無可解,或餐燔炙太多,或受訶責非分,皆能致瘀成痢。 及成痢,投治痢藥絕無一驗,以似痢非痢也。 宜消瘀不治痢。 用 消瘀神丹 :乳香、沒藥、廣木香、檳榔一錢,桃仁十四粒,滑石三錢,白芍五錢。 神麯糊為丸。 用米飲下百丸,連服二日,下穢物而愈。 倘二日少痊不全愈者,此瘀盛也。 用大黃一錢煎湯,送前丸二百,必愈。 方妙在治瘀,痢未常不兼治。 凡久不愈者,可用此以下瘀血,要在人消息耳。

癥瘕

肝氣甚郁,結氣塊在左脅中,左腹上動痛靜寧,久漸壯大,面黃枯,吞酸、吐痰無休,此木鬱成癥瘕也。 夫肝木喜飛揚,不喜閉滯,肝鬱必克脾胃,土受木克,則氣不能暢行於臟腑,遇肝部位,必阻滯不敢行,日積月累,無形化為有形,非血積成瘕,食積為癥。 宜舒肝鬱,助脾胃氣,則有形化為無形。 倘誤認為食,妄用消導,誤認為血,輕施敗血,則脾胃氣大傷,肝鬱仍不能解,勢必其形愈大,每致死不悟,不可悲乎。 用 平肝消瘕湯 :白朮、白芍一兩,當歸五錢,柴胡、神麯一錢,山楂一錢,枳殼一錢,半夏一錢,鱉甲三錢。 二十劑塊全消。 此平肝解鬱,肝氣舒,不克脾胃,則土氣自安,又加白朮健脾開胃,則脾胃氣旺,不畏肝克,氣自通肝,又何阻滯? 況山楂、鱉甲攻堅去穢,如主將健,軍士勇敢善鬥,賊亦何苦死戰不散乎? 且原無賊黨,不過自己畏怯,閉塞門路,一旦資財富饒,興工動作,重開路徑,何至鬱悶不舒,再堆糞土。 脾氣虛寒,又食寒物,結小腹間久不化,成硬塊,久能動,人謂徵結生瘕,誰知命門火衰不能化物乎。 脾濕土,非命門火不生,亦非命門火不燥。 倘命門火衰,則釜底無火,何以蒸腐水穀? 如陽和之地,有太陽照則萬物發育,陰寒之地,則雪積冰堅,草木萎稿,安得萌芽? 非土得火之驗乎? 淤泥濕田,非烈日炎氛未易爍干,是土又得火而燥也。 人脾土亦然。 無火則脾濕,濕則脾氣不化,飲食停住於中,癥瘕生。 濕能生物,又加癥瘕之結,宜有變動之物以成其間,然乘其初動,用逐穢攻堅,未嘗不可遽去。 但因火衰,致土衰,由土衰生物,仍用攻逐之法,則愈損脾陰,何若仍補命門火以扶脾氣,則旺土自能消化,不用攻逐癥瘕自開。 用 溫土消瘕湯 :茯苓、白朮一兩,肉桂、枳實二錢,山楂一錢,人參、巴戟五錢。 十劑全消。 方用巴戟、肉桂溫命門火,火旺陰邪自滅。 參、苓、白朮健脾又利濕,濕去燥土溫和,寒蟲水怪何所潛形? 況有楂、實原能攻逐乎。 此治本又治標者也。 胃氣虛,食不能消,偶食硬物存胃中,久變有形物,腹中亂動,動則痛不可忍,得食則解,後漸大,雖飲食亦痛,人謂痞塊成鱉,誰知似鱉實非乎。 蓋痛時手按,宛如鱉背,又四足齊動,何謂非鱉? 蓋鱉動物,既成鱉,豈肯久安一處,其非鱉明甚。 既非鱉,何形宛如鱉? 蓋胃屬土,土所生物,大約四足居多。 土所生物喜靜不喜動,故安土重遷,形如鱉而不移。 但喜靜,何亂動? 蓋覓食充飢,動靜之物皆然。 試思得食則減,其亂動非索食之驗乎? 日供飲食,身形必大,及大,飲食不足以供,自嚼傷皮肉,安得不痛? 當以殺蟲為主。 然殺蟲必傷正氣,又宜補正。 用 攻補兩益湯 :榧子、使君子十個,白薇、雷丸、神麯三錢,檳榔二錢,白朮一兩,人參五錢。 一劑腹必大痛,堅忍茶水半日,如渴,再服,少頃,必盡下蟲穢物愈。 不必二劑。 方用殺蟲藥於參、術中,且以二味為君何也? 蓋衝鋒破敵之師,必得聖君賢相運籌帷幄,始能決勝千里。 倘徒用殺蟲,未必無功,然斬殺過多,自損亦甚。 氣虛下陷,食停脾胃成塊,久形漸大,悠悠忽忽,似痛不痛,似動不動,人謂痞塊,誰知由於陽氣不升乎。 脾胃氣不可下陷者,倘飢飽勞役傷其形,房幃秘戲傷其骨,又不節口腹,則脾胃氣又何能升? 脾胃氣降則陽閉陰中,陽閉陰中,陰自離陽,內陰陽不交,飲食不易消化。 飲食即能化,氣結不伸,亦能成形,但其形外大內歉,按如空虛,現假象惑人也。 法不必治塊,惟升陽氣,脾胃不下陷,氣塊不消自化。 用 補中益氣湯 ,人參、當歸三錢,黃耆、白朮一兩,甘草、陳皮、柴胡、半夏一錢,升麻四分。 此湯乃提陽氣聖藥。 病本氣虛,故用黃耆為君。 白朮用一兩者,以塊結於腹,取利腰臍,通上下氣。 參、歸助耆、術生脾胃土。 土旺用升、柴提之,則氣尤易升。 徵瘕未必無痰涎相壅,故加半夏於陳、草中,則消痰不耗氣,同群共濟,發揚陽氣,即有邪結,無不散。 況原系氣塊非血塊,有不消化哉。 飲食時被驚,遂致停滯不化,久成癥瘕,醫作痞塊治不效,用補藥亦不效,蓋驚未收也。 少陽膽主發生,一遇驚則氣鬱不伸。 肝膽相表裡,膽病肝亦病,同病相憐,必加怒於脾胃。 土畏木旺,雖欲消化糟粕,惟恐木奪其權,逡巡畏縮,不敢轉輸,於是木土之氣兩停腸胃,遂成癥瘕。 必須開少陽郁,佐之平肝,則脾胃不畏肝膽,自能分消水穀,何癥瘕不散。 用 逍遙散 :白朮、柴胡二錢,白芍五錢,當歸、鱉甲、茯苓三錢,二陳一錢、甘草五分。 十劑全愈。 此解鬱神劑,專入肝膽二經,郁開,脾胃癥瘕不攻自破。 偶食難化物,又被驚,氣結不散,食亦難消,因而痰裹成瘕,此驚氣閉結也。 驚則氣下,食宜隨下,胡因驚反阻滯耶? 不知氣無形,食有形。 無形氣隨驚下降,有形物隨驚上升。 且驚則氣下,氣下肝中,非氣下脾中也。 氣下肝中,則肝氣不散,勢必下克脾土。 無物相間,尚留物而不化,況原受難化物於未驚前,又安能既化? 此癥瘕所以長存腹中也。 法必去驚氣,大培脾胃,自不攻而散。 用 培土化瘕湯 :白朮一兩,柴胡、白薇、山楂、厚朴一錢,茯苓、雄鼠矢三錢,枳殼五分,神麯、生首烏、白芥子二錢,鱉甲五錢、白芍五錢,山藥四錢。 二十劑全消。 此用白朮培土,何又用白芍平肝? 蓋脾弱由肝膽制也,平肝膽正培脾胃也。 木既不克脾胃,土氣自升,無物不化,況益消癥破瘕,何塊不除,何必用安驚揮駭乎。 且柴胡已舒肝膽氣,膽揚肝快,即有驚駭,消歸何有,寧患癥瘕哉。 飽食即睡臥風露間,醒覺腹中飽悶,遂成痞。 人謂食未消,誰知風露邪裹痰於胃乎。 風,陽邪,露,陰邪。 二邪合,最難化物,每停腹中不散。 宜通陰陽,使陽邪入陰中,陰邪出陽外,陰陽正氣兩不相損,而後入陰出陽,痰氣開,邪易遁。 然陽邪不過居胃中,陰邪每越出胃外,凡藥皆歸胃,邪在胃易散,邪不在胃何能即散? 然邪分陰陽,但補陰陽正氣,邪不祛自散。 用 兩祛丹 :白朮一兩,人參、生首烏、鱉甲末、地慄粉、當歸三錢,神麯、茯苓二錢,半夏、貝母一錢。 十劑痞全消。 此脾腎兼治也。 脾腎俱屬陰,何置陽不問? 不知陽邪入陰分已全乎陰矣。 全乎為陰,是忘其為陽,故治陰不必治陽。 然方治陰,未嘗非治陽,故能入陰中,又能出陰外,陰邪陽邪有以消之。 食蔬菜,胸膈有礙,疑有蟲,因作痞,人謂蟲子作祟,誰知心疑物不化乎。 脾胃主化,物凡入胃即化,既蟲入胃到脾,又安有不化? 蟲既化,何成痞? 蓋疑心害之也。 脾胃化物,全藉後天火氣。 後天火氣在心包,先天火氣在命門,心包生胃,命門生脾,二經火旺後能化糟粕,出精微,土得火而生也。 食菜動疑則心動,心本無為,動則有為,必包代君出治者也。 心包主動不主靜,宜有為,心既有為,心包反不能有為。 宜動不動,宜有為不為,則心包不代君出治,則火氣不入胃,胃不能化物,脾遂不為胃而運行,飲食又安得而化? 自停住腹中成痞。 若不解疑心,健胃脾消痞,癥痞寧易哉? 用 釋疑湯 :人參、茯苓三錢,巴戟、白朮五錢,白薇二錢,甘草、肉桂一錢,使君子三枚,砂仁三粒,廣香木三分,菖蒲五分。 十劑全消。 此溫補心包,心包氣旺,則心包火自升騰,心包火動,寧安無為,不代心包宣化哉。 心包火宣於胃,命門火自翕從,不啻如夫婦同心,合力攻擊,雖有癥瘕,何不立化。


卷八

瘧先腰痛,頭痛且重,寒從背起,先寒後熱,熱止汗出,不能即干,遍身骨節疼痛,小水赤短,人謂脾寒,誰知太陽膀胱瘧乎。 瘧即風邪,風從太陽入,瘧邪獨不從太陽入乎? 惟冬月風邪入太陽成傷寒,何夏秋風邪入太陽成瘧? 蓋冬風至寒,夏秋風至熱,風不同,病亦異。 雖無食無痰不能成瘧,豈夏秋多痰食,冬月獨無乎? 明是熱風作祟,裹痰食不化,行陰作寒,行陽作熱也。 痰食遇寒則停住,遇熱則流行,何反裹痰食不化? 不知熱風最銷爍諸物,明欺痰食易化,包藏胸腹中,脾胃正氣惡其包藏,乃相爭奪,於是寒熱酷烈,因衰盛分勝負。 正不敵邪遂狼狽,無津液養身,骨節所以痠痛。 正既不敵邪,邪更張,反截其路,小便不能遽出,邪火入,故短赤。 宜健脾胃,散太陽邪,消痰化食,邪無恃自散。 用 開邪湯 :茯苓、白朮五錢,前胡、柴胡、人參、青皮、枳殼、山楂、半夏一錢,甘草五分,豬苓二錢白蔻三錢。 三劑愈。 此健脾胃則土旺,敢與邪爭,健脾胃妙在利水化濕,引邪直走膀胱。 膀胱,太陽經也,邪從太陽入,仍從太陽出,何其順也。 邪入本經,尤易分消。 尤妙不專散太陽邪,兼表少陽郁。 蓋少陽乃太陽去路,早斷之,則邪不得不趨太陽原路。 況消痰化食,無不得宜,則堂堂之師,賊自驚遁。 發瘧時先熱,頭痛鼻乾,渴欲飲水,目眴不得眠,甚則煩燥,畏火光,厭喧譁,人謂熱瘧,誰知陽明胃瘧乎。 陽明胃多氣多血,邪入陽明,其勢自大,胃容水穀,宜足容邪,邪入何反作祟? 蓋水穀正資盜賊糧也。 如賊居小處,勢不能張,賊不舒展也,乃突圍而出,入通都大邑,足供其欲,流毒必加倍,後必貪心未厭,放搶四郊,橫掠旁郡,陽明胃邪亦如之。 胃中水穀本充飢渴,耽耽虎視,索水救內炎。 水愈多,渴愈甚,渴甚多飲,則水停心胃,心氣為水遏,不得下交腎,則心腎兩開,何能寐? 心不能下交於腎,則腎畏火炎,又何敢上交於心滋心液,自心無所養,煩躁生。 煩躁生,火邪更熾,傷火更畏火勢也。 畏火者喜靜,喧譁,動之極也,安得不惡。 勢必急泄陽明胃熱邪。 然火邪居胃,燥干津液,胃氣必虛,使不補正,則正氣消亡,邪益跳梁,故須於補中以泄火邪,則正不傷,邪亦易解。 用 平陽湯 :乾葛二錢,人參、貝母、石膏三錢,茯苓、白朮、麥冬五錢,橘紅、柴胡一錢。 四劑愈。 此參、術助脾胃氣,乾葛、石膏泄陽明火邪,貝母、橘紅消陽明痰食,麥冬滋肺,柴胡舒膽,茯苓泄太陽滯,攻補兼施,彼此相制,邪自就撫。 瘧初發,往來寒熱,口苦耳聾,胸脅脹悶作痛,或嘔或不嘔,此少陽膽瘧也。 風邪必不敢遽入於臟,每伏於半表裹,乘虛弱而後深入,進與陰爭則,退與陽爭則熱。 半表裡,少陽地也。 瘧發必有寒熱,寒熱往來,適少陽所主。 口苦,膽汁外泄。 耳聾,膽氣不舒。 胸脅脹悶作痛,膽血有滯。 或嘔或不嘔,膽挾痰食上衝也。 治瘧法雖多,大約不能外少陽。 況病原少陽,烏可舍少陽別治。 但少陽瘧分偏陰偏陽,偏陰多寒,偏陽多熱。 有純熱無寒,純寒無熱,皆正少陽造其極,補偏救弊,總不可離少陽。 用 和瘧湯 :柴胡三錢,當歸一兩,茯苓、白朮、生薑、白芍五錢,半夏、山楂、青皮一錢,甘草五分。 三劑愈。 此無一味不入少陽經絡,又無一味不入脾胃臟腑。 祛邪復補正,解表隨固里,真和解仙丹,非特祛瘧神劑。 發瘧,先寒作顫,後變熱,面色蒼白,善太息,甚者狀欲死,或頭疼而渴,人謂寒熱相間之瘧,誰知厥陰肝經之瘧乎。 肝瘧由少陽膽入,使肝木自旺,則少陽之邪何敢深入? 今肝虛,邪遂乘入。 肝氣本急,邪入肝中,反兩脅不脹滿,肝太虛也。 蓋肝旺必怒,不怒但太息者,肝弱極,不敢怒,又惡邪侵,力不能制,無可如何之勢也。 甚如欲死者,因力難制邪,情願死殉,氣逆不能發聲,非真死也。 氣逆火升於上,不易下降,咽喉自存火氣作渴。 宜急補肝以祛邪,不縱邪以伐肝。 用 補肝祛瘧湯 :當歸、白芍、生首烏一兩,鱉甲三錢,茯苓五錢,青皮、柴胡、甘草一錢,半夏二錢。 二劑愈。 此不祛邪,全補肝氣,肝旺邪氣難留。 得柴胡引出少陽,則邪有出路,自然易解。 發瘧,先寒後熱,寒從腹中起,善嘔,嘔已乃衰,熱過汗出乃已,人謂感邪作瘧,誰知邪盛太陰脾經乎。 脾,濕土,原易生痰,痰生,食本難化,又風邪合,自易成瘧。 各經瘧,俱宜兼顧脾土,豈脾自病,反置不補乎。 惟脾濕土,其性難溫,補脾兼補命門火,則土得溫和之氣,痰濕自化,痰濕化,風邪無黨,難於作慝,欲久居於脾不可得矣。 用 溫脾祛瘧湯 :白朮一兩,茯苓、山藥、芡實五錢,人參三錢,肉桂、炮薑、橘皮、半夏、甘草一錢,白蔻三粒。 三劑全愈。 瘧多本於脾寒,此尤治脾寒聖藥。 凡脾胃虛寒得瘧,無論一日二日,皆神效。 發瘧,寒熱俱盛,腰痛脊強,口渴,寒從下起,先腳冷由腿而臍,由臍冷至手,頸以上則不冷,人謂寒瘧,誰知少陰腎瘧乎。 此須補陰為主,倘開手用祛邪藥,必變四日兩發。 蓋此瘧原是內傷於陰,邪乘陰虛遁入耳。 初起用補陰加散邪藥,隨手奏效。 無如人但去邪不補正,遂至陰愈虛,邪益深。 然邪乘陰虛入,仍補陰,陰盛邪自退。 用 退邪湯 :熟地、生首烏一兩,當歸、鱉甲、茯神、山藥五錢,白芥子、人參三錢,柴胡五分。 四劑愈。 此補腎真陰,何以加人參、柴胡舒少陽氣、健脾胃土? 不知邪入腎經,在治法,勢必提出少陽半表裡,而後風邪易散。 又恐柴胡入至陰提出至陽,非人參則升提無力,故用以健脾胃,土有生氣,陽足以升陰也。 況鱉甲、首烏入陰攻邪,邪何能久戀不去乎? 及陰越出於陽,陽氣不虛,豈容邪存在,陰陽並攻,邪自卻走。 四日兩頭髮瘧,終年不愈,但熱不寒,雖有汗,不渴,每發於夜,人謂陰虛極,誰知陽衰極乎。 陰平陽秘,則邪不能犯,邪入每乘陰陽之虛,瘧邪亦然。 然瘧必先入陽,後入陰。 入陽發近,入陰發遠,入至陰其發更遠,四日兩發者,乃《內經》云「間二日之瘧」,即邪入至陰也。 邪入至陰最難祛逐,以陽氣衰微,不敢與邪相戰,邪安居至陰,有無可如何之勢。 邪正不兩立,正不容邪,邪每欺正。 今邪居至陰,竟安無事,是邪正兩不相分,竟忘其為邪也。 如強梁奸主婦,初則相爭,及主負創不敢入室,反客為主,鵲巢久居,主婦必欲祛除,力難制縛,不得已偷安同夢,忘其夫之在外。 倘主奮勇,鄰朋相助,與強梁戰,婦必內應,可連戰取勝,此瘧實同。 必大補陽氣,後益攻陰,則邪出與陽角,始成功。 倘謂陰虛用滋陰藥,邪且樂得相資,雖佐祛邪,彼且緊閉至陰之藏,不能入,愈堅不出之念矣。 用 升陰祛邪湯 :人參、生首烏、鱉甲、熟地一兩,茯苓、棗皮五錢,肉桂、柴胡一錢,白芥子三錢。 二劑寒熱交戰,病反重,四劑愈。 此陰陽兩補,意重補陽,陽旺敢與邪鬥,初服陽與邪戰,故病重。 兼補陰者,助其陰,邪不敢重回至陰內。 用柴胡提陰氣交陽,則邪亦從而出,一遇陽氣,則彼此大斗。 又鱉甲、首烏智勇絕倫,邪自披靡而遁。 哀哭過傷,痢後成瘧,困倦甚,人謂瘧母未消,誰知陰陽兩虧。 陰陽正氣旺,邪不能侵,正衰,邪不肯散,是瘧之盛衰,全視陰陽之衰旺。 下多亡血,亡陰也;悲哀傷氣,傷陽也。 陰陽兩虧,正虛極,何能與邪爭? 聽瘧邪往來為日數間止,邪盛則盛,邪衰則衰,邪反為主,正反為客矣。 宜助正以祛邪,不可攻邪以損正。 倘惟事攻邪,則正愈虛,汗必大出,陰虛陽散而死。 用 救衰湯 :人參、黃耆一兩,白朮二兩,炙草一錢,當歸五錢,半夏三錢。 十劑愈。 此補正氣,又加半夏消痰,蓋瘧正藉痰而久居,惟補正消痰,則正自旺,痰自消,痰消正更旺。 方妙在半夏,則補非呆補,消非峻消。 瘧,卯刻寒起,至酉方熱,至寅方休,只蘇一時,人謂風邪入營衛,誰知寒氣入陽明乎。 足陽明與衝脈合宗筋,會氣街,房事後,陽明與衝脈之氣皆奪所用,其中必虛,寒邪乘之,而入舍於二經,二經過脛,會足跗上,因邪相舍,二經之陽日虧,不能滲榮經絡,故痁行不能止。 宜補二經虛,兼散寒邪,則陽氣自旺,寒邪難居,得汗可解。 然足跗道遠,非多加藥餌不能到。 用 解寒湯 :人參五錢,白朮一兩,附子三分,蒼朮三錢,川芎二錢,柴胡五分。 二劑汗出愈。 用參、術補氣,芎、柴、蒼朮發汗,附子引陽明、衝脈、宗筋、氣街之所,自氣無秘塞,邪散無閉結。 瘧發於寅、申、巳、亥日者,人謂痰瘧。 亦有辯。 夫晝發為陰中之陽,夜發為陽中之陰。 故晝發於巳退於申,巳陽申陰也;夜發於亥退於寅,亥陰寅陽也,以此辨之。 雖然陽病在氣虛,陰病在血少,然無痰、無食終不成瘧,消痰化食寧異? 且痰食不消,結成瘧母,要不離乎肝氣鬱結,以克脾土。 疏肝健土,則脾胃氣旺,痰食自化,是治肝以治瘧,陰陽正不可異也。 用 疏肝兩消湯 :當歸、白芍、茯神三錢,陳皮、半夏、厚朴、甘草、白芥子一錢,柴胡二錢,白朮五錢。 氣虛加人參三錢,血虛加熟地八錢。 八劑,必大汗愈。 此陰陽兩治法。 妙在陰中引陽以出陰分,陰又不傷;陽中引陰以離陽分,陽又無損。 兩相引,陰陽正氣日盛,自兩相制,陰陽邪氣自消。 況氣虛加參助陽,血虛加熟地滋陰,又陰陽分治,何瘧不除。

多言傷氣,咳嗽吐痰,久則氣祛,肺中生熱,短氣嗜臥,不飲食,骨脊拘急,疼痛發酸,夢遺精滑,潮熱出汗,腳膝無力,人謂勞怯,誰知先傷於氣乎。 傷氣,傷肺也。 肺傷則金不生水,腎無化源,又何以分余潤養臟腑乎? 此肺所以生熱也。 肺熱,清肅之令不行,膀胱之不化,脾胃俱失運化之權。 土虧金益弱,金弱水益虛,水難養肝,木燥,水不灌心,火炎。 木燥侮金,火炎克肺,欲氣再旺得乎? 氣衰則不能攝精,精涸不能收汗,汗出不能生力,故骨脊痠疼,飲食懈怠,欲臥不可得。 必先補肺兼補脾胃。 蓋脾胃,肺母也。 用 益肺丹 :人參、白朮、當歸、山藥、芡實三錢,麥冬五錢,北味三分,柴胡、荊芥五分。 二十劑諸症愈。 或疑損肺者益氣,未聞損氣者益肺,今何益肺氣旺乎? 不知傷氣,傷肺也。 補肺兼補脾胃,雖益肺,實益氣也。 肺衰則氣衰,肺旺則氣旺,氣衰可不補肺哉? 補肺又何能捨脾胃哉。 失血後不節勞慎色,內熱煩渴,目生花見火,耳蛙聒蟬鳴,口舌糜爛,食不知味,鼻孔乾燥,呼吸不利,怠隋嗜臥,又不安貼,人謂癆瘵之漸,誰知傷血乎。 肝主藏血,失血,肝不藏血也。 然肝何以不藏? 非大怒動血,必大勞損血。 動與損各不同,補養則一。 無如酒、色、財、氣皆動血之謀,耳、目、口、鼻皆損血之竅。 養血無方,補血缺藥,失血往往難痊。 倘早用平肝止血藥,何至瀕傷不救。 但因失血成損,不急補血,則已損者何以來復,未損者何以不傷。 然徒補血,血不驟生,已敗之血損其內,情欲損其外,亦必死。 蓋補血須補氣,養血宜益精,使陰陽兩資於上下,肝臟之血,已損者能增,未損者能固。 用 緩中湯 :當歸、白芍、熟地、人參一兩,甘草、炒荊芥一錢,山藥、麥冬五錢,三七根末三錢,黑薑炭五分。 三十劑愈。 此氣血同補。 然補氣少,補精血藥多。 以失血畢竟陰虧,多補陰,少補陽,則陽生陰不至太亢,陰制陽不至太微,自氣行血中以生血,即血固於氣內以藏血,尚有走失哉? 況荊芥引經,三七、薑炭止血,自無不咸宜。 入房縱欲,不知葆澀,形體瘦削,面色萎黃,足軟膝細腿搖,皮聚毛落,不能任勞,難起床蓆,盜汗淋漓,此因損精也。 陰精足者其人壽,然世無精足之人,故腎有補無瀉。 世無精足,何不盡患病? 亦節與不節耳。 貪片刻歡,損百年壽,不可悲乎。 夫泄精緻死,本自速其死,然未致死,醫宜救其生。 法不外填精。 然泄精既多,不特傷腎,且傷脾,脾傷胃亦傷矣。 胃為腎關,胃傷關門必閉,補精藥安能直入腎宮? 是補腎須補胃,脾胃又相表裡,故填精藥宜合三經同治。 用 開胃填精湯 :人參、麥冬、棗皮、茯苓三錢,白朮五錢,熟地、巴戟一兩,北味一錢,肉蔻一枚。 三十劑頓愈。 方雖難起死,實可填精,人亦加意用之乎。 行役勞苦不休,致筋拳不伸,縮不弛,臥床呻吟,身疼痛,肢痠麻,此非痿,實傷筋也。 筋屬肝,肝衰旺,筋亦如之。 損筋,損肝也,補肝可緩乎? 然腎生肝,水足肝旺,水虛肝衰,故筋衰補肝,肝衰仍須補腎。 然補腎,肝固受益,能禁日取給乎? 更補心氣,肝木不必生心,肝得腎滋,葉條達,筋自潤矣。 用 養筋湯 :白芍、熟地、麥冬一兩,炒棗仁、巴戟三錢。 十劑症盡痊。 此心肝腎三經同治。 凡三經病通治,非獨治陽明筋症,在人變通也。 久立腿痠,立而行房,足必無力,久之面黃體瘦,口臭肢熱,盜汗骨蒸,人謂瘵病,誰知起於傷骨乎。 骨立全賴骨髓,無髓則骨空,何所恃以立乎。 是無髓而傷骨,非傷骨即無髓。 然傷骨亦能耗髓,況立行房,骨與髓兩傷乎。 傷髓即能傷腎,且欲立而不能,況並傷骨,又何能不痛哉。 且精足而後髓足,髓涸者,腎水先涸。 腎水涸則精少不能化髓,故骨空。 欲補骨髓,必先充腎精。 用 充髓丹 :熟地、棗皮一兩,石斛、沙參五錢,骨皮、牛膝、茯苓三錢,北味一錢。 此填補真陰,使水足精滿,髓充骨健。 倘用冷藥補胃,或熱藥助陽,欲熬津液,必成癆瘵,非醫之咎乎。 過喜大笑不止,至唾干津燥,口舌生瘡,渴欲飲水,久之形槁,心頭出汗,人謂陰虛火動,誰知陽明火炎乎。 心屬火,乃陽火,腎屬水,乃陰水。 陰水得陽火而爍干,陽火須陰水以灌溉。 心火非腎水相交,不能止炎上之性,惟是腎水無時不交心。 心中無液則心必燥,何心頭偏出汗? 不知喜主心,心喜極反傷心。 蓋喜極則心氣大開,津不上於唇口,盡越於心頭之皮肉,故腎津即化汗,何能上濟於廉泉,明是心氣截流斷塞也。 不必補腎水,仍補心氣,廉泉穴自通。 用 通泉飲 :炒棗仁、麥冬一兩,天冬、人參、丹參三錢,柏子仁三錢,北味、甘草、遠志一錢,當歸五錢。 三劑全愈。 此補心氣又生津液,何必補腎以通源。 用心思慮太過,精神恍惚,語言倦怠,忽忽若失,腰腳沉重,肢體困憊,人謂祛成,誰知心勞傷神乎。 心藏神,神久安於心者,心血旺也。 思慮無窮,勞其心矣。 心勞則血沸,沸則血漸耗,耗則神無所養,恍惚無定。 但神宜靜不宜動,神動心更動,心動血益虧,血虧神愈動,雖腎水資,血不能滋,肝木養,液不能入,寡弱之君,勢將出亡,將相輔佐無權,望強健不得,故腰膝肢體沉重困憊。 用 定神湯 :人參、黃耆一兩,茯神、白朮、丹參、生棗仁五錢,當歸五錢,遠志、丹砂末、柏子仁、甘草一錢,巴戟、山藥三錢,白芥子二錢。 十劑愈。 此脾、胃、肺、肝同治。 蓋心為孤主,非強臣戴護,神必下堂。 今脾、胃、肺、肝同治,則扶助有力,心神自旺,勞傷自愈。 勞心經營太過,心火沸騰,先夜夢不安,久驚悸健忘,心神憔悴,血不華色,人謂心氣弱,誰知心血虧乎。 心君宜靜不宜動,靜則心火不炎,腎水自來相濟,若動則腎與心氣兩不相交。 火升水降,膜不相關。 蓋腎水得心火溫則生,腎得烈火熬則竭。 過勞火動,烈火非溫火,腎畏之不暇,敢升以受火威逼乎? 水不升,心愈燥,且自焚,虛損成,不必外邪耗也。 五臟損至心而亡,今心先損,不治。 然各臟腑不損,心有取給,正有生機,補各臟氣,自虛者不虛,損者不損。 宜補脾、腎、肺、肝氣。 用 衛主生氣湯 :人參三錢,白朮、麥冬、北味、炒棗仁、白芍、玄參一兩,白芥子二錢。 二劑愈。 此五臟兼補藥也,然覺獨補心。 倘補心不補各臟,或補一二臟,不兼補五臟,反偏勝,俱非善法。 任情房戰,初則鼓勇而鬥,不易泄精,久則陽物不剛,易於走泄,後頻舉頻泄,欲忍精獲歡不得,骨軟筋麻,食少畏寒,此腎中水火兩損也。 久戰不泄,命門火旺也。 腎中無火水不生,無水火難養。 頻泄者,水去火亦去矣。 過於泄精,乃腎火不能藏也。 火不藏,水始泄,交感興不酣,泄精必不多,正腎火不大動也。 火動極,水泄極。 泄極火無水養,更易動,易動加易泄,則水火兩傷,欲腎不損得乎? 必大補腎水,不可遽補火。 蓋水涸補火,火且炎上,惟補水,水足制火,且水足火自生。 用大劑 六味湯 煎服。 二月後加桂附補命門火,則水火既濟。 八味,水中補火,補陽兼補陰。 故補火無亢,補水不寒。 動即大怒,兩脅脹滿,其氣不平,雖欲忍氣,頻耐頻忘,頭疼面熱,胸膈脹痛,人謂肝氣旺,誰知肝血損乎。 肝得血以藏之,則性不急。 惟肝血不藏,肝無血養,肝氣不舒,遂易怒。 蓋肝氣藏,肝血必外越,肝血藏,肝氣必外疏。 肝氣泄,肝血內生,肝血泄,肝氣內郁,二者相反而相成也。 易怒者,血欲藏不得藏,氣欲泄不得泄。 宜補肝血使藏,平肝氣使泄。 用加味 逍遙散 :白芍一兩,白朮、陳皮、當歸五錢,甘草五分,茯苓二錢,柴胡、半夏一錢,炒梔子、炒荊芥三錢。 十劑愈。 方善疏肝氣,郁解氣血自和,況清火血有寧靜,引經血不返還重用歸、芍生新,輕用半、柴解逆,故兩收其功。 不食則飢,食又飽悶,吞酸溏泄,面色痿黃,吐痰不已,人謂胃氣傷,誰知脾氣損乎。 脾代胃行傳化,胃氣全藉脾氣運動,胃化其精微,不特脾益,各臟腑皆受益矣。 今脾氣傷,不能代胃行傳化,不特胃氣無生,脾不得胃氣之化,則脾亦損,必脾胃兩損,何能分津液以注臟腑? 必大健胃,兼補脾。 蓋脾胃宜合不宜離,離則脾病胃亦病,合則胃健脾亦健。 用 益脾湯 :人參、扁豆、神麯一錢,山藥五錢,芡實、巴戟、白朮三錢,砂仁一粒,半夏三分,茯苓二錢,肉蔻一枚。 服三月胃氣開,六月脾壯,有益無損。 此開胃藥多於補脾,以脾損由胃虛,故補胃自益其脾也。 終朝咳嗽吐痰,微喘,少動,短氣不足以息,人謂心火刑肺,誰知肺氣自損乎。 肺主氣,心火刑肺,氣必損,然形寒飲冷,肺亦自損,且臟腑雖各有氣,然皆仰肺中清肅之氣分布。 今肺損,自衛不足,何能分布? 然雖不能分布,臟腑之取給自若,是肺氣愈耗。 且肺,腎母,腎水非肺氣不生,肺不分布各臟,忍見子渴死不救乎。 然杯水難救腎枯,自然子病母氣亦盡矣。 宜大補肺,兼補腎水。 用 六味湯加麥冬五味 ,大劑飲之。 久之,腎旺肺亦旺。 蓋腎旺肺不必顧子也。 補腎以治肺,此善於治肺,又加麥、味,肺之受益無盡,何損不愈。 貪用飲食,甚至難化物及過寒之味,胸膈飽悶,已而疼痛,後至起噯吞酸,見美味生嗔,供、芬意憎,人謂脾氣困,誰知胃氣損乎。 脾胃雖相表裡,然能入不能出者,脾氣衰;能出不能入者,胃氣乏。 雖胃傷必損脾,脾傷必損胃,亦必別何經傷,使損者多獲其益,則胃易開,脾易健。 脾虛,腎火寒;胃虛,心火冷。 故補脾必補腎火,補胃必補心。 今惡食,乃不能食,非不能受,明是胃虛,宜補心火,胃氣自開。 用加味 六君子湯 :人參、炒乾姜二錢,白朮、炒棗仁、茯苓三錢,陳皮、甘草五分,半夏一錢,附子一片。 二十劑愈。 此雖統治脾胃,然棗仁、薑、附補心居重,補脾居輕,實偏治胃。

癆瘵

恣欲傷精,兩脛痠痛,腰背拘急,足弱遺精,陰汗痿靡,精神倦怠,飲食減少,耳如聽風雨聲,人謂傳屍癆瘵,誰知傷腎,癆瘵初起乎。 夫婦,正也,何至傷腎? 怎耐無端圖歡,竟至終身害病,倘不知節,便成癆。 成癆必失血,因而吐痰咳嗽,夜熱盜汗,畏寒畏熱,似瘧非瘧,似飢非飢,似痛非痛,欲食不能,食之不化,如醉如癡,失情失緒,思色降精,見色動意,鬼交夢遺,於是發寒發熱,骨髓中生癆蟲矣。 宜補真陰,開胃氣加殺蟲。 用 救瘵湯 :熟地五錢,白芍、山藥、骨皮、麥冬二錢,沙參三錢,北味十粒,白薇、人參五分,白芥子、鱉甲、茯苓一錢。 服一年愈。 然必斷色欲。 此補陰居多,加人參以助胃氣,則補陰無膩滯之憂,即殺蟲亦非毒藥,看之似平,配全精良,治初起癆,神效。 又方,傷腎致生癆蟲,必先殺蟲後補腎。 蓋蟲不去,補精僅供蟲用,精旺蟲勢愈大。 與其補中殺蟲,不若先殺後補。 今方雖殺蟲,仍不損陰,且開胃。 名 祛祟丹 :鰻魚一條(六兩),山藥三兩,芡實一兩。 水煮極爛,少加青鹽,連湯汁一日服完,不必吃飯,隔七日再食,如是三次,蟲盡死。 另服 起瘵湯 :人參、白芍、沙參一錢,茯苓、麥冬三錢,北味、生棗仁、棗皮、巴戟二錢,熟地五錢,白芥子五分。 服二月精旺,三月愈。 二方皆異人傳。 夜臥常驚,或多恐怖,心懸懸不安,氣吸吸欲盡,淫夢時作,盜汗日出,食不知味,口內生瘡,胸中煩熱,無力思眠,唇如朱塗,顴如脂抹,手足心熱,液燥津干,人謂腎經癆瘵,誰知腎傳心,心初受病乎。 心主寧靜,邪不可侵,邪侵,神必外越。 腎癆生蟲,豈蟲亦傳心? 邪犯心尚不救,況蟲有形乎。 不知蟲雖有形,蟲之氣無形,腎氣無日不交心,腎中蟲氣烏得不上交。 腎氣交心,心受益;蟲氣交心,心受損,何必蟲入心心始病。 法仍治腎,然治腎而蟲在,蟲氣仍在腎,心仍受蟲害。 故救心必須滋腎,尤須殺蟲。 用 起瘵至神湯 :熟地、麥冬一兩,棗皮、茯苓、山藥、鱉甲五錢,芡實、白朮三錢,杜仲一錢,百部二錢,肉桂三分。 十劑蟲死,服一月安,二月愈。 此補腎安心,惟鱉甲、百部殺蟲。 鱉甲引百部入至陰內,妙在補陰不傷髓,蟲死腎無異氣,心自受益,又有麥冬、茯、術相扶,自安奠宮中,攸寧殿上。 咳嗽吐痰,氣逆作喘,臥更甚,鼻口乾燥,不聞香臭,偶有聞,覺芬鬱盡朽腐氣,噁心欲吐,肌膚枯燥,時疼痛,肺管內似蟲行,干皮如麩片起,人謂肺癆瘵,誰知心癆傳肺乎。 肺,嬌臟,最噁心火克,心正火刑肺,尚有金實不鳴之症,況屍蟲病氣移而刑肺乎。 然肺之傷者,傷於心之火氣。 心受蟲氣傷,自顧不遑,何能分蟲氣克肺? 不知心嫌蟲氣侵,不自受,嫁禍於肺,況肺,腎母,肺自能交腎,腎之蟲氣獨不交肺乎? 心腎交侵,倍重於腎之傳心矣。 消心中蟲氣,不若消腎中蟲氣。 然心腎兩傷,消蟲藥必先經胃,蟲未殺,胃氣先亡,肺氣大傷化源,非善也。 法宜健胃,分布津液,心腎有益,胃無損,蟲得而誅。 用 健土殺蟲湯 :白朮五錢,人參、白薇、前子二錢,萬年青一片,熟地、麥冬一兩,棗皮、生棗仁三錢,貝母一錢。 六劑漸止,三月愈。 此補胃不助陽,消蟲不損液,腎足制心,心不刑肺,實妙法也。 目㿠㿠,面無血色,脅隱隱痛,熱則吞酸,寒則發嘔,痰如鼻涕,或清或黃,臭難聞,淚乾眥澀,嘗欲合目,睡臥不安,多驚善怖,人謂肝癆瘵,誰知肺癆傳肝乎。 肺本克肝,使肝旺,肺何能克? 無如腎癆久,不生肝,肝弱可知。 肺乘肝弱,將蟲氣交之,肝欲拒無力,遂順受蟲氣。 肝,腎子,腎見子受蟲氣,惟恐肝氣不敵,出其氣以生肝,蟲氣即因生同入。 況蟲久居腎,其齧殘於腎必多,安肯久居不出乎。 蟲蝕肝血,肝又何養? 仍須救腎生肝,兼殺蟲。 用 援瘵湯 :歸、芍、熟地一兩,棗皮、茯苓、鱉甲五錢,白薇二錢。 二十劑痊,服三月全愈。 此肝腎兩治。 鱉甲、白薇殺蟲,不寒不熱,無偏勝之虞,能補能攻,又兩全之道。 殺蟲於無形,起死於將絕,非此方歟? 痰色青黃,消痰逐穢俱不入腎肝,反傷脾胃,況肝受蟲侵,正欲移傳於脾,幸脾胃土健,倘再傷,不引蟲入中州乎? 故大補腎肝,其痰自化,斷不敢用消痰逐穢,再傷脾胃。 胸前飽悶,食不消化,吐痰不已,時溏泄,肚痛腹脹,空則雷鳴,唇舌焦乾,毛髮乾聳,面黃黑,短氣難續,便如黑汁,痰似綠涕,人謂脾癆瘵,誰知肝癆傳脾乎。 癆傳脾本不救,然胃氣一線未絕,尚可接續於須臾,胃絕,萬無生理,脾絕胃未絕,尚有生機。 用 二白散 :芡實、山藥二斤,萬年青四片。 各炒,磨為細末,白糖一斤,滾水調服。 遇飢即用,以愈為度。 二味健脾尤補腎,故奏功。 萬年青殺蟲於無形,入二味中,蟲亦不知,何以消藏。 但不可責近效。 加人參二兩助胃氣,胃氣健,脾氣尤易援。 陰虛火動,夜熱如火,五更身涼,汗時有時無,骨髓內炎,飲食漸少,痰如白沫,人謂骨蒸癆瘵,誰知腎水不能制火乎。 腎中水火必須兩平,有補無泄,斷無有餘之水火。 火有餘,水不足也。 骨蒸,正火旺水虧。 不必泄腎火,但補腎水,則水足制火,腎既不熱,骨髓內又何能熱哉。 用 涼髓丹 :骨皮、丹皮一兩,麥冬五錢,金釵石斛三錢,牛膝、茯苓二錢。 服一月愈。 地骨、丹皮不特補腎水,且涼骨髓與消骨外血。 骨中熱,骨外安有不熱。 骨中髓熱,必耗骨外血;骨外血熱,必爍骨中髓。 用二味,髓血兩治矣。 髓血既無大熱,腎中寧獨熱哉。 況石斛、牛膝補腎真陰,陰旺則陽平,水勝則火退,骨蒸癆瘵又何能成。 氣虛者,氣息短促不足以息,迥殊勞役氣急促者,賴於言語,飲食無味,體倦,人謂氣癆,誰知陽虛下陷乎。 夫陽升陰降,陽氣主升,何反降。 由於內傷元氣也。 元氣藏關元中,上通肺,下通腎,元氣不傷,腎中真陽自升肺,肺氣始旺,得行清肅,分布臟腑。 若元氣一傷,不特真陽不能升,且下陷至陰中,致發熱。 此乃虛熱,非實熱。 實宜泄,虛宜補,故必用甘溫以退虛熱。 然不用升發以提下陷之陽,則陽沉於陰,氣不能舉,雖補氣無益。 然不於補中提氣,則升提力弱,終難於至陰中輕舉之。 用 補中益氣湯 :參、朮、陳皮五錢,耆、歸三錢,甘草五分,升麻二分,柴胡三分,貝母一錢。 十劑愈。 此方乃東垣一生學問全注於此。 妙在用升、柴於參、當、耆、術內,一從左旋,升心、肝、腎氣;一從右旋,升肺、脾胃、命門氣,非僅升上、中二焦氣也。 陽升陰自降。 或疑陽氣未必盡陷,反升陰氣,干犯陽位,為變非小。 不知陽氣不陷,未有生病者,陽陷人始病。 升陽而陰降,陰亦何能犯陽哉。 血虛,面無色澤,肌肉焦枯,大腸乾燥,怔忡健忘,飲食少思,羸弱不堪,夜熱無汗,人謂血癆,誰知肝燥生火乎。 肝屬木,木中火盛每自焚。 然肝生火,由於腎水不足,木無水潤,則木亦為火。 非失血吐於外,即耗血燥於內,肝燥肝火生。 夫木中有水,則肝生心,木中有火,肝焚心。 故火在心中,可取給於肝,火在肝中,不可取給於心者,以肝自顧不暇耳。 宜先補腎水。 用 滋肝飲 :玄參、白芍一兩,丹皮、沙參、當歸、麥冬五錢,甘菊、茯苓三錢。 三十劑盡愈。 此補腎滋肝,肝得水滋,則肝火不發,何致自焚成癆哉。 飲食太過,以致食不能化,胸中飽悶,久成痞滿,似塊瘕非塊瘕,惡食,每飯不飽,面黃體瘦,人謂因食成癆,誰知脾衰不化乎。 夫食而思乃胃強,已食難受乃脾弱。 食太過正胃強。 人恃胃強,不論精粗生冷,未免損胃。 胃與脾相表裡,未有胃傷脾不傷者。 然腎氣旺,胃雖傷,脾不能傷,腎火能生脾也。 故脾氣不足,每補腎火而愈。 今食不消,見食而惡,是脾傷胃亦傷,單補腎火,僅生脾不生胃。 蓋腎火生脾,心包生胃也。 宜兼補心包命門火。 用 助火生土湯 :人參、茯苓三錢,耆、朮、巴戟五錢,甘草、肉桂一錢,菖蒲、神麯五分,山楂十粒,志肉八分。 二十劑愈。 此上補心包,下補命門,中補脾胃,火生土健而食消。 倘補火不知命門、心包之異,故健脾脾不健,開胃胃不開,致癆不止。 抑鬱不伸,致兩脅脹悶,食減,顏色沮喪,肢瘦形凋,畏寒熱,此肝氣不宣,下克脾胃也。 木喜飛揚,一遇寒風、憂愁,便郁不伸。 上不生心,乃下克脾胃。 脾胃弱,飲食自少,何能分臟腑? 醫見悠悠忽忽,不飲食,疑蟲作祟,用消蟲逐穢藥,肝不開,脾胃反損,愈困頓,變癆疾而死。 用 順適湯 :白芍一兩,苓、術三錢,人參、甘草五分,白芥、鬱金、香附一錢,當歸二錢,陳皮三分、川芎八分。 二十劑愈。 此入肝又入脾胃,舒木宣土,故奏功。 僧尼、寡婦、未字女、久離妻,欲男子不可得,內火爍干陰水,致血枯經斷,朝熱,夜熱盜汗,鬼交,飲食懈怠,體倦肌削,面黑,人謂瘀血癆,誰知乾血瘵乎。 女子欲火起於肝,肝火,木中火也。 火本從木出,然肝火宜靜,以肝藏血也。 肝火動則血不能藏,火動則血泄,再動再泄,火動不能遽止,故屢動屢泄,血安得不枯。 似宜泄肝火,然可暫泄以止炎,不可頻泄以損肝。 用 清欲湯 :當歸、白芍、葳蕤、玄參、熟地一兩,柴胡錢半,丹皮三錢,骨皮五錢,白芥子一錢。 十餘劑愈。 此補肝兼補腎,水旺木榮,木平火息,尤妙補肝、補腎仍有開鬱。 彼徒補肝血、泄肝火,尚隔一層。 濕熱積脾胃,加食生冷不化,久變寸白蟲或蛔蟲,腹疼痛,面黃肌瘦,盜汗淋漓,氣怯身弱,人謂蟲瘵,誰知蟲積不散乎。 蟲雖濕熱所化,然濕熱積,本脾胃虛。 堅土不生蟲,以堅無水沃也。 土鬆則濕積,濕積必熱生,蟲乃育。 宜健脾胃,仍佐殺蟲,則拔本塞源矣。 用 滅蟲湯 :白朮、百部一錢,檳榔、炙草二錢,使君子二十個,人參、神麯三錢,楝樹根五錢,陳皮五分,黃連三分。 三劑蟲滅,不必四劑。 此殺脾胃濕熱蟲,非殺脾胃血肉蟲。 血肉蟲每靈,濕熱蟲無知,小治尚效,況用治癆蟲法乎。 毋怪元氣回,殺蟲捷。 [批]苦楝樹有種結子者,有大毒,不可用。 文守江。 貪飲致成酒積,脾氣損傷,五更作泄,久之淹淹忽忽,飲食少思,多嘔吐,盜汗淋漓,人謂酒癆,誰知脾腎虧乎。 酒從胃入,宜傷胃,不知酒雖入胃,受之者脾。 脾,濕土,最惡濕,酒性正濕,乃移於腎,腎雖水臟,藏精不藏濕,酒氣薰蒸,腎受酒毒,乃傳脾,脾又不能受,遂傳大腸而出。 大腸又惡酒濕,不肯久留而遄發。 飲酒既多,下泄必甚,下多亡陰,安得不病? 宜先戒酒,後解酒毒,仍健脾益腎,救火土之衰。 用 消酒散 :白朮、棗皮、苡仁一兩,葛花二錢,肉桂三分,茯苓三錢。 三十劑愈。 此脾腎兩補,分解酒濕。 但酒性大熱,宜先解熱,何但治濕,且用肉桂助熱? 不知濕不行,由命門火衰。 真火衰,邪火自盛,真火盛,邪火自衰,邪火衰,邪水自流,邪水流,邪火益散。 小兒多食水果肥甘成疳,身黃瘦,毛豎膚焦,形如猴,狀如刺蝟,人謂兒癆,誰知脾胃虛乎。 小兒純陽,不宜虛寒。 然先天腎無虧,後天脾胃斷無損。 多食果物肥甘,正傷傷脾胃。 脾胃一傷,臟腑之氣不能行運,後仍食果物肥甘,欲不成疳,得乎? 宜補脾胃,調飲食傷,隨手自效。 若用膽草、蘆薈、宣連、胡連泄火,半夏、枳殼、檳、樸降痰,山楂、麥芽逐食,梔子、楝皮殺蟲,反損真元,無異下石。 用 六君子加減 :人參二錢,苓、朮、黃耆三錢,甘草三分,附子一分,神麯五分。 十劑必愈。 此補脾胃氣。 病原傷脾胃,脾胃一轉,後天無損,先天自可接續,故癆瘵易愈。 [批]用奉屎甲三四個,焙末,同米煮粥食,愈。 審是食疳後用前方調理,如蟲疳,用椒梅理中湯調理。 此疳中第一方也。 文守江。 感染屍蟲,致成癆病,症與所感病人無異,世謂傳屍癆。 男自腎傳心,而肺、而肝、而脾,女自心而肺、而肝、而脾、而腎,五臟後傳六腑死。 此方士言也。 傳屍癆感病人之蟲而成,蟲入何臟,即於是臟見病,傳脾而死,不必五臟皆傳也。 彼五臟皆傳者,乃自傷腎,由腎傳心,而肺、而肝、而脾耳。 以自傳為傳屍,誤矣。 故治法不同。 然傳屍蟲雖不擇臟入,必須補胃腎為主,佐以殺蟲。 蓋胃氣不敗,津液生,腎氣不涸,火氣伏。 且胃為腎關,胃土能消,腎水始足。 傳屍未有不腎水竭者,故二經宜兼補。 用 移屍滅怪湯 :人參、棗皮一兩,當歸、二蠶砂末三錢,乳香末一錢,虻蟲十四個,火鍛水蛭十四條。 各為末,蜜丸,每日百丸,服完蟲滅跡。 古傳祛逐癆蟲藥多損胃腎,故不效。 今用人參開胃,棗皮滋腎,妙在棗皮又殺蟲,用虻蟲、水蛭以蟲攻蟲,易取勝。 尤恐有形之物不能深入屍蟲內,又加當歸動之,乳香開之,引直入而殺之也。 復恐蟲蝕補藥散藥味,二蠶沙乃蟲糞,蟲見蟲糞必不食,參、歸、棗皮得行其功。 傳染鬼蛀,閤家皆屍蟲病,此重於傳屍也。 蓋傳屍必人死後傳,非若鬼蛀之重也。 此冤鬼相傳,然初起亦屍蟲引也。 其症使人夢遺鬼交,沉沉默默,不知所苦,無處不惡,經年漸困至死,乃至滅門。 葛稚川傳獺肝散救人,然初起可救,已深莫救。 余用 三清丸 :蒼朮(炒)半斤,人參、白薇三兩,䗪蟲、阿膠、鰻魚骨、神麯三兩,白芍、骨皮、鱉甲十兩,棗皮、白朮、地慄粉一斤,柏子仁(不去油)四兩,沙參五兩,貝母二兩,肉桂一兩。 為細末,蜜丸,早晚各三錢,服二月蟲盡死。 此補陽氣以制陰,鬼不敢近,滅屍氣以殺蟲,則崇不敢藏,有益無損。 倘見補劑懷疑,聞毒藥動聽,舍神聖之方,從狼虎之味,殺之不司,更施他人,使丁亡戶絕,傳親害友,陽憲陰誅,何能逃罪。 桑中有誓,或阻於勢,或盡於緣,思結心中,魂馳夢內,漸漸懶食亂言,悠悠忽忽,日思眠,夜善嘆,對良羞訴,父兄生嫌,色憔神喪,畏寒熱,骨似疼非疼,腹如餒非餒,人謂瘵成,誰知相思惡症乎。 此症惟得遇情人則鬱開。 然情人難得,醫豈無方。 大約先傷心,後傷肝,久傷脾胃,宜統心、肝、脾、胃治之,多得生。 毋信相思症必不治,正恃此相思為可救。 蓋思之不得,必含怒生嗔,必動肝火以克脾胃土。 然肝動生心,心反不遽絕,故其狀奄奄似癆瘵,其實一線之延,正藉肝火以生也。 用平肝解鬱、補心安神,益助脾健胃,則肝舒火自發,不必生脾胃土,必氣更安,相思漸衰。 倘加人事挽回,何有不愈。 用 遂情湯 :香附、神麯、柴胡三分,白芍一兩,荊芥、人參、白芥子五分,麥冬、茯神、白朮、棗仁三錢,甘草一錢。 二十劑愈。 此補多於散,貴調和不貴爭戰。 倘作癆瘵治,反無生機。

夢遺

用心過度,心動不寧致夢遺,口渴舌乾,面紅顴赤,目閉即遺,夜或數次,疲倦因頓,人謂腎虛,誰知心虛乎。 心喜靜不喜勞,過勞則心動,火起上炎,火炎,心氣不下交腎,腎之關門大開矣。 勞心非勞腎,何腎虛之速如此? 蓋腎必得心氣相通,腎氣始藏,精不泄。 今心動甚,是心不能攝腎,精焉得不走。 然心動精泄,心未嘗不惡腎之不藏,心力不暇攝腎,腎未嘗不噁心之不攝,欺心不暇察,故乘假寐而外泄。 用 靜心湯 :人參、當歸三錢,白朮、茯神、麥冬五錢,炒棗仁、山藥、芡實一兩,甘草五分,北味十粒。 十劑不發。 此補心氣虛,不泄心火。 蓋火動由於過勞,是火亦虛,火實宜泄,虛宜補。 世認實火誤矣。 恣欲不厭,致夢遺不止,腰腳痿軟,骨肉痠疼,夜熱汗不幹,人謂腎火作祟,誰知腎水涸乎。 腎中水火兩平,久戰不泄,況安臥帷中,吾身不動乎,是夢遺實水火不得其平耳。 夫火衰水旺、火盛水衰俱令遺,較之火衰遺者輕,火盛遺者重。 輕者略補火即痊,重者非大補水不愈。 蓋火易接續,水難滋益。 或疑久戰不泄,乃腎火操權,夢中不戰而遺,得毋火衰乎? 不知火有權,因水有力,火得水能久戰,失水不能久戰,夢遺未有不夢御女善戰者,非無水不能戰之明驗乎。 法不必泄火,補水制火可也。 用 旺水湯 :熟地、山藥、芡實一兩,沙參、茯苓五錢,北味一錢,骨皮三錢。 此純補精藥,絕不用澀,以愈澀愈遺也。 補精水足制火,火不動,精自止。 今更用通利藥,以夢遺精竅開,由於尿竅閉,火閉其尿竅,水走其精竅矣,通尿竅正閉精竅也。 用澀藥則精竅未必閉,尿竅反閉。 怒傷肝,忽夢遺,久不止,增煩惱,泄精更多,兩脅多悶,火易升頭目,飲食倦怠,躁脹,人謂肝氣動,誰知肝血燥乎。 肝火得血則藏,火有血則火不發。 蓋肝火,木中火,缺水則木干,少血則肝燥,肝燥極,木中之火不自養,乃越出外,往來心腎間,遊魂無定而作夢。 夢多淫者,肝木虛也。 肝木性慈仁,好交女子,女子柔順委婉,兩性相同,故遊魂外出,遇女魂即交而夢。 宜補肝血,少泄火,則火不旺,魂自歸,何夢遺之有。 用 潤木定魂湯 :當歸、白芍一兩,甘菊、金櫻子三錢,北味、甘草五分,茯苓、白朮五錢,炒梔子一錢。 六劑止,十六劑不發。 此寓泄於補,寓止於通,反能歸魂於肝,澀精於腎。 倘不補徒泄,不泄單止,肝無血養,魂何能歸? 搖搖靡定,夢且不斷,遺何以止。 心氣素虛,難久戰,又思色,心中怦怦,遂夢遺,陽痿不振,易舉易泄,先夢遺,後不夢亦遺,見妖婦心動,聞淫聲色移,往往走失不止,面黃體瘦,自汗夜熱,人謂心腎兩虛,誰知心包火大動乎。 心包,相臣。 心氣旺則心包奉君令不敢上奪其權,心氣衰則心包奉君令反行其政。 甚且正令不遵,邪令恐後,久之君弱臣強,臟腑惟其所使,心君亦以國柄任之無疑,聲色自娛,不知節用。 即君少悟,威勢下移,無可如何。 初或計出入,久且聽自然,費用不支,國不匱乎。 宜補心衰,泄心包火,則夢遺可止,自遺亦收。 用 強心湯 :人參一兩,茯神、當歸、巴戟、山藥、芡實、玄參五錢,麥冬三錢,北味五分,蓮子心三分。 服一月愈,三月不發。 方補心七,泄心包三。 蓋心包旺,原因心氣衰,但補其心,心包自衰。 故少加玄參、蓮子泄心包火,但必多服始效。 積弱之勢,由來者久,漸移默奪,何可責近效。 素縱欲又勞心,後又交合,夢遺不止,口渴引水,多飲又不爽,臥不安枕,易驚易懼,舌生瘡,腳心冷,腰疼若空,腳顫難立,骨蒸潮熱,神昏魂越,人謂心腎虛,誰知心腎火齊發乎。 心火必得腎水以相資,腎火必得心火以相伏。 故心火寧靜,腎火不能動。 腎火動,正由心火衰。 火在心自居,於衰,腎火尚欲搖搖自動,況衰而又動乎。 心腎兩動,二火合,豈能久存於中? 火性炎上,自上騰。 坎在離上為既濟,離在坎上為未濟。 火升水降,必然之理,況二火齊動乎。 火升極即水降極也,心腎氣不開,則玉關大開,安得而止。 宜仍補心腎,氣足關自閉。 用 兩益止遺湯 :人參、山藥、芡實、白朮、生棗仁一兩,熟地二兩,黃連、肉桂五分。 二劑止,服二月全愈。 此交心腎聖劑。 心腎交,二火自平,況止遺必用澀藥,內火煽動,愈澀愈起。 勤書史,四鼓不寢,致夢遺,久之,玉莖著被即泄,食少倦怠,此腎火隨心火奔越也。 心火易動難靜,心動一日,全賴夜寢,則心血歸肝,腎水來滋,惟過勞其心,則心血耗損,血不歸肝而火熾,心火沸,腎不敢交,況腎又本來水虧,其火更旺,火以引火,心火乘之入腎,客於下焦,以鼓其精房,精不閉藏而外泄。 玉莖著物即遺,似猶有厥氣客之,不知精魄失依,神無所託,遇物即有倚附之意,此正氣虛絕欲脫象也。 用 絕夢湯 :人參、茯神、白朮、兔絲子、丹參、當歸、蓮子片,炒棗仁、沙參三錢,麥冬、芡實、山藥五錢,熟地、玄參一兩,北味一錢,陳皮三分。 三十劑愈。 此安心補腎聖藥,蓋合心腎兩救也。 人疑火盛極宜止火,不知勞心乃虛火,非實火,實可泄,虛可補,故大補心腎,虛火自安。 若執心火為實,大用寒涼,生機頓失。 夜脊心覺如火熱,因夢遺,人謂河車火燒,誰知腎水涸乎。 河車之路,即脊骨之椎。 脊骨乃腎水之路,亦腎火之路。 水火既濟,河車之路安,水火相勝,河車之路塞者,無水灌注也。 無水相通,火上炎成熱,脊心安得清涼? 火上炎,水自下流。 救在上之火炎,必先沛在下之水涸。 水足火息,黃河始可逆流。 用 挽流湯 :熟地二兩,山藥、白朮、玄參一兩,澤瀉三錢,北味二錢,棗皮五錢。 二十劑愈。 夢遺症,愈澀愈遺,何此方純補水過於酸收? 不知河車之路,最喜酸收,否則水不逆流。 終日夢遺,成順流之勢,水順流,火逆沖矣。 酸收之味,妙用酸收於沋渥中,則逆流而上,可救中路之火焚。 火降水升,何致下遺。 故脊熱除,夢遺斷。

陰陽脫

久戰,樂極情濃,大泄不止,精脫繼血,氣喘而臥,人謂陽脫,誰知陰脫乎。 世謂男脫精為陽脫,女脫精為陰脫,不知男女俱有陰陽脫。 夫脫症俱宜治陽。 蓋精脫,精已盡亡,是無陰,只存陽氣耳,惟急救陽,使陽生陰。 苟陽氣一散,不救。 況陰遲陽速,徒補陰迂緩,何濟於事,故必救陽為先。 倘執補陰之說,脫症陰已絕根,又從何處補起? 是補陽可續陰,補陰難引陽。 然精盡繼血,似血亦宜止。 然止血不外澀藥,內已無陰,何能閉塞? 不若補氣之劑,以助陽旺,陰自能生,陽引而陰,陰亦易援。 陰得陽而生陰,血得氣而生血,陰陽交濟,氣血交通,自精生血閉。 用 續陰救絕湯 :人參二兩,白朮三兩,附子一錢,巴戟一兩。 四劑可不死。 此補陽氣聖藥。 人參回接續於無何有之鄉,白朮利腰臍氣,附子追散失之元陽,尤妙巴戟補心腎陰,仍是補陽藥,則陽回陰亦回矣。 徒用朮、附、巴戟,亦可奪命於須臾,然無參為君主,則附子之熱無以駕馭,恐陽旺陰衰,然能以補陰藥接續,亦不致偏勝。 婦盡情浪戰,致虛火沸騰,陰精下脫,死而復生,頭目昏暈,止存遊氣,人謂陰脫,誰知陽脫乎。 女子主靜不主動,最難泄精,以滿身純陰,只存陽氣耳。 男子成仙者,采女子之陽為仙母,然採者多,得者少,是女子之陽最不易泄。 凡女子泄精,必自動極始漏泄,漏泄時樂有不可言者,正泄陽氣也。 陽氣泄,將一身骨髓真陽,盡由胞胎之管噴出,亦只泄氣非泄精。 但火動極則肝氣大開,血不藏矣,血不藏,精亦不能固,腎中真陰亦隨俱泄,此時女子亦動極不能自止,故愈動愈泄,愈泄愈動,至精盡一笑而亡。 然死而復生者,陽脫未絕耳,可不急救陰乎。 但救陰不能回陽,必仍救陽。 用 回陽救陰丹 :參,耆三兩,當歸一兩,茯神五錢,生棗仁三錢,北味一錢。 二劑後,又加熟地一兩,棗皮五錢,服一月復舊。 先用參以回陽於一時,再用地、棗善後。 蓋參能救脫回陽,不能救涸填陰。 先補陽後補陰,已脫之精生,未脫之氣長,庶免陽旺陰消。 小便時忽寒噤脫去,雖無陰精泄,然氣泄則精泄。 人謂中風,此陰陽兩脫也。 膀胱氣化,始能小便,氣即腎中氣。 過於泄精則氣不旺,氣衰精易泄,精泄氣益微,小便時脫去者,必交感時泄精太多。 交感時即泄精脫者,乃樂極情濃,交感後小便時脫者,必戰敗陽痿。 故泄精脫多可生,小便時脫,每難救。 彼有陰陽之根,此逢陰陽之絕也。 倘脫去昏暈,外勢入者尚可救,急拽其龜頭,不使縮入,後用 生人湯  :生棗仁五錢,人參二兩,附子三錢,白朮四兩,菖蒲一分。 二劑,改用 補陰回陽湯 :熟地二兩,參、朮、棗皮一兩,茯神三錢,肉桂一錢,白芥子二錢。 服二月愈。 前方回陽於無何有之鄉,後方生陰於可續之際,自陽回陰不驟絕,陰生陽不太旺,陰陽兩平,安得不活。 或問龜頭縮,何反可救? 蓋龜頭縮入,明是寒極,寒極者死,猶有生機者,陽氣未絕耳。 使陽已絕,龜反不深入,深入,陰欲入陽之兆也,故陽藥急救效。 大便時忽昏暈脫者,目上視,肢冷,牙關不收,不能言,人謂中風不語,誰知陰脫乎。 大便開合,腎主之也。 腎水足,便無燥結;腎水衰,便自滑利。 腎氣有虛實,腎水即有盛衰。 腎水有虛衰,大便即有燥滑。 然大便滑燥,大腸受之,病亦宜在大腸,大腸病何能遽絕。 蓋大腸過燥,則火爍水而陰絕,過滑則水滅火陰亦絕。 大腸何能陰絕? 仍絕於腎耳。 腎絕,大腸亦絕,故腎脫,大腸亦脫,仍救腎絕而已。 用 六味地黃湯 :熟地二兩,棗皮、山藥一兩,茯苓八錢,丹皮、澤泄六錢。 服一月愈。 此非救脫方。 然腎水枯,腎始絕,滋腎水,如大旱得甘霖,溝洫間生意勃然,是補水正救腎絕也。 腎不絕,豈大腸得水反不能救脫乎。 但聞女人聲,淫精流出不止,雖非陰陽脫症,然正其漸也。 夫陽吸乎陰則陰不離,陰攝乎陽則陽不走。 久戰不泄,不特腎火旺,亦腎水旺。 然腎水衰,腎火易動,腎火衰,腎水難靜。 且久戰非但腎中水火旺,亦心中水火旺。 心火旺,腎火不能奪權;心水旺,腎水不敢移柄。 惟心少水,腎水始下竭,心少水,腎水始下移。 聞女聲淫精即出,心中水火虛極也。 心虛極,搖搖不能自主,腎中水火隨心君之動而泄。 若流不止,正陰陽將脫,尤危症。 急大補心腎。 用 交濟湯 :人參、棗皮、黃耆、當歸五錢,熟地、麥冬一兩,柏子仁三錢,龍骨(醋煅)二錢,黃連、肉桂五分。 十劑止,三十劑愈。 此心腎兩補,少加澀藥,使玉戶自閉,不至經絡大開。 蓋心腎不交,玉戶之關既易開;心腎交,玉戶之關反難開。 聞聲流精,精原離腎宮,故聞聲隨出,亦關門大開耳,故用澀於補。

小便流白濁如米泔,如屋漏水,或痛如刀割,或澀如針刺,溺溲短少,大便後急,人謂白淋,誰知膀胱壅乎。 此症多因入房不得暢泄,精臨泄時,必由腰腎上趨,夾脊透泥丸,下喉嚨,百節骨髓同趨陰器出。 倘少遏抑,精即止,中途欲還故宮不可得,不得已走膀胱,隨溺泄。 膀胱化水不化精,且與腎相表裡,尤不肯將腎精外泄,故口閉塞,精不得出。 膀胱因精在外,不敢化水,水不行,水熾矣,於是熬乾水液,精變為濁,遂下潤於膀胱,膀胱仍不受,乃自流陰器出。 宜泄膀胱火,佐之利水,則火隨水流,精隨火散。 用 散精湯 :白朮、劉寄奴一兩,前子五錢,黃柏五分。 一劑愈。 此用白朮利腰臍氣,車前利水,黃柏泄膀胱火,尤妙劉寄奴分清濁,性速無留滯之虞。 小便流赤濁,似血非血,似溺非溺,管中疼痛,人謂血淋,誰知氣虛血壅乎。 氣旺血行,氣衰血閉,今氣衰,何血壅? 蓋氣虛人,多不能忍精而戰,不能忍必欲忍,則精塞水竅,氣衰不能推送以出水竅,外積而內敗,化膿血。 精化血,無所歸,仍流膀胱,膀胱不能化血,隨其自流,相火又作祟,故疼痛。 但精化血必不多,何以日流不止? 不知精既化血,血以引精,何所底止。 宜急止血。 然止血必補氣,蓋氣能化血也。 用 斷血湯 :黃耆一兩,當歸五錢,三七根末、茯苓、丹皮三錢。 二劑愈。 方用黃耆補氣,當歸補血,氣血旺,不難推€敗濁。 況所化精血久出,所流仍舊血,非敗血。 今用補氣藥,新血生,舊血自止,況三七根又善止血。 更妙在丹皮清血中火,茯苓分水中血,自清濁不混,壅血疏通。 世每以濕熱治,何哉。 小便中溺沙石,其色不一,堅實如石,投熱湯中不能即化,溺時疼痛欲死,用盡氣力始溺出後快。 此因入房,又行路涉水或沐浴而成者,人謂砂石淋,誰知腎火煎熬乎。 腎火盛,由於腎水衰,入房必泄精,精泄水虧矣。 水虧後火未能遽息,加之行役勞筋骨,火且大動,此腎火乃虛火,沐浴涉水,外水乘腎氣虛直入遏火,火不敢外散,反閉守腎宮,自熬腎水,腎水乃至陰水,猶海水,海水得火可成鹽,腎水得火必成石淋,但腎原有水火,何外水遏火反沸? 蓋外水淡,腎水咸,腎火喜咸畏淡,一遇淡水,腎火遂結不伸,乃行氣於膀胱,煎熬鹹水成石。 宜通腎氣,利膀胱。 膀胱利,腎火亦解,腎火解,砂石自化。 用 化石湯 :熟地二兩,茯苓、棗皮、玄參一兩,苡仁、澤泄、麥冬五錢。 十劑全愈。 方妙在不治淋反補腎,苡、苓淡滲解鹹味,麥冬、玄參散火氣,地黃、棗皮滋腎水,又取甘能化石,咸能消石也。 又慮滯而不行,留而不走,益澤泄之咸,咸以入咸,且善走攻堅,引群藥入腎中,又能出腎外,迅逐於膀胱之裡而破塊。 倘不補腎,惟治膀胱,氣不得出,又烏能化水。 感濕成淋,下身沉重,溺管不痛,流清水,非白濁,人謂氣虛,誰知濕重成淋乎。 五淋此症最輕,然最難愈,以濕不止在膀胱經也。 濕從下受宜感足,今足不腫變淋,是濕不入皮膚入經絡,且由經絡入臟腑矣。 然濕入臟腑,治臟腑之濕,經絡之濕宜盡散,何難愈? 蓋濕必乘虛臟腑虛始入。 泄濕必損臟腑氣,氣損不能行水,濕何能泄。 濕難泄,淋必不愈。 故治濕必利氣,利氣始能治淋。 用 禹治散 :茯苓、白朮、苡仁一兩,前子三錢。 方利水不耗氣,分水不生火,勝五苓散。 蓋豬苓、澤泄過於疏利,肉桂大熱,過於薰蒸,此方不寒不熱,能補能利。 服十劑,凡濕症盡消,不能淋病速愈。 春夏或風雨侵膚,暑氣逼體,上熱下濕交蒸,鬱悶成淋,絕無驚懼忍精之過,此腎火虛感濕熱也。 腎寒,火不足以衛身,外邪乘腎虛直入,幸腎水併力外護,不深入,客於腎外。 腎與膀胱相表裡,腎外廓,膀胱也。 濕熱入膀胱,代腎火以行氣化之令,然膀胱必得腎正氣,始能化濕熱邪氣,故熱不化水,熱且助火而為淋急。 宜逐膀胱濕熱以清化源。 然濕熱雖去,腎氣弱,終不能通氣於膀胱愈淋症,且有變症,必於利濕熱更益腎氣。 用 通腎祛邪散 :白朮一兩,茯苓、苡仁五錢,瞿麥、扁蓄一錢,肉桂三分,前子三錢。 此解濕熱又不損腎氣,故腎氣反通轉,分解濕熱。 淋愈腎受益,有何變生。 交感雷驚,忽人至,不得泄,變白濁,溺管疼痛如針刺,人謂精內敗,誰知膽氣阻塞乎。 膽喜疏泄,膽氣流通,則十二經皆決於膽,今膽受驚,收攝過多,十二經氣不能外泄,精亦阻而不流,畜於膀胱陰器,聽膽氣一決。 膽氣不伸,自顧不遑,何能取決? 故為淋,壅塞艱於出。 宜抒膽氣,加導水,則膽氣伸,得決其一往之氣,自水通精化。 用 助膽導水湯 :竹茹、前子、蒼木、木通、苡仁三錢,枳殼、滑石一錢,白菊五錢,豬苓二錢。 四劑愈。 方雖導水居多,仍是抒膽藥,故膽氣開,淋愈。 痢時小便閉塞,溺管作痛,變為淋,人謂濕熱盛,誰知清濁不分乎。 夫夏感濕,飲涼水,或過用茶、瓜,皆成痢,是濕熱成痢又何疑。 但濕熱留腸胃,宜從大便出,今從小便出者,是濕熱甚,奔迫甚急,大腸不及流,乃走膀胱,膀胱得濕熱,則肺金清肅之令不行,欲化溺不得,遂變白濁而滲出。 故清濁不分,言膀胱而非言二腸也。 不然,水穀由小腸入大腸,豈小腸受水,大腸受谷乎。 正水入膀胱,清濁之分,全責其變化之奇,今因濕熱不能化,非膀胱病乎。 膀胱氣化而能出者,火也,濕熱非火乎,何反變白濁? 不知膀胱寒,溺頻出,膀胱熱,溺不能出,白淋是熱仍出者,以濕雜之也。 且膀胱得火化溺者,乃真火,非邪火。 真火化溺易出,邪火爍溺難出。 濕熱,正邪火。 法宜清膀胱邪火,兼逐大腸濕熱,痢止淋亦止。 用加減 五苓散 :茯苓、炒梔子三錢,豬苓、檳榔二錢,澤泄、白芍五錢,白朮五分。 八劑愈。 此利水多,治痢少,何痢先愈,淋反後愈? 蓋痢本濕熱所成,利水則濕熱易解,水不走大腸,盡走膀胱,膀胱反難滲水之速,故少遲。


卷九

大便閉結

大便閉結,口乾舌燥,咽喉腫痛,頭目昏暈,面紅煩躁,人謂火盛閉結,誰知腎水涸乎。 腎為肺子,大腸亦金,與肺表裡,均生水。 然金得清氣則生水,得濁氣不獨不生水,反欲得水以相養。 大腸得氣之濁,無水則不能潤。 然大腸開合,固腎水潤,亦腎火生也。 然腎火必得腎水以相濟,得腎水,大腸洞開,無腎水則大腸固結,故腎虛而大腸不通,不可徒泄大腸,愈損真陰。 此症老人最多,正以陽旺陰衰,火有餘,水不足耳。 法但補腎水,水足濟火,大腸自潤。 用 濡腸飲 :熟地二兩,當歸、從蓉一兩。 空心服,數劑自通。 用熟地補腎,當歸生血潤腸,從蓉性動以通便,妙是補陰非亡陰,老人尤宜,少年腎虛亦利。 大便閉結,小腹作痛,胸中噯氣,畏寒冷,喜飲熱湯,人謂火衰閉結,誰知腎火微乎。 夫大腸屬金,金宜畏火,何無火金反閉耶? 不知金中有火則金不死,然頑金須火煅,故大腸必得火始能開合。 大腸者,傳道之官,有火則轉輸無礙,無火則陰幽之氣閉塞其輸輓之途,如大溪巨壑,霜雪堆積,結成冰凍,堅厚莫開,倘得太陽一照,立時消化,非大腸有火則通,無火則閉之明驗乎。 然火在大腸,大腸有火熱之虞,火在腎中,大腸無大寒之懼。 腎中無火,則大腸何以傳化水穀。 法須補腎火,不必通大腸結。 用 溫腸開閉湯 :巴戟、白朮、熟地一兩,棗皮五錢,附子二錢。 水煎服。 方用巴戟、熟地、棗皮補腎,妙在至陰中仍有至陽之氣,又妙在白朮利腰臍,附子直通其腎,迅達膀胱,則火氣熏蒸,陽回黍谷,雪消冰解,何有固結。 大便閉結,煩躁不安,口渴舌裂,目赤,突汗出不止,人謂火盛,誰知胃火沸騰乎。 夫陽明胃火一發,必至爍干腎水,大便不通,正其驗也。 似宜急息其火,然火性炎上,杯水安能救之,必致火烈難犯,必得滂沱大雨,傾盆倒甕,淋漓洗濯,則燭天燎原庶幾盡息。 用 竹葉石膏湯 :石膏、麥冬一兩,知母三錢,甘草一錢,茯苓二錢,人參五錢,竹葉一百片,黏米一撮。 二劑便通,改用 清肅湯 :玄參一兩,麥冬五錢,白芥子、甘菊、丹皮二錢,竹葉三十片,生地三錢,陳皮五分。 十劑,永無閉結。 前用白虎,以火勢太盛,不得已也。 但石膏辛散,性猛烈,頻用多用,損耗真陰,真陰一耗,則前火雖消,後火又起,況火有餘,水之不足。 與其泄火以損其陰,何若補水以制陽,故後湯補水以息陽火之餘焰。 大便閉結,胸中飽悶,兩脅疼痛,嘔酸作吐,不思飲食,人謂火作祟,抑知肝火之故乎。 夫肝木易生火,火旺宜生脾胃,土又生金,何至大腸無津液而成閉結? 不知肝火半是雷火,雷火最爍水,試看陰雨一聞雷震,雲收雨散,正爍水之明徵也。 故肝火不動則已,動則引心包火沸騰,引陽明火震動,水有不涸者乎。 水涸,大腸安得不閉結。 故欲開大腸,必先泄肝火,肝火泄,肝氣自平,木不剋土,脾胃津液自輸於大腸,有水則搬運有路,自無阻滯。 用 散火湯 :歸、芍一兩,黑梔三錢,柴胡三分,大黃一錢,地榆二錢。 二劑,必不再結。 此方泄肝火,又舒肝鬱。 蓋肝木不郁,肝火必不旺。 解鬱正所以散火,肝火散,各經火自散,豈獨留大腸火固結不散乎。 況地榆專解大腸火,毋怪其無不通也。 大便閉結,口乾唇裂,食不消,腹痛難忍,按益痛,小水短澀,人謂大腸火閉,誰知脾火作祟哉。 夫脾乃濕土,得火則燥,宜為脾喜,何反成閉結? 不知土太柔則崩,太剛則燥。 崩成廢土,燥成焦土。 然土焦非陽明火上燒,必命門火下逼,二火合攻,脾之津液涸矣。 脾之津液涸,則水穀僅足供脾之用,何能分潤大腸。 大腸無津液之潤,必縮小,安得不閉結。 法必須急救脾土之焦,又必須泄陽明、命門火,脾土得養,自易生陰,陰生津液自潤,又何必通大腸哉。 用 救土通腸湯 :玄參二兩,當歸、生地一兩,知母、厚朴一錢,升麻五分,大麻子三十粒。 二劑,便必通。 減麻子、知母,再四劑,脾火盡散,大便不再結。 此方玄參、生地補脾陰,又泄命門、脾胃火,當歸潤腸,知母、厚朴下行解熱,升麻提脾氣,陽升,陰自降於大腸。 大麻子最入大腸,引火下行,不使陰氣上升,正助升麻提陽氣也。 津液無干澀,又何患大腸之不通哉。 大便閉結,舌下無津,胸前出汗,肢冷,煩悶發躁,大眥紅赤,人謂火閉,抑知心火燒焚乎。 心與小腸相表裡,未聞與大腸有妨礙。 然大腸實與肺為表裡,心火刑肺,必刑大腸矣。 蓋大腸屬金,心火盛,肺不能受,自分火與大腸,大腸最畏心火,火盛爍金,可立而待。 肺生水,肺與大腸相表裡,豈無津液以救大腸? 無如肺受心刑,親子如腎尚不能分潤,又安有餘波及兄弟救大腸乎? 此大腸所以不通也。 法宜急泄心火,但徒泄火,無甘霖之降,僅望肺金露氣,恐不足以濟大旱。 必大雨霖霖,旱魃頓除,河渠盡通,何憂陸地之盪舟。 用 掃氛湯 :黃連三錢,玄參三兩,沙參、當歸、麥冬、丹皮一兩,瓜萎二錢。 一劑火降便通,不必再劑。 方用黃連解心熱,然不益玄參,連雖寒,性燥,火解,大腸燥如故,浮游火莫除,故益之而潤以去燥,不啻炎夏忽雨,既去火炎,又沾沋渥。 加沙參以生陰,當歸生血,麥冬涼肺,丹皮涼腎,無非截斷火氣,不助心焰。 又加瓜萎,使火存於心中者盡下降而消滅,火滅水生,大腸之炎頓掃,故一劑奏功。 大便閉塞,咳嗽不寧,吐白沫,咽乾腳冷,人謂三焦火旺,誰知肺火旺乎。 肺與大腸兄弟,兄強弟不能弱。 肺火旺,非強乎? 強金遇火煉之成器,何肺火旺肺不受,竟傳入大腸乎? 不知肺嬌臟,可微火熏蒸,不可猛火鍛鍊,故遇火即移熱於大腸。 然肺為清肅之宮,無自焚之理,何以火起於肺? 蓋肺主皮毛,氣少虛,風寒襲之,肺中正氣與邪戰,寒變熱而風變氛,肺因生火,自爍肺津。 肺與大腸既為唇齒,肺涸大腸亦竭。 似宜速解肺火,然肺不禁重治,以輕清下降,少抑其火,庶心胃二火不來助炎,則肺火散,陰液生,大腸自通。 用 抑火湯 :山豆根二錢,黃芩三錢,麥冬、當歸一兩,天冬五錢,升麻五分。 六劑全愈。 此方抑肺火不傷肺氣,肺得養,津液流通,又何至大腸閉結哉。 大便閉結,飲食無礙,且無火症,亦無後重,有至一月不便者,人謂腎中無津,誰知氣虛不能推送乎。 夫大腸無津,固不能潤,無氣亦不能行。 此氣乃脾胃中陽氣,陰主降,陽主升,陽通於陰則陰能降,陰通於陽則陽能升。 陽氣衰,則不能通陰,陰與陽隔,則水穀入腸,各消化不相統會,故留中不下。 且陽速陰遲,陽氣衰,陰行難速,遁入陰分,陽不相通,聽陰氣自行,安得不濡滯耶。 法不可滋陰以降,急當助陽以升。 用 升陽降濁湯 :參、耆、朮、歸、麥冬五錢,柴胡三分,荊芥五分,肉桂一錢,附子一分。 一劑便通。 此方純補陽分,麥冬、當歸少益其陰,則陽勝陰始偏旺,又得桂、附直入至陰,引柴胡、荊芥以升陽。 陽升陰立降,安能阻塞哉。 大便不通,手按痛甚欲死,心煩燥,坐臥不寧,似有火,然小水又清長,人謂有硬屎留腸中,誰知蓄血不散乎。 蓄血,傷寒症多有之,今不感風寒,何以有蓄血症? 不知氣血宜流通一身,一有抑塞,遂遏皮膚而為癰,留腸胃而成痛,摶結成塊,阻住傳化,隔斷糟粕,大腸因而不通。 法宜通大腸,佐之逐穢。 用 抵當湯 治之。 水蛭三錢(剪碎如米粒大,炒黑),虻蟲二錢,各為末、桃仁十四粒(研碎),大黃五錢。 一劑大便通,頓失痛楚。 蓋大黃泄下,勢最猛,得水蛭、虻蟲、桃仁相佐,其破堅逐穢更神。 此症不速通利,必發狂,此通血之不可緩也。 何以辨為蓄血之病? 全在看小水利與不利耳。 蓋蓄血,小水必利,以血不能入膀胱,故膀胱之氣能行能化,無害其水道耳。 故見小便利、大便結,用抵當湯萬無差失。

小便不通

小便點滴莫出,又急悶欲死,煩躁,口渴索飲,飲後愈急,人謂小腸熱極,誰知心火亢極乎。 夫心與小腸為表裡,心熱小腸亦熱,小腸熱極而癃閉,熱在心而癃閉也。 雖然,心火炎上,小腸在下,何能受熱即移熱於小腸,熱宜不甚,何癃閉如此? 不知小腸開合,全責心腎以通之,今心火亢熱,則清氣不交於小腸,惟烈火之相逼,小腸有陽無陰,何能傳化。 小腸不能傳化,膀胱又何肯代小腸以傳化。 況心腎之氣既不入於小腸,亦何能入於膀胱,以傳化水穀哉,此膀胱所以緊閉不可泄也。 法宜泄心火兼利膀胱,則心腎之氣通,小便亦通。 用 涼心利水湯 :麥冬一兩,茯神五錢,蓮子心一錢,前子三錢。 二劑,水如注,四劑全愈。 此補心即涼心也,心無太亢,小腸又寧有大幹。 況有滲味通水,則心氣自交腎,腎交膀胱,氣化易於出水,尚有不通之苦哉。 小水不通,睛突出,面紅耳熱,口渴引飲,煩躁不寧,人謂上焦火盛,誰知膀胱火旺乎。 膀胱與腎為表裡,膀胱必得腎氣通後能化水,是膀胱火即命門火。 膀胱無火不能化水,何火盛而反閉結? 不知膀胱得正火則水易消,得邪火水難通利,是膀胱火不盡生於命門中矣。 蓋膀胱太陽經,太陽最易入邪,一入邪,寒鬱為熱,熱結膀胱,邪將散也。 邪既將散,火隨溺泄,何反成閉結? 因邪將出境,恐截去路,故作威示強,住於膀胱耳。 法不必泄腎火,但利膀胱,則邪去如掃。 用 導水散 :王不留行五錢,澤瀉、白朮三錢。 一劑通,不必二劑。 此逐水至神。 小便點滴不通,小腹作脹,然不痛,上焦無煩躁,胸中無悶亂,口不渴,舌不幹,人謂膀胱水閉,誰知命門火寒乎。 膀胱,決瀆之官,氣化而能出。 氣化者,腎氣也,即命門火也。 命門火旺,膀胱水通;命門火衰,膀胱水閉。 或曰小水頻數,由於命門火衰,火衰宜小水大利,何反閉塞? 不知命門火必得腎水以相養,腎水衰,火乃旺,火旺者,水無力以制也。 無水之火,火雖旺而實衰;無火之水,水欲通而反塞。 命門火衰,小水勤,衰之極者,勤之極,勤之極者,閉之極也。 人見其閉,疑膀胱火,反用寒劑,愈損命門火,膀胱之氣愈微,又何能化水乎。 改投利水藥,轉利轉虛,無異向乞人而求食。 法必須助命門火。 又恐陽旺陰消,必於水中補火。 用 八味湯 :熟地一兩,棗皮、山藥、茯苓五錢,丹皮、澤瀉三錢,肉桂二錢,附子一錢。 一劑如注。 八味湯水中補火,火無太炎;火中通水,水無竭澤。 即久閉至於胞轉,此方無不奏功,況閉結哉。 小便不通,睛突出,腹脹如鼓,膝以上堅硬,皮欲裂,飲食且不下,獨口不渴,服甘淡滲泄藥不效,人謂陽盛極,誰知陰虧極乎。 夫陰陽互為其根,甘淡滲泄皆陽藥,病在無陰,用陽藥宜乎? 陰得陽生,然無陰者,無陰中之至陰也,必得陽中至陽而後化。 小便閉,膀胱病也。 膀胱為津液之府,必氣化乃能出。 是氣即陽中至陽也,原藏至陰中,至陽無至陰之氣,則孤陽無陰,何以化水。 補至陰,陽自化也。 用 純陰化陽湯 :熟地一兩,玄參三兩,肉桂二分,前子三錢。 一劑,小便如泉,再劑如失。 此方勝滋腎丸,以知、柏苦寒,不若此方用微寒以化水。 論者謂病危急,不宜用補以通腎,且熟地濕滯,增其閉澀。 誰知腎有補無泄,用知、柏泄腎,不虛虛乎。 何若用熟地純陰,又得玄參,既能生陰,又降火,攻補兼施,至陽得之,不啻如魚得水,化亢炎為清涼,安得不崩決而出哉。 或謂既用玄參、熟地滋陰,則至陽可化,何又用肉桂、車前? 然藥是純陰,必得至陽之品引入至陽,又有引水之味,同群共濟,所以既入陽中,又能出於陽外。 況肉桂止用氣以入陽,不用味以助陽,實有妙用。 小便閉,中滿作脹,口甚渴,投利水劑不應,人謂膀胱火旺,誰知肺氣乾燥乎。 夫膀胱,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 上焦氣化,由於肺氣不熱,肺熱則金燥不生水,利水藥盜耗肺氣,故愈行水愈不得水。 法宜益肺助秋令,水自生。 用 生肺散 :人參一兩,麥冬二兩,北味、黃芩一錢。 二劑水通。 此方補肺生金即生水,何又加黃芩,不慮其伐金傷肺乎。 不知天令至秋,白露降,是天得寒以生水,肺熱不用清寒,何能益肺而生水。 此黃芩必宜加也。 飲食失節,傷胃氣,遂至小水不通,人謂肺虛,誰知胃氣下陷乎。 夫膀胱必得氣化而始出,氣升者,即氣化之驗也。 氣盛則清升濁降,氣衰則不升降。 胃者,多氣之府,群氣皆統,所以胃氣一虛,眾氣皆不能舉。 故脾胃虛,九竅皆不通,豈獨小水閉哉。 法宜提至陽之衰氣,而提氣必從胃始。 用 補中益氣湯 :人參、甘草、柴胡一錢,黃耆、白朮三錢,當歸二錢,陳皮三分,升麻五分。 一劑水通,二劑全愈。 方用參、耆補胃,升、柴從化原之下提之,則清升濁降,何至閉結。

內傷

多食肥甘,積胸中,久不化,少遇風邪便覺氣塞不通,人謂傷風外感,誰知傷食因而外感乎。 凡胃強則土生金,肺氣必旺,外邪不能從皮毛而深入,惟胃虛則肺亦虛,邪始乘虛而襲。 然則胃可不強乎? 胃必假飲食之助,惟是胃氣開,食易消,胃氣閉,食難化。 食消胃強,難化則胃弱。 人多食本欲助胃,誰知反損胃乎。 胃氣一虛,必肺虛,皮毛不能衛外,無怪風寒易襲也。 法烏可獨治外感? 用 護內湯 :白朮、茯苓三錢,麥芽、甘草、柴胡、半夏一錢,山楂五粒,枳殼三分,神麯八分,肉桂二分。 二劑愈。 此消食神劑,又逐外邪,不傷胃氣,真治內傷感邪之良法。 飢飽勞役損津液,口渴舌乾,又感風邪,頭痛發熱,人謂外感,誰知內傷於陰乎。 夫人血足,津液自潤,是津液乃血所化,傷血,津液自少,血少,皮膚無養,毛竅空虛,風易入。 然風入皮膚,不能驟進經絡,以陰虛陽未衰也。 陽與邪戰而發熱,故頭痛。 法不必補陽,但補陰血,少佐祛風,則陰陽和,既無偏勝,邪何能久留? 用 養陰辟邪丹 :當歸、白芍五錢,柴胡、甘草、花粉一錢,荊子五分,茯苓、川芎三錢。 一劑邪解,二劑愈。 原因津虧而邪入,此方補血養陰,津自生,邪自出。 況川芎、蔓荊能祛頭風,柴胡、炙草更擅解紛,花粉、茯苓消痰利濕,引邪從膀胱出。 陰虛感邪,莫良此方。 倘用攻於補陽之中,則陽旺陰消,邪轉熾矣。 飢飽勞役又感寒,致腹痛,畏寒身熱,人謂外感,誰知陽氣內傷乎。 凡人陽壯,犯寒無傷,惟飢飽損脾胃,勞役困形骸,則臟腑經絡無非虛冷,此邪所以易入。 雖有外邪,俱作正虛治。 況腹痛畏寒,尤虛冷之驗,外熱內寒,又何疑乎。 用加味 六君子湯 :人參、肉桂、甘草、柴胡一錢,半夏、陳皮五分,茯苓三錢,白朮五錢。 一劑痛止熱解。 方用六君助陽,加柴胡祛邪,肉桂盪寒。 倘疑身熱為外邪盛,純用祛風利濕,損傷陽氣,不啻下石矣。 懷抱素郁,忽感風寒,身熱咳嗽,吐痰不已,人謂外感,誰知肝氣不舒乎。 肝木喜條達,憂鬱則肝氣澀,正喜外風吹散,內郁可舒。 無如內郁生火,風火相合,熱乃熾。 故感風寒,所以作熱以肆風火之威,肝反凌肺,肺不甘,兩相戰鬥,肺懼火刑,呼救腎子,咳嗽生矣。 肺為火刑,胃來援,津液上升,又為肝中風火所耗,變為痰涎。 法宜急散肝風,然風散火存,火猶引風,非救本之道也。 宜舒肝鬱,則火息,風尤易散。 用 逍遙散 加味治。 柴胡、半夏、甘草、白朮、炒梔子一錢,當歸、白芍三錢,陳皮五分,茯苓二錢。 三劑愈。 此方解鬱祛風,郁解風自難留。 加半夏消痰,梔子退火,更能相助為理,故奏功如響。 忍飢腹空虛,遇天氣時寒時熱,至胸膈悶塞,如結胸,人謂邪侵,誰知內傷胃氣乎。 胃為水穀之海,多氣多血,然必受水穀,氣血始旺。 故水穀多受胃強,少受胃弱。 今忍飢則胃無水穀,胃火沸騰,乃遏抑不舒,則胃氣消,天時不正,自易相感,乘虛入胃。 胃氣盛,邪自難入,既入亦難留。 今邪欺胃虛,反賓作主,盤踞胃中,因現悶塞。 法須助胃,則邪自退。 用加味 四君子湯 :白朮五錢,茯苓、人參三錢,甘草、柴胡一錢,枳殼五分。 二劑愈。 論理,感寒熱自宜用熱藥祛寒,用寒藥祛熱,然皆無益於胃,胃虛寒熱相戰,必以胃為戰場,胃何以堪。 故惟健胃為主,佐之和解。 酒客忽感寒,不可以風,人謂傷風,誰知內傷於酒乎。 酒醉常不畏風,風何以入? 不知酒能散氣,氣散則陽虛,陽虛則腠理營衛無不空虛,邪所以易入。 故酒客皆氣虛,氣虛邪入,助其氣,邪自出。 用 補中益氣湯 :人參二錢,耆、歸三錢,白朮五錢,甘草、升麻三分,陳皮五分,柴胡一錢。 一劑氣旺不畏風,二劑全愈。 提陽於至陰中,正補陽氣也。 陽非提則不能旺,此方治內傷兼外感,實有神功。 以治傷酒後感風寒尤宜。 使專用祛風逐邪,散盡真陰,風邪轉不能出,可不慎哉。 人色徒,感冒外邪,傷風咳嗽,睡臥不寧,人謂感風,誰知內傷腎乎。 腎,肺子,泄腎過多,必取給於母,腎虛肺亦必虛,肺氣不能充於毛孔,邪即入。 倘用散風之劑,則肺氣益虛,腎又取資,內外盜,肺氣安得不困。 肺不旺,前邪不出,後邪復入,輾轉感冒,肺氣大傷,不特不生腎,且反耗腎,遂至變勞瘵。 宜補肺,更宜補腎,使腎不盜母氣,肺自得子援,子母兩旺,外邪自遁。 用 金水兩滋湯 :麥冬、熟地一兩,天冬、茯苓、白朮三錢,桔梗、甘草、紫苑一錢,山藥五錢,肉桂三分,白芥子二錢。 十劑全愈。 腎虛感邪最難愈,以散邪藥不能直入腎經。 詎知腎虛感邪,邪不遽入腎,仍在肺。 散肺邪仍補腎水,腎得益,肺又無損,正善於散邪。 日恐懼,遂至感冒風邪,畏寒作顫,人謂感風,誰知內傷心膽乎。 夫過恐則膽氣寒,過懼則心氣喪,膽寒則精移,心喪則精耗,精移精耗,心膽愈虛,邪乃易中。 凡邪必至少陽,正膽怯之狀也。 倘再用祛風,則耗損膽氣。 膽耗心氣更耗,二經氣耗,邪肯輕出於表裡外乎。 法宜急救膽氣,膽不寒,心亦不喪,協力同心,祛除外邪自易易耳。 用 加減小柴胡湯 :柴胡、甘草一錢,白芍一兩,茯神五錢,麥冬三錢,陳皮五分。 三劑邪盡散。 方用柴胡和膽中之邪,佐白芍、麥冬、茯神補膽弱,即補心虛也。 二經得補,恐懼不畏,又何懼於外邪乎。 盡情喜笑,遂至感寒,畏風,口乾舌苦,人謂外感,誰知內傷心包乎。 心包,膻中也,臣使之官,喜樂出焉。 宜喜宜樂,何至相傷? 大笑不止,則津干液燥在所不免。 心包護心,心包乾燥,必盜心氣以自肥,則心氣虛無,邪易入矣。 法宜急補心,心旺,心包亦旺。 蓋國富家自不貧,自協力御外,何至四郊多壘。 用 衛心湯 :人參二錢,白朮五錢,茯苓三錢,甘草、菖蒲、蘇葉、半夏、桔梗、丹參一錢。 三劑愈。 此心與膻中均補,不可分治。 況原因樂而得憂,因喜而得愁者乎,故邪易散。 終日思慮,復加憂愁,面黃體瘦,感冒風邪,人謂外感,誰知內傷脾腎乎。 夫後天脾胃、先天腎,最不宜病,然最易病者。 天下無不思不愁之人,過於思慮則胃氣不升,脾氣不降,食積不化,何能生津液以灌五臟。 甚矣!思慮傷人,憂愁更甚。 思傷脾,憂傷腎,腎傷則水不滋肝,肝無水養,仍克脾胃。 憂思相合,脾腎兩傷,外邪尤易深入,欺先後天虛也。 二天皆虛,元氣弱,為何如? 法可散邪不扶正哉? 用 脾腎兩益丹 :人參、白朮、巴戟一兩、茯苓五錢,柴胡、甘草一錢,肉桂五分,棗皮三錢。 二劑風散,十劑全愈。 方補土有補水,補水有散邪,有益無傷,實神方也。 動多氣惱,遂至感觸風邪,身熱胸脅脹,人謂外感,誰知肝經內傷。 肝性急,氣惱則肝葉開張,氣愈急。 急則氣不能順而逆作,逆則氣不舒而脹生,氣既不舒,血亦不暢,氣既不順,血亦不能藏。 木鬱欲泄,木乃生火,火鬱欲宣,火乃生風,內外風動,內外火焚,風邪易入。 外風外火不可徒祛於外也。 用 風火兩消湯 :白芍一兩,炒梔子三錢,柴胡、花粉、前子二錢,甘草一錢,丹皮五錢。 二劑愈。 此方治肝經之內火、內風。 然外火、外風亦可兼治。 倘不用白芍為君,單用柴、梔,雖風火亦能兩平,肝中氣血虛未能驟補,風火散後,肝木仍燥,怒氣終不能解,何如多加白芍,既能補肝,又能泄風泄火之兩得。 勤於功名,勞瘁飢餓不辭,遂至感風邪,咳嗽身熱,人謂外感,誰知內傷於肺乎。 夫肺主氣,誦讀傷氣則肺虛,肺虛則腠理亦虛,邪即隨入。 肺虛不能敵邪,呼腎子以相救,腎因肺虛,無力上灌,肺氣往來於肺腎之間,故咳嗽。 法急補肺氣。 然肺為邪侮,補肺則邪更旺,必兼補胃以生肺,則邪不能奪。 然補胃不散邪,肺畏邪侵,不敢受胃益,惟於胃中散邪,則邪畏土旺,聽肺氣自生,肺氣生,邪乃遁矣。 用 助功湯 :人參二錢,茯苓三錢,麥冬五錢,甘草、桔梗、半夏一錢,黃芩五分。 三劑全愈。 此肺胃同治,助胃即助肺,泄肺火即泄胃火,祛肺邪即祛胃邪。 邪入肺必入陽明,肺邪散,寧遁入陽明乎。 終日高談,口乾舌渴,精神困倦,因冒風寒,頭痛鼻塞,氣喘,人謂外感,誰知氣血內傷乎。 多言傷氣,未言傷血。 不知血生於氣,氣傷血亦傷。 多言津液盡耗,津液亦陰血之餘。 氣屬肺,血屬肝,氣血傷,即肺肝兩傷。 多言損氣血,競至肺肝兩傷,邪入最易,為可慨也。 邪既乘肺肝虛深入二經,使氣逆於下而上不通,又何以治乎? 仍治肺肝之虛,佐以散邪。 用 兩治湯 :白芍、當歸、麥冬五錢,麥冬五錢,人參、甘草、花粉一錢,桔梗二錢,蘇葉八分。 此方入肝肺,補氣血,消痰火,各各分治,二劑奏功。 終日貪臥,致風邪襲之,身痛背疼,發熱惡寒,人謂外感,誰知脾氣內傷乎。 夫脾主四肢,四肢倦怠欲睡,脾不能運動也。 略睡亦足養脾氣,然過於睡臥,則脾氣不醒,轉足傷氣,因氣虛而思睡,復因睡而傷氣,則虛虛,安得不招外風乎。 然治風必損脾,脾虛招風,又用祛風藥損脾,邪且欺脾虛不出。 不用補脾,變證蜂起。 用 補中益氣湯 加味治。 人參三錢,黃耆、白朮五錢,當歸二錢,陳皮五分,甘草、柴胡、半夏、神麯一錢,升麻三分。 三劑愈。 此方益脾聖藥。 況睡臥既久,脾氣下陷,正宜提之。 久睡脾氣不醒,半夏、神麯最醒脾,故加之。 日夜呼盧鬥貝,筋酸背痛,足重腹飢,致冒風邪,遍身痛,發寒熱,人謂外感,誰知氣血內傷乎。 凡人氣血易損,況呼盧則液干,鬥貝則神瘁,損傷氣血尤甚。 顏枯貌瘦,非明徵乎。 無如世人日日同場共角,耗散氣血,敗壞臟腑,倘昧內傷,惟治外感,正益虛,邪益旺,非癆瘵必怯弱。 必須大補氣血,少加和解,則正足邪自遁。 用 大補湯 加減治之。 人參、當歸、茯苓、白朮、白芍、熟地三錢,黃耆五錢,川芎、甘草、柴胡一錢,陳皮五分。 數劑全愈。 此方氣血兼補,但原方有肉桂,呼盧鬥貝未免火有餘水不足,故易以柴胡,補中和之,邪尤易散。 勇徒,或赤身不顧,流血不知,致風入皮膚,發寒熱,頭疼脅痛,人謂外感,誰知筋骨內傷乎。 筋屬肝,骨屬腎,肝足筋舒,腎滿骨健,是筋骨必得髓血之充。 世人知耗髓血無過泄精,至鬥毆耗髓血未必盡知。 蓋鬥毆必怒,怒時肝葉開發,血多不藏而血耗,肝血耗,必取給於腎,腎水供肝,木火內焚,又易乾燥。 腎資肝不足,又何能分潤於骨髓? 血髓兩無,筋安能舒? 骨安能健? 人至筋骨兩虛,風邪易入,可不急治其虛乎。 用 四物湯 加味治之。 熟地一兩,當歸、白芍五錢,川芎、柴胡、白芥子一錢,牛膝三錢,丹皮、金釵石斛二錢。 四物補血亦補髓。 邪因虛入,補髓血邪自出,故少加柴胡,風邪隨散。 彼不補髓血者,尚昧於治內傷也。 終日捕魚,時發熱畏寒,人謂風濕外感,誰知肺氣閉塞乎。 肺主氣,氣旺則周流一身,皮毛外衛,邪不能傷。 倘肺虛,氣尚停住,身入水中,遏抑皮毛,虛氣難舒,濕且中之。 夫濕外受,今從皮毛入,使氣閉塞不通,故畏寒。 然不發熱,畏寒惡冷亦不驟見。 惟肺虛皮毛不能外衛,水冷金寒,肺與濕相戰,則身熱生矣。 此熱乃肺虛不能敵邪,非風邪入之而發熱也。 法補肺兼利水,正旺邪自易散。 用 利肺湯 :紫蘇、甘草、桔梗、半夏一錢,人參二錢,白朮三錢,茯苓五錢,神麯五分,附子一分。 三劑全愈。 此補肺不見利水,水自從膀胱出。 因內傷致邪,故不必治外感。 憂思不已,加飲食失節,脾胃有傷,面黑,環唇尤甚,如飢,然見食則惡,氣短促,人謂內傷,誰知陰陽相逆乎。 夫心肺居上焦,行營衛,而光澤於外;腎肝居下焦,養筋而強壯於內;脾胃居中焦,運化精微以灌注四臟,是四臟所仰望者,脾胃也。 脾胃傷,四臟無所取資,脾胃病,四臟俱病矣。 今憂思不已,則脾胃氣結。 飲食不節則脾胃氣損,勢必宜顯者反隱不彰,宜隱者反形不晦,陰氣上溢於陽中,黑色授著於面矣。 口者,脾胃出入之路,唇為口之門戶,脾氣通於口而華於唇,今水侮土,故黑色著於唇,非陰陽相反而成逆乎? 不惟陽明胃脈衰而面焦已也,是脾胃陰陽之氣虛,烏可不急救中州土。 用 和順湯 :升麻、炮姜五分,防風、白芷、甘草三分,黃耆、白芍、茯神三錢,白朮五錢,人參二錢。 午前服,連十劑,黑色盡除,再十劑全愈。 此補中益氣之變也。 凡陽氣下陷用此方提之,倘陰氣上浮陽中,則此方以升散陰氣,皆奏功甚速。 怔忡善忘,口淡舌燥,多汗,四肢疲軟,發熱,小便白濁,脈虛大而數,人謂內傷,誰知思慮過度乎。 君火,心火也;相火,膻中火也。 膻中,手厥陰經,性屬陰,主熱,古以「厥陽」名,以其火不可遏也。 越人云憂愁思慮則傷心。 心氣傷,心血自耗,每欲寄權於心包,心包欺心弱,即奪權自恣。 法宜以水濟火。 然火勢熾,用寒涼心氣益虛,激動焦焚之害。 不如補心氣,大滋腎水,則心火寧,心包火自安。 用 坎離兩補湯 :人參、生地、麥冬、山藥五錢,熟地一兩,菟絲子、炒棗仁、茯苓、白朮三錢,丹皮二錢,北味一錢,桑葉十四片。 十劑愈。 此心腎雙補,水上濟,心火無亢炎,自有滋潤。 譬君王明聖,權臣何敢竊柄,勢必奉職恐後,共助太平矣。 勞倦中暑,服香薷飲反虛火炎上,面赤身熱,六脈疾數無力,人謂暑未消,誰知內傷中氣乎。 人正氣足,暑邪不能犯,今暑氣侵,皆氣虛招之也。 然內虛發熱,不治虛安能祛暑。 況夏月伏陰在內,重寒相合,反激虛火上炎,此陰盛隔陽。 法宜補陽以退陰,然陰盛陽微,驟用陽藥入至陰,必扦格不入,必熱因寒用。 用 順陰湯 :人參、茯苓、白扁豆三錢,白朮五錢,附子、青蒿二錢,乾薑一錢。 冷服,必出微汗而愈。 方用薑、附未免太熱,與陰氣不相合,乃益青蒿之寒散,投其所喜,又冷服,使上熱得寒,不至相激,及至中焦寒除,熱性發,反相宜。 素虛,忽感風,遍身淫淫循行如蟲,或從左腳腿起,漸上至頭,下行右腳,自覺身癢有聲,人謂奇病,誰知內傷氣不足乎。 氣行則血行,氣止則血止,氣血周流,何至生病。 惟其不行,皮毛間淫癢生矣。 蓋氣血本不可止,不可止而止,非氣血虛,乃氣血之衰也。 氣血大衰,皮毛焦,氣血少衰,皮毛脫。 氣血衰又少有微邪,則皮毛如蟲行。 因氣血虛,身欲自汗,邪又留而不去,兩相爭鬥,拂抑其經絡,皮膚作癢,不啻如蟲之行,非真有蟲也。 傷寒汗多亡陽,亦有如蟲行病。 傷寒本外感,至亡陽變為內傷矣。 今非傷寒,亦見蟲行症,非內傷而何? 宜大補氣血,氣血行自愈。 用 補中益氣湯 :參、耆一兩,歸、術五錢,陳皮、升麻五分,甘草、柴胡一錢,玄參三錢,桑葉二十片。 十劑全愈。 此方原大補氣血,多用參、耆更補氣,氣旺血亦自旺,自能流行。 身癢多屬火,加玄參退浮游之火,汗多發癢,桑葉止汗,癢自止。 色白神怯,秋間發熱,熱熾頭痛,吐泄食少,兩目喜閉不開,喉啞,昏昧不省,粥食有礙,手常按住陰囊,人謂傷風重病,誰知勞倦傷脾乎。 夫氣本陽和,身勞則陽和之氣變為邪熱,不必風襲而身始熱。 諸陽皆會於頭,陽虛則清氣不升,邪熱乘之作頭痛,不必外風犯之而作頭痛。 清濁拂亂,安得不吐泄。 人身之脈皆屬於目,眼眶,脾之所主,脾傷何以養目? 目無所養,欲不閉得乎? 脾絡連舌本,散布舌下,脾傷則舌絡失養,此言語所以難也。 咽喉雖通於肺,然脾虛肺氣先絕,肺虛咽喉難司出入,心之神明亦昏瞀不知人。 陰囊屬肝,脾虛肝欲侵,頻按其囊者,惟恐肝旺土虧極,反現風木之象也。 大健其脾,風木自消。 用 補中益氣湯 :參、歸、茯苓三錢,耆、術五錢,陳皮、甘草五分,柴胡一錢,升麻、熟附三分。 十劑全愈。 病本內傷,此方自中病情。 然參、耆、歸、術非附子其功不大,只用三分,無太熱之虞。 日日向火,致汗出不止,久則元氣大虛,口渴引飲,一旦發熱,人謂感風,誰知肺受火傷乎。 肺本屬金,最畏火,外火雖不比內火,然肺氣暗損,何禁二火之逼。 自然虛者益虛,肺不得養矣。 金生水,肺病何以生腎? 腎水不生,腎日索母乳,母病不應,子亦病矣。 子母兩病,勢必皮膚不充,風邪易入,不必從膀胱而進。 不必治風,但補肺滋腎,則肺得養,內不藏邪,風仍從皮毛而出。 用 安肺湯 :麥冬、玄參五錢,桔梗、紫蘇、款冬二錢,生地、白芍、天冬三錢,黃芩、熟地、茯苓、棗皮三錢,紫苑一錢,貝母五分。 二劑愈。 此肺腎同治,何名安肺? 蓋子母一氣,安子勝於安母,子母安自同力御邪,故安腎正所以安肺也。 倘不顧肺但祛邪,因傷益傷,有不變勞怯哉。

疝氣

感寒濕,睪丸作痛,遇冷即發,痛難忍,人謂濕氣入睪丸,誰知濕入腎經乎。 濕侵腎宜病腰,何以痛睪丸? 不知睪丸屬腎,腎氣不至睪丸,則外勢不振。 所以不至睪丸者,以腎得濕則寒,寒在腎,即寒在睪丸。 腎熱則氣通於睪丸,外腎寒則氣結於腰腎中,如是腎氣不通,宜睪丸不應,何腎寒而睪丸作痛? 不知疝氣雖成於腎寒,亦成於睪丸濕乎。 當泄精後久坐寒濕,內外兩感,睪丸獨受。 法宜溫腎寒,消睪丸之濕,病如掃。 用 救丸湯 :肉桂二錢,白朮二兩,茯苓、苡仁一兩,橘核一錢。 三劑痛除,十劑不發。 此少陰腎病,腎中寒極,腎氣不通,腎中濕重,腎氣更滯,去其寒濕,腎氣自行於睪丸內。 況肉桂、橘核尤入睪丸,自手到功成。 感濕熱,亦睪丸作痛,遇熱而發,然痛不甚,人謂熱氣入睪丸,誰知熱氣入腎乎。 腎最惡熱,腎中虛火自旺,有強陽不倒之虞。 況邪火侵,安得恬然無恙。 故熱以濟熱,睪丸作痛,烏能免哉。 但火最急,痛宜不久,何經年不愈,即暫愈,遇熱即發? 蓋因熱又得濕耳。 熱性急,濕性遲,濕熱交攻,熱欲散而濕留,濕欲潤熱燥一睪丸之內,陰陽乖異,求不痛得乎? 法去濕熱,疝氣自除。 用 利丸湯 :茯苓、苡仁一兩,沙參二兩。 十劑斷根。 方以苓、苡消濕,沙參化腎熱,且沙參又善治疝,故成功。 睪丸痛,氣上衝肝,兩脅脹滿,按之益疼,人謂陰寒在腹,誰知厥陰氣受寒乎。 蓋睪丸不獨通腎,且通肝。 陰器,宗筋之聚也。 筋屬肝,睪丸非筋,何亦通肝? 不知睪丸可升可降,膜聯陰器,故肝病筋亦病,筋病睪丸亦病。 或謂睪丸通肝,肝病亦與睪丸相關,今睪丸痛,上衝於肝,又以睪丸克肝,恐睪丸非肝所屬。 不知睪丸痛上衝肝,正顯同氣也。 氣同病亦同,非睪丸沖肝,實肝氣衝睪丸。 用 引丸湯 :白芍二兩,小茴三錢,橘核、柴胡一錢,沙參五錢。 四劑全愈。 此方平肝,肝氣不沖睪丸,又小茴、橘核、沙參散邪,則兩丸安奠。 膀胱癃閉,小水不利,睪丸連小腸疼,人謂小腸氣,誰知膀胱熱結乎。 膀胱化水,膀胱寒熱,水俱不化。 熱結於膀胱,必散經絡,水入睪丸,有囊大如斗者,是必消水。 然消水不解熱,則膀胱之火直趨睪丸,症更甚。 用 散丸湯 :茯苓、杜若根枝、沙參一兩。 連二劑,水如注,囊小。 方奇在杜若,性寒,善發汗,且直入睪丸散邪,用助茯苓、沙參利濕又泄熱,故特神。 但服後即用當歸補血湯數劑,自無太虛之患。 睪丸初痛後不疼痛,名木腎,乃寒極氣不通也。 初起必感寒濕,因入房又感寒濕,則濕入睪丸中,寒結睪丸外,遂不疼痛。 此非附、桂不能直入睪丸以通氣。 然不散邪,用附、桂只興陽,且散邪藥多,散睪丸之邪則少,故多不效。 然得法正易易耳。 用 化木湯 :白朮二兩,附、桂、柴胡一錢,杜若根枝一兩。 服後即擁被臥,少頃必發汗,必兩腎外汗出如水而後止,一劑即愈。 蓋白朮利腰臍氣,杜若發睪丸邪,附、桂通達內外,柴胡解肝濕,故一劑奏功。 (杜若根乃田間蘭菊花是也。 ) 狐疝,日間縮小而痛,夜伸出而安,且強陽善戰,真狐疝症。 若不能久戰,假狐疝也。 假狐乃寒濕,用前救丸湯即愈。 真狐乃神道、星月下行房祟憑也。 疝不同,治亦異。 大約狐疝淫氣未散,結睪丸內,狐最淫善戰,夜間媚人。 蓋狐屬陰,狐疝日縮入不可戰,戰則疼痛欲死,此祟禁也。 凡祟屬陰,夜亦陰,人之陽氣入陰中,陰與祟陰同氣相得,祟不禁,反善戰。 至精泄陽氣奔出,純陰無陽又復痛矣。 然祟必乘虛入,不補虛,何以逐祟。 用 逐狐湯 :人參一兩,白朮、茯苓五錢,肉桂三分,橘核、白薇、甘草一錢,荊芥三錢,半夏二錢。 連四劑全愈。 此方純助陽,陽旺陰自消。 或謂夜伸善戰正陽旺,今助陽必增妖氛,何以助陽祟滅? 不知祟遏抑陽氣不能出,至夜善戰,正陽郁甚,借交合而聚於陰門,乃假象,非陽真旺也。 吾助陽則陽氣勃勃,陰祟何敢遏抑乎。 又益舒郁逐邪、消痰解祟,祟自去。

奔豚

感寒,如一裹氣從心下直奔陰囊,名奔豚,言如豕奔突,勢驟莫遏,痛難忍,人謂外寒,誰知心包、命門火衰乎。 夫二火,一在心,一在腎,上下相通,寒邪莫犯。 二經火衰,寒邪得中。 然寒氣入內,宜先犯心,何反下趨腎囊? 蓋腎虛寒,脾又濕,寒濕同氣相親,故急趨而下甚便。 此症如風雨來,每不及防,似疝非疝耳。 不可作疝治,補心腎,溫命門、心包火,去脾濕自愈。 用 安豚丹 :參、朮、巴戟五錢,肉桂、志肉、甘草一錢,山藥一兩,蛇床子、茯苓三錢,附子五分。 三劑愈。 方先補心腎,後用附、桂熱藥,始足駕馭其猛烈,轉易祛除。 然邪急藥猛,急以治急,未免太剛,加甘草,緩急相濟。 小水甚勤,睪丸縮入,遇寒更痛,人謂命門寒,誰知膀胱寒結乎。 夫膀胱化水,命門火化之也。 似必命門寒,膀胱始寒,膀胱寒結,獨非命門寒結乎? 孰知膀胱亦能自寒。 成於坐寒濕地,寒濕襲入,膀胱不能散,雖有命門火不能化。 蓋命門火止能化內濕,不能化外濕。 外濕留於膀胱,必與命門真火相戰,邪盛正衰,安得不痛。 法宜用溫熱,直入膀胱祛寒濕,則睪丸展舒,痛自止。 用 闢寒丹 :肉桂、橘核三錢,苓、術五錢,甘草一錢,荔枝核三個(搗碎)。 二劑安,四劑全愈。 妙在肉桂為君,既溫命火,復祛膀胱寒,苓、術又利水,橘核、荔核更定睪丸痛,非桂相引,亦不能直入而散寒結。

陰痿

交感忽陰痿,百計不振,人謂命門火衰,誰知心氣不足乎。 凡房戰能久,乃命門火充。 陰痿自是命門火衰,何謂心氣不足? 不知心火動,腎火隨之。 苟心火衰,命門火何能振? 故能久戰否,必心中搖搖,只興一時,不能久戰。 故治陰痿,必上補心,下補腎,心腎兩旺後,補命門火。 用 起陰湯 :人參、黃耆五錢,白朮、巴戟、熟地一兩,北味一錢,肉桂、志肉、柏子仁一錢,棗皮三錢。 八劑陽旺,苟服三月,如另換一人。 方妙大補心腎,不甚溫命門火,火氣自旺,世不識補心以生火,則心衰,虛火焚心,不補腎以生火,則水虧火旺損腎,反燒乾陰血,必致陽旺陰虛不可救。 吾道原有救陽之方,惟恐持為愉愉,故先聖不言,無如紳士求方士金石之方,反致殺人,故偶論陰痿,並傳此方。 與其修合金石以致喪亡,不若此方為得。 精薄冷,雖交接,或半途而廢,或臨門即泄,人謂命門火衰,誰知脾胃陽氣不旺乎。 夫脾胃土,土生於火,脾胃不旺,似必命門火衰。 不知命門,先天火也;脾胃,後天土也。 後天土本生於先天火,然先天火不旺,則後天土無生。 補先天火,正所以行後天土。 脾胃雖為後天,其中未嘗無先天之氣,命門火寒,脾胃何能生哉? 命門不生脾胃,則後天氣衰。 欲氣旺而固,精厚不薄得乎。 法須補先天火,更補後天土,則土旺火不衰,庶氣溫而精厚。 用 火土兩濟湯 :人參、白朮、巴戟一兩,棗皮一兩,菟絲一兩,山藥五錢,肉桂一錢。 十劑精厚,再十劑精溫,服三月不再弱。 此方健脾胃,仍補命門。 在火無亢炎,在土無寒濕,濕去精純,寒去精暖,何至怯弱。 年少事未遂,鬱悶至陽痿,人謂命門火衰,誰知心火閉塞乎。 夫腎,作強之官,技巧出焉,藏精與志。 志意不遂,則陽氣不舒。 陽氣即腎中真火,腎火必受命於心,心火動,腎火應之,心火鬱,腎火雖旺,不能動,似弱實非弱。 法不可助命門火,以命門火旺於下,則鬱勃之氣不宣,變癰疽而不救,宜宣心郁,使志意舒泄,陽氣開,陰痿立起。 用 宣志湯 :茯苓、生棗仁、山藥五錢,甘草、菖蒲一錢,志肉、柴胡、人參一錢,白朮三錢,當歸、巴戟三錢。 四劑愈,不多劑。 此症原因火閉而悶其氣,非因火寒而絕燼,故一升火而騰,不必大補火。 世多誤治,可慨也。 天稟最薄,易寒冷,遇嚴冬,雖重裘不溫,交感數合,望門而流,人謂偏陰,誰知命門火太微乎。 夫命門火衰,世謂天限,誰知人力可勝。 蓋命門雖是先天火,凡火引之,可以焚天,況先天火乎。 然一陽生於二陰,與補他火實各別。 用 扶命生火丹 :人參、肉桂、杜仲六兩,巴戟、棗皮、白朮一斤,熟地、黃耆二斤,附子、鹿茸二個,龍骨(醋淬)一兩,生棗仁三兩,北味四兩,蓯蓉半斤。 各為末,蜜丸,早晚各五錢,服三月。 此方填精補火,何又加氣分藥? 不知氣旺精始生,使但補火不補氣,則無根之火只光一時。 惟氣旺則精自旺,火有根,生生不已。 況氣乃無形,以補無形之火,更為相宜。 中年陽不舉,即或振興,已而衰敗,絕無情欲,人謂操持有定,誰知心包火衰乎。 夫心火動,心包火即充力以濟,心包火衰,有使之動而不動者。 且心包與命門火正相通,命門寒心包熱者有之,未有心包寒命門獨熱者。 所以心包火微,有扶不起者,此故耳。 法宜溫心包,不必溫命門。 用 救心包湯 :人參、巴戟一兩,肉桂、當歸三錢,炒棗仁、黃耆五錢,遠志、柏子仁、菟叢子二錢,茯神、良薑、附子一錢。 十劑興生,二十劑陽不倒。 方專治心包虛寒,不止振舉其陽。 然實統治心者何故? 蓋補心則心包強,自能久戰。

痰證

腸胃間瀝瀝有聲,飲水更甚,吐痰如湧,人謂痰飲之病,誰知胃氣虛乎。 夫胃,水穀之海,遊溢精氣,上輸脾肺,下輸膀胱,水精四布,倘胃虛,僅消穀不能消水,水入胃,下流於腸,故瀝瀝有聲。 初猶不覺,久而水之精華變為混濁,遂成痰飲而上湧矣。 然痰由於胃虛,痰之成由於水盛。 治痰不必先消水,消水必先健胃。 但胃衰由於心包弱,胃非心包火不生,補胃須補心包火。 用 散痰湯 :白朮三錢,茯苓、苡仁、山藥五錢,肉桂、陳皮五分,半夏、人參一錢。 即二陳之變也。 二陳助胃消痰,未若此方助心包以健胃。 又妙在肉桂不特助心包火,且引苓、術直入膀胱,分消水濕,苡仁、山藥又燥脾,以泄下流之水,有不愈哉。 水流脅下,咳唾引痛,吐痰甚多,不敢用力,人謂懸飲,誰知胃祛乎。 夫飲宜入腸,今入脅,胃之逆何如乎。 不知胃氣不怯則胃不逆,胃旺水怯,胃怯水旺,水旺極,胃怯極也,胃逆極,水逆極也。 欲水順,必使胃旺。 然胃怯易旺,水逆難順。 但水無有不下,導水勢,提胃氣,自然祛者不祛,逆者不逆。 用 弱痰湯 :人參、荊芥一錢,茯苓五錢,苡仁一兩,陳皮五錢,花粉三錢,枳殼三分,白芥子二錢。 此方上消痰於膜膈,下逐水於腸胃,助氣則氣旺,水降不敢懸瀑泉於半天。 倘徒消痰不補胃,則氣降水升,氾濫莫止。 痰流四肢,汗不出,身重,吐痰不已,人謂溢飲,誰知胃氣壅乎。 夫天一生水,充周流灌,一有瘀蓄,不走通衢大道,反橫流支河,旁溢平地。 凡水必入胃,胃通水又何積。 惟胃滯,水不走膀胱,乃由胃越四肢,四肢無泄水之路,必化汗而出。 然水能化汗,由於胃氣行,今胃陰,何能化汗。 身重者,水濕之徵也。 四肢水不能出,自上湧吐痰矣。 法須引其勢而導之,由高山平川而入江海,庶水害可除。 胃即人身之高山也,開胃壅,膀胱、小腸自通。 然胃由於肝克,宣肝鬱,補胃虛,胃壅可開。 用 啟閉湯 :柴胡五分,朮、芍三錢,茯苓五錢,豬苓、厚朴、澤泄、半夏一錢。 四劑痰消,八劑身輕。 此即四苓之變方。 加柴胡舒肝,厚朴行氣,半夏消痰,自氣行水行,氣化痰化,何致胃壅痰涎流溢四肢。 咳逆倚息,短氣,其形如腫,吐痰不已,胸膈飽悶,人謂支飲,誰知胃逆乎。 胃為水穀之海,順則水化為精,逆則水化為痰。 然逆淺痰入胸,逆深痰入膈。 夫胃逆,致痰入胸膈,逆亦甚矣。 蓋胃為腎關,腎虛氣衝於胃,則胃失其啟闔之權,關門不閉,反隨腎氣上衝,腎挾胃中痰挾之入肺,肺得水侵,故現水腫狀,咳逆倚息生。 症似氣有餘,實氣不足,故短,氣不可接續也。 法轉胃氣逆而痰可降,補腎虛而胃可順。 用 轉胃湯 :山藥、苡仁、人參、麥冬一兩,白朮五錢,牛膝、蘇子、白芥子三錢,附子一分,陳皮三分。 四劑愈。 方名轉胃,實轉腎逆。 腎逆而後胃逆,腎轉正轉胃也。 此非大劑,則胃氣必不通於腎中,腎氣必不歸腎內。 倘但治痰,耗損胃氣,腎氣益逆。 終日吐痰,少用茶水則心下堅築,短氣惡水,人謂水在心,誰知火鬱於心乎。 夫心最惡水,以水寒克心火耳。 然心氣不虛,水之入胃,正足養心,水亦不敢直犯,惟心虛則火先畏水,水即乘其畏以相攻,火又恐水之入心,欲出其火以相煅,水乃益堅,火欲出而不得,火自鬱於內而氣不宣,故築動。 短氣,非氣之真短也。 火與水戰,火正水之仇也,傷水惡水,又何疑乎。 不可徒利水,必先消痰,消痰必損胃,胃氣損,心愈虛,水與痰終難去。 必補心以生胃,散郁以利水,則火旺水不能侵,自不停於心下而變痰濕。 用 勝水湯 :茯苓、白朮、半夏一兩,車前子、人參三錢,遠志、菖蒲、柴胡一錢,甘草三分,陳皮五分。 四劑愈。 即六君之變也。 補心散郁,心氣旺,火自通,火氣通,胃氣自旺,土旺自制水,何畏水攻心哉。 口吐涎沫,渴欲飲水,然飲又不多,仍化為痰而吐出,人謂水在肺,誰知肺氣熱乎。 夫肺主氣,行營衛,布津液,周流一身,惟水入之,塞其氣道,氣凝不通,液聚不達,變涎沫。 清肅之令失,金乃生火以自焚,故引外水以救火,然內火終非外水可息,外水亦非內火可消,故不化精液,仍變痰涎而上吐。 法須清肺熱,不取給外水則水不入肺,涎沫解。 然金失清肅之令,實因心火克肺。 肺因火侵,原思水相救,水乘而入,故欲解肺熱,必須清心炎。 用 解炎湯 :黃連、神麯五分,花粉二錢,黃芩、桔梗一錢,麥冬一兩,茯苓五錢,甘草、陳皮三分。 二劑愈,不必三劑。 方清心肺熱,則上焦火不留滯。 然痰氣過升,亦非所宜。 加茯苓下行膀胱,則火隨水走,其勢自順,既消痰,又降火,何至肺氣壅塞乎。 且不損肺氣,所以痰易消,火易降也。 少氣身重,日吐清水清痰,人謂水在脾,誰知脾氣寒乎。 脾為濕土,最惡水喜火。 火衰則水旺,水衰則火旺。 而脾無火則為寒土,土寒則水不能化於土中,土且凍於水內,即有微火,僅化水不能化津,但變痰不能變液。 且火衰止可化上焦水,不能解下焦凍,此清痰、清水所以上吐不下行也。 水不行則濕流,四體乃重。 必須利水消痰以燥脾土。 然徒利徒消,究亦無益。 蓋脾衰由於腎火弱,不補腎火,則釜底無火,無以長生,是必補脾又必補腎火,而土自燥,土燥濕自除。 用 燥土湯 :茯苓、白朮一兩,肉桂、半夏二錢,人參三錢,故紙、益智仁一錢,山藥、芡實五錢,砂仁三粒。 此方燥脾七,燥腎三,似重補脾,輕補腎。 不知脾喜燥,腎惡燥,使燥腎太多,則腎先損,何以益脾,惟此則腎無過燥之虞,脾轉受燥之樂,此用藥之妙也。 痰氣流行,脅下支滿,發嚏,輕聲吐痰,不敢重咯,人謂水氣在肝,誰知鬱氣在肝乎。 夫肝藏血不藏水,宜水之所不到。 然肝不鬱則已,鬱則血不藏,血不藏而予水以隙,水即乘隙以入肝,肝終不藏水,乃緊閉肝藏,水乃留伏肝外不散。 肝因郁拈水,又因水愈郁,肝氣之逆何如乎? 脅下正肝部,肝氣鬱,即無水侵,且有脹急之症,況水停脅下,安得不支滿。 發嚏而痛者,以火鬱未宣,得嚏則火欲出而不得,故吊動而痛。 法須舒肝鬱,佐消痰利水,隨手奏功。 用 開痰飲 :柴胡、半夏、甘草、炒梔仁、陳皮、薄荷一錢,枳殼三錢,蒼朮二錢,茯苓五錢。 不必五劑。 方專解肝鬱,郁舒火散,木不剋土,肝無鬱火,自不上引痰涎之閉,寧有水停脅下,增人痛滿哉。 水泛為痰,涎如清水,入水即化,人謂腎中痰,誰知腎寒精變為痰乎。 心肝脾肺痰,可於補中用攻,獨治腎痰須純補,不可少間攻痰。 蓋腎痰乃純陰之水,陰火非陽火不能攝。 陽火,水中火也。 陰水泛而火微,陽水旺而火伏,大補腎火,痰自降矣。 用 八味地黃湯 :熟地、茯苓一兩,山藥、棗皮五錢,澤瀉、丹皮三錢,肉桂二錢,附子一錢。 一劑痰消。 治腎痰未有勝於此方者。 倘執方以概治痰症,又斷不可。 蓋痰非腎泛,則痰為外邪,惟腎水上泛,實效如響。 然必茯苓與熟地分兩同重,則腎水歸源,三焦之濕氣盡化,萬勿執仲景原方,謂茯苓不可多用,故表之。 吐痰純是白沫,咳嗽不已,日輕夜重,人謂肺火痰,誰知腎熱火沸為痰乎。 此陰虛火動,大約成於癆瘵居多,古謂吐白血也。 其痰如蟹涎,不已,必變如綠涕,即癆瘵成,不可救也。 然癆瘵吐白沫,是腎絕候也。 亦有未成癆瘵,陰火初動,開手成此痰,與癆瘵已成若天壤,何可不救。 然一味治痰,不治腎中之陰,不至成癆瘵不止。 夫火沸為痰,成於腎火太旺,火旺水乃沸,不知火旺極由於水衰極。 腎有補無泄,補水鎮陽,不可用瀉陽以救陰。 倘輕用知、柏,毋論火不息,痰不消,且擊動其火,以變癆瘵。 法補水逐痰,痰消於烏有。 用 定沸湯 :熟地二兩,棗皮、麥冬、茯苓、山藥、玄參一兩,北味二錢,白芥子三錢。 二劑,火沸之痰不知去矣,連服十劑,不可見二劑效止服。 蓋火沸之痰,實本陰虛,非多服補陰之藥,則陰不能大長,火不能急散。 幸人勿輕棄。 偶感風,鼻塞咳嗽,吐痰黃稠,人謂痰塞胸膈,法宜吐,誰知風邪閉於肺乎。 古有謂用吐而效者,以肺氣閉塞,得吐則發越而氣可開,謂吐有發越之義也。 然必大滿大實始可用,如瓜蒂散湧出其痰。 若鼻塞咳嗽,吐痰黃濁,非大滿大實可比,何必輕用吐法。 不宜吐而吐,必損胃氣。 胃傷肺亦傷,肺胃兩傷,舊疾去,新痰復生,吐必一而再,再而三,至三吐,必不可救矣。 毋論虛不可吐,即實亦不可輕吐,以吐必須守戒,五臟反復而氣未復,一犯戒,變症蜂起。 況肺邪閉塞之痰,亦易表散。 蓋肺閉塞於風邪,非閉塞於痰。 散邪肺氣通,肺通痰自化,王道平平,吐乃霸道,不可常用,慎勿謂吐神於表散而盡用吐也。 用 散痰湯 :桔梗、茯苓三錢,紫蘇、半夏二錢,麥冬五錢,黃芩、甘草、陳皮一錢。 四劑全愈。 方名散痰,實散肺邪。 痰因邪結,邪散痰將安結? 痰涎化,肺氣無傷,不勝於吐法損脾胃乎。 是表散之功足尚也。 寒氣入胃,結成寒痰,日嘔吐,人謂寒痰在胃,誰知胃氣之虛寒結為痰乎。 凡人胃氣旺,水穀化為精,原無痰之在胃,惟胃虛,僅消穀不能消水,水積為痰。 然胃所以虛者,火衰也。 火無火生不能制水,故水不變精而變痰。 然胃自寒,水且變痰,況外邪又侵乎。 內外寒合,自然痰涎日多,下不化,必上湧而吐,祛寒可緩乎? 惟祛胃寒,必補心火,火旺土堅,何痰不化。 用 六君子湯 加味治。 人參、茯苓三錢,白朮五錢,二陳一錢,甘草三分,肉桂二錢。 六君補脾胃之聖藥。 胃病治脾,脾胃相表裡,脾健胃更健。 肉桂上補心火,下尤補腎火。 心火旺而胃溫,腎火旺而脾熱,脾胃兩熱,寒痰立消。 熱氣入胃,火鬱成痰,痰色黃穢,敗濁不堪,人謂熱痰作祟,誰知胃火未消乎。 胃火盛由胃土衰,胃土衰,外熱犯之必相宜,何反化為痰? 蓋胃衰,水不化精以潤土,土氣大幹,必索外水以相救,水多火勝,不能相化,胃郁不伸,胃火亦摶結不發,痰何能消? 必變為黃穢敗濁矣。 然法不必治痰,補胃虛,少加散火抒郁,則胃復強,消痰更易,用 疏土 湯 :白朮、茯苓五錢,乾葛、柴胡、陳皮五分,人參一錢,甘草三分,花粉三錢,竹葉三十片,甘菊二錢。 四劑全愈。 此補胃重,瀉火輕,以火鬱之痰,原未嘗大旺。 故補胃而火可散,散火鬱自解,況加柴胡、乾葛,郁開痰豁,必至之勢。 感雨露或地濕,致變痰,或為痰飲,支節痠痛,背心疼,臍下有悸,人謂濕痰成病,誰知脾氣之濕,以助濕乎。 夫脾最惡濕,必得腎火燥之,則汙泥始成膏壤,而後水入脾中,散精無留伏,惟腎火衰,不能生脾,而脾愈濕,土濕自成痰,又加天地水氣兩相感召,則濕以添濕,痰更添痰,遂成滔天之勢。 法補腎火生土,而補火仍於補脾藥中用之,則火無亢炎,土自健順。 用 五苓散 治之。 白朮、茯苓一兩,豬苓、半夏三錢,澤瀉、肉桂二錢。 四劑全愈。 五苓利水神藥。 肉桂即溫命門火,更能引濕痰化水,盡趨膀胱。 尚恐舊痰去新痰又生,故加半夏消之,助苓、術醒脾,尤易奏功。 土生火中,火旺土內,一方兩得,脾腎兼補,五苓是也,豈僅利水哉。 陰虛枯槁,肺困乏,嗌塞喉干,咯痰動嗽,人謂肺虛,誰知肺燥乎。 夫夏傷熱,秋必病燥,是燥必成於熱。 肺金最畏火炎,夏火盛,即宜發燥,何待火退金旺反燥乎? 不知金畏火刑,出肺中之液,僅敵火氣之炎,迨火令既過,金無所畏,不足之氣形,轉難濟肺氣之乏,必求外水止渴,然外水入胃不入肺,且肺氣燥,肺難自顧,何能下生腎水,腎日降取給,肺且益燥,咳嗽吐痰生。 法宜補土生金。 然健脾助胃藥多燥烈,肺津未生,反增其火。 必須潤肺中大補腎水,水足金養,子富母自不貧。 且肺氣每夜藏於腎,前因腎涸,難迎不速之客,肺見主貧,半途必返,腎見肺金之燥,出其涸竭之水以濟。 夫水不足,火自旺。 肺不敢受,於是不變津而變痰。 此痰本不欲上升,無如上焦火旺,津液干,又取給於痰,暫救嗌燥,故咯而上升。 迨痰升,二火斗,而嗽又生矣。 用 潤燥飲 :麥冬、熟地一兩,蘇子、甘草、天冬、人參一錢,白芥子二錢,桔梗三錢,棗皮五錢,北味五分。 十劑全愈。 用二冬潤肺,熟地、棗皮補腎,人參、五味益氣,氣旺尤易生津。 又恐過於補腎而不走肺,又加升提,使益肺多於益腎。 然參以助燥,更入蘇子、甘草調和上焦,同白芥子以消膜膈痰,又不動火以增燥,何有咳痰之患。 小兒痰氣壅阻,竅隧不開,手足冷逆如風症,人謂慢脾風,誰知脾虛痰盛乎。 小兒以脾健為主,脾不旺,水穀盡變為痰。 痰盛,經絡痰結,竅隧閉塞,氣即不能展舒。 手足者,脾所屬也,脾既不能舒,何能運動乎手足,故逆冷,非外風中也。 風性動且急,使真有風,暴急莫當,安有微緩舒徐? 無奈世人巧名慢脾風,制牛黃、犀角、蛇、蠍等藥,至殺兒如草,惜哉!使用健脾,少佐祛痰,則無兒不活。 用 健脾開涎散 :人參、花粉五分,茯苓、白朮、苡仁二錢,陳皮、乾薑二分,砂仁一粒。 三劑全愈。 此方健脾消痰與六君同。 然六君用半夏,未免耗氣,此方專利脾濕,又通氣溫中,更勝六君。 倘用之治小兒痰,何致小兒夜泣於九泉。 老痰結成黏塊,凝滯喉間,咽不下,吐不出,人謂肺氣不清,誰知肝氣甚郁乎。 此必成黃穢色,蓋留於膜膈之上也。 老人虛人最多,非舒發肝氣斷難消,然徒舒肝氣,不大補肝血,則脅間之燥不能除,膜膈之痰不能化。 然肝血,腎所滋也,補肝必須補腎,但補腎不兼消痰,則所輸之水適足以資盜糧。 用 潤燥破痰湯 :白芍一兩,香附一錢,青黛五分,花粉、白芥子二錢,玄參五錢,茯苓、山藥三錢。 四劑老痰盡消。 此肝腎兩補,既無助燥,又鮮增濕,肝氣宣,肝血養,則肝火不聚於胸中,自老痰不凝於脅內。 但老痰最難速效,須多服,不可責近功。 痰在膈上,大滿大實,氣塞不伸,藥祛不下,人謂邪在上,誰知邪在下乎。 夫上病宜療下,何古人用上治吐法而能愈乎? 此一時權宜也。 世遵張子和,一見滿實便用吐,誰知儘可不吐哉。 凡滿實下之自愈,但下不同耳。 下乃祛入胃中,非祛入腸中。 痰涎上壅,原胃火盛,瀉胃火,自見胃氣之不足,胃無滿實,膈中無滿實,又何能重滿重實哉? 必痰氣盡消,盡落胃中矣。 何必湧痰上吐,損傷胃氣,使五臟反覆哉。 用 降痰舒膈湯 :石膏、花粉三錢,厚朴、枳殼、半夏一錢,茯苓五錢,益智仁五分。 二劑愈。 此瀉胃降痰,實有神功。 方雖性烈,然勝吐實多,世欲用吐者,姑先用此湯,不效再用吐藥,其益無窮,勿哂醫學平庸,用藥膽祛耳。 遍身大小塊,累累不一,人謂痰塊,誰知氣不行,痰因結之不散乎。 怪病多生於痰,身中長塊,亦怪病之一也。 然痰之生,本於濕,塊之結,成於火,故無濕不能生痰,無痰不能生塊。 然苟氣旺,濕又何留? 濕苟不留,火又何起? 是消塊不必去火,惟在消痰。 亦不必消痰,又在亟補氣治本源也。 用 二陳湯 加味治之。 人參、茯苓、半夏、白芥子三錢,陳皮二錢,白朮五錢,姜炒黃連五分。 三十劑全消。 此消痰聖藥,亦消塊神方。 性喜食酸,多食青梅得痰飲,日間胸膈如刀刺,至晚痛止,膝胢大痛,人謂胃寒,誰知痰飲隨氣升降作痛乎。 痰在上宜吐,在中宜消,在下宜降。 胸膈痰,在上焦也,必當用吐。 但吐痰必傷氣,無論大吐,臟腑反覆,胃氣之亡必多。 況多食酸則肝必旺,木旺不畏金,金又不旺,則木定肆橫逆,以傷中州土。 雖久痰頓失,新痰必生。 法宜於吐中仍行胃平肝之法,使痰去正不虧。 用:參蘆、白芍、白芥子一兩,瓜蒂七枚,竹瀝二合。 一劑大吐,痰去痛如失。 後用二陳調理,不再劑。 前方名 倒痰湯 ,用參蘆扶胃,白芍平肝,白芥子、竹瀝共入於瓜蒂中吐痰,即用消痰之藥,使余痰盡化,舊痰去,新痰不生,得治痰之益,又絕傷氣之憂。 偶食難化物,忽動驚,因而食減,形體憔悴,面黃瘦,畏寒作熱,數載不愈,人謂勞瘵,誰知痰裹其食不化乎。 夫傷食,必手按而痛,況痰裹食,其痛尤甚,宜易知,何經年而人未知? 且食至歲月之久,何以久留於腹? 不知食因驚而留於腹,存兩脅旁,外有肋骨護之,手按痛外不能及也。 食因痰裹,痰不消,食亦不化,故留中數載仍為舊物。 兩脅乃肝部,痰食積於中,自生如瘧之狀,發寒熱,狀如勞察,其驚氣未除也。 驚氣未解,痰食又如故,病又何能愈哉。 法宜開驚,降痰食,數載之病,一朝去矣。 用 釋驚湯 :白芍一兩,當歸五錢,青木香、大黃、白芥子、茯苓三錢,麥芽、枳實、枳殼一錢,甘草五分,山楂十粒。 一劑痰食盡下,不必再劑。 此方消痰降食,專走兩脅,開驚氣,故神。


卷十

鶴膝

足脛漸細,足膝漸大,痠疼在骨中,體亦漸瘦弱,人謂鶴膝風,誰知水濕入骨乎。 夫濕必由皮入,何徑入骨? 況骨最堅,濕難深入,何竟入於膝? 蓋成於立而行房。 凡房事必勞筋骨,至精泄,髓必空虛,髓空則骨亦空,邪即乘空而入。 若膝則筋骨聯接之處,骨靜膝動,動宜散,靜宜聚,何骨之靜處反瘦削不堪,膝之動處反壅腫若盛? 不知動能變,靜不能變。 不變形消,變者形大,法當急治腎。 然所犯者濕,乃陰邪,陰邪必須陽氣祛之。 腎精,陰水也。 補精則精旺,陰與陰合,兩陰無爭鬥之機,不戰邪何能去? 故不補精當補氣。 用 蒸膝湯 :生耆八兩,金釵石斛、苡仁二兩,肉桂三錢。 水煎二碗,先服一碗,即擁被臥,覺身中有汗,再服第二碗,必兩足如火熱,切不可坐起,任其出汗,汗出至湧泉下,始緩去被,否則萬不可去。 二劑全愈。 此方補氣大峻,然氣不旺則不能周遍一身,雖用利濕健膝藥,終難直透邪所犯處而祛之。 但不加肉桂,寒濕裹住膝中,亦不能斬關直入骨髓,大發其汗。 蓋此病無風,若作風治,愈耗其氣,安能取效。 鶴膝有二,一本水濕,一本風濕。 前言水濕,而風濕入骨又若何? 大約水濕,骨重難移,風濕,骨輕可走,痠痛則一。 然水濕之痛一定不遷,風濕之痛去來無定。 然不可徒治風濕。 用 散膝湯 :黃耆五錢、防風、肉桂三錢、茯苓一兩。 服後亦擁被,聽其出汗,汗愈多,去病愈速。 黃耆得防風而功愈大,多用黃耆,恐人難受,加入防風,能於補中行氣。 得肉桂辛散,引入陽氣,直達至陰中。 又茯苓共入膀胱利水濕,內既利水,外又出汗,風濕能不解乎。 但大汗,人恐亡陽,誰知用散藥以出汗者可慮,今黃耆補氣出汗,乃發邪,汗非損正,汗反益陽,故二劑收功。

癘風

頭面身體見紅斑,後漸皮破流水成瘡,鬚眉落,遍身腐爛,人謂大麻風,誰知火毒結成乎。 此病南粵多,以地長蛇蟲,熱毒之氣裹住於皮膚,濕蒸之氣又遏於肌骨,故內外蘊結不宣,反致由斑而破,由破而腐也,最惡之症,患者亦不幸矣。 然他處未嘗不有,似非僅感蛇蟲。 蓋毒氣何地蔑有? 濕乃天地之氣,正不可分南北也。 曾在燕市見一患者,平生實未南行,可見大麻風隨地皆有。 法必先解毒。 然元氣虛者近多,徒瀉毒,必損真,但補正又恐引邪入內,要於補中散邪為妙。 用 掃癘湯 :蒼朮、蒼耳子三錢,熟地、玄參一兩,車前二錢,銀花二兩,苡仁五錢。 二十劑全愈。 此方補腎健脾,又散風、去濕、化毒,攻補兼施,倘純用寒涼或風藥,鮮有奏功。 大麻風,有居南粵外亦患者,人亦謂火毒,誰知感酒濕而成乎。 蓋酒氣薰蒸最害人,或臥酒糟上,坐酒缸邊,皆能成病,大約多得於房事後。 蓋行房泄精,毛竅盡開,酒氣易中,症與大麻風無異。 但感酒毒成大麻風,家人不染。 法在兼化酒毒為妙。 用 解癘神丹 :茯苓二錢,白朮、苡仁五錢,黃連一錢,玄參一兩,銀花三兩,柞木枝三錢。 二十劑,未爛者可愈。 四十劑,已爛者亦愈。 方健脾兼去濕,化毒兼解酒,正無傷,邪易退。 倘認火毒,祛毒瀉火,置酒毒於不問,非善治之法也。 然必聞酒香而生憎,飲美醁而添疼,此感酒毒也。 倘聞酒香而流涎,飲美醁作癢,非酒毒,乃火毒也,最宜辯。

遺尿

遺尿,畏寒喜熱,面黃體怯,大便溏,小水必勤,人謂小腸虛,誰知腎虛乎。 腎與膀胱相表裡,膀胱之開闔,腎實主之。 腎氣不行於膀胱,則水不能出,是膀胱必得腎氣而後出。 腎衰,宜膀胱閉也,何腎寒膀胱反不閉乎? 不知膀胱奉令於腎,寒則腎失其令耳。 腎無令以行於膀胱,膀胱自不約矣。 法約膀胱水,不如約腎水,尤不若溫腎水而腎水縮。 用 溫泉飲 :白朮、巴戟一兩,智仁三錢,肉桂一錢。 一劑即止,四劑不再遺。 方中肉桂、巴戟溫命門火,智仁斷膀胱漏,自病與藥宜,獨白朮利腰臍,人未必知。 蓋遺尿雖腎寒,亦由腰臍之氣不通,則水不走小腸,竟走膀胱。 通腰臍氣,則水迂迥自走小腸。 小腸與心為表裡,心氣能攝,不遺也。 且白朮又上補心,心虛則水瀉,心氣旺,水又難瀉矣。 故同群共濟,心氣交而泉溫,亦心氣交而泉縮。 年老,日夜不必臥而遺尿,較前症更重,此命門寒極不能制水。 老人孤陽,宜水衰不宜火微,何至寒極而自遺? 蓋人有偏陰偏陽之分,陽旺則陰虛火動,陽衰則陰冷水沉。 年少過泄其精,水去火又何存。 夫火無水制,則火上炎,水無火制,則水下泄。 老人寒極而遺,正水中無火耳。 但必須於水中補火,以老人火衰水不甚旺。 用 八味地黃湯 :熟地、棗皮一兩,山藥五錢,茯苓二錢,澤瀉、丹皮、附、桂一錢。 二劑溺止,十劑全愈。 自後每日服一兩,不再發。 此湯水中補火聖藥。 水中火旺,腎中陽氣自通小腸,下達膀胱,膀胱得腎氣開合,一奉令於腎,何敢自私,聽水之自出乎? 氣化自能出能閉。 惟苓、瀉最利水,於老人似非甚宜,丹皮清骨中熱,遺尿症宜助熱不可助寒,故略減分量,以制附、桂。 斟酌得宜,愈見此方之妙。 但加減奏功,去留寡效。 憎熱喜寒,面紅耳熱,大便燥結,小便艱澀作痛,臥反遺尿,人謂膀胱熱,誰知心火亢乎。 心與小腸為表裡,心熱小腸亦熱,然小腸主下行,心火大盛,小腸之水不敢到腎,只到膀胱,膀胱與腎相表裡,到膀胱即到腎矣。 然膀胱見小腸水,原欲趨腎,意不相合,且火又盛,自化氣而外越,聽其自行,全無約束,故遺尿。 法將瀉膀胱,膀胱無邪,補膀胱,膀胱無損。 惟瀉心火,遺尿自止。 用 清心蓮子飲加減 :茯苓、二冬、蓮子心、玄參三錢,黃連、丹皮二錢,白芍五錢,陳皮五分,紫苑一錢,竹葉三十片。 三劑全愈。 此專清心,不止小腸水。 此症愈止愈遺。

脫肛

大便直腸脫下不收,久則澀痛,人謂腸虛下陷,誰知陽氣衰不能升乎。 夫脫肛半成於脾泄,泄多則亡陰,陰亡必下墜,墜甚氣亦下陷,腸中濕熱之汙穢,反不能速去以取快,用力虛努,直腸隨努而下。 迨濕汙盡,脫肛症成,欲再收上,竟不可得。 法必須升陽,佐之去濕熱,然提氣不用補;氣不易升,補氣不潤腸,則脫難收。 用 提腸湯 :人參、當歸、茯苓三錢,黃耆、苡仁五錢,白芍、升麻、槐米一錢。 四劑肛入,再四劑,不再脫。 方補氣升提,則氣舉上焦,一身滯氣自散。 潤腸則濕熱自行,何致邪留肛門使後重。 不必大便亦脫肛,疼痛非常,人謂氣虛下陷,誰知大腸火奔迫而出乎。 大腸屬金,最畏火,火炎上,何下逼使直腸脫? 蓋肛乃魄門,屬肺,肺與大腸為表裡,唇齒相關。 大腸不勝火,乞救於肺,肺居膈上,遠不可救,乃下走肛門,聊為避火。 肛門既屬肺,肛門亦金象,大腸畏火,肛門獨不畏火乎。 夫大腸寬廣,不能容火,況肛門直腸能延接客兵以拒火攻乎。 然魄門與大腸既有同氣,禍難相投,寧忍坐棄,故以己地讓之,已甘越境以避,此肛門所以脫也。 疼痛者,火焚被創,無水以養。 此症用升提反增苦楚。 蓋升提多是陽藥,陽旺陰愈虛,陰虛火益盛。 宜瀉腸中火,火息金自安。 然胃火盛,大腸火亦盛,腎水平,大腸水亦干,不泄胃火,不益腎水,則大腸水不生,火不息,何以使大腸氣返於腹中,肛門直歸於肛內。 用 歸腸湯 :玄參、熟地一兩,石膏、丹皮、當歸、地榆、炒荊芥三錢,槐米二錢。 三劑愈。 此胃腎同治,兼清大腸火,水源不斷,火氣自消,故國可歸,有不急返乎。 客去主安,自然之理也。

陽強不倒

陽強不倒,與女合立泄,泄後隨又興起,人謂命門火,誰知陰衰之極乎。 夫陰陽原相平,無陽則陰脫而泄,無陰則陽孤勢舉,二者皆殺人。 較之陰脫驟死,陽孤緩死。 似驟死難治,緩死易醫。 孰知陰脫,其陽不絕,補陽可以攝陰;陽孤,其陰已涸,補陰難以制陽。 蓋陽生陰甚速,陰接陽甚遲,故脫陰留陽可援,孤陽無陰不救。 然陰根於陽,補陽陰可生,安在陽根於陰,補陰即不生陽乎。 使有一線之陰,陰必可續,陰續,陰必可生,陰生,則陰日旺,陽日平。 用 平陽湯 :玄參三兩,棗皮、骨皮、丹皮一兩,沙參二兩。 十二劑愈。 方純補陰,更涼骨中髓。 又恐純陰與陽不入,加棗皮,陰中有陽,引陰入陽,制其太剛,真善於制陽也。 倘用知、柏寒涼折之,反激動龍雷之火,恐陰不入陽中,陽反離陰外,有不死哉。 操心勤讀,平時刻苦搜索,及入房,鼓勇久戰,至陽舉不倒,煩躁口渴,目紅腫,然飲水不解,人謂陽旺極,誰知心腎二火齊動乎。 心腎無一刻不交,心交於腎,腎火無飛騰;腎交於心,心火無亢烈。 今日勞心,心不交腎,夜勞腎,腎不交心矣。 則水火不濟,覺一身無非火氣,於是心君失權,腎水無力,命門、心包之火反合而不離,骨中髓動,髓海煎熬,肝中龍雷之火起而相應,並三焦火附和上炎,火盡上升,陽無所寄,勢不得不歸於下,下又無可藏,走於宗筋陰器,而陽強不倒。 此至危症,非迅解二火,陽何能遽倒。 蓋二火乃虛火,不可寒涼直折,惟引火歸源,少用微寒以退浮游之火。 用 引火湯 :玄參、沙參一兩,麥冬二兩,丹皮五錢,黃連、肉桂一錢。 二劑陽倒,四劑火定。 減連、桂,各只用三分,再數劑,火不再動。 此妙在補陰退陽,補陰無膩重,連、桂同用,以交心腎,心腎合水氣生,水氣生,火氣自解,況玄參、麥冬、沙參退火仍補水,故火退而解亢陽之禍也。

發斑

身不發熱,胸脅間發紅斑,不啻如絳云一片,人謂心火極熱,誰知胃火鬱極乎。 胃火本炎上,何鬱滯不宣? 蓋風寒外束也。 然火蘊結胃中,終不能藏,不得出而必欲出,於是外現皮膚髮斑。 投涼藥則拂熱性變狂,投熱藥則助火勢增橫,似風藥和解為得,然火旺者水必衰,不補水竟散火,胃中燥熱不得風而愈揚乎。 誠於水中散火,則火得水而有制,水佐風而息炎,斷不致必汗亡陽成不救。 用 消紅湯 :乾葛、升麻、花粉二錢,玄參、當歸、生地、麥冬一兩,芍藥五錢,甘草一錢。 方妙在補陰制火,涼血化斑,但散不寒,但和不戰,自郁宣熱減,水旺燥除。 滿身發斑,細小密排,時癢痛,人謂肺火盛,誰知肺火鬱乎。 肺主皮毛,肺氣行,皮毛開,肺氣鬱,皮毛閉。 夫所以郁者,以心火刑金,外遇陽風寒,火不能達於皮毛,斑乃現矣。 治仍宜瀉火。 然火鬱皮毛ﺀŒ不解表,驟瀉火,反遏火氣,不達外,轉內攻,表必變里症,尤可慮。 故必散表佐消火,斑自散。 用 散斑湯 :玄參、麥冬五錢,升麻、荊芥二錢,白芷、甘草、黃連一錢,生地一兩,花粉三錢。 二劑全消。 此散多於清,以清火則火愈不宣,散風則風解火息。

火丹

身熱後其身不涼,遍身俱現紅紫,名火丹。 人謂熱在胸膈,誰知熱在皮膚。 夫火丹、發斑,熱雖同,症各異。 蓋發斑紅白間,火丹一身盡紅。 發斑,熱鬱內發外,火丹,熱鬱外趨內。 發久有散機,趨內必深入。 故發斑輕,火丹重。 法祛水散火,使火外出不內攻。 用 消丹飲 :玄參三兩,升麻、桔梗二錢,麥冬一兩,甘草一錢。 不必二劑。 玄參散浮游火,麥冬滋肺,升、桔散表於毛竅,甘草調和臟腑、經絡,引火外出,故神效。 赤白遊風,往來不定,小兒最多,似發斑,但發斑有一定之根,赤白遊風無一定之色,人謂三焦實火,誰知胃火鬱熱乎。 夫胃火不郁,必發汗亡陽,惟火不宣,則熱在內不在外。 然必由內達外,又不可遽達,於是或發此移彼,或現白改紅,竟無定象。 治法自宜清熱,清熱必須涼血。 然血寒則凝滯不行,雖血能止火,終難散火,又必須行血以舒熱。 用 清火消丹湯 :生地一兩,丹皮、玄參、赤芍三錢,甘草、花粉一錢,牛膝、荊芥二錢。 四劑愈。 此方涼血並行血,清火併散火,無大寒,無甚熱,郁易開,火易達。 滿身發斑,色黃白,斑上有水流,時痛,久之皮爛,人謂心肝火,誰知脾肺濕熱乎。 火丹有赤、白二症。 赤丹皮乾,白丹皮濕。 赤丹屬心肝火,白丹屬脾肺濕。 然熱鬱皮毛,則赤白、乾溼濕一也。 夫濕從下受,病宜在下身,何上身亦成黃白丹? 蓋脾,肺母,脾病子願代母,將濕氣分散,皮毛火熱亦隨外越,然脾病,肺尚不切膚,邪畏肺氣健,不敢徑從皮毛而泄,反留戀於皮毛外,現黃白耳。 法利水濕,解火熱,仍從膀胱下走,正不必外逐也。 蓋濕熱原在脾不在肺,母逐其仇,子有不共逐乎。 故祛脾之濕熱,肺中濕熱自散。 用 除濕逐丹湯 :防風、二朮、梔子三錢,赤茯苓五錢,陳皮五分,厚朴、豬苓一錢,甘草、薄桂三分。 數劑丹退愈。 此利水多,散火少,以濕重難消,水消火亦消。

離魂

心腎兩傷,忽覺己身分為兩,人未見,己獨見,人謂離魂,誰知心腎不交乎。 心不交於腎,夢不安;腎不交於心,神發躁。 然此猶心病腎不病,腎病心不病也,故夢雖不安,魂猶戀心中,神雖發躁,魂尚依腎內,魂欲離而不能。 惟心腎兩虧,則腎精不能交心,心液不能交腎,魂乃離。 然藏魂於肝,不藏心腎,心腎虧,肝氣未傷,則肝能藏魂,何至離? 不知腎,肝母,虧則無不養肝;心,肝子,虧則無液耗肝,肝又傷,肝傷則血燥,血燥則魂不藏,往來心腎,母不生,子不養,魂安得不離。 似宜大補肝血,引魂以入,然心腎不補,仍耗肝氣,魂必復離。 用 攝魂湯 :生棗仁、當歸、棗皮、茯神、巴戟五錢,麥冬、熟地、白芍、人參一兩,遠志、柏子仁、白芥子二錢。 數劑不再離。 此三經並治,腎水潤,肝不燥,肝血旺,心不枯,自然魂定神安,目不歧視。 思想情人不見,以至魂夢交接,醒又遠隔,晝思夜夢,忽忽如失,遂覺身分為兩,知外事,人謂離魂,誰知心肝氣鬱乎。 肝藏魂,氣鬱肝氣不宣,宜魂不出,何反出? 夫肝鬱必克脾,思又傷脾,脾傷不能輸精於心肝,心氣必燥,肝因鬱血干,無津以潤心,心更燥,心燥則肝氣不安,欲出氣顧心,情人不見愈郁,鬱極火炎,魂不願藏於肝,隨火外出。 魂既外出,軀殼未壞,故能回顧己身,視身為二。 必須舒肝鬱,滋心燥,兼培脾土,使土氣得養,生津即能歸魂。 用 舒魂丹 :人參、白芍一兩,當歸、白朮、茯神、麥冬五錢,丹砂末、菖蒲、柴胡、鬱金、花粉、甘草一錢。 二劑愈。 此心、脾、肝同治,舒肝為甚。 病成於郁,解鬱神魂自定。 狂初起,身在床能知外人,口罵詈,嫌人不出戶迎,人亦為離魂,誰知胃火犯心乎。 心本生胃,誼關子母,何敢犯心,使心神出外? 不知胃乃心嬌子,胃弱則心火養胃,胃強心反避胃矣。 蓋心火寧靜,胃火沸,胃且自顧不暇,甚至犯上作亂,心君姑息,寧下堂而避胃火,故心神外出成離魂。 夫魂離宜隨亡,何尚苟延? 因心神雖出,心氣猶未絕耳。 舍 人參石膏湯 無二法。 然必須大劑,恣其酣飲。 最宜多者石膏,其次人參。 大約石膏宜二兩,人參鬚一兩,倘畏首畏尾,少用人參、石膏,均無濟。 或謂多用石膏,少用人參,何不可? 嗟乎!定狂雖藉石膏,返魂非人參不可,蓋魂出回宮,搖搖靡定,非多用人參,將何以鎮國。

疰夏

夏令便身體昏倦,四肢無力,思睡,腳痠腿軟,人謂疰夏之病,誰知腎水乏乎。 夏令火炎,流金爍石,全藉腎水,則五臟不至乾燥。 然四時皆相生,獨夏火剋金,人至夏常困倦,但不至疰夏之甚。 疰夏者非夏天精泄之故,乃冬不藏也。 精不藏於冬,火難盛於夏,困乏之形見。 然夏令火盛,多傷脾胃,困乏自是胃氣弱,脾氣衰,與腎水似無干。 詎知腎無水,不能分潤脾胃,脾胃水乾,何能制外火之旺乎。 火無水制,土受火刑,則脾胃無津,勢難轉輸手足,四肢無力,精神倦怠。 必以健脾開胃為主。 脾健胃開,飲食自化,精以生。 腎水又得補腎藥蒸動脾胃氣,水土不相剋而相生,何慮疰夏之病哉? 方用  勝夏湯 :白朮、茯苓、棗皮二錢,陳皮二分、人參五分,北味、神麯三分,熟地五錢,白芥子一錢,山藥、芡實三錢,炒棗仁三錢。 十劑精神煥發,二十劑身健。 輕重多寡,配合入妙,既無陽勝,又無陰衰,醒脾胃氣,生心腎津,可久餌效,亦可近圖功。 炎伏懶,飲饌氣力全無,腹中悶脹,少遇風涼,大便泄,人謂疰夏,誰知脾氣困乏乎。 夫腎先天,脾後天。 脾氣健,飲食自化精以供先天腎水之不足。 春冬先傷脾土,則土衰難以化物,飲食必停胃中。 水無脾土資生,則腎氣更涸,何能分布筋骨? 此精神氣力所以乏也。 然欲脾氣生,須補腎中水火。 用 八味丸 :熟地八兩,棗皮、山藥四兩,丹皮、澤瀉、茯苓三兩,附子一枚,桂二兩。 六味補水,附、桂補火,補火水多於補火,則火得水益而不燥,土得火利而不濕。 此補先天以益後天法也。

腳氣

兩腳忽紅腫發熱,兩脛俱浮,作癢痛,人謂傷寒,誰知腳氣乎。 傷寒原有腳氣門。 腳氣感染濕熱,先下受,傷寒感風寒,先上受,故傷寒屬陽症,腳氣屬陰症。 陽病變陰似難治,陰病變陽似易醫,殊不知濕熱從下感,宜從下治。 若用風藥,邪上行反致上犯,以風藥多升陽,陽升陰邪一至,犯心即死,非陰變陽之謂也。 所以腳氣忌用傷寒法。 宜下消濕熱,身熱自解。 方用 消跗散 :茯苓、苡仁一兩,茵陳、防己、梔子(炒)、木瓜一錢,澤瀉三錢。 數劑全愈。 方利小水,使濕熱氣盡從膀胱下泄,不必又散邪。 或疑身發熱未必無邪,何但利小便邪即散? 夫膀胱,太陽經也。 風邪初入,多在膀胱,膀胱大利,邪又何居? 況腳氣原無風邪,不過膀胱氣壅下不行上發熱。 今治下而下通,上又何不通。 上下氣通,熱自解。 一用風藥,引陰濕入陽分,反成不治。 蓋散邪斷斷不可。 冬月且然,況三季乎。


  中邪

忽見邪,大罵,自責,口吐頑涎,目上視,此中肝氣邪也。 夫邪不同,不離五行者,近是。 此中木氣之邪。 木邪親木,又何疑? 然肝氣不虛,邪何從入? 是邪乃肝氣自召也。 治邪必須治正,正旺邪難留。 然邪旺,一味補正,邪拒不入,亦必敗之道也。 又須仍佐祛邪,則邪自退。 用 逐客湯 :柴胡、白礬二錢,茯苓五錢,半夏、炒梔子、神麯、白朮三錢,白芍一兩,菖蒲、甘草、枳殼一錢。 四劑全愈。 方平肝氣瀉火,補肝血而化痰。 痰火既清,邪又何藏? 況半是攻邪之藥,木邪既旺,其敢爭乎。 猝遇邪,忽臥倒,口吐痰涎,不能出聲,發狂亂動,面目大紅,發或上指,此中心氣之邪也。 心屬火,邪中心,即火邪犯心。 心君寧靜,邪犯立死,斷不使邪附於身,發狂亂動,時日多延。 不知此火邪犯膻中府,非犯心也。 惟膻中非心比,何即不能出聲? 蓋相臣盜執,君膽顫,緊閉皇宮,何能頒文討賊,號召勤王? 相恐貽害君主,怒氣忠勇上現於面,目皆盡裂而又身無寸鐵,情激嗚咽,發上指,此邪激外祟形也。 然相必庸碌,邪乃敢犯,不治膻中虛,惟泄火邪,則正益虛,邪益旺,非治之善也。 用 助相祛除湯 :人參五錢,茯苓、生棗仁、半夏、白芥子三錢,遠志、黃連、白薇二錢,甘草、枳殼一錢。 此助膻中氣,兼泄火消痰,邪不敵正而自遁,如朝堂變亂,羽林雲集,聖主憑城指揮,相長恃無恐,大呼斬殺,賊猶敢拘執相臣乎。 忽中邪,目見鬼神,口胡言,或說刀斧弓矢傷身疼痛,呼號不已。 此中肺氣邪。 肺屬金,邪乘肺氣虛入,自是金氣邪。 其神必金甲將軍,其鬼必猙獰,或斷頭折足,帶血淋漓,似非內召。 然肺藏魄,肺虛魄外遊。 魄陰,鬼神亦陰,同類尤易召入。 且肺主皮毛,肺虛毛竅盡開,邪乘空竅入腑,由腑入臟。 必須治肺氣虛。 但肺嬌臟,治肺藥不能直入肺,則攻邪藥又何能直入肺? 然肺畏火喜土,補脾胃,肺氣自旺;泄心火,肺邪氣自衰;少佐消痰逐邪藥,何邪不散。 用 助金祛邪丹 :麥冬一兩,茯苓五錢,黃連五分,蘇葉、甘草、人參、陳皮一錢,桔梗、花粉、神麯二錢,白朮三錢。 三劑愈。 此方心肺脾胃同治也。 攻邪不傷正,故正回邪即散。 猝中邪,眼目昏花,或見婦人小兒,目注戀,彼此調笑,遂心魂牽纏,譫語淫亂,低聲自語,忽忽如失。 此腎氣水邪也。 邪乘人邪念而入,古云:心正不怕邪。 然邪念生,正不衰,邪烏能並。 惟正虛又起邪念,是予可入之機也。 但腎有補無泄,似人腎氣無不虛者。 不知此言腎中真陰,非言腎中正氣。 正氣虛,邪火旺;邪火旺,邪氣生。 所以正氣未漓,雖真陰少虧,邪不能入。 惟真陰大虧,正氣又喪,邪始得憑。 法須補腎正氣,邪不必治。 蓋攻腎邪,必損正氣。 邪不攻,邪又何散? 詎知攻腎邪不在攻腎在攻胃,以胃為腎關也。 邪在腎關,腎正氣不能上通心,故作鄭聲。 搗關門之邪,正救腎也。 用 搗關救腎湯 :人參、芡實、玄參五錢,白朮、山藥、苡仁一兩,白芥子、澤瀉、半夏三錢,知母、厚朴一錢。 三劑全愈。 方妙在治胃邪仍是治腎藥。 或謂治腎不宜治胃? 以胃上腎下,腎邪宜直入矣。 何治胃能愈? 不知入腎藥必先入胃後入於腎,邪雖因腎虛入,但入腎不肯仍安於腎,故泄胃邪即泄腎邪也。 今兼治,則二經俱無藏邪之地,故奏功。 忽感邪狂叫,見人則罵,大渴索飲,身出汗似亡陽,然亡陽必躁動非常,此雖高聲狂叫,臥在床,絕不登逾垣,聽木聲大笑,聆人言開顏,畏天光日色。 人謂陽明熱病,誰知中土氣之邪乎? 脾胃,土,脾陰胃陽。 土邪多不正之氣,故病兼陰陽。 攻陽,陰邪未去,有逗留;搗陰,陽邪仍在,多狂越。 必陰陽兩治,邪始不停留。 用 兼攻湯 :石膏五錢,人參、南星、半夏三錢,白朮、麥冬一兩,陳皮一錢,厚朴二錢。 三劑全愈。 方泄陽火、平胃、祛陰痰、養脾。 脾胃氣旺,正足攻邪,邪自散。 人以脾胃為主,土正氣衰以致土之邪入。 邪入,正土即崩,可不急補正氣乎? 故諸邪襲人,皆急補正,土邪尤甚。 固脾使不崩摧,生胃使不消敗。 倘徒攻邪,必死,戒之。 魅憑經年不愈,裸體瞠目,大聲罵打,見藥即傾地。 人謂邪入心,誰知火熱在胃乎。 胃火一發多不救,何魅憑反不發狂? 或謂裸體、瞠目、詬罵、打人,非狂乎? 然狂乃自己發狂,魅憑己不欲狂,代為之狂。 此仍是祟,非病。 然病成於祟似狂,畢竟有因,不治狂豈能愈? 惟無祟可治狂,有祟治狂,藥不能入口。 然狂病必胃熱,熱病見水,必心快朵頤。 吾用水解熱,即用水定狂。 用 軫水散 :用蚯蚓數十條,搗爛,投水中攪勻。 少頃,去泥。 取淨水一大盆,放病者前,切不可勸飲,病者見之色發,必自飲。 安臥醒,狂定祟去。 夫祟喜潔惡穢,水入蚯蚓則穢,宜魅惡。 然水投病者所喜,祟不得禁其飲。 蚯蚓解胃熱,又清心,故入即爽。 然清心熱解,祟安可憑。

中妖

偶遇妖狐,纏綿不去,骨瘦形枯,瀕死。 妖狐本盜人精,精為人根本,然房勞過泄,必勞筋骨,因此成癆,自不救。 狐媚盜精人人昏迷後取,其筋骨安閒,雖泄精多,苟藥得宜,尚可接續,以夢中竊盜,腎根未漓也。 然徒大補精,終為妖取,必內外兼治,狐媚可祛。 內用 斷媚湯 :巴戟、人參、熟地一兩,棗皮、茯苓五錢,日一劑,須服三月。 外用 卻媚丹 :花椒一兩、生附子、細辛三分,麝香一分,砂仁三粒,瓜蒂三枚,三奈一錢。 為末,蜜調。 男搽玉莖上下,女搽玉戶內外,狐見必大罵去,不再來。 如此七日,斷跡。 內治不過補心腎,外治實有妙理。 妖迷人,先以唾入人口咽其精即昏迷,妖乘迷,乃用舌戰,人如夢非夢,任其口吮,樂甚而泄精。 外治藥非妖所喜,吾即因其惡而制之。 妖綢繆繾綣數月,身干皮裂,宛如蛇皮斑,此蛇祟也。 蛇系至陰,能盜至陽之氣。 肺主氣,肺氣盡為蛇妖所吸,則肺氣不能生津,津枯肺無所養。 肺主皮毛,內既不能養肺,又何以養皮毛? 此燥裂如斑之形見。 法宜補肺氣。 然補氣,邪正所喜,不若用解毒藥於健脾利水中,則邪易散,正可回。 用 逐蛇湯 :白芷、蒼朮、車前子一兩,白朮二兩。 小便中必有黑氣噴出,隨溲而泄。 四劑斑少軟。 另用雄黃、白芷二兩,為細末,滾水煮數沸,乘熱薰洗。 如是三日,斑盡消。 仍服前湯,四劑愈。 再用 四君子湯 加味治。 人參、茯苓三錢,生草二錢,白朮、麥冬、百合一兩,天冬、沙參五錢。 一月復原。 否則,毒雖解,弱極成癆瘵。 蓋蛇最怕白芷,藥在房煎,彼聞氣即遁。 但煎藥、修藥時,俱不可令人知,以人不知,妖斷不覺。 身體伶仃,有皮無肉,胸脅間長成鱗甲,然健飯,人謂與龍交致此。 然與龍交,身變鱗甲必有肉,蓋為龍所愛,豈有喪命之理? 且與龍交,龍必輸精氣,人且變龍,遇風雨而化去,安有僅存皮骨者乎。 此非龍交,乃龍盜人氣而肉盡消耳。 真氣為龍所盜,蓋龍屬陽惡陰,人精屬陰,故吸氣不吸精,猶存人世,長成鱗甲。 蓋胸脅生鱗甲,吸氣時不能一口吞嚥龍氣,呼吸之間,龍涎偶沾濡胸脅,遂生鱗甲。 此必入水沐浴,龍怒其穢濁而得也。 必化龍毒,大補真氣。 用 解鱗丹 :人參三兩,白朮二兩,茯苓、當歸一兩,生草、麥冬五錢,肉桂二錢,白礬二錢,丹砂(末入藥煎,不可生用調服。 取熟用,有毒以攻毒)、白芥子三錢。 一劑甲消,再劑氣旺。 減藥半,二十劑全愈。 方補氣,少佐白礬、丹砂。 白礬最軟堅化痰,丹砂最化魚龍毒,二味入補氣中,全無干礙,故成功。 或問:龍吸人氣,陽氣盡散,宜胃氣消,何健飯如故? 詎識胃為腎之關,腎精未散,胃火猶存,腎火上蒸,胃火接續,胃氣升,故可救全在此。 山林遇少婦,野合大戰,泄精如注,倦極困臥,醒失婦,玉莖先微痛,後大痛,三日腫如黃瓜。 人謂浪戰傷,誰知妖毒乎。 花妖,花木精也。 花木毒不宜至此,不知物歷年久皆有毒,花木經千年,孔隙間無蛇蟲居乎? 得冒靈氣,雖已成精,毒留未化。 然木氣慈仁,花妖每不殺人,不過盜人精氣以圖化身,不意毒尚在,致玉莖腫痛。 一度不再來者,彼亦赧顏耳。 花木精不皆情物,有化老人,化道士,化秀士者,不只化女以迷男子也。 化女多使玉莖腫痛,化男反無恙耳。 故老樹成精,每得婦人精氣,便能立變為人,或投胎奪舍而去。 惟化女,未免貽害於男。 天故惡其過,使人斬伐,花妖每不成人也。 樹妖、花妖均盜人精氣,樹妖得成正果,以求道心切,又不壞人,天所恕而成也。 倘樹妖純盜人精氣,不死不休,為天所怒,非遭斧斤,即遇雷霆。 玉莖腫再不至者,畏天耳。 用 安陰湯 :生草、茯苓五錢,蚯蚓二條,蔥二枝、黃柏三錢。 一劑愈,以渣再煎湯洗。 生草解毒,茯苓利水,蚯蚓最善消腫,黃柏祛火,蔥發散,同群共濟,引毒從膀胱出,毒出腫自消。 遇山魈,不覺目挑心許。 投佩帶,勾言語,遂引入家,相相合肆淫,體消瘦。 久之,時隱現,常去來。 彼必自稱「仙子」,號「真人」,且能體人所欲,飲饌金物,心思立有。 惟山魈來,必欲人盡衣裸體而戰,不似他妖喜掩飾也。 此甚於花妖,輕於狐貍,蓋狐貍盜精,不盡不止;山魈只吸人氣,適可而止。 然狐貍易祛,山魈難遣,以其具神通,未便以草木藥治也。 然得法正無難。 山魈,陽妖,必自喜陰,故逢女則易合。 然性最喜潔惡穢。 裸體戰者,恐女子之穢也。 用 善穢湯 :犬肉二斤,先煮湯二碗。 入:人參一兩,紅鉛紙一片、蓯蓉、二蠶砂三錢,雞卵二枚,山羊血、龍骨末、秋石一錢。 山魈知之,必在房大罵,須令鑼鼓喧天,大鬧房中,彼必大笑。 後以此湯灌病人,得飲一口,山魈知之,大笑而去。 乘山魈去,即以犬羊血塗病人面與下身不便處。 彼必再來,見此形狀,必絕交。 此乘好潔而亂之也。 此方皆穢物,又助氣藥,在妖惡,於人宜。 洲渚或遇矮人,或長老,鬚髮頒白,道貌可觀,引至家,談心論道,莫擬蹤跡。 間有化秀士,鬥風流,變妖姬,逞姣好,挑以美言,贈以珍物,惑人野合。 久之,採戰吸精,盡情恣欲,逐之不避,罵之生嗔,飛砂走石,壞屋倒廬。 此魚鱉元龜水妖也。 水怪宜不能離水,不知物至千年,皆能變為人。 既能變,何憂陸地之遊乎? 蓋人氣最靈,物得之可以入道,原只欲竊人精氣,不想害人,故天置不問。 迨與人接,欲盡取後快。 遂動殺念,作祟興妖。 法不祛他妖,以他妖生於陸,水怪生於水也。 用硫黃數兩,研末煎湯,遍灑家內外,房中時燒之,使氣味充閭,彼畏不敢入。 另用蒼朮一兩,白朮二兩,煎湯與病人服。 將渣雜硫黃煮,薰病者衣被,永絕其跡。 二術純陽之氣,妖聞之最惡,況硫黃相剋,安得不避。

中毒

服砒霜,疼痛欲死,不急救,必腐腸爛胃,嘔紫血死。 砒霜乃石,不過經火煅煉,毒何至此? 蓋生於南嶽山,鍾南方火毒,又經火氣,氣大熱,又大毒,極酷烈,安得不殺人。 性又善走,下喉升降腸胃,往來上下,脫薄皮穿人死。 疼痛欲死,正毒攻突也。 法必吐出毒。 然吐難盡去,必用解毒藥。 世有用羊血以吐,亦有生者。 但初服可救,時久入胃不治。 今有 救死丹 ,久暫並治。 生草三兩、瓜蒂七個,玄參二兩,地榆五錢。 下喉即吐。 再煎渣服,又吐。 砒善上升又下行,甘草最解毒,得瓜蒂動吐,毒從上出;又得玄參、地榆解大腸火,上下共解。 況二味潤中解毒,故神效。 惟服之不吐者,此腸胃已壞,不治。 急救之可耳。 倘不及煎藥,急將飯鍋煎藥灌之,免因循失救。 服斷腸草,初胸前隱疼,久之氣不通,至腹痛,二便俱閉人死。 此即鉤吻草,至陰之物,狀似黃精,但葉有毛鉤二個,最閉氣,尤使血不行動,氣血閉塞,人死,非腸固能斷也。 閩廣多生,婦女小忿,每偷食,覓死如飴,取不大疼痛也。 世有灌羊血得吐則生,亦有不肯吐者不救。 不知此草殺人甚緩,不似砒霜酷烈。 用 通腸解毒湯 :生草、大黃、金銀花一兩。 一劑瀉愈。 方用生草、二寶解毒,大黃迅逐通氣,毒解氣通,何能作祟。 食漏脯致胸膈飽滿,吐瀉,大腸如刀割,泄不止,人死。 漏脯者,即隔宿肉食,屋漏水滴入,故名。 何致毒殺? 蓋屋久必有蛇蠍行走,塵灰倒掛,系蛛蟲毒物結成。 天雨隨水而下,入肉食,結而不化。 食之,安得無事? 縱未經蛇蠍行走,食之雖未必死,病斷不免。 倘誤食,疼痛吐瀉,急用 化漏湯 :山楂、大黃、厚朴三錢,生草五錢,白芷、麥芽二錢。 不必三劑。 此先消肉食,所以大黃推蕩,白芷、甘草從中解毒。 人有飲吞鴆酒,白眼朝天,身發寒顫,忽忽不知,如大醉之狀,心中明白,但不能語言,至眼閉即死。 夫鴆毒乃鴆之類,非鴆鳥之羽毛,亦非鴆頂之紅冠也。 鴆鳥羽毛與鶴頂紅冠皆不能殺人,不過生病,惟鴆糞則毒。 此鳥出於異國,異國之人,恐言鳥糞,則人必輕賤,故但名為鴆,以貴重之也。 此鳥非蛇蠍不食,故毒勝於孔雀之糞。 孔雀之糞,沖酒飲之,有死有不死,鴆酒飲之,則無不死矣。 蓋鴆毒性熱而功緩,善能閉人之氣,所以飲之人即不能語言。 發寒顫者,心中熱也。 心脈通於眼中之大眥,心熱則目必上視。 眼閉而死者,心氣絕目乃閉也。 幸其功緩,可施救療之法,無如世人未知。 鐸逢異人之傳,何敢自隱。 飲鴆酒者,倘眼未閉,雖三日內,用藥尚可活。 方用 消鴆湯 :金銀花八兩,煎湯取汁二碗,用:白礬三錢,寒水石三錢,菖蒲二錢,天花粉三錢,麥冬五錢。 再煎一碗灌之。 一時辰後,眼不上視,口能出言。 再用前一半,如前法煎飲,二劑愈,斷不死也。 嗟乎!鴆毒之殺人,醫經並未有言及有救療者,世人服鴆毒亦絕少,似可不必傳方。 然而人事何常,萬一有誤飲鴆酒者,以此方救之,實再生之丹也。 食鱉腹大痛,每有手足發青死者。 鱉無大毒,因有蛇化者,有龜魚化者。 龜魚所化,俱益人,蛇化最毒。 腹下隱有蛇皮狀,且色大紅,食必殺人。 腹大痛,毒攻腸也。 手足屬脾,毒中脾,現於手足,故發青。 仍當解蛇毒。 白芷、雄黃末三錢,山楂、丹砂末、枳實一錢,茯苓五錢。 二劑愈。 白芷、雄黃制蛇藥,山楂、丹砂化魚肉,合用則毒消。 加枳實最去積,茯苓尤利水,更易解散。 誤服蒙汗藥以致頭重腳輕,口吐涎沫,眼瞪不語。 村店多此藥,蓋乘人心迷取財物,醒來恍恍惚惚,辨別不真。 其藥大約天仙子為君,加狐心等物,但不殺人,世以涼水解亦能少蘇。 但涼水停心下,虛人必變他症。 用 止迷湯 :茯苓五錢,生草三錢,瓜蒂七枚,陳皮五分。 大吐醒,斷不忘前事。 蓋茯苓通心,生草解毒,陳皮清痰寬中,又得瓜蒂上湧,使藥不停心,一吐氣清神朗,又不致五臟反覆。 或問蒙汗藥必痰迷心竅,何不用生薑開之? 不知天仙子得姜愈迷其心,斷不可用。 兩粵有下蠱毒於飲食,吃之,面目漸黃,飲食倦怠,二三年無藥解,必暴亡。 世傳土人將各毒蟲與蛇蠍等投缸中,使彼此相食,食完,取一不死者為蠱母,此訛也。 彼地別有蠱藥,乃天生之毒。 土人秘治蠱方,法不傳。 大約用礬石。 蓋礬石清痰,善化堅。 蠱積腹中,內必堅硬,外痰包,故一物兩用,奏功頗神。 然柔弱者多,剛健者少。 又蠱毒結胸腹,正氣必虛,徒用礬石不虛虛乎? 必須補氣血中,加消痰化蠱藥,則有益無損。 用 破蠱全生湯 :人參、當歸一兩,茯苓五錢,生草、白礬、半夏三錢。 三劑愈。 此補氣血,化痰塊。 正旺邪自消,又攻堅消蠱,何蠱不散。 食蕈吞菌,胸脹心疼,腹痛腸泄而死。 蕈、菌亦芝草,生莎葉朽木間,所謂腐臭出神奇也。 然竹根柎柯生蕈生菌者,以土之濕熱也。 必叢聚蛇蠍惡蟲。 土中有蟲氣必上騰,蕈菌得氣濕而不寒,易於發生,較他產更肥,又多毒。 用 解菌湯 :生草二兩,白芷三錢。 服後,用鵝翎掃咽喉,必盡吐愈。 或已過胃,引之不吐,必腹疼下泄,可全生。 蓋生草解毒,白芷制蛇相助,成功至易。 食牛犬肉心痛,欲吐不能,欲泄不可。 此毒結心胃,不升不降也。 牛犬肉本補精血,此必牛太有病,將死時又加束縛,激動怒氣,毒結皮膚心肝,人食成病,甚至暴亡。 法宜消肉食,佐以解毒,則脹悶寬,不死。 用 消肉化毒丹 :山楂、神麯、雷丸、大黃三錢,枳殼、厚朴一錢。 一劑大下,肉盡出。 此下逐神方。 倘可上湧用吐法,不用下法。 倘吐不效,急服此方。 短見服鹽滷毒,必口咸作渴,腹疼痛,身踡腳縮,死。 鹽補腎,何殺人? 不知鹽滷味苦,先入心,心遇鹽滷,氣抑不通;鹽滷見心不受,乃犯腎;腎見味苦又不受,遂往來於心腎間,心腎氣不交,鹽滷流入腸,不救。 蓋二腸最惡鹽滷,入之腸必縮小成結。 腸結氣又不通,安得不踡死? 必用甘以解之。 生草三兩,煎湯救之。 初服滷,加淡豉一兩,必吐。 如服久,加當歸二兩,俱同煎飲。 腸潤未必皆死,要在活變。 恣飲燒酒醉死,身必腐爛臭穢。 酒性熱,燒酒純陽無陰,尤至熱。 多飲醉倒,熱性發作,腐腸爛胃,往往不免。 用井水頻撲心胸,解發浸頭於冷水中,待溫,又易冷水,後用 解炎化酒 湯 :人參一兩(苟無,以黃耆二兩代),柞木枝二兩,黃連、寒水石三錢,茯苓五錢,菖蒲一錢。 水煎一碗,以冰水探冷灌之,得入口即不死。 以柞木枝解酒毒,菖蒲引入心,茯苓分消酒濕,人參固真氣,使不隨酒散。 燒酒,氣酒也。 熱極氣易散越,固真氣,火毒可解。 不然火消毒解而氣脫矣,此參所必用也。 愛食河豚,致血毒中人,舌麻心悶,重者腹脹氣難舒,口開聲不出,久不治,害人。 河豚,魚也,何毒至此? 且食之有中、不中者? 蓋因腸胃有宜、不宜也。 大約肝血燥,胃氣弱,多中毒。 蓋河豚善怒,性不寬廣,食之自動氣。 人肝血燥,肝氣自急,以急投急,不增其急暴乎? 氣急腹難舒,故心悶。 氣急聲難出,故舌麻。 必吐出其肉,則氣舒腹寬,聲出口閉。 用 瓜蒂散 治:瓜蒂七枚,白茅根、蘆根一兩。 大吐後,前症盡解。 古有「拚死食河豚」之語,其實不殺人,但與性怒者不宜。

腸鳴

腸自鳴,終日不已,噯氣吞酸不休。 人謂脾氣虛,誰知肝氣之旺乎。 肝不鬱則脾舒自化,水穀之精下傳二腸,腸亦安然輸輓,順流而下,何有不平之鳴? 惟肝木克脾,則土氣不伸,腸乃鳴。 腸鳴乃土氣動,非金水動也。 坤道主靜,坤中有風,震動之聲出,如雷霆之轟,天崩軸,非明驗乎? 故不必治腸,但治脾土。 亦不專治脾,但治肝木,肝木風靜,土氣自靜。 用 安土湯 :白芍、甘草一兩、柴胡、炮姜一錢,茯苓三錢,蒼朮、神麯二錢。 二劑全止。 此肝脾同治法。 肝正脾得養,脾安腸自通。 不止鳴,鳴自止。 妙在多行肝鬱,故特神。 飢後腸鳴,按之少止,人謂大腸虛,誰知胃氣虛乎。 腸鳴自宜腸虛,何屬胃虛? 蓋胃氣,腸氣也。 足陽明,胃;手陽明,大腸。 故胃燥,大腸亦燥;胃虛,大腸亦虛。 大腸糟粕必由胃入大腸,氣虛必得胃氣來援。 今胃虛,僅可自顧,安能分布大腸? 此大腸匱乏,求濟於同經之胃而頻鳴。 法須助胃氣,胃強腸實,何致空虛作鳴。 用 實腸湯 :黃耆、白朮一兩,茯苓、山藥五錢,甘草、神麯、北味一錢,肉果一枚。 一劑止,四劑不發。 此大補胃氣,絕不實大腸。 然大腸自實,鳴自止,名實腸湯何不可? 腸中作水聲,如囊裹漿狀,此水畜大腸也。 大腸之開合,腎操其權。 腎權者,腎火也。 大腸寒熱,全視腎火。 大腸寒,水注於中不化,故作聲。 然大腸能容糟粕,不能容水,水入大腸,宜隨糟粕出,何反作水聲? 蓋大腸下為直腸,直腸下為魄門,乃肺操政,非腎操政。 肺居上游,有無可如何之勢。 然肺不能禁邪水之入,實能斷邪水之出,蓋大腸與肺為表裡,肺氣不下行,大腸之氣因而不泄。 魄門,正肺門。 肺門謹閉,水從何出? 所以作裹漿之聲。 補命門火,兼利水,水從膀胱而化。 用 五苓散 :白朮、茯苓五錢,豬苓、澤瀉一錢,肉桂三錢。 一劑膀胱若決江河,二劑聲息。 五苓利水聖藥,多加肉桂,使腎氣溫和,直走膀胱,水有出路,豈尚流入大腸哉。

自笑門

大笑不止,或揹人處自笑異常,人謂心有邪熱,誰知心包火盛乎。 心包,膻中之官,喜樂出焉。 宜笑而笑,何病之有? 所怪者,無故大笑,似祟憑而非也。 祟憑必有奇異之徵,不只自笑。 膻中為心主相,過熱失其喜樂之令,權門威赫,妄自尊大,縱欲窮奢,隨地快心,逢人適意,及後不必喜亦喜,無可樂亦樂,豈相臣素志。 亦權大威傾,勢趨習移然也。 膻中火盛自笑,正類此。 法泄膻中火,笑自止。 用 止笑丹 :生棗仁、黃連、丹參、花粉二錢,犀角屑五分,丹砂末、生草一錢,丹皮、麥冬、茯神三錢。 三劑愈。 此泄心包火,仍是安心君。 蓋心君清明,相自不敢背主,故安心正安心包。 忽哭忽笑,人謂祟,誰知積痰類祟乎。 此病半成於心氣虛,心虛不能自主,或哭或笑生。 蓋心氣一虛,不能生胃,胃氣亦虛。 胃虛何能化物? 水穀入胃,不化精而化痰。 痰既化,痰將安往? 勢必仍留胃中。 胃苦痰濕,必取心氣以相資。 心虛不能生土,痰即乘勢入心,心惡痰犯,堅閉不納,又恐胃土沉淪,故心痗而作痛。 痛至則哭,痛失則笑,亦其常也。 用:茯苓、白朮五錢,甘草、陳皮、半夏三錢,竹瀝二合。 水五碗,煎三碗,頓服。 以鵝翎掃喉,必吐痰升許愈。 蓋痰在上焦,非吐不出。 非用二陳為吐藥,則舊痰出,新痰又積,笑哭不止。 惟此一治,永愈。 無故自悲,涕泣不止,人謂祟憑,誰知臟燥乎。 臟燥,肺燥也。 《內經》曰:悲屬肺,肺之志為悲,又曰:精氣並於肺為悲。 是悲泣,肺主之也。 肺經虛,肺氣乾燥,無以潤肺,而哀傷欲哭,則自悲涕泣是肺氣匱乏,補肺何疑。 然肺嬌臟,補肺,肺不受益。 必補其母,土旺金自旺。 用 轉輸湯 :人參、茯苓三錢,甘草二錢,小麥、白朮五錢,大棗十枚。 十劑愈。 此用參、朮、茯、甘補脾,脾旺,金不再弱。 但肺燥而悲,不潤肺解燥,反助土生火,不益燥乎? 不知乃肺氣燥也。 助土生火,正助金生氣,氣旺燥自解。 大麥成於麥秋,有秋金之氣,入於參、朮、苓、草,無夏火之氣,故成功。 少拂意,即怒氣填胸,不能自遣,人謂肝氣抑,誰知肝血少乎。 肝性急,宜順不宜逆。 拂抑,逆也,必動怒,怒極傷肝,輕則飧泄,重則嘔血,然此乃猝然肝因怒而成。 若肝血少,不必有可怒即大怒,不必遇當惱即甚惱。 蓋血少則肝燥,燥則氣逆也。 故前症實,後症虛。 然實者火實,非血實;虛乃血虛,非火虛。 症異治亦殊。 用 解怒補肝湯 :白芍一兩,當歸五錢,澤瀉、柴胡、荊芥、甘草一錢,枳殼三分,丹皮三錢,天花粉二錢。 五劑,自不易怒。 此平肝,非泄肝。 肝得補而血生,郁得血而易散。 即天性多乖,平生多惱多服此藥亦免病。 晨夕遇無故心煩意燥,不能遣,夜則口乾舌燥,只一更睡熟,余常醒,人謂肝血少,誰知腎水涸乎。 肝,腎子。 子弱由母虛。 蓋肝必得水灌溉,枝葉敷榮。 今腎水日耗,自顧不遑,肝木黃殞,勢所不免。 肝燥無液養心,此所以不臥,必大補腎水,甘霖大降,田疇沋渥,將見萌芽條達,隨風快暢。 自然心火取給腎宮,腎水足濟心主,肝氣往來相通,何順適乎。 用 運肝湯 :熟地一兩,棗皮四錢,歸、芍五錢,北味、炒梔子一錢,玄參、丹皮三錢。 十劑臥安,三十劑遇怒不怒。 此補腎六,補肝四。 絕不治心,心氣自交腎者,因水足,心不畏肝火,可交通心腎之路也。

喑啞

渴極飲涼水,忽喑啞不出聲,人謂心火亢,誰知肺氣困乎。 肺主氣,氣通音亮,氣塞音啞。 蓋肺屬金,金實則不鳴耳。 但肺最噁心火,火刑金,宜金所畏,金不出聲,理也。 何得水反閉? 不知水來剋火,則火必為水所克。 金幸水剋火,猶恐火刑金。 肺氣隨水下降,金沉水底,何能自鳴? 此症乃水抑肺不升,非肺之自敗。 宣揚肺氣,分消水濕,不治喑啞,自鳴。 用 發聲湯 :枇杷葉五片,貝母二錢,茯苓、玄參五錢,百部、蘇葉、甘草一錢,麥冬、雙皮三錢。 三劑愈。 此方宣肺氣,則肺氣自揚,分消水濕,火勢自降。 火降水消,金無所畏,肺亦何故而不鳴。 勞損怯弱,喘嗽不寧,漸喑啞,氣息低沉,人謂肺氣絕,誰知腎水涸乎。 肺,腎母,母病何能乳子? 腎水不足,日取給於肺,如是子母兩貧,自飢餓不出門,氣息奄奄,所謂金破不鳴也。 世謂金破宜補土。 土,脾胃也。 脾胃生金,但補脾胃多陽藥,用陽藥補土,則陽旺陰愈消,非徒無益,而又害矣。 必大補腎水,子富母自不貧。 況肺氣夜歸腎宮,向子貧不探,今子富母必榮幸入室。 肺氣入腎宮,則將息安寧,何等逸樂。 腎且有液以供肺母,則肺金頓生,必氣息從容,重施其清肅。 用 助音湯 :熟地、麥冬一兩,北味、甘草、蘇子一錢,天冬、地骨皮二錢,貝母三分,款冬五分,沙參五錢。 四劑喘嗽止,二十劑聲出。 再服二月,斷不喑啞。 後加人參五分,山藥一兩,茯苓二錢,服半年如舊。 此肺腎兩補,故克奏將壞之績。 渴甚,舌上無津,兩唇破裂,喉中乾燥,遂失音,人謂肺火旺,誰知心火太旺乎。 肺屬金,最畏心火克。 然頑金不煉,何以成器發聲? 惟金衰,心火過旺,未免刑金,求其聲音疏越得乎? 法須泄心滋肺,則火息肺安。 然又不可徒泄心。 蓋心火有餘,實因腎水不足。 水不能制火,火得炎上矣。 倘不補水徒泄火,火無水制,徒服寒涼,反增火焰,所謂因激成橫也。 用 鳴金湯 :黃連、桔梗三錢,麥冬、玄參、生地五錢,甘草、花粉二錢。 二劑愈。 妙在泄火且補腎在中。 尤妙全不補腎,仍救肺。 蓋肺腎子母,救肺正生腎,腎水生,心火降矣。

瘟疫

瘟疫傳染,頭痛眩暈,胸膈膨脹,口吐黃痰,鼻流濁水,或發紅斑,或發如焦黑,或嘔涎如紅血,或腹大如圍箕,或舌爛頭大,或腳痛心疼。 人謂天災流行,誰知人召。 奇奇怪怪,不可執一,然皆火熱毒鬱而不宣。 火木炎上,拂性則蘊藏腹中,所以火閉作熱,熱閉成毒,由來久矣。 法宜大泄火毒,以泄鬱悶之氣。 第泄火,未免大寒。 不先發散,遽用寒涼,火轉閉而不達。 須於散中用瀉,則疫如掃。 用 散瘟湯 :荊芥、花粉、麥芽、神麯三錢,石膏、茯苓五錢,玄參一兩,生草、陳皮一錢,黃芩二錢。 三劑愈。 此泄肝胃火,以瘟疫之熱多由二經也。 妙在荊芥助石膏、黃芩,泄火又散火。 火散,熱發於外矣;火泄,毒化於內矣。 火解毒消,瘟神疫鬼鬼自遁。 又方:大黃、荊芥、生草、柴胡、川芎、蒼朮各一錢,白芷五分。 水二碗,煎八分。 一劑回春。 此較散瘟湯少異,然皆主散火。 瘟疫治法,不可拘執,錄此以備採擇。 又云:偶傳瘟疫,眼角忽大腫,身子驟發寒熱,喉嚨大脹作痛,數日之後,即鼻中出血,口出狂言,見人罵詈,發渴。 若飲之水,則又瀉痢不止,不過半月,其人即亡。 一見眼角發腫,即用七星湯治之,二劑即愈。 若至瀉痢,此方不可救矣。 方另用加味術芩湯救之,痢止則生,否則不救。 寧傳方以防疫,不可有疫而無方,故磬述之,不敢隱也。 二方載後。  七星湯 治傳染瘟疫,眼角忽然大腫,身驟發寒熱,喉嚨大脹作痛,罵詈發渴。 玄參、麥冬各一兩,天花粉三Œ¢,甘草一錢,荊芥二錢,神麯一錢,桔梗二錢。 水煎服。 若鼻中出血,加犀角一錢,切不可用升麻代之,寧用黃芩一二錢。 加味 術苓湯 、治前症瘟疫,鼻中出血後飲水瀉痢。 白朮五錢,茯苓一兩,貫仲一兩,甘草二錢,車前子五錢。 水煎服。 痢止則生,否則不救。

種子

交感,女興濃,男先痿,精射不遠,人謂命門之火衰,誰知陽氣大虛乎。 氣旺陽旺,氣衰陽衰,此五臟真氣,不只命門真氣。 命門真氣乃先天火氣,然非五臟後天之氣不生。 世人戕賊五臟,因而命門火氣隨五臟真氣而消磨,安能助命門火? 久戰不泄,取女子之歡心以種子,似宜急補五臟陽氣。 然但補脾胃氣,心肝肺氣自旺,五臟氣旺,命門火欲不旺,得乎。 用 助氣仙丹 :人參、杜仲五錢,耆、術一兩,當歸、故紙、山藥三錢,茯苓二錢。 八劑氣大旺,自久戰射遠,男施女愛。 妙在補氣不補陰,以病成陽衰,則陰氣必旺。 又妙不助火,蓋氣盛火自生。 若兼補火,則陽過勝而火炎,復亢烈,反不種子。 泄精只一二點,人謂腎水之虧,誰知天分薄乎。 精少人身必壯,何謂天分薄? 不知精少者,則精不能盡射子宮,得天限也。 得天之厚者,果如此乎? 天予人以薄,醫能逆天行道乎? 然人苟有遷善之心,醫即有種子之法。 恃強鬥力,過思勞心,多食傷胃,皆耗精。 苟安閒息力,淡漠居心,節食養胃,藥添精髓。 用 生髓育麟丹 :人參、麥冬、蓯蓉六兩,棗皮、山藥十兩,熟地、桑堪乾子一斤,鹿茸、人胞一對、龜膠、枸杞半斤,龜鰾四兩,當歸五兩,北味三兩,柏子仁二兩。 細末,蜜搗成丸。 早晚滾水下五錢。 服二月多,陽事亦堅。 方填精益髓,又無金石,久服不特種子,兼延年。 切勿輕視此方。 甚健,久戰精泄,如熱湯澆入子宮,婦人吃驚,反不生育。 人謂久戰女興闌,子宮緊閉,精不能入。 孰知胎胞居心腎間,喜溫不喜寒,精熱宜所喜。 然過寒則陰凝,過熱則陽亢,胎胞俱不納。 交際胎口未有不啟者,口即啟,安有茹而吐之乎? 惟過熱,則口欲開而不能,中欲受而不得,必棄於外,享清涼矣。 有坐娠數十日而經來者,正受胎復墮,非外因,乃精過熱難存養也。 似宜泄火,然泄火必傷脾胃,反無生氣,何以種玉。 但補腎水,水旺火自平。 用 平火散 :熟地一兩,玄參五錢,麥冬、山藥、沙參三錢,生地、丹皮、石斛二錢。 十劑,精不過熱,交感受胎,且永安。 此補陰無大寒,泄火又生陰,無事解氛,自獲退炎之益,何必加知、柏苦寒哉。 泄精,寒氣逼人,自難得子,人謂命門火衰,誰知心包火不助乎。 蓋命門火生於下,必得心包火相合。 溫和之氣充溢骨髓,始於泄精時,無非生氣。 倘命門有火興陽,心包無火濟水,則命門氣散,安能鼓其餘火,發揚於精管哉。 用 溫精毓子丹 :人參、遠志、柏子仁、茯神二兩,肉桂、北味、肉果一兩,菟絲、當歸、巴戟、炒棗仁、棗皮、蓯蓉、故紙三兩,鹿茸一對、黃耆八兩,砂仁五錢,白朮五兩。 為末,蜜為丸,日酒送一兩。 完一料,精溫。 方溫中有補,雖助心包,仍益命門。 二火同溫,陽春遍體,不能生子,吾不信也。 精滑極,至玉戶便泄,欲強戰不得,人謂天分弱,誰知心腎兩虛乎。 久戰,命門火旺也。 然作用雖出於命門火,操權實在心宮火,蓋命門火聽令於心。 心衰,權反移心包。 故心火一動,心包火即操柄,心即謹守其精,心包暗送門外。 至於望門泄精者,不特心衰,心包亦未盛也。 法補心火,不可泄心包火。 蓋泄心包火,心火益衰耳。 用 濟火延嗣丹 :人參、北味、當歸三兩,黃耆、巴戟八兩,黃連八錢,肉桂、柏子仁、遠志、金櫻子二兩,白朮五兩,龍骨、牡蠣煅一兩,棗皮、芡實、山藥四兩,鹿茸一具。 為末,蜜丸,滾水下一兩,不拘時服。 三月可久戰,一年如換一人。 此心腎兩補,不專尚大熱,故可久服延年,非惟健陽生子。 然忌房事三月,始保長久。 否則,不過期月之壯,種子目前。 身肥,必多痰涎,多不生子,此精中帶濕,流入子宮仍出也。 精貴純,濕氣雜之,胎多不育。 飲食原化精不化痰,何有濕氣入之? 不知無痰者,飲食皆化精。 多痰者,食雖化精,濕多難化,遂乘精氣入腎時,亦同入矣。 正以遍身痰氣,腎欲避濕而不能。 濕入腎,精非純粹,安得育麟。 須先化痰。 然痰生本於腎氣寒,多痰由於胃氣弱。 胃為腎關,《內經》年久,訛「腎為胃關門」。 胃氣弱,不能為腎閉其關門。 腎少真火,力難爍乾溼濕氣,水泛為痰,且上浮不降。 必當治腎胃二經,健胃,痰可化,補腎,痰可消。 用 宜男化育丹 :人參、白朮、山藥、芡實、熟地、苡仁五錢,半夏、白芥子三錢,茯苓一兩,肉桂二錢,訶黎勒五分,益智一錢,肉寇一枚。 服一月,痰濕盡除,交感亦健,生子永壽。 此補腎三,健胃七,胃健腎更健,胃強能分水濕,何濕入腎乎? 又腎溫足以運用,即有水濕入腎,自能分泄尾閭,則精咸純粹。 面生痿黃,不能生子,乃血少也。 或生子,亦乾瘦,久成兒癆。 人謂小兒不慎飲食,或咎乳母汁薄。 人動云父精母血,不知男子氣血全足,精亦全足。 苟氣有餘,血不足,精自偏枯。 精偏枯雖幸成形,烏能無偏盛之病。 先天無形之血,能生後天有形之血;若後天有形之血,不能生先天無形之血。 故食母乳,吞肥甘,終不能生兒血以全活。 然父少血,可不急補哉。 但血不能速生,必補氣,氣旺而血旺。 或疑血少補氣,恐陽旺陰衰。 孰知血少由於氣衰,補氣生血,又何疑乎? 用 當歸補血湯 :黃耆、熟地五錢,當歸一兩。 四物補血不補氣,故不用。 若補血湯,名補血,其實補氣。 原方用黃耆一兩、當歸五錢,重補氣也。 今用當歸為君,黃耆為臣,又佐熟地滋陰,是重補血,氣自生血,非血以助氣,氣血兩旺,根深本固矣。 懷抱素郁不生子,人謂命門火不宣,誰知心肝氣鬱乎。 火性炎上,憂愁則火不揚,歡愉則火大發。 木喜條達,摧阻則木抑不伸,悠揚則木直不屈。 境遇倫變,心欲怡悅不能,肝欲坦適不得,勢必興致蕭索,久則陽痿不振,何以生子? 法舒心氣,則火遂炎上;順肝氣,木遂條達,自木火相通,心腎相合,可久戰消愁,盡歡取樂。 用 忘憂散 :白朮五錢,茯神、志肉、巴戟、白芥子二錢,柴胡、陳皮、神麯五分,鬱金一錢,白芍一兩,當歸、麥冬、丹皮三錢。 十劑郁解。 方解鬱有興陽種玉之味,倘為丸久服,未有不得子者。 陽物細小,不得子,人謂天定,誰知人工亦可造作乎。 世為貴者多小,賤者多大,造物歉此必豐彼。 然賤者未常無小,貴者未常無大,是貴賤不可定大小。 蓋陽修偉,因肝氣有餘;陽細小,肝氣不足。 以陰器筋余,又屬宗筋之會,肝氣旺而宗筋伸,肝氣虛則宗筋縮;肝氣寒則陰器縮,肝氣熱則陰器伸,故陽物大小全在肝經盛衰寒熱。 欲小者大,非補肝不可。 然腎,肝母;心,肝子。 不補腎,則肝氣無所生;不補心,則肝氣有所耗,皆不能助肝以伸筋,助筋以壯勢,故必三經同治。 然徒展陽不知用藥,雖旺陽不能大。 用 奪天丹 :龍骨二兩,酒浸三日,又醋浸三日,火燒七次,用前酒、醋焠。 驢腎內外各一具,酒煮三炷香,將龍骨研末,入驢腎中,再煮三炷香。 後入人參、當歸、杜仲、熟地、棗皮三兩,補骨脂、菟絲、茯苓二兩,山藥、北味炒、附子、柏子仁一兩,耆、術五兩,砂仁五錢,地龍十條,鹿茸一具(酒浸透,切片,又切小塊)。 各細末,將驢腎汁同搗,汁干,少加蜜,同搗為丸。 早晚熱酒送下各五錢,一月效。 但必忍房事兩月,具大能久戰,取女歡心,射精尤遠,含精甚易。 但宜敬畏為心,倘恣欲耗精,非惟無子,且成癆瘵,戒之。


卷十一

帶門

下流白物如涕唾不止,自然而下者,甚則臭穢,白帶也。 夫帶病俱是濕病,以帶名者,因婦人有帶脈不能約束故也。 帶脈通於任督,任督病帶脈亦病。 帶脈只婦人有之,所以束胞胎之系,婦人無帶脈,則難以系胎,故帶脈弱胎易墮,損傷帶脈,胎必不牢。 然帶脈損傷,非獨跌閃挫氣已也。 行房過縱送,飲酒出顛狂,雖無疼痛,其中暗耗,則白物自下。 故帶病師尼、寡婦、嫁女多,處子少。 況脾氣虛,肝氣鬱,濕氣侵,火氣逼,安得不成帶下? 白帶者,濕盛火衰,肝鬱脾虛,則脾土受傷,濕土之氣下陷,是以脾精不守,不能化為榮血,變白滑物,由陰門直下,欲禁止不得。 宜大補脾胃氣,少佐舒郁,使風木不閉塞地中,地氣自升於天上,脾氣健,濕氣自消。 方用 完帶湯 :白朮、山藥一兩,甘草、半夏一錢,前子、蒼朮三錢,陳皮、荊芥五分,人參二錢,白芍五錢,柴胡六分。 六劑全愈。 此脾、胃、肝三經同治,寓補於升,寄消於散。 開提肝氣,則肝血不燥,何致下克脾土? 補益脾土,則脾經不濕,何難分消水氣。 至補脾兼補胃者,脾胃表裡,脾非胃氣強,則脾弱不能旺,然補胃正補脾耳。 帶下色紅,似血非血,赤帶也。 赤帶亦濕病,濕亦現黃白色,不現黃白現赤者,火熱也。 火色赤,故帶下亦赤。 但帶脈繫腰臍間,近至陰地,不宜有火。 豈路通命門,腎火出乎。 不知帶脈不通腎而通肝,憂思傷脾,又鬱怒傷肝,肝火內熾,下克脾土。 脾土不能運化,濕熱蘊結於帶脈,肝火焚燒,肝血不藏,亦滲於帶脈內,帶脈又因脾氣傷,約束無力,濕熱隨氣下陷,同血而俱下。 觀其形象,似血而非血,其實血與濕俱不能兩分。 世以赤帶屬心火,誤耳。 宜清肝火,扶脾氣,赤淋庶可愈。 方用 清肝止淋湯 :歸、芍、黑豆一兩,阿膠、丹皮三錢,生地五錢,牛膝二錢,黃柏、香附一錢,紅棗十枚。 十劑不發。 此補肝血,不利脾濕者,以赤帶火重濕輕也。 火旺由於血衰,補血足以制火矣。 但水與血合成赤帶,竟不能辨其是濕非濕,則濕盡化為血矣,故治血可也,何必利濕。 方妙在純治血,少加清火,故獨奇。 倘利濕,反引火下行,轉難遽效。 或問:前言助脾土,今何補肝,絕不補脾? 不知芍藥平肝,肝舒自不克脾,是補肝正所以扶脾,又何必加參、術哉。 帶下色黑,甚如墨汁,其氣最腥,人謂下寒極,誰知火熱極乎。 火色紅,何成黑色? 不知火極似水,假象也。 其症必然腹痛,小便時必如刀觸,陰門必發腫,面必紅。 久則黃瘦,飲食兼人,口必大渴,飲涼水少覺寬快。 此命門、膀胱、三焦火合,胃火又旺,四火同煎,安得不成炭色? 不發狂者,以腎水與肺金之氣涓涓不絕,是以潤心濟胃耳。 故飲水下胃,但成帶下。 火結於下不炎上,惟以泄火為主,火退濕熱自舒。 用 利火湯 :白朮、石膏五錢,大黃、茯苓、前子、王不留行、劉寄奴、黃連、炒梔子三錢,知母二錢。 六劑全愈。 此方迅利,殊不知救焚少緩,火勢延燒,不盡不止。 今用黃連、石膏、知母、梔子寒涼泄火,入大黃中,迅速掃除,又得王不留行、劉寄奴,利濕甚急,俱無停住之機。 佐朮、苓、車前,速成功也。 帶下色黃,宛如黃茶濃汁,其氣帶腥,人謂脾經濕熱,誰知任脈濕熱乎。 夫任脈本不容水,何濕氣入化黃帶? 不知帶脈橫生,通於任,任脈直上達唇齒,唇齒間原有不斷之泉,下灌於任脈,使任脈無熱,則口中津液盡化為精入腎。 惟熱存下焦,則不化精化而化濕。 水白火紅,今濕與熱合,欲變紅不能,化白不得,煎熬成汁,因變為黃。 黃,土色。 真水火合成丹,邪水火合成帶。 世以黃帶為脾濕熱,單治脾,此故難痊也。 方用 退黃湯 :山藥、芡實一兩,黃柏二錢,車前子一錢,白果十枚。 四劑全愈。 此方白帶俱治,但黃帶尤效。 蓋山藥、芡實專補任虛,又利水,加白果引入任脈,使捷效。 至用黃柏清腎火,腎與任脈相通,同群共濟,解腎火即解任脈熱。 此症亦可用 解帶利濕湯 治之。 白果、茯苓各一兩,澤瀉、車前子、炒梔子各二錢,水煎服。 帶下色青,甚如綠豆汁,稠黏不斷,其氣亦腥,人謂小腸濕熱,誰知肝經濕熱乎。 肝屬木,色青。 帶下流綠豆汁,明是肝病。 但肝最喜水,濕亦水,似非肝所惡,何竟成青帶? 不知肝喜水惡熱,以所惡合所喜,必違其性矣。 肝性既違,肝氣必逆。 氣上升,濕欲下降,兩相牽制,必停住中焦,走帶脈,從陰門出。 色青綠者,正其乘肝氣也。 逆輕者,熱必輕,色青;逆重者,熱必重,色綠。 似治青易,治綠難。 然解肝火,利膀胱水,帶病自愈。 方用 逍遙散加減 :茯苓、白朮、白芍五錢,甘草五分,陳皮、柴胡一錢,茵陳、炒梔子三錢。 四劑愈。 逍遙散解鬱,何取治青帶如神? 蓋肝經濕熱留者,因肝氣逆。 逍遙散最解肝逆,逆平,濕熱難留,況茵陳利濕,梔子清熱,肝氣清涼,青綠又何來乎? 此方之奇也。 倘僅治青帶,惟利濕清熱,置肝氣於不問,安有止帶之日哉。

血枯門

婦年未七七先斷,人謂血枯,誰知心、肝、脾郁乎。 凡血枯必死,此血閉也。 且經水乃天一之水,出腎經,至陰精有至陽之氣,故色紅,似血非血。 以經水為血,千古之誤。 何不名血水? 古聖呼經水者,以水出腎經名之也。 是經早斷,必腎水衰涸,何謂心、肝、脾氣鬱? 蓋腎水生,雖不由三經,而腎非肝氣相通,腎氣不能開。 非心氣相交,腎氣不能上。 非脾氣相養,腎氣不能成。 一經郁,則氣不入腎,腎氣即閉塞不通,況三經同郁乎? 腎水足,尚格格難出,況腎氣原虛,何以媾精盈滿,化經外泄。 此經閉似血枯耳。 必散三經郁,大補腎,仍補三經氣,則精溢經自通。 用 溢經湯 :熟地、白朮一兩,山藥、當歸五錢,生棗仁、白芍、沙參三錢,丹皮二錢,人參二錢,柴胡、杜仲一錢。 八劑經通。 一月人健受孕。 此心、肝、脾、腎同治,妙在補水以通之,散郁以開之。 倘徒補,則鬱不開生火;徒散,則氣益衰耗精。 或用攻堅並辛熱之品,無益反害。 室女月經不來,腹大如娠,面乍赤乍白,脈乍大乍小,人謂血枯經閉,誰知鬼憑乎。 心邪則鬼來,或夢裡求親,目中相狎;或托戚屬貪歡;或言仙子取樂。 久之,精神僅供腹中邪,邪旺正衰,必經閉血枯。 欲導經,邪據腹經難通,欲生血,邪飲精血難長,因而癆瘵,至死不悟,悲乎。 宜先去邪後補正。 用 蕩邪丹 :雷丸、大黃三錢,桃仁三十粒,當歸、丹皮五錢,生草二錢。 一劑下穢物半桶,再用 調正湯 :二朮、苡仁五錢,茯苓三錢,陳皮、甘草、貝母一錢。 四劑經漸行。 或疑鬼胎必傷血,故血枯而後經閉。 今墮其胎,何不補血,反補胃氣? 蓋鬼氣中人,正虛可知,且血不驟生,補氣自易生血。 二術補陽氣,陽旺陰自難犯。 倘服補血藥,則陰以招陰,恐胎雖下,鬼氣必再種。 不若補陽氣,使鬼難侵,生血亦速。

血崩

血崩雙目黑暗,昏暈於地,人謂火盛動血,然此乃虛火。 世治血崩,每用止澀。 然虛火不補,易於衝擊,必隨止隨發,終不能愈。 必須補中行止。 用 固本止崩湯 :熟地、白朮一兩,參、耆三錢,當歸五錢,黑薑末二錢。 十劑不發。 倘畏藥重減半,必不能止。 方妙補血更補氣。 不但補氣且補火,何也? 血崩至黑暗昏暈,則血必盡去,僅存氣一線耳。 若不急補氣,則有形血不能速生,無形氣必且盡散,故補血先補氣。 然補氣不補血,血不易生。 補血不補火,血且凝滯,不能隨氣速生。 況乾薑引血歸經,補中有收,故並用。 老婦血崩,目暗昏地,人以為老婦虛極,因不慎房勞之故也,誰知是多言傷氣,且不節飲食之故乎。 夫老婦原宜節損飲食,復加閉口,始氣不傷而神旺。 無奈老婦聞喜事而心開稱譽,不肯閉舌,未免有不宜言而言者。 況原有宿疾,安肯無言,故一發而不可救。 夫老婦血衰,因氣虛之極而不能生也。 況加之多言耗氣,又安能助氣以生血乎。 氣益衰而血難長矣。 故衝任大開,欲不崩而不可得者,治法必止其血也。 誰知血愈止而愈多,以氣衰不能攝血耳。 方用 助氣斂血湯 :白朮二兩(土炒)、黃耆四兩(醋炒)、三七末三錢。 水煎服。 一劑血少止,二劑血止,四劑全愈。 此方補氣不補血,以氣能止血也。 加之醋炒耆、術,專以酸能救血也。 加之三七者,以其能斷血也。 然必多服始能愈者,以老婦血虧氣衰,不大補何以止其耗散之元陽,使氣旺以生血乎。 然此方可以暫止老婦之血,不能久旺老婦之氣也。 另用前方去三七而多加當歸,用補血湯朝夕吞服,並行為之得到。 老婦血崩,症如前,此不慎房幃也。 七七天癸絕,宜閉關不戰,即戰宜草草了事,未必腎火大動。 倘如少年浪戰,必血室大開,崩決而下。 用 當歸補血湯 加味:耆、歸一兩,三七末三錢,桑葉十四片。 四劑不發。 設再犯色,必重病。 補血湯氣血雙補,三七根止血,桑葉滋陰又收斂。 但年老陰精既虧,此方雖神,恐難永遠,以補精藥尚少。 服此後,加白朮五錢,熟地一兩,山藥四錢,麥冬三錢,北五味一錢,服三月斷後。 受娠三月,血崩胎墮,人謂挫閃受傷,誰知房事太過乎。 少婦行房者常,何血崩? 氣衰耳。 氣衰不耐久戰,久戰必泄精多,則氣又衰,不能攝血。 況久戰虛火內動,精門不關,血室亦不閉,胎必不固。 內外齊動,血又何能固。 自當補氣,少佐止血。 用 固氣湯 :參、朮、熟地五錢,當歸、杜仲三錢,茯苓、甘草、棗皮二錢,遠志一錢,北味十粒。 十劑愈。 此固氣兼補血,已去血速生,將脫血盡攝。 凡因虛血崩皆效。 交感雖不如血崩,然涓涓不止,未免氣血兩傷,久必血枯經閉。 此因前月水來,貪歡交戰,精沖血管也。 血管不可精傷,受孕乃血管已淨。 初來血正旺,彼欲出,精射之,則血退縮,既不受孕以成胎,勢必聚精而化血。 交感淫氣觸動舊日之積,兩氣相感,精欲出,血隨出。 須通胞胎氣,引精外出,益以填精補氣,血管之傷可再補。 用 引精止血湯 :人參、棗皮五錢,白朮、熟地一兩,茯苓二錢、前子、炒黑荊芥三錢,黃柏五分,黑姜一錢。 十劑不發。 用參、術補氣,地、棗補精,精氣旺,血管自流動。 加苓、前利水,水利血竅自利。 加黃柏,直入血管,引出夙精。 加荊芥引出敗血,又益黑姜止血管之口。 此方實有調理曲折之妙,故除舊疾。 然慎房事三月,則破者不重損,補者不再傷。 慎之。 甚郁作渴,嘔吐吞酸,血崩,以火治或時效時不效,蓋肝氣結也。 肝藏血,氣結宜血結,何反崩? 此肝性急,氣結則更急,急則血不藏。 法宜開鬱。 然開鬱不平肝,則肝氣大開,肝火更熾,血何能止。 用 平肝止血湯 :白芍二兩,歸、術一兩,柴胡一錢,三七根末、丹皮、生地三錢,甘草、荊芥二錢。 四劑愈。 妙在白芍平肝,得柴胡而鬱盡解;白朮利腰臍,血不積住;荊芥通經絡,血有歸還;丹皮涼骨髓熱;生地清臟腑炎;當歸補中止血,自郁散血止。 跌僕升墜,惡血下衝如血崩。 錯認血崩,用止血適害之也。 手按必疼痛,久之痿黃枯槁。 治須行血去瘀,活血止疼,血自止。 苟即用補澀,瘀必內攻,痛且不止,新血不生,舊血作祟。 用 逐瘀止崩湯 :大黃、龜板三錢,生地一兩,當歸五錢,白芍二錢,丹皮一錢,枳殼五分,桃仁十粒。 不必四劑。 方活血佐下泄,故逐瘀止血。 或疑跌僕升墜,由外傷內,雖不比內傷重,然既血崩,內傷亦不輕,何去瘀不顧氣? 不知本實未撥,治標足矣,何必顧本補內。 每戰即如血崩,人謂胞胎有傷,觸即動血,誰知子宮、血海因熱不固乎。 子宮在胞胎下,而血海在胞胎上。 血海,衝脈也。 衝脈寒,血虧;衝脈熱,血沸。 血崩正衝脈熱。 然衝脈熱,何必交戰始血來? 蓋脾健能攝血,肝平能藏血也。 人未入房,君相二火寂然不動。 雖衝脈熱,血不外泄。 及戰,子宮大開,君相火齊動,以鼓精房,血海泛溢,不可止遏。 肝欲藏血而不能,脾欲攝血而不得,故經水隨交感至,若聲應之捷。 必絕色三月,用滋陰降火藥,涼血海,則終身之病,可半載愈。 用 清海丸 :熟地、桑葉、白朮、玄參一斤,棗皮、石斛八兩,北味三兩,麥冬、沙參、骨皮、丹皮、山藥十兩,龍骨(煅,醋淬)二兩。 為細末,蜜丸,滾水下,早晚各五錢,半年愈。 此補陰無浮動,縮血無寒冷,只用發灰、白礬、黃連、五倍,外治幽隱之處,吾恐愈塞愈流。

調經

經先期來,其經多,人謂血熱極,誰知腎中水火旺乎。 火旺血熱,水旺血多,似勿藥有喜。 但過於有餘,則子宮大熱,恐爍干男精。 太過損之,既濟道也。 然火不可任有餘,水必不可使不足。 宜少清火,不必泄水。 用 清經散 :丹皮、白芍、熟地三錢,骨皮五錢,青蒿、茯苓二錢,黃柏五分。 二劑自平。 清火仍滋水,火泄水不與俱泄,則兩益。 經先期來甚少,人亦謂血熱極,誰知腎火旺水虛乎。 女子經最難調,不細辨,必鮮效。 先期者,火氣衝。 多寡者,水氣驗。 前來多,火有餘。 此來少,水不足。 倘俱謂有餘,泄火不補水,或水火兩泄,必加病。 法不必泄火,但補水,水足火自消。 用 兩地湯 ;玄參、生地一兩,白芍、麥冬五錢,阿膠、骨皮三錢。 四劑經調。 骨中熱,由腎宮熱,地骨、生地俱涼骨中熱,則腎氣自寒,又不損胃氣。 況藥純補水,水盛火安,得不平。 經後期來甚多,人謂血虛,不知非也。 蓋後期來少,血寒不足;後期來多,血寒有餘。 經水雖本於腎,其流則臟腑之血皆歸。 故經來諸血盡來附益,以徑開門啟,不遑迅合,血乘而出也。 血既出,則成不足。 宜於補中溫之,非後期俱不足也。 用 溫經攝血湯 :白芍、熟地一兩,川芎、白朮五錢,肉桂、柴胡五分,續斷一錢,北味三分。 二十劑調。 此大補腎、肝、脾之精血,加肉桂去寒,柴胡解鬱。 補中有散,散不耗氣;補中有泄,泄不損陰。 故受補益,收溫功。 凡經後來俱效,誠調經攝血妙劑。 倘元氣虛,加參一二錢。 經來斷續,前後莫定,人謂血虛,誰知肝氣鬱結乎。 經出腎。 肝,腎子,肝鬱亦腎郁,腎鬱氣自不宣。 前後或斷或續,正腎氣或通或閉也。 然肝鬱腎不虛,未必至此。 此子母關切,子病母有顧復之情,肝泄腎自有繾綣之誼。 肝氣或藏或閉,則腎氣或去或留,相因而至者,又何疑? 開肝鬱即宣經水之流。 用 定經湯 :歸、芍、菟絲子一兩,熟地、山藥五錢,柴胡五分,炒荊芥一錢,茯苓三錢。 四劑期定。 此舒腎肝氣,非通經藥。 補腎肝液,不利水。 腎肝氣舒而經通,腎肝津旺而水利,故為妙。 數月一行經,無先後、多少之殊。 此乃無病,氣血兩不虧損。 夫婦人有天生仙骨者,經水以季為數,不以月為盈虛。 女子經水不泄,黃河便可逆流。 真氣內藏,則坎中之陽不損。 倘加煉形之法,一年之內便飛昇。 然世人見經水不來,妄加藥餌。 然天仙骨之婦,世不少。 嗜欲深者,天分損也,可不立方? 名 助仙丹 :白朮、山藥、白芍三錢,茯苓五錢,甘草、杜仲一錢,陳皮五分,菟絲子二錢。 四劑如舊,不可再服。 此平補有妙理,健脾益腎,解鬱消痰,不損天然之氣血,便是調經之大益。 何用重劑助火,熱藥通經。 婦五六十歲,行經如紫黑塊,或如紅血淋,此血崩之漸也。 七七天癸絕,又不服補陰濟陽藥,何精滿化經? 乃肝不藏血、脾不統血也。 非泄精動命門火,氣鬱動龍雷炎。 二火發動,血乃走,似行經,實非也。 此非大補肝脾,血不驟止。 然補肝脾,尤當兼補氣以止血。 用 安老丹 :參、耆、熟地一兩,歸、朮、棗皮五錢,阿膠、荊芥、甘草、木耳灰一錢,香附五分。 十劑愈。 此補肝脾氣,氣足自生血,且能攝血。 尤妙大補腎水,水足肝氣益舒,肝舒脾氣得養,肝藏血,脾統血,何虞崩哉。 經忽來忽斷,時痛時止,往來寒熱,人謂血結,不知肝氣不舒也。 肝木最惡寒風,經來腠理大開。 適風吹,則肝氣閉塞,經水之門亦隨閉。 於是,腠理經絡不宣,氣行於陽則熱,氣行於陰則寒,此特寒之輕者。 倘寒甚,則內熱益深,熱入血室,如見鬼狀。 此宜補肝血,通郁散風,隨效。 用加味 四物湯 :熟地一兩,川芎、丹皮三錢,歸、芍、白朮五錢,甘草、玄胡、柴胡一錢。 此用四物滋肝腎,柴、芍、丹皮揚風鬱,甘草、白朮、玄胡利腰臍,安腹痛,入表裡,通經絡。 用之得宜,自奏功。 經前疼痛,多紫黑塊,人謂熱極,誰知鬱極,火不能化乎。 肝火鬱則不揚,經欲行,肝氣不應,則抑其氣而痛。 然經滿則不能內藏,肝火焚燒,內逼經出,火亦隨而怒泄。 紫黑者,水火兩戰之象;成塊者,火煎成形之狀。 經失其為經,正鬱火內奪其權也。 似宜大泄肝火。 然泄肝火,不解肝鬱,則標去本未除。 用 宣郁調經湯 :歸、芍、丹皮五錢,紫胡、香附、鬱金、甘草、黃芩一錢,白芥子二錢,炒梔子三錢。 四劑愈。 此補肝血,又解肝鬱,利肝氣,又退肝火也。 經後小腹作痛,人謂氣血虛,誰知是腎氣涸乎。 經,天一水也。 滿則溢,空則虛,何虛能作痛? 蓋腎水虛,則不能生肝。 肝必下克脾土,土木相爭,氣逆故作痛。 須舒肝氣,益補腎藥,水足肝氣益定。 用 後調湯 :阿膠、荊芥、歸、芍、棗皮三錢,巴戟、甘草一錢,山藥五錢。 此平補肝腎,既止逆氣,尤止郁。 痛經後症最佳,不只腹痛。 經前一二日,忽腹痛吐血,人謂火盛極,誰知肝逆血不下行而上吐乎。 肝氣最急,順則安,逆則動。 血隨氣而俱行,氣安則安,氣動則動。 但經逆在腎不在肝,何隨血妄行,竟從口出? 不知少陰火,急如奔馬,得肝中龍雷合沖,其勢更捷,反經為血又至便,正不必肝不藏血始吐也。 然各經吐血乃內傷,逆經乃火氣內溢,激之使出。 症不同,逆則一。 似宜治逆以平肝,不必益精以補腎。 然逆經而吐血雖不損血,反復傾倒,必傷腎氣血,又上泄過多,腎水亦虧,須於補腎中行順氣。 用 順經湯 :當歸、熟地、丹皮五錢,白芍、茯苓、牛膝、荊芥三錢,沙參三錢。 十劑不再逆。 此補腎肝,用引血歸經藥,肝氣不逆,腎氣自順。 腎氣順,經又何能逆。 經將來三五日前,臍下癘痛如刀刺,寒熱交作,下如黑豆汁,既而經來,因無娠,人謂血熱,誰知是下焦寒濕相爭乎。 寒濕,邪氣也。 女子衝脈為血海,任脈主胞胎,乃血室,皆喜正氣相通,不喜邪氣相犯。 經由二經而出。 寒濕彌滿二經之外,必相爭作癘痛。 邪盛正衰,寒濕主濁,下如黑豆汁者,見北方寒水之象也。 宜利濕溫寒,衝任無邪,何至搏結作痛? 用 溫寒化濕湯 :白朮一兩,茯苓、扁豆三錢,巴戟、山藥五錢,白果十枚,蓮子並心三十粒。 於經前十日服。 四劑邪去,經調種子。 用白朮利腰臍,巴戟、白果通任脈,山藥、扁、蓮衛衝脈,故寒濕去經水調。 倘疑腹痛,妄用寒涼,則衝任寒冷,血海變冰海,血室成為冰室。 癘痛何日止哉。 經過多,行後復行,面色痿黃,人倦無力,人謂血熱,誰知血虛不歸經乎。 血旺經多,血衰經縮。 何血虛經反多? 不止血歸於經,雖旺經不多;血不歸經,雖衰必過多。 世以過多為血旺者,錯也。 倘果血旺,一行宜止,豈可再乎? 惟經多是虛,故再行,不勝其困。 血損精散,骨髓空,不能華於面。 宜大補,引血歸經,寧有經後再行。 用 四物湯 加味:熟地一兩,川芎二錢、歸、芍,白朮五錢,荊芥、棗皮三錢,續斷、甘草一錢。 十劑後,加參三錢,再十劑愈。 四物補血,加白朮、荊芥行中有利;棗皮、續斷止中有補;甘草調和,故血足,經歸而血淨。 先泄三日後行經,此脾氣虛也。 脾統血,虛則不能攝血。 且脾濕土,虛則不實,濕更甚。 經水將動,脾氣先不能固脾,血欲流注血海,濕氣先乘,故先泄水後行經。 宜先補脾氣,蓋氣旺血自固,濕亦自消。 用 健固湯 :人參、巴戟五錢,茯苓、苡仁三錢,白朮一兩。 十劑不泄。 此補脾氣以固脾血,則血攝氣中。 脾血日盛,自運化其濕。 濕化,何能作泄。 經前大便出血,人謂血崩,誰知經入大腸乎。 大腸與經路別,何能入? 不知胞胎之系,上通心,下通腎,心腎不交,胞胎之血兩無可歸,心腎氣不照攝,聽其自走大便。 若單止便血,則愈止愈多,反擊動三焦氣,拂亂不止。 蓋原因心腎不交,今不補心腎,使心腎氣按,胞胎氣不散,血自不亂行。 用 歸經兩安湯 :人參、棗皮三錢、歸、術。 白芍熟地。 麥冬五錢,巴戟一錢,荊芥二錢、升麻四分。 三劑愈,受娠。 此大補心、肝、腎,不顧胞胎,胞胎有所歸者,以心腎氣合也。 心腎虛,氣乃兩分;心腎足,氣乃兩合。 心腎不離,胞胎之氣,聽其靜攝,血安有亂走? 然補心腎可也,何兼補肝? 以肝,腎子,又心母。 補肝血,則肝氣往來心腎,自引心入腎,引腎之心,如介紹之歡。

受妊

瘦怯久不孕育,一交感臥病終朝,人謂氣虛,誰知血虛乎。 血藏於肝,精涵於腎。 交感泄腎精,與血虛何與? 不知肝氣不開,則精不能泄。 及精泄,肝氣益虛,以腎為肝母。 母既泄精,不能分潤以養肝,肝燥無水,且暗動以爍精,腎愈虛。 況瘦人多火,又泄精則水益少,火益熾,水難制火,腰腎空虛,故倦怠而臥。 此等女子偏易動火,然此火出肝木,乃雷火,非真火。 交又易走泄,陰虛火旺,不能受胎。 即受胎,逼干男精,隨種隨消。 必補腎水,平肝木,水旺血亦旺,血旺火亦滅。 用 養陰種玉湯 :歸、芍、棗皮、熟地、山藥五錢,茯苓、丹皮、杜仲二錢,甘菊、牛膝一錢。 服三月受孕,再服三月身健。 此不特補血,又補精。 精滿,子宮易攝;精血足,子宮易容物。 禁房事三月自坐孕,否則只可自健。 飲食少思,胸膈飽悶,倦怠思臥,房事後呻吟不已,人謂脾胃氣虛也,誰知腎氣不足乎。 氣升上焦,脾胃易於分消;降下焦,脾胃難於運化。 人生賴水穀以養,脾胃之氣烏可降而不升。 但脾胃氣雖充脾胃中,實生兩腎內。 腎無水氣,則胃氣不能騰;無火氣,則脾氣不能化。 然補脾胃氣,可不急補腎中水火乎。 但補腎不補脾胃,則腎中水火之氣不能提於至陽之上。 用 兼提湯 :參、耆五錢,白朮、熟地一兩,巴戟一兩,棗皮三錢,枸杞二錢,柴胡五分。 服四受孕。 此補氣多,補精少,似以補脾胃為主。 不知脾胃健,生精自易。 是補脾胃,正補腎也。 脾胃旺,又補精,陰足陽升,氣自騰於上焦,況加升提乎。 陽不下降,大地陽春,隨遇皆生機,安得不受孕。 下身非火不暖,交感絕無溫熱氣,人謂天分薄,誰知胞胎寒乎。 寒地不生草木,陰淵不長魚龍。 胞胎寒冷,何能受孕? 雖男精熱射,陰寒相逼,雖茹亦吐。 夫胞胎居心腎間,上繫於心,下繫於腎。 胞胎寒,乃心腎火微。 故必補心腎二火。 用 溫胞散 :人參、杜仲、菟絲、芡實、山藥三錢,白朮、巴戟一兩,故紙、肉桂二錢,附子三分。 服一月愈。 此補心即補腎,溫腎即溫心。 心腎氣旺,真火自生,心腎火生,胞胎之寒自散。 倘為丸,朝夕吞服,尤能攝精,斷無伯道之嘆。 素恬,飲食多則難受,嘔泄,胸飽悶脹,人謂天分薄,誰知脾胃虛寒乎。 夫胃非心不生,脾非腎火不化。 心、腎火衰,脾胃即失生化之權,不能傳化水穀,以化精微。 如是自無津液以灌注胞胎,欲胞胎溫暖,以養胎氣,得乎? 縱受胎,帶脈之間,斷然無力,亦必墮。 烏可不補脾胃。 然無須補心腎火。 蓋母旺子不弱,母熱子不寒也。 用 溫土毓麟湯 :巴戟、覆盆子一兩,白朮、山藥五錢,人參三錢,神麯一錢。 服一月種子。 此脾胃同補,即脾胃同溫也。 能溫命門,又溫心包,故藥不多,四經並治,一用無不用也。 二火旺,脾胃無寒冷,自飲食多化,氣血盛,帶脈有力,何不種子。 小腹自覺緊迫,急而不舒,斷難生子,人所不識。 人謂邪氣在腹,誰知帶脈太急乎。 帶脈繫腰臍間,宜暖不宜急。 帶脈急,由腰臍不利。 腰臍不利,又由脾腎不足。 脾腎虛,腰臍之氣閉。 腰臍氣閉,帶脈拘急,胞胎牽動。 男精射入胞胎,胞胎雖茹,亦必小產,況又不節欲乎。 此帶脈急,不能生子也。 是則寬帶脈在利腰臍氣,利腰臍必大補脾腎,帶脈可寬。 用 寬帶湯 :白朮一兩,巴戟、熟地五錢,故紙一錢,蓯蓉、人參、麥冬、杜仲、歸、芍三錢,北味三分,蓮肉不去心三十個。 四劑腹寬,一月受胎。 此脾腎雙補,又利腰臍氣,帶脈自寬。 或北味、白芍酸收,何反寬帶脈? 不知血虛,則縮而不伸,氣虛則攣而不達。 芍藥酸以平肝,則肝不克脾。 五味酸以生腎,腎能益帶,相礙實相成。 素郁不生子,此肝氣鬱結也。 夫心脈流利且滑,肝脈舒徐且和,腎脈旺大鼓指,始稱喜脈。 未有脈郁能生子者。 蓋三部脈郁,肝脈亦必郁。 肝脈郁,心腎之脈亦郁;肝脈結,心腎之脈亦結。 即心腎脈不鬱結,肝脈獨鬱結,便非喜脈。 蓋鬱則不喜,喜則不郁也。 郁即不能成胎者,以肝氣不舒,必克脾土。 脾氣塞,腰臍氣不利,何能通任達帶乎。 帶脈氣閉,胞胎口不開,閉門不納矣。 必須開胞胎口,開口舍開鬱無二法。 用 開鬱種子湯 :香附、丹皮、茯苓三錢,白芍一兩,當歸、白朮五錢,陳皮五分,天花粉一錢。 服一月,鬱氣開,喜氣盈腹,自兩相和好,結胞頃刻。 此脾肝鬱,宣脾困,腰臍氣利,不必通任脈,任自通;不必達帶脈,帶自達;不必啟胞胎,胞胎自啟。 肥胖痰涎多,不受孕,人謂氣虛,誰知濕盛乎。 濕從下受者,外邪也。 胖女之濕,乃脾土內病。 然脾土病自不化水穀以養四肢,宜瘦弱。 不知肥胖女氣虛肉盛,肉盛則肥,氣衰則胖。 外似旺,內實虛。 內虛則氣衰,氣衰不能行水,濕停腸胃不化精而化涎。 脾,濕土,痰多愈濕,脾不能受,自浸潤胞胎,久成水窟。 且肥胖女子內肉滿,遮子宮,難受精者,勢也。 況又多水濕,男即鼓勇深入,射精直達子官,滔滔若是,隨入隨流。 法必泄水化痰。 然不急補脾胃,則陽氣不旺,濕痰未必去,人且病,安望茹而不吐乎? 用  補中湯加味 :參、耆、當歸、半夏三錢,白朮、甘草、柴胡一錢,陳皮五分,升麻四分,茯苓五錢。 二十劑效。 此提脾氣升上,則水濕自下行;助胃氣消下,痰涎輕上化。 不必消克以損肌,浚決以開竅。 陽氣旺,自足攝精;邪濕散,自可受孕。 口乾舌燥,骨蒸夜熱,遍體火焦,咳嗽吐沫,斷難生子,人謂陰火動,誰知骨髓內熱乎。 寒地不能生物,烈日亦必害苗。 骨髓與胞胎相關,前人未言,今發明之。 胞胎為五臟外一臟,不列於五臟者,以其不陰不陽,上繫於心包而通心,下繫於命門而通腎,陰中有陽,陽中有陰,故善變化,生男女。 然必陰陽兩平,不偏不枯,否則不能生人。 胞胎既通腎,骨髓之所化也。 骨髓熱,腎必熱。 腎熱,胞胎亦熱。 況胞胎無骨髓之養,何以生人? 骨髓熱,骨中惟存火氣,又何能成胎而作骨? 治須清骨髓熱。 然熱因水虛,補腎真陰,熱自除,胞胎無乾燥,珠露有涵濡。 用 清骨湯 :骨皮一兩,丹皮、沙參、麥冬、玄參五錢,北味五分,石斛二錢,白朮三錢。 服一月熱解,三月受孕。 此補精涼髓,不清胞胎,胞胎無太熱矣。 今髓熱,艱於育子,本非胞胎不能受精。 故少調腎,以殺火之有餘,又是益水之不足,正易種子。 腰痠背楚,胸腹脹悶欲臥,有疝瘕症,人謂腰腎虛,誰知任督困乎。 任脈行前,督脈行後,然皆從帶脈上下而行。 故任虛帶脈墮於前,督虛帶脈墮於後,必小產。 況任督間有疝瘕症,則外多障礙,胞胎縮入疝瘕內,往往精不能施,雖懷玉燕何益? 必去疝瘕,補任督,則提挈有力,勝任無虞。 外無障,內可容,安得不受孕。 用 升帶湯 :白朮一兩,茯苓、人參、荸薺粉、鱉甲(炒)三錢,神麯二錢,沙參五錢,肉桂、半夏一錢。 服一月任督旺,二月疝瘕消。 此利腰臍,正升補任督氣也。 任督升,疝瘕難存。 況肉桂散寒,荸薺消積,鱉甲攻堅,茯苓利濕,有形自化於無形,又至受精再墮乎。 小水澀,腹脹,腿虛浮,不受孕,此膀胱氣不化也。 膀胱與胞胎近,膀胱病,胞胎亦病。 水濕必走膀胱,然必得腎氣相通,膀胱之氣始能化水,從陰器以泄。 不然則膀胱之氣化不化水濕必滲入胞胎,汪洋之田,何以生物。 欲分消胞胎之濕,必須治腎中之火,使達膀胱。 用 化水種玉丹 :人參三錢,白朮、巴戟一兩,肉桂一錢、菟絲、茯苓、芡實、前子二錢。 二十劑愈。 服二月,易受胎。 此利膀胱水,全在補腎氣。 然濡潤之品,恐益助濕,妙在補腎火,非益腎水。 尤妙補火無燥烈,利水非盪滌,故膀胱氣化,胞胎不至過濕。

惡阻

妊娠噁心嘔吐,思酸解渴,憎食欲臥,人謂惡阻,誰知肝血太燥乎。 受孕本腎旺,腎旺足以攝精,至受精,則腎水生胎,不能分潤他臟。 肝,腎子。 一旦腎母不養,肝氣迫索,腎水不應,則肝氣益急。 火動,氣乃逆,噁心嘔吐生。 雖不至太甚傷氣,則一氣傷則肝血愈耗,世用四物湯治胎前症,取生肝血也。 但生血不能生氣,則脾胃衰微,不勝頻嘔。 吾恐氣虛,血不易生也。 宜於平肝補血中,宜用健脾開胃,以生陽氣,則能生血,尤益胎氣。 然氣逆用補,氣旺不益逆乎。 不知惡阻,其逆不甚,此虛逆。 因邪逆,助氣必逆增;因虛逆,補氣而逆轉盛。 況助氣於補血中,則陰足制陽,又何患逆。 用 順肝益氣湯 :白芍、白朮、麥冬三錢,當歸、人參、蘇子、神麯一錢,茯苓二錢,熟地五錢,砂仁一粒,陳皮三分。 三劑愈。 此肝、腎、脾、胃、肺同調,其實專主肝腎,肝平則氣不逆,腎旺則血易生。 凡胎不動,少惡阻者,服之無不安靜如故,實勝四物。 蓋四物專治肝故也。 胎至五月,倦怠,飲食無味,先腫足,漸至遍身,頭面俱腫,人謂犯濕,誰知脾肺氣虛乎。 妊娠不必拘按月養胎法,總宜健脾補肺。 脾統血,肺通氣。 胎非血不蔭,非氣不生,脾健血旺,肺精氣旺。 苟肺衰則氣餒,氣餒即不能運氣於皮膚。 脾虛則血少,血少即不能運血於肢體。 氣血兩衰,脾肺失令,飲食難消,精微不化,必血氣下陷不能升,濕邪即乘所虛之處,聚而浮腫。 當補脾肺虛,不必去濕。 用 補中湯加減 :參、術五錢,耆、當三錢,陳皮、升麻三分,柴胡一錢,茯苓一兩。 四劑愈,十劑不再犯。 此方升提脾肺,似益氣不益血。 不知升氣即升血,況濕氣相犯,未便補血,補則氣助以利濕氣升,用何法? 重用茯苓於補氣中,雖利水仍健脾清肺。 利水藥多耗氣血,但苓、術補多於利,故重用,以分濕邪,即補氣血。


卷十二

安胎

小腹痛,胎不安如下墜狀,人謂帶脈無力,誰知脾腎兩虧乎。 胞胎雖繫帶脈,帶脈實關脾腎二經,損則帶脈力微,胞胎何能勝任。 然其所以虧,非飲食過多,即房勞大甚,不補脾腎,帶脈拘急,胞胎所以下墜。 然胞胎何關乎帶脈? 胞胎系通心腎,不通脾,似不必補脾。 然脾後天,腎先天。 脾非先天氣不化,腎非後天氣不生。 補腎不補脾,腎精必不能遽生。 故補脾正補腎。 胞胎原借先後天之氣,安得不固。 用 安奠二天湯 :參、朮、熟地一兩,山藥、棗皮五錢,炙草一錢,杜仲三錢,枸杞、扁豆二錢。 不必三劑。 胎動本脾腎雙虧,正須參、朮、熟地,始能挽回於頃刻,世每少用參、術,故寡效。 胎至三四月,口乾舌燥,咽喉微痛,無津潤,致胎不安,甚則血如經流,人謂火動,誰知水虛乎。 胎非男精不結,亦非女精不成,逐月養胎,經絡雖分,實不離腎。 故腎水足胎安,腎水虧,腎火必動,胎乃不寧。 故補腎水足以安之。 但腎難遽生,須補肺金,則水有化源,無根之火,又何難制? 方中少加清熱,胎氣易安。 用 潤燥安胎湯 :熟地一兩,棗皮、麥冬五錢,益母草、阿膠二錢,生地三錢,黃芩一錢,北味二分。 二劑安,十劑不再動。 此補腎精,雖兼補肺,然補肺無非補腎,故腎不燥,火不爍,胎而安。 吐泄致胎不安疼痛,急不可緩,人謂脾胃寒極,誰知脾胃虛極乎。 脾胃氣虛,則胞胎無力,必崩墮。 況又加吐泄,脾胃愈虛,欲胞胎無恙,得乎? 然胎猶不下者何? 脾胃雖損,腎氣尚固也。 胞胎繫於腎連於心,腎未損,腎氣交心,心氣通胞胎,故胞胎欲墮而未墮。 且腎氣能固,腎氣必生脾;心氣能通,心氣必援胃。 脾胃雖虛而未拖,故胞胎雖動而未落。 可不急救脾胃乎。 然脾胃將絕,只救脾胃,土氣難生,更助心腎火,尤易接續。 用 援土固胎湯 :人參、山藥、棗皮一兩,白朮二兩,肉桂二錢,附子五分,炙草一錢,杜仲、續斷、枸杞、菟絲三錢,砂仁三粒。 二劑愈。 方救脾胃土十八,救心腎火十二。 救火輕,救土重者,蓋土崩,非重劑不援,火息雖小劑可助。 熱藥恐太燥,不比溫補,可多用。 況胎動,本土衰,何必大用熱劑助火,以傷胎氣。 素郁致胎動不安,兩脅脹痛如子懸,此肝氣之通也。 養胎系腎水,然必肝血相助,肝血最不可缺也。 肝舒則肝氣不閉,肝血自不下藏,灌注胞胎,以助腎水。 今肝苦郁,肝且閉塞不通,子無血蔭,必上以覓食。 故子懸乃氣使之升,非子之自懸也。 宜開肝鬱補血,燥自定。 用 解懸湯 :歸、芍一兩,炒梔子、茯苓三錢,枳殼五分,砂仁三粒,人參一錢,薄荷二錢,白朮五錢。 三劑安。 去梔子再數劑妙。 此平肝開鬱,郁開,肝不剋土;肝平,木不動火。 況又健脾生胃,使水穀生精,分布各臟。 肝腎潤澤,胞胎自無干澀。 跌僕損胎元,疼痛,人謂外傷,誰知內傷乎。 凡胎氣固,雖跌撲仍無恙。 惟氣血素虛,故略動便動胎。 若作外治,未必效。 且恐因治反墮。 必大補氣,少加行動藥,則瘀散胎安。 然補血宜多,補氣宜少。 用 救損湯 :歸身、白朮五錢,白芍、蘇木三錢,人參、甘草、乳香末、沒藥末一錢,生地一兩。 二劑安。 方妙去瘀不傷胎,補氣血,復無停滯,更無通滑。 無胎之跌閃亦效,治有胎更捷。 胎安,腹不疼,但常有血流,人謂血虛胎漏,誰知氣虛不能攝血乎。 血蔭胎,然心中之血必得氣以包之。 氣虛下陷,血乃隨氣而陷。 但氣虛下陷,血未嘗虛,何同陷? 不知氣虛血必旺,血旺必熱。 血寒靜熱動,動則躍躍欲出,況氣虛,安得不漏泄? 然幸氣虛,倘氣旺血熱,血必大崩。 宜補氣之不足,泄火之有餘,血自止。 用 助氣補漏湯 :人參一兩,甘草一錢,白芍五錢,黃芩、生地三錢,益母草、續斷二錢。 再劑不漏。 用人參補陽氣,黃芩泄陰火,火泄則血中不熱,無欲動之機。 氣補則血外能包,無可漏之竅,自氣攝血,血歸經,安有漏泄。 胎七八月,忽兒啼,腰隱痛,人謂胎熱,誰知氣虛乎。 兒在胎,母呼亦呼,母吸亦吸。 然至七八月,母之氣必虛,子不能隨母氣以呼吸,則子氣必有急不及隨之勢;子失母氣,拂其意,子作啼。 宜大補氣,使母氣如子氣,則子氣安,啼亦息。 用 止啼湯 :參、耆、麥冬一兩,當歸五錢,橘紅五分,甘草、天花粉一錢。 二劑止。 此用參、耆、歸、冬補肺氣,肺氣旺,胞胎之氣亦旺。 胞胎氣旺,子尚不能隨母氣,吾不信也。 口渴出汗,飲冷水,煩躁發狂,腰腹痛,胎動欲墮。 此胃火熾,炎熬干胞胎水,故動而不安耳。 胃,水穀之海,多氣多血,以養各臟腑。 蓋萬物皆生於土。 土氣厚物生,土氣薄物死。 土氣之原,土中有火也。 不知無火難生土,多火又爍水。 土有火,土不死;土有水,土始不燥。 使胃火過旺,必爍腎水,腎水乾,土中無水,何以分潤胞胎? 土爍極,火熱炎蒸,犯心神越,子逼迫,安得不下墮。 須急泄火,而泄火須水劑,水旺火自衰,火衰胎自定。 用 止焚定胎飲 :玄參二兩,甘菊、茯苓、人參三錢,青蒿五錢,生地一兩,知母、花粉二錢,白朮五錢。 不必四劑。 火盛若此,非此大劑則火不息,狂不止,胎必不安。 然藥料雖多,仍是補水,有益無損,不必顧忌。 痰多吐涎,偶遇鬼神,忽腹痛,胎向上頂,人謂子懸,誰知中惡胎不寧乎。 凡邪氣最傷胎,故孕婦宜謹。 蓋邪祟多於神宇潛蹤,或幽陰巖洞遊耍。 況孕婦又多痰涎,眼目易眩,尤易相招。 似宜治痰。 然治痰必耗氣,氣虛,痰雖化,胎必動搖,尤須補氣以生血,補血以活痰,少加消痰則氣血不虧,痰又易化。 用 消惡安胎湯 :苓、術五錢,甘草、乳香末、沉香末、蘇葉一錢,歸、芍一兩,陳皮五分,花粉、人參三錢。 一劑痛定鬼去。 此大補氣血,正足邪自消,痰清胎自定。 胎形已成,或未成必墮,性甚急,多怒,人謂氣血衰,不能固胎,誰知肝火甚,動而不靜乎。 肝藏血,肝氣不藏,血自難固。 蓋肝中相火靜則安,動則熾,又最易動難靜,加大怒火更動矣。 火動莫遏,則火勢飛揚,不能生氣化胎,反食氣傷精。 精傷胎又何養乎? 宜平肝火,大利腰臍氣,使氣生血,血清其火也。 用 利氣泄火湯 :白朮一兩,參、歸、芡實三錢,甘草一錢,黃芩二錢,白芍、熟地五錢。 服二月,胎安。 此補氣,若不泄火則氣旺,火不能平,轉害氣矣。 加黃芩於補氣中,益之歸、芍、熟地則血不燥,氣益和,氣和血必和,氣自利。 況白朮最利腰臍氣哉。

小產

行房顛狂至小產,血崩不止,人謂火動極,誰知氣脫乎。 妊娠腎水蔭胎,水本不足,水不足,火易沸騰,加久戰,火心大動至顛狂。 春興甚酣,精必大泄。 精泄,腎益干。 水乾,火更熾。 水火兩病,胎自墮。 胎墮火猶未息,血隨火崩,勢不可止。 當以止血為主。 然火動由水虧,血崩本氣脫,不急固氣,則氣散不能速回,血將何生? 不大補氣,則精涸不能遽長,火目愈熾。 用 固氣填精湯 :參、耆、熟地一兩,歸、術五錢,炒荊芥二錢,三七根末三錢。 四劑愈。 方妙在不清火,惟補氣補精,救其匱乏,奏效者,以諸藥甘溫能除大熱也。 蓋此乃虛熱,實熱可寒折,虛熱須溫補。 故補氣自攝血,補精自止血。 一跌撲至小產,血流紫塊,昏暈欲絕,人謂瘀血作祟,誰知血室傷損乎。 女子血室與胞胎連,胞胎損。 血室亦損。 所謂唇齒之倚也。 然傷胞胎流血者,其傷淺;傷血室流血者,其傷深。 傷淺病在腹,傷深暈在心。 凡跌僕未小產,胎不安者,宜固胎,不可輕去血;已小產,血大崩者,宜散血,不可重傷氣。 蓋胎已墮,血既脫,則血室空虛,惟氣存耳。 倘又傷氣,安得氣不脫? 故必補氣以生血,新血生,瘀可止。 用 理氣止瘀湯 :參、耆一兩,當歸、黑姜五錢、紅花一錢,丹皮、茯苓三錢。 三劑全安。 方用參、耆補氣,氣旺血可攝;當歸、丹皮補血,血生瘀難留;紅花、黑姜活血,血活暈可除;茯苓利水,水利,血易歸經耳。 口渴煩躁,舌上生瘡,唇腫裂,大便乾結,數日不通,腹痛小產,人謂大腸之火,誰知血熱爍胎乎。 夫血養胎,然血溫胎受利,血熱胎受損。 兒在胎,不啻探湯,如何存活? 自外越下走,以避火氣。 胎欲不墮,得乎? 然血既蔭胎,血自虛耗,血虛宜生寒,何反熱? 不知血即陰水所化,血日蔭胎,則取給甚急,而且虛,陰水不能速生以變血,則陰虛火動,陰中無非火氣,則血亦無非火氣矣。 兩火相合,焚逼兒胎,故下墮。 宜清胞中火,補腎中精。 或疑胎兒已墮,何必再顧胎? 血不蔭胎,何必大補水? 不知火動極,以致墮胎,則胎中純是火氣,此乃虛火。 實火可泄,虛火宜於補中清之。 則虛火易散,真水可生。 倘用寒涼,必寒氣逼人,胃中生氣索然,何以化精微、生陰水? 必變癆瘵矣。 用 四物湯加減 :熟地五錢,白芍、山藥三錢,川芎、梔子、丹皮一錢、當歸一兩,棗皮二錢。 四劑全愈。 畏寒腹痛,因落胎,人謂下部大寒,誰知氣虛寒犯,遂不能攝胎而墮乎。 人非真火不生。 然氣衰則火不能旺。 人之坐胎,受父母先天之火也。 先天火,即先天之氣成之,故胎成於氣。 氣旺胎牢,氣衰胎弱,胎弱日盛,氣必日衰。 況外寒侵內火更微,故腹痛胎落。 腹痛時,即用參、姜等,則痛止胎安。 竟不敢用致胎墮,僅存幾微之氣耳。 不急救氣,又將何法? 用 黃耆補血湯 :黃耆二兩,當歸一兩,肉桂五分。 三劑安。 倘認定是寒,大用辛熱,不補氣血,則過於燥熱,必至亡陽。 大怒忽腹痛墮胎,墮後仍腹痛,人謂肝經餘火未退也,誰知血不歸經乎。 肝藏血,大怒則血不能藏,宜失血,不宜墮胎。 不知肝性最急,血門不閉,血直搗胞胎。 胞胎系通心腎,肝血來沖,必截心腎之路,胎氣一時遂絕,胎故墮。 墮仍痛者,因心腎未援,欲續無計,彼此痛傷,肝氣欲歸心,心不受;欲歸腎,腎亦不受。 故血未淨,余痛無已。 徒引肝血,不平肝氣,則氣逆不易轉,即血逆不易歸。 用 引氣歸血湯 :歸、芍五錢,炒荊芥、白朮、丹皮、麥冬三錢,黑薑、香附五分,鬱金、甘草一錢。 此引血即引氣,氣歸肝中即血歸肝內,氣血兩歸,猶腹痛,予不信也。

鬼胎

面黃瘦肌削,腹大如斗,常二三年不生,鬼胎也。 或入神廟想雲雨,遊山林念交感,皆能召祟成胎。 幸不淫蕩,見祟驚惶,遇合愧恧,祟不能久戀。 然淫氣妖氛已結於腹成胎。 先未覺,後漸腹大。 人之氣血不行,內外相包,一如懷胎、血臌,而實非也。 須逐穢。 然懷胎久,氣血必衰。 況非真妊,邪氣更旺,正不敵邪,其虛弱之狀,可用迅利藥乎。 用 蕩鬼湯 :雷丸、紅花、牛膝、丹皮三錢,參、歸、大黃一兩,枳殼、厚朴一錢,桃仁二十粒。 二劑泄盡惡物愈。 斷不可三劑。 用雷丸祛穢,又大黃掃除,佐紅花、厚朴,皆善行善攻,自盡情逐下。 參、歸補氣血,則邪去正又不傷,否則血崩氣脫。 倘自知鬼胎,如室女寡婦,邪雖盛,真氣未漓。 可用 紅黃霹靂散 :紅花半斤,大黃五兩、雷丸三錢。 亦能下胎。 然過傷氣血,不若前方有益無損,在人斟酌。

難產

數日不能生,人謂氣虛力弱,不能送出,誰知血虛膠滯,胎中無血,兒不易轉乎。 胎成由於腎精,胎養半資臟腑血,故血旺子易生,血衰子難產。 故臨產必須補血。 雖血難驟生,補氣正所以生血。 然徒補氣,不兼補血,則陽過旺反不足,恐升而不降,故宜氣血兼補。 氣血旺,氣能推送,血又足以濟,則汪洋之勢易於轉頭,又何致膠滯哉。 用 送子丹 :耆、歸、麥冬一兩,川芎三錢,熟地五錢。 一劑生,且無橫倒。 方補氣只黃耆,余皆補血。 無論氣血兩平,陰陽交,易於生產。 血旺於氣,胞胎無非血也。 如舟過淺水,用力難推。 忽得春水,舟能自行,又遇順風,有不揚帆而乎。 血,水也;氣,風也。 無水,風雖順何益? 故補氣必補血。 兒已到門,不能生,此危時也,乃交骨不開也。 蓋產門上有二骨,兩相鬥合,未產骨合,將產骨開。 女子兒門肉斜生,皮亦橫長,可寬緊,可小大。 苟非交骨聯絡,則兒門大開,用手可探。 故交骨為兒門之關,亦女子鎖鑰之鍵。 倘或女子此骨不閉,腸且直下。 然交骨開合,氣血主之也。 無血,兒門自閉;無氣,兒門不開。 欲兒門開合,必須交骨順滑,非大補血,交骨何易開合? 然閉易開難。 交骨不開,因貪色過泄,氣血大虧,無以運行兒門,則交骨黏滯不開。 故開交骨,必於補氣血中用開交骨藥,不必催子,自迅下。 用 降子散 :當歸、柞木枝、人參、川芎五錢,紅花一錢,牛膝三錢。 一劑子下。 方用人參補氣,歸、芎補血,紅花活血,牛膝下降,柞木開合,故效。 苟單用柞木亦開骨,然不補氣血,必開而不合,引風以入。 若兒未到門,萬不可用柞木。 然此方亦無礙,以補氣血也。 若單用柞木,必俟兒已到門後,始無虞。 生子手足先出,此氣血甚衰也。 凡兒在胎正坐,惟男向內,女向外,及生時,兒必旋轉,此造化之奇,非人之強。 然先天后天並行不悖,天機之動,必得母子氣血以濟之。 故氣血足胎順,氣血虧胎逆。 蓋氣血既虧,母身自弱,子又何能強? 每欲轉而無力,故手足先見。 急以針刺子手足,驚縮而入。 用 轉天湯 :人參、川芎一兩,當歸二兩,升麻四分,牛膝三錢,附子一分。 一劑轉,二劑順生。 方用升麻,又用牛膝、附子,蓋非提挈則頭不易轉。 既轉頭,非下行,身不速降,二者並用,非加附子,則不能使氣血迅速而推生。 子已到門,交骨不開,子死母未亡,服藥不效,母必死。 今幸不死者,正因子已死,胞胎已墮,子母已離。 子死,母氣已收,不致同子氣俱絕。 然子在兒門塞住,仍宜推送,法補血生水,補氣生血。 倘徒用祛除降墮,以下其子,恐子未必下,母氣光脫矣。 用 救母丹 :當歸二兩,人參、川芎、益母草、赤石脂末一兩,荊芥三錢。 一劑子下。 方用芎、歸補血,人參補氣,氣血既旺,上升下降,氣推血送,所有阻滯? 況益母草下死胎,赤石脂末化瘀血,自一湧齊出。 兒在門邊未死者,兒頭必能伸縮;已死者,必不動。 即以手推,不動如故。 若未死,少拔其發必退入,故易辨。 若死在腹中,察產母面,必無黑氣。 難產時,母有黑氣現面者,子母兩死。 面無黑氣,是母無死氣,非子死而何? 既死腹中,子自下。 用 療兒散 :人參、川芎一兩,當歸二兩,牛膝五錢,鬼臼三錢,乳香末二錢。 一劑下。 原因氣血虛,致兒難轉,若再用催生藥耗氣血,兒氣不能通達,及閉悶死,醫殺之也。 故難產,惟補氣血,全活無窮。 蓋補氣血,子自下。 [批]面青舌赤,母死子活;唇青吐沫,子母俱鱉。 又有雙胎一死一活,其候難知。 臨時觀變,總以舌驗子,面驗母。 文守江。 數日胎不下,服催生藥不效,人謂交骨難開,誰知氣結不行乎。 夫兒到門不能下者,乃交骨不開,宜用開交骨藥。 若未到門不產,非交骨不開,萬不可妄用藥開交骨。 恐門大開,兒頭不轉,原難驟生。 及早坐草,母見兒不下,心必恐,恐則神怯,怯則氣下不升。 氣不升,上焦閉塞,氣乃逆。 上氣既逆,則上焦脹滿,氣更難行。 氣阻於上下,不利氣而催生,則氣愈逆,胎愈閉。 故但利氣,不必催生,胎自下。 用 舒氣湯 :參、歸、紫蘇、牛膝三錢,川芎、白芍五錢,陳皮一錢,柴胡八分。 蔥白七寸同煎,一劑下。 氣逆由氣虛,氣虛易恐懼,補氣恐自定。 恐定氣不知何以順。 況蘇、柴、牛、芍平肝疏肺,佐人參、芎、歸,實有補利之益。 [批]有令母坐小凳不跪者,法亦妙。 文守江。

血暈

甫產後,目昏,噁心欲吐,心中無奈,或神外越,恍若天上行,此氣欲脫血暈也。 蓋新產血室空,只存微氣。 心血前已蔭始,後復隨胎墮。 心無血養,惟望氣以固之。 倘氣又虛,心君無護,殘血欲回救主,又非正血,不可歸經,內庭變亂成血暈。 須大補氣血,不宜治血暈。 或疑心為血暈,更補血,不更暈乎? 不知新血不生,則舊血不散,補血生新,正活血逐舊。 然有形血難生,無形氣易長。 補氣以生血,不又易乎。 用 解暈湯 :荊芥三錢,參、耆、歸、炮姜一兩。 四劑再不暈。 此解血暈聖方。 凡產後能服,斷不退容顏。 倘貧,量力用參,余依分兩。 產下即昏暈不語,此氣血雙脫也,本不治。 然急用縫衣針刺眉心之穴,得血即語。 以 獨參湯 :人參一兩,急煎灌之,無不生者。 倘貧家之婦,無力賣參,用 當歸補血湯 :黃耆二兩,當歸一兩,煎灌。 萬不可輕加附子。 蓋以無經不達,反引藥走而不守,不能專注胞胎,不若參、耆、歸直救氣血之絕,聚而不散。 蓋血舍空虛,無血養心,致血暈。 舌乃心苗,心既無主,舌安能出聲。 眉心上通腦,下通舌系連心。 刺之,則腦與舌俱通,心中清氣上升,瘀自降。 再用前方,則氣血接續。 雖單用前方,亦能生。 然刺眉心尤無失,瘀衝心,故昏暈不語,解瘀血之沖,真扼要爭奇。 世但知灸眉心,然灸緩刺急,緩難救絕,急易回生。 產後三日,發熱惡露不行,敗血攻心,狂呼叫,甚欲奔走,拿捉不定,人謂邪熱在胃,誰知血虛心無以養乎。 產後血盡隨胞胎外越,五臟皆無血養,只存心中些微之血以護心。 臟腑皆欲取給於心,全賴心包攔截各臟腑氣,不許入心,故心安神定。 然心包一虛,即不能障心,各臟腑氣直入心中,以分心血。 心包情極,遂號召勤王,反近狂悖,有無可如何之象,故似熱而非實熱。 宜大補心血,使各臟腑分取以自養,不必求於心,則心安,心包亦安。 用 安心湯 :乾荷葉一片,當歸二兩,生蒲黃二錢,川芎一兩,生地、丹皮五錢。 一劑安,血亦下斷,不可服兩劑。 方用芎、歸以補血,又用生地、丹皮涼血,似非產後所宜。 不知惡血攻心,未免因虛熱相犯,補中涼之,則涼不為害。 況益荷葉,則七竅相通,能引邪外出於心,轉佐蒲黃以分解惡血。

胞衣不下

胞衣三日不下,心煩意燥,時暈,人謂胞胎蒂未斷,誰知血少乾枯黏連於腹乎。 世恐胞衣上衝。 然胎衣何能衝心? 但未下,瘀血難行,恐血暈。 須大補氣血,使生血以逐衣,衣自潤滑。 補氣以助血,血生迅速,尤易推送。 用 送衣湯 :當歸二兩,川芎五錢,乳香末、沒藥末一錢,益母草一兩,麝香五釐、荊芥三錢。 水煎調服。 立下。 用芎、歸補氣血,荊芥引血歸經,益母、乳香等逐瘀下衣。 新血長,舊血難存。 氣旺上升,瘀自速降。 胞衣非依子即依母,不隨下者,以子不可依也,故留腹有回顧其母胎之心。 母胎雖生子,蒂間之氣原未絕,故流連欲脫而未脫。 每有六七日不下,竟不腐爛,正以有生氣也。 可見,胎衣在腹不能殺人,補之自降。 或疑胞衣既有生氣。 今用補宜益牢,何反降? 不知子未下,補則益子;子已下,補則益母。 益子,胞衣之氣連;益母,胞衣之氣脫;氣連,胞胎之氣通;氣脫,胞胎之氣閉。 通則兩合,閉則兩開,故用補,衣反降。 衣五六日,百計不下,絕無煩燥昏暈,人謂瘀血黏連,誰知氣虛不能送乎。 瘀在必暈。 今無恙,血已淨矣。 血淨,宜清升濁降。 衣不下,乃清氣下陷難升,致濁氣上浮不降。 然濁氣上浮,必須燥,今安然者,是清濁兩不升也。 然用補氣,濁氣不上升乎? 不知清升濁降,一定之理。 苟於補氣中,仍分清濁,則升清正所以降濁。 用 補中湯 :人參三錢,黃耆一兩,歸、術五錢,升、柴三分,陳皮二分,甘草一錢、蘿蔔子五分。 一劑衣下。 此方補氣即提氣,並非推送,何能下衣? 不知濁氣不降,由於清氣不升。 提氣則清升濁自降。 濁氣降,腹中所存之物盡降,正不必推送也。 況蘿蔔子能分理清濁,不致格,故神。

產後

產後小腹痛,甚至結塊,按之益痛,此兒枕痛。 前人謂兒枕頭之物。 夫兒枕之不痛,豈兒生不枕反痛乎。 蓋此乃瘀血成團未散也。 此多是健婦血有餘,非血不足,似可破。 然血結瘀作祟,活血,瘀自除。 破血雖可消瘀,必損氣血,不若於補中逐穢則瘀去,氣血又不傷。 用 散結安枕湯 :當歸一兩,川芎五錢,山楂十粒,桃仁七個,丹皮、荊芥二錢,益母草三錢,乳香末一錢。 酒調服。 不必二劑。 此逐瘀於補血,消塊於生血,不專攻痛,痛自止。 若用玄胡、蘇木、蒲黃、五靈脂化塊,此殺人之醫,不足論也。 產後小腹痛,按即止,人謂兒枕痛,誰知血虛乎。 產後去血過多,原能腹痛,但痛如燥糠觸體,乃虛痛,非實痛。 產後虛尤宜補。 況補血,多潤滑藥,產後腸中乾燥正宜。 故補血不特腹痛安,腸中亦甚便。 用 腹寧湯 :當歸、熟地一兩,續斷二錢,阿膠、人參、麥冬、山藥三錢,炙草一錢,肉桂二分。 二劑愈,多服更佳。 此補氣無太甚,補血無太滯,氣血生,痛自止。 氣喘,不急治立死,人謂氣血虛,誰知氣血兩脫乎。 氣血兩脫,宜立亡,何又喘? 此血已脫,氣猶未脫,血脫欲留,氣又不能留血之脫,故反喘。 如與賊戰,既不能強又不安弱,其急聲號召所可知也。 故聲呼而喘,症雖危可救,正在喘。 肺主氣,喘若肺氣盛,不知實肺氣衰。 然血難驟生,只存些小之氣,望肺相救甚急,肺因血失,氣虛無力,難以提挈,安保其不遽脫。 是救氣須提氣,提氣須補氣。 用 救脫活母丹 :人參二兩,肉桂一錢,當歸、麥冬、熟地一兩,棗皮、枸杞子五錢,阿膠、炒荊芥三錢。 四劑全愈。 用參接續元陽,然不補血,則血燥陽旺,雖回陽不能制陽,必旋得旋失。 即補血不急補腎肝精,則本實不固,陽將安續。 故又用地、棗、枸杞以補肝腎,後益肺氣,則肺旺升提有力。 又恐新產用補陰藥膩滯,加肉桂補命門火,非惟火氣有根,易助人參生氣,且運化地黃等以化精微。 然過於助陽,倘血隨陽動,瘀血下行,非萬全計。 更加荊芥引血歸經,則肺氣安,喘尤速定。 惡寒身顫,發熱作渴,人謂產後傷寒,誰知氣血兩虛,正不能敵邪也。 凡正氣旺,邪斷難入。 產母去血太多,氣必大虛。 氣虛,皮毛不固,外邪易入,並不必外風,即一舉動,風即入。 然入易出亦易,凡外邪俱不必祛風。 況產母寒由內生,熱因內虛,治內外自解。 用 十全大補湯 :參、歸、茯苓三錢,黃耆一兩,白朮、熟地五錢,甘草、川芎、肉桂一錢,白芍二錢。 二劑愈。 此大補氣血,不去散風邪。 蓋正足邪自除,況原無邪氣,故易效。 噁心欲嘔,時吐,人謂胃氣寒,誰知腎冷乎。 夫胃為腎關,胃氣寒,則胃不能行於腎中。 腎氣寒,腎亦不能行於胃內,是腎胃原不可分而治也。 但產後失血,血虧必致腎水涸,水涸腎火必炎,何腎寒而胃亦寒? 蓋新產水乃遽然涸去,虛火尚不能生。 火既不生,寒象自現。 法當補腎水。 然無水濟,則火過熱,必致陰虛火動,須於水中補火,腎中溫胃,則腎無太熱,胃有既濟。 用 溫胃止嘔湯 :人參三錢,橘紅五分,白蔻一粒,巴戟、白朮一兩,茯苓二錢,炮姜一錢,熟地、棗皮五錢。 四劑愈。 此治胃多於治腎。 然治腎仍是治胃,故胃氣升,寒盡散,不必用大熱藥以溫胃祛寒。 腸下,人謂兒門不關,誰知氣虛下陷乎。 此症似宜用升提。 然新產瘀血在腹,忽升提並血上升,衝心之害殆有甚焉。 只可用蓖麻難猝得,奈何? 蓋氣陷乃氣虛。 補氣,腸自升舉。 但藥少則氣衰力薄,須多用則陽旺力大。 用 升腸湯 :參、耆、歸一兩,白朮五錢,川芎三錢,升麻一分。 一劑腸升。 此純補氣,絕不升腸,即加升麻,但引氣不引血。 蓋升麻少用氣升,多用血升。 產後半月血崩,昏暈見鬼,人謂惡血衝心,誰知房勞乎。 產後半月,氣血新生,即血路淨,胞胎之傷如故,定不可交合,重傷門戶,令血崩,致昏暈見鬼。 是心腎兩傷,不只損傷胞胎門戶已也。 明是犯色大戰,致大泄精,精泄神脫矣。 此症舍大補氣,無二法。 用 救敗求生湯 :人參三兩,熟地一兩,歸、術二兩,川芎、棗皮、山藥五錢,附子一錢。 倘一劑效,連服三劑,減半再十劑,更生。 否則不效。 此回陽於無何有之鄉,陽回而氣回矣。 氣回可攝血歸神,生精續命,故暈崩止。 穩婆損傷尿胞,淋瀝,須臾難忍。 夫破傷破尚可完,豈傷胞獨不可治乎? 或謂破在外,可外治,破在內,外膏無可施力。 然瘡瘍尚可服藥長肉,胞損無毒,獨難補缺陷耶。 用 完胞飲 :參、歸、白朮一兩,川芎、黃耆五錢,桃仁十粒,茯苓、益母草三錢,紅花、白芨一錢。 以豬、羊胞煎湯,飢服,十日愈。 夫胞胎宜補胞,何反補氣血? 蓋生產致人以手傷胞,其難產必矣。 難產因氣血虛,產後又大去血。 不補氣血,胞何以完? 今大補氣血,如飢人得食,精神驟長,少有損傷,何難完補。 故一月三捷。 產後肢腫,寒熱往來,喘嗽,胸滿不利,吐酸脅痛,人謂敗血經絡,滲四肢,以致氣逆,誰知腎肝兩虛,陰不能入陽也。 產後氣血大虛,自腎水不足,腎火沸騰。 水不足,則不能養肝,肝木大燥,木中無津,火發於木。 腎火有黨,子母兩焚,將火焰直衝而上,金受火刑,力難制肝,故咳嗽喘滿。 肝火既旺,必克脾土,土衰不能制水,故浮腫。 然肝火乃假旺。 假旺者,氣若盛而實衰,故寒熱往來無定,隨氣衰而為寒熱。 熱非真熱,寒亦非真寒,故氣逆於胸膈不舒。 脅,肝部,酸乃肝木之味。 吐酸、脅痛,皆肝虛腎不能榮也。 宜補血養肝,更宜補精生血。 精足而血足,血足氣亦順矣。 用 轉氣湯 :參、朮、茯苓、芡實、棗皮三錢,熟地一兩,歸、芍、山藥五錢,故紙一錢,柴胡五分。 方多補精補血,何名轉氣? 不知氣逆由氣虛,氣虛者,肝腎氣虛也。 今補腎肝精血,即所以補腎肝氣。 氣虛則逆,氣旺有不順乎? 是補氣即轉氣。 氣轉,各症盡愈。 陰入於陽,陰陽無格矣。 水道出肉線一條,三四尺,動則疼痛欲絕,人謂胞胎下墜,誰知帶脈虛脫乎。 夫帶脈束於任督,任前督後。 兩脈有力則帶堅,兩脈無力則帶墮。 產後亡血過多,無血養任督,帶脈崩墮,力難升舉,故隨溺下。 帶脈下垂,每腰臍痛,況下墮出產門? 其失關鍵更甚,安得不疼痛欲絕。 大補任督之氣,則帶脈自升。 用 兩收湯 :白朮二兩,人參、山藥、芡實、熟地一兩,川芎、巴戟三錢,白果十枚,扁豆、杜仲五錢,棗皮四錢。 二劑全收。 蓋任督連腰臍,補任督不補腰臍,則任督無力,帶脈何以升舉。 惟並補之,任督得腰臍之助,則兩脈氣旺,何難收帶脈於頃刻。 陰內一物,形如帕,或有角,或二岐垂下,人謂產頹,誰知肝痿乎。 肝痿何以成? 皆因產前勞役傷氣,又觸怒。 產後肝不藏血,去血太多,故肝之脂膜隨血奔墮,似子宮實非子宮。 若子宮狀如茄子,到產門不出,門外惟肝脂膜,每出門至六七寸許,或黏席乾落如掌大,使子宮墮落立死,安能生。 宜大補氣血,少用升提,則肝氣旺易升,肝血旺而易養,脂膜自收。 用 收脂湯 :黃耆一兩,參、朮、白芍五錢,升麻一錢,當歸三錢。 產後禁用白芍,何頻用奏功? 嗟!嗟!病在肝不可不用。 況用於大補中,在白芍亦忘其酸收矣。 且脂膜正藉酸收,助升麻提氣也。

下乳

產後絕無乳,人謂乳管閉,誰知氣血涸乎。 乳乃氣血所化。 然血化乳,又不若氣化乳尤速。 新產血大虧,生血不遑,何能生乳? 今數日乳不下,血少,氣尤微。 氣旺乳旺,氣衰絕乳亦衰絕者,勢也。 苟不補氣但通乳,無氣,血何以生? 無血,乳從何化? 宜補氣以生血,不可利竅而通乳。 用 生乳丹 :參、耆一兩,當歸二兩,麥冬五錢,豬蹄二個,木通、桔梗三分。 此大補氣血。 蓋產後氣血衰而無乳,非乳房閉而斷乳者可比。 壯婦生產數日,憂鬱,遂兩乳脹滿痛,乳汁不通,人謂陽明火,誰知肝氣鬱結乎。 陽明多氣血,化乳原屬陽明。 然陽明土,必得肝氣通,則稼穡作甘,始成乳汁,未可全責陽明。 壯婦亡血雖多,氣實未衰,化乳在氣不在血,宜有乳汁。 今數日乳脹滿痛,足欲化乳不可得,非氣不能化乳也。 乃肝氣不揚,陽明土因之亦郁,安能化乳? 宜抒肝氣,則陽明氣血自通, 用 通肝生乳湯 :歸、芍、白朮、麥冬五錢,熟地一兩,通草、柴胡一錢,志肉一錢,甘草二錢。 一劑通。 藥味太重,若非少壯女,雖因郁少乳,須減半治之。


卷十三

驚疳吐泄

小兒大約因疳成吐,吐成泄,泄成驚。 故口內流涎,疳兆也。 起首即治疳,吐泄不作,何有驚生? 疳失治,胃氣傷矣。 小兒純陽,原無損陰氣。 胃傷者,傷陽氣也。 陽傷,陰亦傷矣。 傷陰,傷脾氣也。 後天以脾胃為主,脾胃兩傷,無氣養心,驚症起。 驚,虛症,非有外風入。 然則吐泄驚俱脾胃虛寒,疳乃脾胃實熱也。 不知小兒多食水果,致口熱成疳。 口熱似陽旺,然陽極變陰。 故疳久作吐,正陽變陰之驗也。 可見,驚疳吐泄俱虛症,補脾胃,四症俱愈。 世分驚為風,疳為熱,吐泄為寒,孰是單補脾胃者。 用 活兒丹 :人參、神麯三分,白朮、巴戟、白芍一錢,甘草、陳皮一分,茯苓二錢,柴胡二分,當歸、山楂五分。 二劑愈,三劑不發。 方健脾開胃,又平肝,使肝無鬱滯,自疏土氣,則脾胃安,吐泄止,何至四肢無養,角弓反張,急慢驚風哉。 生疳,兩牙床盡腫,流涎,咳嗽咽腫,人謂脾熱,誰知胃火上升乎。 胃火宜泄,何不效? 以火過盛,陽將變陰矣。 故降火藥以泄火,火不降轉困者,正壯火食氣也。 少火宜泄,壯火宜補。 不補胃治火,反泄火損胃,安得不加困? 補胃,少息火,疳自愈。 用 平疳湯 :茯苓三錢,白朮、桔梗一錢,陳皮、枳殼、黃芩二分,神麯五分,麥冬、玄參二錢,人參蘇葉三分。 四劑愈,不發。 此補胃以散火,火自平者,以火出土中也。 土健火藏,土衰火現,故補土火藏於下,何至上升口頰乎。 況加解火藥,則土引火自歸,火亦隨土而自戢。 生疳後,飲水即吐,後不飲亦吐,困極,人謂熱吐,誰知熱變寒乎。 疳本熱,久則寒者,以胃土之傷,土衰則火旺。 火旺,土益衰。 土益衰,前火不能旺矣。 火土兩衰,何得不寒? 況兒最喜生冷,土衰加生冷即吐。 故止吐以健胃為主,則胃強吐不再犯。 用 六君 加味治:人參一錢,白朮三錢、茯苓二錢,甘草一分、半夏五分,神麯二分、陳皮三分,白蔻一粒。 二劑全愈。 此健胃止嘔,大人尚神,況小几乎。 小兒嘔,人每輕症,不知胃氣一傷,四肢失養,必角弓反張,乃因虛也。 今扶胃氣,胃健受食,既無嘔吐,自有灌注,何有驚風。 [批]一月內乳後輒嘔逆,乃初生陰陽未平,不必治,亦不必畏。 文守江。 大吐後大泄,吐止,泄不止,倦極,人謂吐變泄,其氣順,誰知吐傷胃,泄傷脾。 氣順,宜吐止愈。 今吐止大泄,乃胃傳於脾。 由腑入臟,是由表入里,較吐更甚。 蓋吐補胃可愈,泄宜兼補脾。 雖脾胃有同治法,補胃自必補脾。 但吐後作泄,則補脾必須助胃。 用 生脾助胃湯 :參、術三錢,甘草三分,肉桂一錢,茯苓五錢,神麯五分,附子一片。 二劑全愈。 倘不效,不救。 此方治小兒泄,效自如響。 彼不應,乃陰陽兩絕,非藥之咎。 吐泄,目上視,死亡頃刻,狀如慢風,人謂驚風,誰知脾胃氣將絕乎。 若作慢風治,用牛黃等丸,下喉即死。 脾胃氣絕,是陰陽氣欲脫也。 非急用人參救氣,何能再活? 然價重,此症又須多用,無論近人無此膽,即古人亦無此法,故小兒多亡。 夫小兒脾胃虛寒,何禁吐泄? 尤宜多用人參。 用 安兒至寶湯 :參、術五錢,茯苓、巴戟三錢,附子、麥芽、蘿蔔子一錢,枳殼、檳榔三分,前子、扁豆二錢,白蔻三粒。 三劑愈。 此方多用參附,故奪命於將亡。 以參回陽於何有之鄉,附子續陰於已絕之後,群藥佐之,陰陽自分,積穢自除。 世但祛除,不補中用攻,故不效。 吐泄後,角弓反張,驚悸牽搐。 此肝克脾胃土,土氣欲絕耳。 若用風藥定驚,立亡。 蓋吐泄陰陽兩亡,但有幾希之氣。 不補脾胃以續氣,反散風損氣,能不死乎? 且補脾胃土,不補命門、心包之火,則土寒,陽不能驟回,陰不能速長。 宜補火生土,補土止驚。 用 續命湯 :參、術一兩,茯苓、巴戟五錢,肉桂、半夏一錢,生棗仁三錢,志肉二錢,菖蒲、丁香、白芍、薑、附三分,柴胡五分、甘草二分。 此方以十歲為準,每歲減二分。 慢、急驚風俱治,可謂急為風,慢為虛也。 世謂驚為風,誤矣。 不作風治,十活九;作風治,十人十死;虛兼風治,十死八。 以大虛,絕不治風,十人十活。 喻嘉言謂:驚風二字,勸醫絕口不道。 雖過於憤激,然實有不得不大聲以救者,但所立方,尚兼風治,猶未洞達底裡。 世人以急驚屬風,慢驚屬虛,此似是而非,殺人之說也。 驚風二字殺人甚多,小兒何嘗有風? 一作風治,千人千死。 無如殺運未除,此輩亂治。 予治急慢驚,以 保赤定驚丹 :人參、茯苓、白芍三兩,白朮八兩,半夏、柴胡、山楂、枳殼、神麯、甘草、乾薑、麥冬一兩,炒荊芥、檳榔、菖蒲、薄荷葉、麥芽五錢,木香三錢。 各為末,蜜丸如龍眼核大。 凡急慢驚,用一丸,重則二丸。 但人參多多益善。 然無參亦免死。

便蟲

便寸白蟲或蜉蛔,及吐長短蟲,人謂濕熱,誰知脾胃傷乎。 小兒自喜生冷,濕熱無疑。 然脾胃健,濕熱易消;脾胃衰,濕熱難化,不生津液而生蟲。 倘不補脾胃,則脾氣不能消,胃氣不能化,蟲且安居,又何以殺? 惟補脾胃,則氣旺自能制蟲,況佐殺蟲藥乎。 用 治蟲丹 :苓、朮、白芍三錢,甘草三分,白薇二錢,使君子二個、黃連二分,枳殼、檳榔、半夏五分,百部一錢。 二劑蟲盡化水。 但服後,忌飲一肘。 此殺蟲藥雖多,然入健脾平肝內,則正無傷,蟲盡殺。 糞門拉長蟲不下,又不進,不痛癢,人謂蟲口咬住,誰知祟憑乎。 蟲口咬必痛,今安然如故。 然蟲不咬,宜隨下。 今半截在中,非祟憑乎? 用外點方 點虯湯 :水銀、冰片,樟腦、白芷一錢,硼砂一分,雄黃、輕粉、薄荷三分。 各研,以不見水銀星為度,水調少許,點蟲頭或身上,少刻化水。 點點時須虔拜上天,此余遊南嶽,逢異人,自號雷公,狀甚異。 傳余《活人錄》,奇方最多,此其一也。

將出痘,身熱口渴,眼如醉,此時以表藥散之,則火毒大解。 無如因循,數日現點始用。 有形之解與無形之解不同,故輕變重,重變死。 夫見點,當於補中帶表,則正無傷傷,火毒又散。 用 至慈湯 :人參、炒荊芥、陳皮三分,生草、柴胡、柴胡、花粉一錢,當歸三錢,茯苓、麥冬二錢,玄參三錢。 二劑愈,不必三劑。 若已出,熱則重變輕,死變生。 此用柴胡、荊芥疏通表裡,玄參去浮游火,生草解毒。 妙在人參補氣生津,佐前藥使無壅閉,以達至隱之火毒。 火毒非補不可。 此方以十歲為準,如一歲十分用一,每歲增加。 若十歲外,宜加參,余不必加。 遍身粒粒鮮紅,明白佳兆也。 不必用藥,只須助正,自飽滿貫漿,收靨亦速。 然呆補無疏通,升上不降下,非善法也。 用 安幼湯 :當歸、玄參、熟地、麥冬三錢,丹皮、荊芥一錢,生草五分,陳皮、貝母三分,生地二錢,黃連一分。 不必二劑。 妙在補中帶散無外阻,散中實補無內怯,毒大泄不外阻。 世但知補,故多留後患。 且呆補必變惡瘡,人猶謂毒未淨,用散火敗毒藥,至不救。 哀哉。 痘紅盛煩渴,大便乾燥,小便短澀黃赤,脈洪大不勻勻,舌上生瘡,此陽症也。 切忌溫熱。 然火毒大盛,驟用寒涼,心火不遽退,熱不驟解,反生變。 宜寒中化熱,涼中化火,則不違火性,自得寒涼。 用 全痘散火湯 :玄參、炒荊芥三錢,黃芩、生草、梔子一錢,桔梗、生地、當歸二錢。 一劑愈。 方用芩、梔清火,玄參退浮熱。 妙在荊芥、桔梗引火外出,生地、當歸滋腑臟燥,則雨潤風吹,必變火宅為清涼。 故解散又無違背。 痘空,色清白,發癢中塌,寒顫咬牙,腹虛脹,吐泄,脈沉微細弱,此陰症也。 必大補氣血,佐溫熱,則瘡無冰凍。 倘用寒散,則痘內陷,立亡。 然色白,虛也,發癢,又有實症;身寒,涼也,發顫又有熱症;腹脹,虛寒也,吐泄又多實熱症。 既非虛寒,一用溫熱,安得不死。 不知舌紅為熱,白為寒。 舌紅帶白,熱中寒;舌白微紅,寒中熱;熱極,大紅又燥;寒極,純白又滑。 舌白又滑,陰症無疑。 用 祛陰救痘丹 :人參、荊芥一錢,耆、歸、白朮三錢,附子三分。 一劑色白即紅,陽回陰寒之氣盡散。 此方補氣血,氣旺陰難留,血足陽自復。 然必附子,奏功始神。 又恐附子直攻其內,故加荊芥引之外散。 痘隱不見,此氣虛不能推送也。 論理升、桔、羌、防能外泄,然不補則元氣太虛,恐痘發他症又生。 用 發痘散 :生耆二錢,甘草五分,當歸、桔梗、荊芥一錢,防風二分。 二劑盡出,不必再服。 方雖用桔梗、荊、防,妙在耆、歸屬於推送,故火毒盡出。 痘已見點,熱氣大盛,粒過多,人謂火毒太盛,誰知血虛不能潤乎。 若發散不補血,則火盛水乾,痘難貫漿。 用 養痘湯 :當歸二錢,川芎、麥冬一錢,連翹五分,花粉、木通三分,甘草二分。 二劑成漿。 妙在芎、歸、麥冬為君,少用連翹、木通、花粉則血旺,火不過炎,熱消毒不內隱,故速效,又無後害。 痘出四五日,大小不等,根窠不紅澤,色暗,頂陷不起,人謂火毒倒塌,誰知血氣虛乎? 此必補氣血中佐化毒、催漿。 用 催痘湯 :人參三錢、牛子、川芎、茯苓一錢,耆、歸二錢,桔梗、肉桂五分,陳皮二分,連翹三分。 二劑效。 妙在參、耆、歸之多,發散化毒為佐。 故氣足不祛於中,血足不陷於內,自紅潤肥滿。 痘五六日,毒宜化,漿宜行,乃不紅綻肥滿,此氣血大虛,切忌攻火敗毒。 宜補氣血。 用 護痘萬全湯 :人參五錢、黃耆、川芎、茯苓一錢,當歸、白朮二錢,陳皮、牛子三分,花粉三分,桔梗五分。 不必二劑。 妙在不消毒攻火,但補氣血,且補中有散,更非呆補。 七八日,宜漿足,反瘡平漿淡,食減,此氣血不充也。 人脾胃氣弱,則肝血不生,血不生,則脾胃更弱,何能致漿足瘡突哉。 宜大補脾胃氣,少佐補血。 氣血旺,脾胃自健。 脾胃健,痘自充。 用 保痘湯 :人參、荊芥一錢,耆、歸、朮、麥冬二錢,陳皮五分。 如癢,加白芷三分、蟬蛻二分。 否則不加。 如色白而薄,倍參、耆,一劑效。 此純補氣血,補氣尤多,以血得氣易生也。 氣足血旺,自食增,漿老結靨。 九日十日,漿淡痂薄,人謂痘毒內蘊,誰知氣血虧乎。 然氣血雖虛,痘毒未清,不顧火毒,但呆補,則火毒內藏,痘後必有回毒。 宜補中微散。 用 全痘湯 :參、術二錢,牛子、通草、荊芥一錢,茯神、當歸、銀花三錢,陳皮三分,甘草五分。 一劑愈。 何用參不用耆? 以黃耆過補氣,不若參既補氣,不增悶尤妙。 況牛子、銀花補中泄毒,得補益,又獲散利。 十一二日,潮熱不思食,當靨不靨,痂落無托,此氣血虛,毒多未化也。 用 化痘仙丹 :銀花、耆、歸三錢,白芍二錢,人參、荊芥、牛子、甘草一錢,山楂五粒,防風三分。 二劑全愈,不必三劑。 妙在用牛子、荊芥、銀花於參、歸、耆、芍中,則胃氣不傷,脾氣大旺,肝血既潤,復不剋土,則毒解無留。 大凡痘不補,則火毒不出,但補亦不出。 今補中帶散,故未出者能出,既出者盡出。 痘已見形,又出一層紅斑,或似斑非斑,或零星錯雜,皆是夾疹。 人謂痘毒深,後再發,誰知痘出時又感風寒,使內熱留中,閉塞腠理,激腑毒盡出乎。 宜臟腑並治,然治臟不若先治腑。 蓋痘毒出臟,毒深;疹毒出腑,毒淺。 淺之毒散,深毒自難留,故治痘須先治疹。 用 分痘湯 :升麻、生草、荊芥一錢,玄參、麥冬、生地三錢當歸、青蒿二錢,半夏五分。 一劑疹全散。 此退陽明火,解肺熱。 妙在多用升麻引火向外,發皮毛,雖消疹,實成痘。 何為治疹後,再治痘哉。 痘症已全,數日後復發熱,出紅斑,癢甚,愈抓愈癢,先如粟米,漸大如紅雲一片。 人謂痘毒前未暢發,誰知痘毒全無,乃收痂後縱欲,飲食又兼風熱而成乎。 此名蓋痘疹,似痘非痘也。 宜散風熱,不必顧痘毒。 然風熱解,痘毒亦無不解。 用 安痘湯 :玄參五錢,當歸三錢,連翹、花粉一錢,白芍、丹皮、荊芥、甘菊二錢,升麻五分。 二劑盡散。 此化毒不耗氣,解熱不損血,故風熱全消,痘無變症。 痘五六日後色黑,或炭灰色,頂陷不起,食入即吐,此壞症也。 然小兒純陽,陽氣易離,陰氣難絕。 倘一陰可續,則引陰接陽,每重生。 用 起死救兒湯 :參、歸、麥冬、茯神三錢,玄參、銀花一兩,白朮、荊芥、花粉二錢,甘草一錢。 二劑愈。 此妙全在銀花、玄參之多,既解毒又散火,又加參、朮、歸、冬,以助二味祛除,故能轉敗成勝。 切勿驚重與用參多。 蓋藥不重,則火毒難消;參不多,則陰陽難復。 前人稀痘或截痘法,多解毒,藥損元氣,元氣虛,毒即難解。 且毒成於火,清火又用寒涼,小兒一服寒涼,脾胃匱乏,火毒安能外泄? 予用 止痘丹 :生草一錢,銀花三兩,玄參一兩,貝母五分,苦參、丹皮三錢,黃芩二錢。 天赦日,將水二碗煎至一碗,不必再煎。 將此一碗汁,又熬至三分。 用茯苓五錢為細末,將汁調為丸,如米大。 兒半歲,蜜拌,二日服完,必下黑糞,永不出痘。

發熱二三日,肌膚隱發紅點,人謂發斑傷寒,誰知出疹發表,熱毒外散,偶犯風寒生冷,皮膚閉塞,毒氣壅住腠理乎。 其症皮膚片片皆紅,紅或變白,白或轉紅,紅變紫,氣喘腹滿,甚而作痛。 毒氣入臟,欲出不能,存亡頃刻。 必須化斑,不必治疹。 蓋疹與斑皆熱毒。 用 消斑化疹湯 :玄參、白芍五錢,歸尾、石膏、骨皮、丹皮、青蒿、麥冬三錢,荊芥二錢,木通、升麻、甘草一錢。 二劑消。 方用微寒,以疹斑雖起大熱,亦因臟腑乾燥,內無水制而外現也。 今滋津液,則水足制火。 又得引火解毒,直走皮膚,毒自外泄解散。 況玄參清浮游火,何必多用大黃撲滅其炎,傷臟腑乎。 出疹大渴,恣飲,嘔逆不止,變泄痢,咳嗽,小水不利,陰囊浮腫,脅痛筋軟膨脹,人謂火熱不解,誰知水蓄不消乎。 夫心火亢炎,因而作渴,飲水必入心,心不受水,傳脾為嘔吐泄利;傳肺,為咳嗽;傳腎,為便閉囊腫;傳肝,為脅痛筋軟膨脹。 夫水本剋火,然水多則滯,火反得水以滋沸騰,疹消他症生。 宜惟分消水勢,疹自消。 用 分水消疹散 :茯苓、前子、木通、白朮三錢,豬苓二錢,苡仁一兩,桔梗一錢,荊芥五分。 二劑愈。 方專治水,只桔梗、荊芥少提氣,不特水氣因升提下行倍速,且使疹亦從膀胱下泄。 但不用升麻,以升麻提氣,必使疹毒由皮毛出,反牽利水之時。 不若此二味提氣不走皮膚,反佐諸藥走膀胱,水疹同治。 疹後牙根潰,肉腐出血,臭沖鼻,此症因醫治疹不治浮火,使熱積皮膚,不用解散清涼,致火毒入胃,久不散,因作祟。 此症仍須散火熱毒。 倘恣食肥甘,濕熱動蟲,必變為走馬疳,穿腮落齒,或面頰浮腫,環口青黑,唇崩鼻壞,生瘡作癢,多不救。 用 救疹散毒湯 :玄參、茯苓、青蒿、生地三錢,甘草、荊芥五分,黃芩、白薇、乾葛一錢,白果十個,麥冬二錢、陳皮三分。 三劑全愈。 此和解,不大涼,以疹愈,勢雖盛,火毒實輕,毋以外證重,即用劫奪。 苟輕用苦寒,每輕變重,重必死。

吃泥

吃泥,此肝旺也。 肝過旺必克脾胃,土虛不能敵肝,思土以救。 宜平肝補脾胃,則土氣無虧,自見土不吃。 用 六君加減 治。 人參一錢,茯苓、黃土三錢,甘草、陳皮、黃芩五分,半夏三分,白朮、白芍五錢。 四劑不思吃泥。 此方健脾胃,加黃芩清火,白芍平肝,肝平火清,土自得養,尤妙加黃土,投其所好,益足展健運。

胎毒

半歲或一二歲,忽生大瘡,此父母或感楊梅,或受胎後感淫毒,貽害小兒。 用:銀花二兩,生草、黃藥、錦地羅三錢,人參、花粉二錢。 二劑。 倘外口不愈,另用:蝸牛、生草、兒茶、樟腦、黃丹、水粉、枯礬三錢,冰片,輕粉一錢,麝香三分,地龍糞五錢。 為細末,麻油調,敷瘡口上,數日斂。 輕者,不必外治。 切勿自秘,以受天譴。


卷十四

背癰

背間先發紅瘰,漸紅腫,此發背也。 古云:外大如豆,內大如拳;外大如拳,內大如盤。 然癰疽必須辨陰陽。 有先陰變陽,有先陽變陰者,前後俱陽俱陰者。 陽症雖重實輕,陰症似輕反重。 先陰後陽生,先陽後陰死。 何以辨之? 陽症形高突,色純紅,初起必疼,潰爛多膿,收口身輕爽。 陰症形平陷,色帶黑,初起必癢,潰爛多血,收口身沉重。 至變陽變陰,以此消息。 倘紅腫高突,乃陽症。 乘毒初發,肉未化,急以散毒藥治,隨手而解。 發背至橫決,皆因循失治;以致陽症變陰。 救癰如救火,宜急撲滅,否,必沿燒屋廬,不盡不止。 毋謂陽症可輕緩。 治用 急消湯 :忍冬藤二兩,紫花地丁一兩,茜草、生甘草、花粉、桔梗三錢,甘菊花、貝母二錢,黃柏一錢。 不必四劑。 此陽毒初起最神,無迅烈之虞,有和解之妙。 倘孟浪用毒藥,毒幸散,真氣耗損,變成別症,醫之咎也。 [批]一切大腫毒,不論部位陰陽,已潰未潰,腫毒通治,方最神。 此方前已附《奇效醫述》,茲不注。 文守江。 背心發瘰,癢甚,已而背重如山,陷隱發紅暈如盤,此陰症初起形象,尤非前陽癰比。 此冤孽病,必胡言亂語,將平日欺心事盡情發揚。 此症本不治,然轉陰變陽,醫之事也。 此症雖祟憑,然必正氣大虛,邪乃得入。 必須大補氣血,佐散郁解毒,則正旺自散。 用 變陽湯 :參、耆二兩,銀花半斤,附子一錢,炒荊芥三錢,柴胡二錢,白芍一兩,生劃、花粉五錢。 水十餘碗,煎至二碗服,三劑愈。 蓋陽毒可攻,陰毒須補。 方用參、耆補氣,氣旺則幽陰之毒不敢入心肺。 銀花性補,善解陰毒,得參、耆功益大。 然非附子,則不能直入陰毒中,又出陰毒外。 又益甘草以解餘毒。 然毒結於背,以氣血之壅也,壅極鬱極也。 故加柴、芍、荊芥、花粉消痰通滯,開鬱引經,自氣宣血活,瘀散毒消。 背癰潰爛,洞見肺腑,瘡口黑陷,不能臥,口渴思飲,人謂陽症敗壞,誰知陰虛不能變陽乎。 背癰雖分陰陽,至潰後惟宜補,不消毒。 至見肺腑,前此失補,毒過沿燒,好肉盡化為瘀而成腐肉,腐必洞見底裡。 倘胃氣健能食,猶可救。 若惡食,必無生者。 然能用參、耆、歸、地亦有生者,不可棄而不救。 用 轉敗湯 :人參、熟地、麥冬二兩,生耆、當歸、棗皮一兩,肉桂、遠志、茯苓三錢,白朮、銀花四兩,北味一錢。 一劑。 或胃開或少能飯,可救。 惟杳無應驗,是胃將絕。 或服之飽悶,少頃安者,亦有生機。 此補氣血,更補肺腎陰。 蓋陰生則陽長,後以銀花解餘毒,則毒散血生,血生肉長,肉長皮合。 倘但解毒,不補氣血陰陽,陰毒不能變陽,哀哉。 背癰愈,口不收,百藥敷之不效,人謂餘毒未淨,誰知陰不能濟陽乎。 癰疽初起,毒盛變膿,毒衰膿盡。 毒化瘡口不收,乃陰氣虛,非毒氣旺。 世用敗毒藥,是虛虛也,欲肌肉長,得乎? 然但用陽藥補陽,不補陰亦不效。 蓋獨陰不生,獨陽不長。 膿血已淨,陰必大虛。 但補陽,則陽旺陰虛,雖陽欲濟陰,陰不能濟陽。 補陽,陰愈虛,瘡口愈難合。 宜大補陰,使陰精盛,自灌注瘡口,不必用生肌藥,肉自生矣。 用 生膚散 :麥冬、當歸一兩,熟地、忍冬二兩,棗皮三兩、參、術五錢,肉桂三錢。 六劑愈。 此補陰多補陽少,使陰勝陽。 然補陽仍補陰者,蓋以能入陰中,以交於陽內也。 用忍冬藤取其領諸藥至瘡口,非用解餘毒也。 背癰愈,肉長口平,忽開裂流水,此不謹色怒也。 瘡癰忌色,其次忌怒。 犯惱怒,新肉開裂;犯色,新肉流水。 然此論小瘡耳。 若背癰犯怒,不過多病,犯色多致死。 瘡口開裂,色必變紫黑,流水處,肉必敗壞。 必須藥補氣血,不可仍治其毒。 倘前毒未淨,斷不收口,復腐敗者,實新肉不堅,自求決裂也。 況發背新愈,精神氣血空虛。 故犯色遂變出非常。 然一木焉能支廈? 又必須大劑救之。 用 定變回生湯 :人參四兩,黃耆三兩,歸、朮、麥冬、忍冬藤、茯苓二兩,北味二錢,肉桂三錢,棗皮五錢。 四劑平復。 若再犯,即再服此方,必死。 此救瘡瘍壞症仙丹。 人疑泄精決裂,何反置熟地不用? 蓋熟地補陰最緩,症犯實急,故多用氣血藥,非熟地不可用也。 數劑後,宜減分兩,多加熟地以善後。 夏月發背癰,瘡口不起,脈大無力,發熱作渴,自汗盜汗,用參耆,加肢逆冷,大便不實,喘促嘔吐,人謂火毒太盛,誰知大虛,補不足以濟乎。 瘡口不起,本陰症,脈大又似陽,然無力非陰而何? 發熱作渴,乃水不濟火,故隨飲隨汗。 即陰症似陽,用參耆何反逆冷吐嘔? 正以未用附子,不能斬關入陣,祛蕩陰邪也。 用 助陽消毒湯 :人參八兩,黃耆一斤、當歸、白朮四兩,陳皮一兩,附子五錢。 水煎膏,作二劑服,頓退。 數劑,瘡起而潰,分兩減半,數劑愈。 此時此症非大補必立亡。 大約陽癰用消毒,陰癰萬不可用,舍癰從症,實善法也。 背癰潰後,或發熱,或惡寒,或痛,或膿多,或流清水,自汗盜汗,膿成不潰,潰不收,人謂毒未淨,誰知血氣大虛乎。 凡氣血盛,陰陽平,何能生毒? 惟臟腑內損,毒始藏,久必外泄,乃癰發,毒自不留。 然臟腑本虛,又加膿血則更虛。 其外口未斂,似有餘。 氣血未生,實不足。 不可偏補一臟,致偏勝。 然用大補湯每不效,非方不佳,用不得法也。 蓋背癰非細小之劑所能補。 余定一方,請正同人。 參、歸一兩,黃耆、熟地二兩,白芍、白朮、茯苓五錢,肉桂二錢,川芎、生草三錢。 自效。 夫癰未潰,先化毒,已潰亟補虛。 縱有餘毒,不必敗也。 蓋敗毒,非寒涼即消耗,消耗損真,寒涼傷胃。 真損則邪氣盛,胃傷則穀氣全無,何能生肌肉? 惟大補湯助真益胃,故收全效。 且不特治已潰,凡未潰皆效,惜人未知。

肺癰

胸膈作痛,咳嗽時更痛,手按痛處,尤氣急,此肺熱成癰耳。 肺嬌臟,藥不能到,故難治。 肝熱害肺,已成癰,似宜泄火救肺,肺藥難入。 然脾,肺母;肝,肺仇;心,肺敵。 三經未不嘗受藥。 補脾土能生金,平肝木不侮金,清心火則不刑金,三經皆益肺無損。 肺氣得養後解肺邪,何癰不散。 用 全肺湯 ,玄參三兩,生草五錢,銀花五兩,花粉、茯苓、白芍三錢,麥冬二兩。 二劑消。 肺癰須內消,不可令出毒。 內消不外脾肝心三經。 或曰:腎,肺子,何不可治腎以消乎? 然肺癰雖成於火爍,實肺氣自虛。 補腎雖使腎不耗肺,然肺腎相通,補腎恐肺氣下降,火毒轉不遽散,不若治三經,使肺得養,自化毒,不遺夫腎之妙也。 胸膈痛,咳嗽吐痰更覺疼甚,按痛處難忍,咽喉間,先聞腥臭,隨吐膿血,此肺癰已破也。 肺癰未破易消,已破難治,以膿血難淨也。 蓋肺生癰,因肺火不散。 然肺火來,因肺氣虛。 不補肺以散火,未成何以消,已成何以散? 既潰又何以愈? 是肺虛不可不補。 然胃,肺母,補胃氣,肺氣自旺。 今癰破多吐膿血,肺氣尤虛,雖毒尚存,必於補氣中,行攻散,則毒易化,正氣無傷。 用 完肺散 :人參一兩,玄參、銀花二兩,蒲公英五錢,花粉、生草、桔梗三錢,黃芩一錢。 六劑愈。 此補胃氣,即瀉胃火,胃氣旺,肺氣自衰,胃火衰,肺火自不旺,故敗毒又生肉。 雖諸藥亦入肺,不單走胃,然入胃十八,入肺十二,仍治胃益肺。 或問:肺癰已破,病入里,似不宜升提肺氣。 喻嘉言謂:宜引胃入腸。 今仍用桔梗開提肺氣,恐不可為訓。 嗟乎!所用皆治胃藥,入胃有不引入腸乎? 然肺氣困頓,清肅之令不行,用桔梗清肺,上氣通,下行更速。 久嗽後,肺管損,皮膚黃瘦,咽嗌音啞,自汗盜汗,眠臥不得,稠痰腥穢,毛悴色憔,嗽時必忍氣須臾,輕輕吐痰,否則膈上大痛不已,氣息奄奄,全無振興,人謂肺癰,誰知肺痿生瘡乎。 此症本難治,肺癰生於火毒,治宜速;肺痿生於勞傷,治宜緩。 火毒宜補中用瀉,勞傷宜補中帶清。 瀉與清不同,補則同。 但瀉中用補,可用大補;清中用補,可用小劑。 忽亡勿助,雖有若無,始奏功。 用 養肺去痿湯 :銀花、麥冬三錢,款冬、貝母、白薇三分,生草、紫菀、百部五分,生地、百合二錢,天冬一錢。 三十劑漸愈,六十劑全愈。 方不寒不熱,養肺氣於將絕,保肺葉於將痿。 倘求速效,必至傾危,宜忍耐全生,勿欲速送死。 多食燔熬烹炙煎炒,美醞香醪,乘興酣飲,至咽乾舌燥,吐痰唾血,喘息膈痛,不得臥,人謂肺火熾,誰知肺癰已成乎。 肺,五臟華益,喜清氣薰蒸,最惡燥氣炎逼。 今飲皆辛熱,則臟之中全是火,腎水無源,腎益加燥,勢必取資肺金,而肺已病,不益虛更燥乎。 況各經紛逼,火烈金刑,肺干生癰,必至之勢。 宜化毒,益養肺降火兼補火,庶已成可痊,未成可散。 用 枝桑清肺丹 :桑葉五錢,紫菀、生草二錢,犀角屑五分,款冬一錢,百合、人參、阿膠、貝母三錢,杏仁七粒,銀花、熟地一兩。 水煎,調犀角末服,數劑效。 此肺腎同治,全不降火。 蓋火因飲而旺,乃虛火,非實火。 故補火金堅,虛火息。 補中帶散,補非呆補,火毒易解。

肝癰

素多怒,易動氣,忽脅滿,發寒熱,久脅痛,手按痛不可忍,人謂肝火盛,誰知肝葉生癰乎。 人但知肺癰,不知肝亦生癰。 且《靈》、《素》未言,但古今氣運不同,癰毒亦異。 況肝生癰,未嘗無理。 惱怒,肝葉開張,肝氣即逆。 大怒,肝葉空脹,未易平。 時時惱怒,肝不得安。 且怒必動火,怒愈多,火愈盛。 火盛,爍干肝血,則肝氣大燥。 肝無血養,更易怒,能不鬱結成癰乎。 凡肝癰者,痛必在左,左脅皮必紅紫,舌必青。 以此辨之,必不差。 宜平肝瀉火去毒,若因循至潰,不救。 用 化肝消毒湯 :歸、芍三兩,炒梔子、銀花五錢,生草三錢。 三劑減,七八劑愈。 方用歸、芍滋肝,則肝血驟生。 又甘草緩急,梔子清火,銀花解毒,安得不效。 但火毒盛,肝血大虧,非大劑亦徒然。 倘執肝火旺非肝癰,單用歸、芍治脅痛,定不效。 左脅疼痛非常,按更甚,此肝癰也。 肝不只怒生癰,憂鬱亦生。 但惱怒痛急,憂鬱痛緩。 初起用大劑逍遙散治立止,因失速治,肝鬱不宣,血亦因而結。 血結不通,遂成癰。 勢似緩,然肝氣急,癰成毒發甚驟。 世有脅痛數日死者,正癰也,非脅痛即能死,可不急治乎。 用 宣郁化毒湯 :柴胡、香附、薄荷二錢,歸、芍、銀花一兩,陳皮、枳殼一錢,花粉、生草三錢。 四劑全愈,後用四物大劑調治。 肝癰不可見,脅痛世常有,吾特言急治,何至成癰。

大腸癰

腹痛甚,手不可按,右足屈不伸,人謂火盛存食,誰知大腸生癰乎。 凡腹痛,足不能伸者,腸內生癰。 大腸生癰,足尤不能伸。 但大腸癰無不成於火,火盛不散,鬱結成癰。 然火有餘,本水不足,水衰火旺無制,乃養毒不解。 法宜壯水以制火,則毒自化。 用 清腸飲 :金銀花三兩,當歸二兩,地榆、麥冬、玄參一兩,生草三錢,苡仁五錢,黃芩二錢。 四劑毒盡。 方純潤腸,又活血解毒,雖瀉火,實滋陰。 故相濟相成。 倘不益陰潤腸,惟攻毒降火,則大腸先損,何勝火毒之凌爍。 大腸癰,右足不伸,飲食不思,腹痛甚,便膿血,肛門如刀割,此已潰也。 能食生,不能食死。 然亦有因火毒熾不能食者。 凡瘡以胃氣為主。 無胃氣,毒無論陰陽多不救,故治癰以扶胃氣為第一治法。 加敗膿祛毒,正無傷,火毒又散。 今癰破,不思食,則胃氣盡降,大危症。 不補胃但治癰,必死。 用 開胃救亡湯 :參、朮、玄參、山藥、苡仁一兩,金銀花二兩,生草三錢,山羊血末一錢。 水煎調服。 四劑全愈。 方救胃敗毒,祛膿在其中。 妙在金銀花治毒仍滋陰,又得參、術助力,散毒尤神。 山羊血止血消濁且通氣,引藥直入癰中解散之,合用則調和,撫綏有人,攻剿有人,自胃氣大開,化精微,轉輸大腸。 倘胃氣未傷,尤效,勿疑畏以枉人命。 大腸生癰,小腹痛甚,淋漓不已,精神衰少,飲食無味,面痿黃,肢軟,自汗盜汗,不能臥,人謂火盛生癰,誰知水衰不潤乎。 大腸傳導,全藉腎水灌注。 今醉飽房勞,過傷精力,致火動水涸,又加生冷,致氣血乖違,濕動痰生,腸胃痞塞,運化不通,氣血凝滯成癰。 然先本腎水不足,潰後複流其水,是因虛復虛。 若作火毒治,必變死症。 必大補腎水,並補脾胃氣,則脾胃化精,生水更易,枯涸得滂沱,自淹貫重蘇。 不治癰,癰已化,氣血足,肌肉生。 用加味 六味地黃湯 :熟地二兩,山藥、棗皮八錢,丹皮六錢,茯苓三錢,澤瀉一錢,人參、麥冬一兩,黃耆五錢。 數劑頓愈。 用六味補水,人參、耆、麥冬補脾胃土,土旺自生金。 肺與大腸相表裡,且又為腎母,自子母相需,表裡相顧,故神。

小腸癰門

腹痛口渴,左足屈不伸,按痛處更不可忍。 夫大腸癰屈右足,小腸癰屈左足。 此小腸生癰也。 但大腸泄火從糟粕出,小腸泄火必從溺出。 用 泄毒至神湯 :金銀花三兩,生草、車前子、劉寄奴、澤瀉三錢,茯苓、苡仁一兩,肉桂一分。 不必四劑。 方俱利水,只銀花消毒,何獨神? 蓋小腸毒必內消,內消舍銀花無二味。 以他藥損正,小腸斷不可損,故以銀花為君。 但不能直入小腸,用苡、苓、前、瀉引入小腸。 又加肉桂一分,得其氣味引入膀胱,從溲化。 又恐火毒盛,不能迅逐,更加劉寄奴速祛,甘草和調,既無留滯,復無峻烈,自火毒從溺出。 腹痛呼號,痛卻在左腹,按之不可忍,醫謂食積大腸,誰知小腸外生癰乎。 凡癰生腸內,在大腸屈右足,在小腸屈左足。 癰生腸外,皆不屈足。 但小腸痛左,大腸痛右。 況食積時痛時止,不若癰痛不移不止,故痛在左,明是小腸生癰。 癰生腸內尚可潰,生腸外,必不可使潰,以腸外無可出之路,小腸尤甚,必早治。 用 內化丹 :金銀花四兩,當歸二兩,車前子五錢,生草三錢,茯苓、苡仁一兩。 四劑愈。 此即前方之變方也。 但前方於利水中,行敗毒,此於利水中,補血以敗毒。 蓋癰破利水,則毒隨水出;未破,不補血,則水泄血虛,難於消化。 然須早治,否則癰雖愈,瘀留腸外,必終身腹痛。 腹痛驟甚,小水流血,左足不伸,人謂小腸生癰,誰知小腸火盛乎。 生癰必由於微,未有一旦驟生。 癰久膿生,膿淨血出,豈有不潰不膿,先出血者。 然左足不伸者何? 蓋小腸細,大腸寬,寬可容邪,細難容邪,理也。 受火熬煎,腸中逼迫,腸不能舒,左足應之,暫屈不伸。 但不若生癰之長屈不伸也,切不可因足不伸,誤作癰,妄用解毒。 宜於初痛足屈,察小便無血,乃生癰;若小便有血,乃火痛,斷不差。 宜泄火邪,不必化毒,痛止足伸。 用 小柴胡湯 加味治:柴胡、甘草、人參、半夏一錢,黃芩三錢,茯苓五錢。 二劑愈,小柴胡湯非治小腸藥,何效捷? 因小腸火盛,起於肝膽之郁也。 木鬱火生,不犯心而犯小腸。 火炎上,反下熾,拂火性矣,此小腸受之作痛也。 小便流血者何? 蓋火逼小腸之血,血恐火爍,故越出於小腸,走膀胱,反違水道不行而流血。 小柴胡舒肝膽氣,則火自炎上,又茯苓清水氣,水流血自歸。

無名腫毒

頭面無故生小瘡,癢甚,次日頭重如山,又次日面目青紫。 症至危,不速救,數日必身發青黑死。 若青不至心胸,尚可救。 此素服房中熱藥,熱極變毒也。 凡久戰不泄,雖氣主之,實火主之。 氣旺,非火濟不足鼓興久戰。 補氣,斷不能捨參、耆;用熱藥助火,非參多,不足以駕其猛烈。 然人參價高,方士乃少減人參,多加熱藥以壯其火。 金石、火煅藥亂用,以助命門火。 命門火,腎火也,非真陰水不養。 且腎火壯,則外勢剛強,自多御女,戎何傷? 無如愈戰愈酣,火熾水乾,即不頻泄其精,水且不足制火,熱毒自結腸胃。 況久戰未有不盡情大泄者,泄多火更旺,陽易舉再戰。 或服藥以助勢,不知藥益多,火益烈,戰愈頻,水愈爍乎。 久之,水涸火炎,陽雖舉不能久戰,必忍精勉強以鬥,精不化而變毒,結於陰部成癰,結於陽部成毒。 頭面,正陽之部位,較陰部更可畏,必多用化毒藥。 用 回生至聖丹 :生草五錢,金銀花八兩,玄參、蒲公英三兩,花粉三錢,川芎一兩。 不必三劑。 此化毒不耗氣,敗毒不損精。 此毒因水虧極,瀉毒藥多損陰陽,惟金銀花攻補兼妙,故用為君。 惟少用則味單力薄,多用味重力厚。 又玄參去火,甘草瀉毒,蒲公英清熱,花粉消毒,川芎散結,相助成功。 無名腫毒生於思慮不到處,其勢凶惡,有死之關,皆可名之,不必分上中下也。 前言頭面,前後、左右、四肢尚未言,不知得其法,皆通治。 大約生無名腫毒者,多起於淫欲無度,加氣惱憂鬱,火乘有隙之處,蘊藏結毒,故一發莫救,故此毒盡陰症,宜解陰毒。 然解陰毒藥多爍真陰,因虛結毒,復解毒虧陰,故此症每不救。 宜補陰中行散郁,佐解毒,微助行經,多收奇效。 用 黑虎湯 :玄參一斤,柴胡三錢,甘草一兩。 三味煎湯十碗,為主。 生於頭面,加川芎二兩、附子三分。 前後左右,加當歸二兩、甘菊一兩、附子三分。 生四肢,加附子五分、白朮二兩、茯苓一兩,俱再煎汁,取三碗,二日服完。 未潰即消,已潰即散,不必二劑。 玄參最退浮游火,得甘即解迅速之威。 輔柴胡能抒其抑鬱。 且有藥引至結毒處,大為祛除。 妙在玄參一斤,力更大且妙,是補中帶散,解陰毒不傷氣。 切勿疑藥料之重不敢用。 若些小症與非陰症瘡毒,不必用此重劑,又宜知。

對口

對口忽生小瘡,先癢後痛,隨潰爛。 夫生於對口猶輕,生於偏旁者尤重。 蓋頸項、腎督部位屬陰,多陰疽,非陽疽。 陽疽高突,紅腫疼痛;陰癰色黑黯,不甚重,身沉重,困倦欲臥,呻吟無力,瘡不突起,或現無數小瘡口,不能從何處覓頭。 然陰陽二症皆可內消,正不必分陰陽。 惟已潰,不審陰陽,用藥則禍生頃刻。 內消用 三星湯 :銀花二兩,蒲公英一兩,生草三錢。 二劑全消。 陽症已破亦效。 陰症大潰,用 七聖湯 :參、朮、生耆、當歸一兩,銀花二兩,白芥子三錢、肉桂一錢。 六劑愈。 方治各處毒,低陷不能收口者,皆神效,不只對口陰症。 以陽症可涼瀉,陰症必溫補也。


  腦疽

癰疽於腦頂,始名腦疽。 若對口偏口,俱非真腦疽。 腦疽九死一生。 此腎火沸騰,腦為髓海,原通腎,腎無火,髓不能化精,多火不特不化精,隨火升降,且化毒生癰。 蓋腎化精,必得腦中之氣以相化。 今腦中無非腎火,勢必氣化為火,火炎上,不及下降,即於腦中髓海自發其毒,較腦氣下流為毒者更甚。 故每更形改音,瘡紫黑,煩躁,隨飲隨渴,甚至腦骨腐脫。 倘飲食知味猶可救。 用 五聖湯 :銀花八兩,玄參、麥冬三兩,黃耆四兩,人參二兩。 四劑漸愈。 改用十全大補湯四兩。 服四劑,又飲八味湯恣飲,可全愈。 此疽得於房術居多。 丹石燥烈,或洗或嚼,噙於口,藏於臍,阻精久戰,真陰枯爍,髓涸火發,遂潰頂門,多致不救。

囊癰

陰囊左右生癰,名便毒。 生囊下、穀道前,名囊癰。 較之,便毒易治,囊癰最難療。 以囊下為懸癰。 蓋他處皮肉橫生、直生,俱易合口,懸癰橫中有直,直中有橫,不易收口。 此少年貪酒色,花街柳巷,忍精耐飢而鬥,或已泄重交,或將敗再鼓,或與毒婦瘡妓合,多生此症。 所謂欲泄不泄,化為膿血也。 宜大補虛,佐消毒。 用 逐邪至神丹 :銀花四兩,蒲公英、當歸二兩,人參、生草一兩,大黃五錢,花粉二錢。 三劑,已、未潰俱愈。 此方未免過於霸道,且大虛又用大黃祛邪,似乎非宜。 不知毒勢盛,乘初起正未甚衰,大補泄火為得乎。 倘因循畏縮,及流膿血,正必蕭索,用參耆數斤,尚難復原。 何若早用於解毒中,正無傷,毒易化,因勢利導。 飲燒酒入房,精不得泄,至夜半寒熱,煩渴,小便淋赤,痰涎湧盛,次日陰囊腫,脹痛。 又次日囊腐,玉莖貼囊者亦腐,人謂酒毒,誰知肝火得酒濕肆虐乎。 濕何至腐? 火酒大熱,過飲醉死,身心腐爛。 火酒乃氣酒,過熱自焚。 人原有火,以火引火,安得不延燒。 飲火酒入房,宜是命門火。 然肝屬木,肝木生火,理也。 入房借火酒力,火勢必猛,火動無根,何能久乎? 精泄火可解。 今阻抑,火無可泄,於是入肝,將依母自歸也。 然相火,內火,可附肝為家,火酒,外火,反得木焚體。 囊與玉莖乃筋之會,入房火聚陰器,故囊腫而莖亦腐。 宜解酒毒,益補氣血,則濕熱解,腐肉長。 用 救腐湯 :參、朮、白芍一兩,耆、歸二兩,茯苓、苡仁五錢,黃柏、澤瀉、葛根、炒梔子三錢。 八劑全愈。 酒毒成於拂抑,平肝泄火,利濕解毒。 何又用參、耆、歸、術? 大凡氣血盛者,酣飲無礙。 服火酒而腐勢,亦氣血衰,力不能勝酒,故兩火合,遂焚身外腐。 不急補氣血,酒毒雖消,腐難速愈。

臂癰

兩臂忽生瘡成癰疽,亦陰癰也€‚雖輕於頭面、對口、肩背,然痛者陽症易治,用三星湯(見對口)立消。 癢者,陰症難治,必大補氣血,佐消痰化毒始效。 陰主靜,兩手至動,至動生陰症,此反常,不可畏乎? 況動變為靜,又陽趨陰,非生近於死乎? 欲陽返陰易,欲陰還陽難,誰謂臂癰可小視哉。 仍宜慎重,用 消癰還陽丹 :人參、生草、花粉三錢,白朮、生耆一兩,銀花二兩,肉桂、乳香末一錢,當歸五錢。 三劑全消。 此與七賢湯同,義各異。 七賢治已潰,以生肉為先,此方治未潰,以護肌為主。 故七賢無乳香、花粉,以二味攻中有擁衛耳。

乳癰

乳癰先痛後腫,發寒熱成癰。 此症男女俱有,蓋女人生子食乳後貪睡,兒以口氣吹之,使乳內氣閉不通,遂至痛。 此時以解散藥治隨愈。 倘因循則癰成。 若男子乃胃火盛,不上騰於口舌中,壅於乳房,乃生此症。 此陽症,不比他癰有陰有陽,故但分初起多實邪,久潰為正虛。 然邪有餘,仍正不足,補中散邪,萬全道也。 正不必分先宜攻,後宜補。 用 和乳湯 :貝母、花粉三錢,當歸、蒲公英一兩,生草二錢,穿山甲土炒,一片。 為末,水煎。 一劑愈。 方用貝母、花粉消胃中壅痰。 痰壅,乳房氣不通。 痰化,胃火失勢。 以公英、山甲解熱毒,利關竅,自散。 又恐藥大迅逐,加當歸、生草補正和解,正無傷邪又退,何至壅毒不行。 乳癰已收,不慎房帷,復潰爛,變乳岩,現無數小口,如管非管,如漏非漏,似蜂窩,肉向外生,經年不愈。 服敗毒藥狼狽,瘡口更腐,此氣血大虧也。 凡乳房肉向外,筋束於乳頭,故傷乳即傷筋,須急散,遲則筋弛難長。 況泄精以傷元氣乎。 當泄精後,即用藥補精填髓,尚不如此。 既因循成岩,復見岩敗毒,不虛虛乎。 必大補氣血以生精,不必再消毒。 用 化岩湯 :參、耆、歸、忍冬藤一兩,白朮二兩,茜根、白芥子二錢,茯苓三錢。 八劑愈,再二劑不發。 此全補氣血,不消毒,實為有見。 雖忍冬消毒,性亦補,況同入補藥中。 但失精變岩,何不補精而補氣血? 蓋精不可以速生,不若補氣血,轉易生精。 且乳房屬陽明胃,既生癰,未必能多氣血。 補之,則陽明之經旺,自生津液,濾注乳房。 何必復補精,以牽制參耆乎。 左乳結核如桃,不痛不赤,身體形漸瘦,人謂痰氣鬱結,誰知肝氣不舒。 乳屬陽明,余何謂肝病? 然陽明胃土見肝木鬱,惟恐來克,於是胃亦伏而不揚。 況乳近脅,正肝部位,與肝遠,尚退畏舒,與肝為鄰,何敢恣肆而吐氣? 氣不舒,腫滿之形成,氣不敢舒,畏懼之色現,不痛不赤,正顯其畏懼也。 不必治陽明胃,治肝腫自消。 用 逍遙散 加味治:柴胡二錢,白芍五錢,當、朮、茯神、瓜蔞、半夏三錢,陳皮五分、甘草、川芎、人參一錢。 十劑消。 去瓜蔞,再十劑,不發。 方最解肝滯,肝氣解,胃氣不解自舒。 況瓜蔞、半夏專治胸中積痰,痰去,腫尤易消。 產後忽兩乳細小,下垂過小腹,甚痛,人謂乳懸,誰知胃血燥乎。 胃,水穀之海,多氣多血。 產後亡血過多,則胃空虛,飲食不能遽進,即進,各臟腑取給甚急,則胃氣困。 胃困,胃血益燥,何以解各臟腑之紛爭? 子又索母乳,內外取資,胃無以應。 乳房,胃外廓。 乳頭,胃門戶。 胃苦內之紛爭,欲出不可,得外,不免兒口吮咂,細小下垂,乃逃遁難藏,入地無門之狀,危症也。 急補胃氣,益補血之味。 胃氣升,胃不燥,內足分給臟腑,何至痛而倒懸哉。 用 解懸湯 :人參、川芎二兩,當歸四兩,荊芥、益母草三錢,麥冬、炮姜一錢。 八劑愈。 用人參生胃氣,芎、歸生血,荊芥、益母草分解各臟腑,使歸其經絡,用麥冬、炮姜因胃燥,未免火動炎燒,產後不便大用寒涼,故用麥冬微涼,少解火勢。

肚癰

小腹生癰,斷無陽症,以屬陰部位也。 陰生陰毒,似至重,然純陰無陽,一用陽藥立效。 人多用陰藥消毒,反成難救。 然余謂陽藥,補氣溫火味也。 蓋陰地結陰毒,乃虛寒故也。 寒因虛不行,毒因寒相結,用熱藥祛寒,自能寒散毒。 用 闢寒救腹丹 :白朮、銀花三兩,茯苓、肉桂三錢,附子一錢,當歸二兩,蛇床子五錢。 一劑消,已潰,四劑亦愈。 方用白朮為君,利腰臍氣也。 腰臍氣利,下腹部位盡利。 後用銀花、蛇床子祛毒,則毒易消。 然寒極恐難入,又加附、桂,斬關而進也。 一片乾燥藥,未免耗血,故用當歸陽中之陰,少制其橫,則陰寒盡散,又無陽旺,故奏功又免患。

多骨癰

腿旁長強穴間疼痛,高腫成癰,久之,肉中生骨,取出又生,人謂多骨癰,誰知濕熱毒之所化乎。 此症因多食生果,濕熱所成。 治早,一二劑解散。 因循失治與不得法,遂至濕壅添熱,熱盛化骨,日久遷延,臥床不起。 或謂初起未嘗有骨,可內散,生骨後,必須取出,藥焉可解散? 不知多骨乃無形所化,似骨非骨,非肉中真生骨也。 真骨難化,似骨可化。 宜利濕清熱,佐補氣血,骨自消。 用 五神湯 :茯苓、前子、紫花地丁一兩,銀花三兩,牛膝五錢。 五劑全愈。 方用車前、茯苓利濕,紫花地丁清熱,銀花、牛膝補中散毒,故神。

惡疽

四肢或頭面生疽,頭黑皮紫,疼痛異常,此陽症之毒也。 蓋陽毒勢驟,不急散毒,則養成大橫,如賊初起,烏合易出,久則巢穴日大,非朝夕可破,人多輕視不急治,誰知小可變大乎? 然癰潰於內,疽腫在外。 潰內,難外治;腫外,易內消。 雖毒盡由內發,疽病尤宜內治。 用 消疸散 :生地、連翹、地榆、花粉三錢,忍冬藤、夏枯草、當歸一兩,白芷、生草二錢。 未潰,二劑消。 已潰,四劑愈。 凡疽,以此方投,神效。 蓋補血散毒,血活毒難留,涼血清火,血寒火易散。 疽,陽毒,故咸宜。

疔瘡

疔瘡,一時疼痛非常,亦陽毒。 世以黃豆令病人嚼之,不知腥臭便是疔,以此辨,不錯。 瘡頭必發黃泡,中有紫黑色,更細看泡中,必有紅白一線,通出於泡內外。 疔生足上,紅線由足入臍;疔生手上,紅線由手走入心;疔生瘡面,紅線由唇面至喉。 急於線盡處,用針刺出毒血,免攻心。 若見白線,不必治。 總以消毒瀉火為主。 用 拔疔散 :紫花地丁、甘菊一兩。 三劑全愈。 不必外治挑開疔頭。 若已潰,加當歸二兩,亦不必四劑。


卷十五

楊梅門

花街柳巷取歡,自覺馬口如刀刺,此毒已過也。 未幾生魚口,生疳瘡,至遍身亦生瘡,膿臭不堪。 多用敗毒藥愈盛,有腐爛而死者。 蓋此毒中於泄精時,泄精元氣虛,毒乘虛入。 若元氣大旺,毒難深入,即有傳染,可一泄愈。 今遍身毒瘡,明是大虛,毒深不補虛,焉能效? 倘只敗毒,無異下石。 用 三生湯 :生耆、土茯苓三兩,生草三錢。 十二劑全愈。 方妙在不解毒,用生耆補氣,氣旺,邪自難留。 得生草化毒,土茯苓引毒,毒去,正無虧,氣生血得養。 龜頭忽生疳瘡,服敗毒藥,毒從二便出。 倘大腸燥結,則毒不走大腸,必盡趨小水出。 小水口小,毒難盡泄,毒不留腸中,反結外勢。 毒盛必發,安得不腐? 每連龜身亦爛。 人多用外藥敷。 外敷雖不可少,然必先消火毒。 用 散毒神丹 :黃柏、生草、炒梔子三錢,茯苓一兩,肉桂一分。 四劑,毒從小便出,痛少止。 後用 生勢丹 敷之。 炒黃柏三兩,兒茶、生草一兩,麝、片三分,大黃三錢,乳香、沒藥、硃砂一錢,忌火煅。 各為極細末,和勻滲之。 不數日,膿盡血乾,肉長,一月愈,但不能長龜頭。 再用大補湯,服一二月,可種子。 倘多服敗毒,必用瀉火。 無論命門寒極,外勢亦且冰凍,安得陽和驟生。 此前後實有次序。 疳瘡初發,魚口將生,不急治,必遍身生瘡,腐爛身體,多不救。 人多以五虎散敗毒,雖毒亦可下泄,傷元氣正多。 苟減敗毒藥,又恐留毒。 蓋毒氣入,因元氣虛也。 今又敗毒以重虛,無論毒盡下泄,已犯虛虛,況以敗毒,毒更難散乎。 宜於補中攻泄,毒盡出,正無虧。 用 早奪湯 :參、歸、苓、朮、石膏、大黃、銀花、生耆一兩,遠志、生草、花粉三錢,柴胡二錢。 一劑,泄惡物,掘土埋之。 二劑,臭穢盡。 減大黃、石膏,加土茯苓二兩,同前藥煎,四劑必隱隱瘡形現皮膚內。 再二劑,盡消。 再二劑,不發。 方用大黃泄毒,石膏清毒,生草、銀花化毒,柴胡、花粉散毒。 妙在更用參、耆、歸、術,以至仁佐至勇,戰撫兼施,軍聲更振。 少加祛除,賊化為良,豈民變盜哉。 此方余實親驗,願人留意。 陰虛陽燥,加熟地數兩,或玄參一兩,余莫亂加。 楊梅誤服輕粉,毒虛於內,未幾,自覺一裹臭氣衝鼻出,次日鼻黑,不聞香臭。 緩治鼻壞,便不治。 且毒勢甚盛,非杯水可救。 況楊梅結毒於鼻,其毒更盛,以毒在肺也。 毒氣在肺,清氣盡為毒氣。 肺氣出於鼻,藏於腎。 腎感毒移於肺,散於皮膚,則毒可外出。 用輕粉收斂,發皮膚者,盡還肺中,肺欲還腎,腎不受,乃上衝於鼻,鼻孔細小不能遽泄,毒氣盡結於鼻。 須多藥解毒,以肺不能直治,必隔一隔二治。 用 護鼻散 :玄參、銀花三兩,麥冬二兩,花粉三錢,生草一兩,桔梗五錢。 水煎,調生丹砂末三錢,四劑愈。 更用 全鼻散 :玄參、銀花、當歸一兩,生草三錢,麥冬五錢,人參二錢、生丹砂一錢。 如前服十劑盡愈。 前方過猛以救急,後方和平以補虛。 輕粉毒,非丹砂不能去,故前後皆用。 輕粉,水銀所燒;丹砂,水銀之母。 子見母,自相親不相離,丹砂出,輕粉亦出,此人未知。 倘鼻梁已傾,雖不重長,命可救。 楊梅遍身皆爛,疼痛非常,人謂毒氣在皮膚,誰知血虛毒結皮膚乎。 楊梅發於髓之中,毒在骨髓難療,在皮膚似易治。 然毒未出皮膚,其毒蘊藏,瀉骨中毒,可從下外瀉。 毒已出皮膚,其毒開張,斂肌中毒,不可由表入攻。 宜補血,瀉毒,引從小便出,實得法。 用 二苓化毒湯 :白茯苓、當歸二兩、土茯苓、銀花二兩,紫草、生草二錢。 水酒各半煎服。 十劑全愈。 方平淡,實有奇功。 楊梅生於腎虛,不補虛治瘡,反瀉毒耗血,故世治楊梅多不效。

腰疽

腰眼間忽長疽眼,疼痛呼號,似陽症,然腰腎至陰地,未可作陽疽治。 若竟作陰症,又不可。 此症本過忍不泄而成,似陰分之過。 但腰間雖去腎不遠,火盛毒成,則陰中有陽,未可純以陰症治。 須合陰陽並治以化毒,毒乃如掃。 倘不補陰,竟治其毒,則腎氣愈傷,毒難速化。 補陰不補陽,則陰無陽不生,毒且深藏腎宮,不得泄。 用 兩治湯 :白朮、杜仲、當歸一兩,銀花三兩,防己一錢,豨薟草三錢。 三劑愈。 用白朮、杜仲利腰臍,氣通,毒自難結。 又銀花、當歸補中有散,防己、豨薟直入腎逐濕熱。 陰陽無偏勝,邪正自解紛。

擎疽

手心忽腫突成疽,晝夜疼痛非常,所謂擎疽也。 此冤家債主相尋,每多流血以死,似不必治。 然自怨自芥,處仁遷義亦可救。 此亦人有火熱之毒,乘機竊發也。 但火熱非起乎一朝,解毒難憑於小劑。 蓋毒成於熱,熱起於火,火有餘,終是水不足,非大料滋水,安得取勝。 必大用補水之劑,少佐解毒,擎疽自愈。 用 釋擎湯 :玄參、銀花二兩,生地、當歸一兩,紫花地丁五錢,貝母二錢。 未潰三劑,已潰六劑,必愈。 後苟遷善不減,改過不勇,未變他病。 此方滋水治火,補正解毒,能自居無過,又何擬議。

腳疽

腳指忽先癢後痛,指甲黑,次日腳指黑,又次日足面俱黑,黑至腳上脛肚即死,此無名腫毒。 因多服春藥,是火熱毒,非腳疽比。 腳疽只黑腳指,不黑腳面。 然雖不如無名腫之橫而速,殺人則一。 蓋腳為四餘,宜毒不到,今毒聚不散,反出指甲間,則毒盛非常,治轉不可輕。 人之氣血周流,毒必不聚一處。 惟氣血大虧,不能遍行經絡,火毒惡邪,乃團結骨節。 腳疽,正氣血虧,不能周到也。 烏可單瀉毒重虛其氣血。 必大補氣血,加瀉毒藥,全勝道也。 用 顧步湯 :耆、歸、牛膝、金釵石斛一兩,人參三錢,銀花三兩。 三劑全愈。 若已潰,多數劑自愈。 銀花解毒,非牛膝、石斛不能直達足指,非參、耆、當歸,不能使氣通血活以散毒。 此方即名腫毒亦效。 也有用刀去腳指。 不若急用此方,補中帶散,免痛苦又全生。 腳腿忽腫一塊,色如常,又不痛,人謂癰疽,誰知氣虛乎。 夫癰成於腫,未有腫而不變癰者,余何謂氣虛非癰? 蓋氣所以行血,氣行則血行。 氣血行,縱有邪氣,斷難成腫。 彼邪氣盛每因血衰。 腫而成癰,每作痛,色必紅赤。 今不痛不紅,有腫之名,無腫之實,純是氣虛,血無所養,非邪盛氣不能鼓也。 惟補正氣,不必化毒祛邪。 用 補中益氣湯 :參、歸五錢,耆、術一兩,柴胡、陳皮一錢,升麻五分、生草、半夏二錢,茯苓三錢。 十劑腫消。 蓋真氣奪則虛,邪氣盛則實。 真既虛,邪愈盛,不補氣,氣何以行? 腫何以化? 此方善補氣,故即消腫。 況益消痰去濕之品,更易收功。

鬢疽

兩鬢忽紅腫生疽,高突數寸,頭面眼鼻俱浮,狀異平常,陽毒也。 蓋鬢近太陽,乃陽部位,陰氣不能到,故當作陽症治。 然每有變陰症者,故陽藥中宜加陰分藥,以預防之。 若潰爛,更須陰藥多,陽藥少,消息善治。 用 理鬢湯 ,已潰爛、未潰爛俱收功。 銀花三兩,白芷二錢,芎、歸一兩,夏枯草三錢。 未潰,二劑消。 已爛,四劑愈。 方用銀花、夏枯解火毒,得白芷、川芎入兩鬢、太陽間,二味更得施其祛逐。 又妙當歸補氣血,陰陽雙益,邪自難變。

唇疔

疔生口角旁,或在上下唇,不論大小,皆脾胃火毒也。 宜速散,否則毒熾,且妨飲食,每腐爛而死。 以疔愈小,毒愈橫也。 宜急瀉火毒,不可損脾胃氣,則毒不難散。 用 救唇湯 :紫花地丁、銀花一兩,白果二十個,桔梗、生草三錢,知母一錢。 三劑全愈,潰爛五劑奏功。 治頭面疔瘡俱效,治口唇尤捷者,以白果、桔梗善走唇口,引銀花、地丁至患處解毒也。

瘰癧

痰塊生頸項,硬如石,久成瘰癧,流膿血,自耳下串連不一,有流行患走狀,故名鼠瘡,又名串瘡,言如鼠之能穿也。 世謂因食鼠竊物而成,不盡然也。 此症多起於痰,痰塊多起於郁,未有不郁能生痰,亦未有無痰成瘰癧者,故必以開鬱為主。 然久則氣血必耗,況流膿血乎。 故消痰不開鬱,開鬱並化痰皆虛虛。 用 消𤶱湯 :白芍、白朮一兩,柴胡二錢,花粉、蒲公英三錢,茯苓、紫貝天葵五錢,陳皮、甘草一錢,附子一片。 八劑消,服一月全愈。 再服六君,必不發。 蒲公、天葵消𤶱神藥,非佐以柴、芍,則肝木不平,非補以朮、苓,則脾胃不健,何勝攻痰破塊之烈哉。 惟有攻有補,則調劑咸宜。 得附子引之,直搗中堅,故愈沉疴於旦夕。 瘰癧潰爛,頸下及胸膈皆痰塊,已頭破欲腐,遂發寒熱,肌瘦食減,盜汗自汗,驚悸恍惚。 大約瘰癧初起,先解鬱,佐補虛消毒。 倘執而用之,必速死。 用 轉敗丹 :參、歸二兩,柴胡二錢,白芍、銀花三兩,白朮一兩,半夏五錢,生草三錢。 八劑愈。 前方減半,再十劑,瘡口悉平不發。 此補多於消,開鬱化痰存其中。 世但知攻毒,故愈攻愈壞。 盍以此方試之。

痔漏

肛門內外四旁,忽生紅瘰,先痛後癢成痔,日久不愈,此皆濕熱所成。 縱飲及江南人往往有之。 正因地氣濕熱,又加酒毒也。 肛門通大腸,凡有濕熱,亦同大便出,何積而成痔? 以濕熱在大腸不能久留,必盡趨肛門。 肛門,大腸鎖鑰,有關防之意。 於是蓄久濕熱之毒,肛門獨受。 有毒必外形,不生痔於門內,即生痔於門外,內外似殊,作楚則一,烏可舍濕熱而他治乎? 但肛門去脾胃遠,化濕熱,必假道於脾胃,恐肛門未受益,脾胃必先損。 必須無損脾胃,有益肛門者始效。 用 益後湯 :茯苓、白芍、山藥、苡仁一兩,地榆三錢,穿山甲一片(土炒為末)。 八劑消。 每味再加十倍,以蜜為丸。 每日未飲,先滾水下五錢。 完一料,不再發。 此利濕去熱,脾胃無傷,肛門受益。 肛門邊生小癤,不慎酒色,腐爛成漏,不收口,後生肉管,流膿水甚苦。 世人用刀針掛線,徒受苦,毒未除,口難長,經年不效,亦不戒酒色,治不得法也。 蓋他處皮肉,非縱則橫,惟肛門皮肉有縱有橫,最難生合。 況大便出入,又易損,刀針掛線,已傷又傷,何能長皮肉。 切戒輕用。 惟消濕熱毒為佳。 然漏久,氣血必虛。 不治虛,無論漏不可止,氣血反傷,終難奏功。 必補中用消,何漏不痊。 用 青龜丸 :烏龜二個、茯苓五兩,苡仁六兩、羊蹄後爪四副、穿山甲五錢(二味土炒)、參、歸三兩,干青苔二兩、黃耆八兩,松三條(陰乾,忌火焙)、白芷、槐米一兩。 各為細末。 將龜用古石臼搗死,拌藥末,鍋內蒸熟,將龜肉與甲火焙乾,為末,同藥蜜糊丸。 日三錢,完,全愈不發。 但非戒酒色三月,不能奏功。 此方不可思議,去濕不散氣,敗毒不損血。 願人敬服,守戒以去病。 大便先射血後溺糞,人謂便血,誰知肛門暗生血痔乎。 久必變漏,宜流膿水。 不知受病不同,症亦異。 此飲燒酒過多,熱毒走直腸不得泄,乃結小痔不化,久之皮破血出。 此出血於直腸外,非出於直腸中,乃膀胱血也。 膀胱化氣不化血,酒毒滲入膀胱,將酒氣化水,出於陰器,酒毒爍血,不從陰器出,不得不趨大腸,肛門無奈,門別戶牢,無可出路,酒毒結於直腸外,毒向內攻,直腸痔生。 痔生必破,有隙可乘,膀胱之血注之,久且以血引血,不只膀胱之血盡歸也。 乘大便之開合,血先奪門而出,故先射,正見欲出之速。 若不清上游,但截下流,非計之善也。 用 清源散 :黃連、槐米、地榆、人參、三七根末三錢,苓、朮、白芍五錢,葛根、前子二錢,白芷三分,穿山甲(土炒,末)一錢。 水煎,調末服三劑,血更多,減黃連,再三劑愈。 宜斷酒,能禁女色三月,不發。 妙在黃連多,以解酒熱毒,先清源也。 上游無病,下流自安,又分配得宜,去濕化熱,堵截有方,故慶平成,何患洪水哉。 胸生瘡,不慎酒色成漏,窾長數頭流血液,久則神形困倦,腰痛難伸,人謂心漏,誰知腎虛成漏乎。 心氣必得腎氣以相生,腎氣必得心氣以相閉,心漏成於腎氣泄也,可不急治腎衰乎。 然治腎,心氣不閉,與不補同。 蓋有出氣無止氣耳。 或謂:凡漏瘡成於濕熱,但閉心之竅,不去濕熱,恐漏亦不愈。 不知心漏成於腎虛,腎虛則寒非熱也。 腎虛,真水虛,非邪水盛。 宜補真陰,邪水消,溫腎寒,濕熱退。 用 溫腎丹 :鹿茸、附子二個,青鹽、人參二兩,瓦蔥二枝、紅棗四兩。 為末,煮棗,搗為丸。 日空心酒下三十丸。 服月餘愈。 方奇在鹿茸既能益腎中水火,更補心中缺陷。 又附子辛熱,無經不達,引入心腎,填補空竅。 加青鹽,以轉堅。 蓋漏瘡必多竅孔,故流血。 血得咸則止。 瓦蔥者,消濕熱於無形,心漏非濕熱,然少有存留,則孔竅難塞,故用以防變。 又恐氣虛不能運化,更益人參生氣血,助茸、附通達上下,尤易成功。


  頑瘡

手足或胸背頭面生惡瘡,終年不愈,臭腐不堪,外藥內服藥不效,世謂頑瘡,言冥頑難治,不治未得其妙也。 夫生瘡乃氣血不和,不和者,或濕浸,或熱盛,或濕熱寒邪交至,遂氣結血滯,結皮肉而生瘡,久之膿血不淨,因生蟲。 人用殺蟲藥,反傷皮肉,氣血愈虛,力難兼到,棄皮肉於膜外而不顧,瘡乃頑。 故治瘡宜行氣活血,蟲與毒不必治。 然氣必補,始行於周身,血必補,始行於遍體。 用 救頑湯 :耆、歸、麥冬、白朮、熟地一兩,生草三錢,棗皮、茯苓五錢,柴胡、防風、連翹一錢,半夏二錢,附子一片。 二劑更紅腫,切勿畏。 再八劑,必愈。 方活血行氣,乃醫之力。 氣行血活,蟲將安寄? 故不必殺蟲而頑瘡愈。 內股生瘡,斂如豆許,翻肉一塊如菌狀,人謂蟲蝕外翻,誰知肝經風熱爍血乎。 肝熱則生風,此內風也。 外風清涼,內風蘊熱,故外風宜散,內風宜清。 然但清風不補血,則熱不可解,風不可舒。 必須養血之中益之清熱,則燥不能燥,熱退風自靜。 用 清風湯 :白芍一兩,參、歸五錢,白朮、炒梔子、丹皮、沙參、花粉三錢,甘草、柴胡、連翹一錢,川芎二錢。 數劑瘡自斂。 此滋血養肝,非消肉化毒,何以愈? 蓋瘡成於肝旺,平肝,血不燥,自風散熱退。 苟不平肝,內降火,外追蝕,則蝕又翻,翻又蝕,肉益大,氣益虛,變且生矣。

接骨

折骨,先將骨湊合端正,用杉木皮夾之,繩縛住,緊用布扎,無令動搖。 若因疼痛少鬆反害事。 收拾停當,然後用藥。 苟皮破出血,尤須外治。 然皮未傷,內外夾攻,亦佳。 內治必活血去瘀,血不活則瘀不去,骨不能接。 用 續骨神丹 :當歸二兩,大黃五錢,敗龜板(為末)、生地、白芍一兩,丹皮、續斷三錢,牛膝、乳香末、沒藥末、紅花二錢,桃仁三十個,羊躑躅一錢。 四劑,去大黃,又四劑全愈。 外治用 全體神膏 :當歸、生地、紅花二兩,續斷、地榆、茜草、小薊、木瓜、人參、川芎、劉寄奴、耆、術一兩,甘草五錢,杏仁(去皮)、柴胡、荊芥三錢,桑木枝四兩,皂角二錢。 用麻油三斤,熬數沸,麻布瀝去渣,再熬至滴成珠,加黃丹末(水漂過)二斤四兩,另收為膏,毋使太老。 再用乳香、沒藥、自然銅(用醋淬七次)、花蕊石、海螵蛸三錢,麒麟竭五錢,白醋一兩,為細末,乘未冷時投膏中,桑枝攪勻,瓦器盛。 臨用,火煨攤膏,重一兩。 用 勝金丹 :麝香、花蕊石、象皮三錢,血竭三兩,古石灰、紫石英二兩,海螵蛸、乳香末、沒藥末兩,樟腦、人參、兒茶、三七根末、木耳炭一兩,冰片,自然銅(如前淬干)、地蝨(干)、土鱉、琥珀一錢,土狗十個,生草末五錢。 和勻,罐盛,貼之。 三方絕奇異。 倘未甚傷,只須膏藥一個,不必摻藥末。 此內外同治,旦夕收功。 由高墮下,昏死不蘇,人謂惡血奔心,誰知氣為血壅乎。 夫跌僕出於意外,若墜下自墮地必死,是先挾畏死之心,不比一蹶傷者,心不及動。 故氣血錯亂,昏絕不救。 宜逐瘀佐醒氣,則血易散,氣易開。 倘徒攻瘀血,則氣閉不宣,無益。 用 蘇氣湯 :乳香末、沒藥末一錢,蘇葉、荊芥、丹皮三錢,當歸五錢,白芍五錢,大黃二錢、桃仁十四個,羊躑躅、山羊血五分。 三劑愈。 此醒氣活血兼用,故神。 妙在羊躑躅與蘇、荊,因氣亂而亂之,血易活,氣易蘇。

金瘡

金瘡,必多流血,血盡發渴,飲水則立亡,故金瘡須忍渴。 世有飲水愈者,何也? 必素有熱病,得水則熱解,不可執以為常,是止渴,非補血不可。 然瘡口大開,所補仍然外泄,故補血仍須止血,止血更須生肉,則惡血不攻心,內火不燒胃,庶死可生,斷可續。 用 完膚續命湯 :生地、當歸、麥冬、玄參三兩,人參二兩,生草、乳香末、沒藥末、劉寄奴、花蕊石三錢,三七根末、續斷、白朮五錢,地榆一兩。 四劑愈。 此補血加止澀,則血不流,肉易長。 又助氣者,蓋血不速血,心補氣以生血。 且血生接肉,不若氣旺接肉更易。 凡刀傷皆效,但視傷之輕重,分藥料之多寡。

物傷門

虎傷,不論牙爪,流血必多,其孔一時便黑,痛難忍。 急用生豬油或生豬肉塞之,肉入孔,隨塞隨化,庶不再腐。 急用地榆末半斤敷傷處,血頓止,隨用藥解渴。 蓋流血多,虎又有熱毒,直來犯心,故心渴必甚。 切忌飲水,不得已,與小便飲之。 用 制虎湯 :耆、歸、生地、麥冬、地榆、三七根末一兩。 一劑安臥,次日傷處大癢,又一劑,又臥。 如是五日愈。 此大補氣血生肌,加地榆化虎毒,三七止血收口。 藥無奇,收實神。 蛇傷,或足,或頭面身腹極腫,三日不救,毒即攻心死。 蛇,陰物,出洞口,尚未飲水,毒尤酷,必以解毒為主。 但陽藥解之,則毒愈熾。 必須陰分藥,順其性解之。 用 祛毒湯 :白芷、蒲公英、紫花地丁一兩,生草五錢,夏枯草二錢、白礬三錢。 三劑全愈。 白芷得夏枯草,陽變為陰。 地丁、公英、草、礬盡消毒,屬陰,故助白芷直攻蛇毒。 或疑蛇毒,即忌陽藥,何又用白芷? 不知蛇毒非用白芷不除,入陰分藥中自效。 又問:雄黃亦治蛇毒,何不用? 蓋白芷陽中有陰,若雄黃純陽,外用可建功,內用必僨事。 [批]本集中癩狗咬方用斑螫、麝香、大黃等,不但孕婦、癆瘵人忌用,即常人服之,甚受苦楚。 惟馬錢子極佳,此方諸書未傳,江歸年屢用效,故集中方不載,方已附《奇效醫述》後,用者查之,但以寅傷,印結痂愈。 一言驗癲狗吠去肉,大多不在此論。 文守江。

發癩,皮厚生瘡,血出如疥,或痛癢,或乾溼濕,如蟲非蟲,人謂濕熱留皮膚,誰知氣血不能周到滋潤乎。 世以苦參湯或豨薟、白芷外治不效,正氣血虛也。 蓋氣足,經絡無閉塞,血旺,毛竅不幹枯。 且氣血旺,則濕熱散消,何致瘀滯不通,散結皮膚。 故治癲,以補氣血為主,佐消濕散熱。 雖十載沉疴尚效,況目前乎。 用 掃癩丹 :黃耆三兩,當歸、銀花二兩,防風二錢,苓、朮、麥冬、白芍、熟地、玄參一兩,生草、荊芥、花粉三錢,棗皮、川芎五錢。 十劑全愈。 此大補氣血,何異槁苗逢甘霖,有何塵埃之飛野。

刑杖

受刑皮肉腐爛,疼痛呼號,似外治佳。 然刑重徒外治,安能使血不犯心? 是內治斷宜急。 然外治多神方,內治少應驗,每一時心亂死。 今內治用 衛心仙丹 :大黃、紅花、丹皮、木耳三錢,當歸、生地一兩,桃仁三十粒,白芥子二錢。 一劑血散,不必二劑。 外治用 護身仙丹 :大黃、當歸、龜板一兩,乳香、沒藥、三七根三錢,骨碎補五錢,麝香五分。 將豬板油一兩、白蠟一兩、松香五錢,銅鍋內化開,各藥為細末拌勻,為膏貼傷處,外以油紙包,布纏住。 重者二膏。 若夾棍,不必四個,可行步。 內方使惡血盡散,外方使死肉速生,合用故神奇。